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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褚公子?”容舜华掩口惊呼道。
    众人定睛一看,被压在最底下那人,不是褚玄商是谁!压在褚玄商身上的是两名少女,看样子还是初阶,一人背负长剑,一人背负箭筒。
    三人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揉胳膊的揉胳膊,揉腿的揉腿。
    晏侬?容佩玖蹙额,褚玄商竟然将两名初阶弟子带到了不死城!
    没错,两名少女中,背负箭筒那位正是容佩玖舅父晏孔阳之女晏侬,另一位背负长剑的,乃是石鼓村略有交集的景璇。
    “胡闹!”褚清越一道凌厉的眼神向褚玄商扫去。
    确实是胡闹,容佩玖内心深表赞同。
    “褚宗主请勿责怪褚公子。”晏侬站出来,“褚公子是被我二人胁迫才不得不答应带我们前来的。”
    “正是,千错万错都因我二人而起,由我二人承担便是,请褚宗主勿要责怪褚公子。”景璇也站了出来。
    褚玄商一脸苦相,晏家的这位小祖宗实在厉害,口齿伶俐简直舌灿莲花,三言两语便说得自己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好奇之心重新燃烧起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最后还是在堂兄之命与不死城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是后者对他的吸引力太大……
    “那些容家弟子呢?你便放任不管了?!”褚清越责问。
    褚玄商急忙答道:“容家已派高阶弟子将那一众弟子尽数接回龙未山。”
    “褚宗主,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正事要紧。”晏侬严肃道。
    褚玄商感激地看向晏侬。
    却听晏侬又道:“即便褚宗主要责问褚公子的不是,那也要等到正事办妥之后,再慢慢追究不迟。”
    “咳咳咳……”褚玄商一口气呛到,好你个过河拆桥的小晏侬。
    容佩玖被晏侬逗乐了,强忍住笑。
    晏侬继续一脸正经地说道:“我们虽是初阶,却也不是一无是处,一定不给褚宗主惹麻烦。何况,这位容姑娘不也是初阶么?为何她来得,我们就来不得?”
    好一张利嘴,容佩玖暗自道了声好。
    “她能来自然有她能来的道理。”褚清越严厉道,“不死城不比你平时历练之地,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你就会成为这里的一具腐尸!”
    正说着,突然听到景璇“啊”地大叫一声,瞪大双眼,手指着褚清越后方,“那……那……那个怪物是什么?!”
    容佩玖回头一看,身后涌出一大群腐尸,腐尸的中间簇拥着一只身长约莫六尺的大僵尸。大僵尸浑身缠满布条,只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是一只僵尸王。
    褚玄商刚要安抚两个小姑娘不要惊慌,眼前却突然白光一闪,景璇“咻”的一下消失了,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被一只低阶僵尸王吓得飞了……
    这吓飞是真的飞了,景璇用掉了一只初阶弟子在危急关头保命用的瞬移符,瞬移符用于瞬间移动,移动的位置却是随机的。景璇,现下已不知瞬移到迷宫城的哪个角落了!
    褚玄商暗道一声糟糕,这下麻烦大了!
    容佩玖摇摇头,僵尸王很少会出现在低阶历练地,是以景璇这种初阶弟子从未见过僵尸王,乍一见到确实会惊慌失措,但也不至于吓飞啊……
    褚清越二话不说对腐尸群施了一个火焰术,无数把火刀分散劈在腐尸身上,不过一瞬,腐尸群便成为了一堆残骸。只剩下那只僵尸王,褚清越祭出一道雷电,不过两道,便将僵尸王烧成了灰。
    晏侬看得拍手叫好,连连赞道:“褚宗主威武!”
    褚清越瞟她一眼,道:“我本来打算大家一同走到第二层入口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分头找罢。”
    众人点头称是。
    褚清越对褚玄商说道:“你带晏姑娘走。”说完,抓住容佩玖的右手,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褚玄商傻眼了,他觉得有些尴尬。堂兄竟然当着未婚妻的面,把别的姑娘带走了……
    另五位高阶禅修也是面面相觑。
    容舜华怔了一瞬,很快便一派云淡风轻道:“各位,走罢。”便也一个闪身消失了。另五位高阶禅修见状,也纷纷闪身。
    晏侬一脸雀跃对褚玄商道:“褚公子,我们也快些飞罢!”
    褚玄商只好无奈地抓起晏侬,带着她一道瞬移了。
    容佩玖的手被褚清越紧紧握在手里,褚清越带着她以极快的速度飞跃在迷宫城内。容佩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峨山一行,让褚清越的隐秘暴露在容佩玖面前,也让容佩玖不得不变成了褚清越的小跟班。自此,但凡历练,褚清越便会叫上容佩玖一道。俩人历练之地多是一些轻松平常的地方,直到容佩玖十二岁。
    那一年褚清越十五岁,刚晋高阶。寻常人晋级高阶,多在弱冠或桃李年华之后,刚过十五岁便晋高阶,实为罕见。褚清越十五岁,名扬东陆。容子修更是对褚清越赞赏不已。
    那年,容舜华也不过十七岁,离高阶一步之遥却怎么也升不上去。
    爱女心切的容子修有些焦急,绞尽脑汁为她寻找历练之地。只不过,东陆初阶弟子历练之地基本上已被容舜华踏遍,容子修知道,容舜华再在这些地方历练是不会有任何成效了。
    容子修盯上了不死城。
    于初阶禅修而言,不死城的迷宫城其实是一处历练宝地,腐尸基本上不具危险性,唯一的危险,也就是偶尔出现的僵尸王。不过,这种地方虽是历练宝地,靠初阶禅修单打独斗却是不现实的,初阶禅修完全没有攻击力,身旁需要有一定攻击力的弟子相护。
    容子修把主意打到了褚清越身上。
    容佩玖还记得,那日,她与褚清越在云岫苑的书房对着地图挑选历练之地,两人正为去何地历练正相持不下,争得面红耳赤。
    容子修走了进来。
    容佩玖下意识便站起身,走上前,恭敬道:“伯父。”
    褚清越也站起身,向容子修揖道:“容宗主。”
    容子修笑道:“不必多礼。”说完,走到书桌前坐下。
    对着容子修的笑脸,容佩玖很不自在。自她修杀道开始,容子修便再未对她展过颜。平素见了她,不是无视就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容佩玖早已习惯。
    “可是在挑选历练之地?”容子修看了看地图,抬头笑着问容佩玖。
    “是。”容佩玖答道。
    “可想好去哪了?”容子修又问道。
    “未曾。”
    “想来,东陆初阶弟子历练之地,你二人都已去过了罢?”
