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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我自然不会如何,里正既然给了说法,我认不认可,都要接下。可是我顾家有人奴大欺主,里正不给我公道,我总要寻求一个公道,所以后面也不用里正费心,我和蒋子安县衙见。至于什么名声,什么嫁人都在村里……”童攸冷笑一声:“谁说我要嫁?大周双儿不忌嫁娶,就连朝廷之上为官入仕的双儿亦有许多。我顾家一脉单传,即便我顾白梓是个双儿那又如何?照样可以继承祖业。更何况,就算我要嫁,你们蒋家村的统共都算下来,哪里有能跟我顾家门当户对的?我跟你们要什么名声?简直笑话!”
    “好,好。顾白梓你不要后悔!”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无法在继续。里正鲜少被人忤逆,如今被童攸的两句话挤兑下来,更是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而童攸却嘲弄的反驳道:“我自然是不会后悔,就怕最后后悔的是你们自己!”童攸说完,便带着顾老三转身离开,就连多一眼都不愿再看。
    至于祠堂中的其他人,也皆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要如何处理。至于蒋子安一家,也早就趁乱灰溜溜逃走。
    而后,事情又平静了两天。童攸始终没有去蒋子安家说什么,蒋子安也没有在找童攸的毛病。大家皆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然而令人诧异的是,童攸竟然真的告了蒋子安一家奴大欺主,里正滥用职权罔顾王法。
    当县里府衙过来问话之时,几乎整个蒋家村都因此震动。
    蒋家村在周围的声望瞬间降到谷底,就连嫁到外村的闺女双儿也皆因此抬不起头来。原本许多有了婚约的小闺女纷纷被未来婆家退婚,就连尚未娶亲的小子们,也被质疑族里人品有碍。与此同时,不知是谁传的话,竟说顾家家底丰厚,堪比官绅人家,童攸更是人品样貌皆在上乘,纵使是个双儿,也绝对堪称良配。
    一时间,顾家在这十里八乡的名声瞬间变得响亮起来。而蒋家村的将家人却成了人人厌弃的对象。
    蒋家村这种地方,向来排挤外人。顾老三家的祖辈能够再此立足,不过是因为十里八村间只有顾家一家卖酒,价格公道味也醇厚。若不在顾家买酒,就只能去县里的酒家才有卖的。而且那边价格高不说,酒也不如顾家的好。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可偏童攸之前当中退亲蒋子安,又告官闹大打了全村姓蒋的人的脸,这平衡就被打破了,不过短短两天,顾家竟被蒋家村的人给联手排挤了。
    更有甚者,在县丞开堂之前的夜晚,竟有一个黑影偷偷翻进顾家后院,小心翼翼的打开位于后院的大酒缸,并往里面倒了些什么。
    第41章 被三配的复仇(3)
    蒋子安家
    时间已是深夜, 但是蒋子安家依旧灯火通明,并且文嘉悦竟然人也在这里, 可却偏偏蒋子安却不在。
    “小悦,明天真的会没事吧!”拉着文嘉悦衣袖, 蒋母各种忧心忡忡。
    而文嘉悦却是胸有成竹, 拍着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您放心, 一切我都打点好了。”
    又过了一小会,蒋子安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对文嘉悦和蒋母说:“我刚从里正那里回来, 里正说, 明天咱们只要咬死了当初签的是婚契, 因为爹不识字, 娘又病重,顾老三意图不轨, 所以才变成了卖身契。”
    “可……这样行吗?”蒋母依旧有些担心, 蒋父也是一脸茫然。
    而蒋子安却跟文嘉悦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肯定道:“一定没问题, 因为搞不好, 明天不用咱们做什么,顾家自己就会自身难保。”
    原来,方才去童攸家给酒缸加料的便是蒋子安。
    在收到县丞传唤之后,蒋家村里正曾经一度打算放弃蒋子安一家,弃车保帅。然而文嘉悦却带着蒋子安私下找到里正, 并且和他足足聊了两个时辰。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结果想必能让双方都十分满意。然后,在里正的带领下,整个蒋家村姓蒋的,便都被聚在了一起,进行了一次密谈。
    本来顾家退婚一事,便是蒋子安家不对,而嫁娶困难,也是因为文嘉悦未婚先孕,坏了名声。可在文嘉悦的怂恿下,蒋家村的蒋家人便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推到了童攸身上。
    断人姻缘和断人子嗣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蒋家人同仇敌忾,和蒋子安一家抱成一团,决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童攸。不去买酒不过是第一步,而他们明天要做的,才是重中之重。
    用里正的话来说,眼下蒋家村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若想洗白,唯有用顾家的恶名替代。
    蒋子安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殊不知,童攸那里却早就察觉出他们的居心不良。
    三更时分,几辆骡车悄无声息的从后山绕了过来,将童攸放在院子中的酒缸抬到车上,用绳子绑好,然后便朝着县城方向驶去。而顾家的房子里,也同样被搬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堂审当天,蒋家村的人在里正的带领下和蒋子安一起早早便到了县衙,不过五更天,这些人便已经等在衙门外面。
    在里正的示意下,他们在心里不停地排演着该说的话,和要做的证词,生怕出现一丝错漏。
    而另一边运河码头边上的一个小酒家旁,却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顾氏陈酿,普普通通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从中传来的诱人酒香,却足以勾起任何人的馋虫。更何况,眼下这酒家的小掌柜也不知是什么毛病,好好地小店刚开张,不说找个好时辰放炮仗迎客,反而把酒缸沿着河岸摆了一溜。
    这是要干嘛?
    有好事的忍不住凑过来围观。而后,更多早起赶工的人也被这里的新奇情景吸引,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
    只见,那摆在河边的大缸足有一人多高。肚大,口小,想要打开封泥,还要踩着高凳。年纪不大的小掌柜,一身素色短衫,正站在