    “是。”
    “是。”
    容佩玖与褚清越答道。
    “褚公子天资过人,对褚公子来说,这些寻常之地,恐怕早已腻了罢?”容子修问褚清越。
    褚清越笑了笑:“不知容宗主有何高见?”
    容子修不语,伸出一指,点向地图的西部。
    “不死城?!”褚清越眼睛一亮。
    容子修笑而不语。
    褚清越又问:“不死城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听说这城门开启不易,容宗主可知如何开启城门?”
    “开启城门之事,自不须褚公子费心。”容子修笑容可掬,“你与小女、小九只需倾力历练便可。”
    听到他说“小女”,褚清越会意,双手抱拳:“多谢。”
    容佩玖却被容子修这一声“小九”惊扰,浑身不自在。
    事既已谈妥,容子修便起身向外走去。
    两人雀跃无比,容佩玖开始期待不死城之行。
    却听到一道柔情似水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你来啦!”
    褚清越抬头一看,来人是容佩玖的母亲晏衣,远山黛眉,妙目盈满笑意。
    容子修答了声“嗯”。
    容佩玖的心瞬间阴沉了下去。
    “可是小九又惹了什么祸端?”晏衣瞥了容佩玖一眼,目光转冷。
    “不是,我与她说些历练的事。正好说完了,我也该走了,告辞。”容子修道。
    “我送你。”晏衣说完,也不看容佩玖,便随容子修一道走了出去。
    容佩玖闭上双眼,一张脸阴沉得有如乌云压境,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其实,她已有很久不去理会这些事情,不理会便不会在意,不在意便不会难受,不难受了才能心无旁骛地攀到父亲所处的高度,甚至超越父亲,完成他未来得及达成的夙愿。
    然而,人之一生,总有些烦扰是你避无可避的,任你将自己武装得如何严密,也总能寻到那唯一的一丝隙缝,钻将进来,直击心底,将已经愈合的旧伤疤重又揭开,鲜血淋淋。
    父亲他,尸骨尚未寒……
    额头猛地一疼,容佩玖睁开眼,对上褚清越一张促狭的脸,怒目:“褚妖怪,做什么敲我额头!”
    “呆九,”他面上是素日少见的沉凝,语调舒缓,“弃我去者不可留,乱我心者空烦忧。”
    ☆、第13章 (改)
    虽然心情有那么一段时间的不霁,容佩玖对于即将到来的不死城之行依然是满怀期待的。然而,那次历练机会,却差点与她失之交臂。就在离约定的不死城之行还有三日之时,容佩玖被罚了。
    这受罚的缘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各家族的弟子们平日除学习心法和术法之外,还有一门重要的功课要修习。这门重要的功课便是族史,族史课的授业夫子乃是族中一位名曰容念常的名德高望重的长辈。
    容念常乃是个划一不二、不苟言笑之人,生平所恨之事良多,其中便包含了杀修在内。
    这一日,在族史课上,容念常讲到了容家神道的渊源,自然而然地提到了神道的两个分支:禅修与杀修。
    “既然杀修如此厉害,为何容家千年以来也不过出了几位?”一位弟子好奇道。
    “哼!厉害?”容念常嗤笑一声,“不过一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不足挂齿!你们需谨记,禅修方为我容家正统,我容家千年基业正是靠禅修才得以传承。至于为何千年以来就出了几位杀修,乃是因为我容家弟子大多为本性纯善之辈,不屑于此等旁门左道!”
    “危急关头,禅修却并不能自保,而杀修不仅可以自保还可以保他人,比禅修实在多了。”另外一名弟子说道。
    “鼠目寸光!”容念常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只看得到它这一个好处!你可知,容家的几位杀修最后下场如何?”
    “愿听夫子解惑。”
    “哼!”容念常飞快地抹了一把胡须,道,“这几位杀修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远的不说,容远岐你们总知道罢?”
    容舜华闻言一惊,暗道不好。
    容念常继续义正言辞:“这容远岐乃是宗主胞弟,与宗主一样也是自小便天资过人。如果他能将这天资用于禅道,有朝一日必能成为超越前辈的顶级高阶禅修。可惜,他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偏要走邪道!结果,有一日狂性大发,在伤了数名本族弟子和他族弟子之后,被几家联合绞杀,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善恶皆有报,他这也是咎由自取。你们须得引以为戒,千万不可重蹈覆辙!”
    容舜华叹了口气。
    “敢问夫子,何为正?何为邪?”堂下角落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容佩玖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看着容念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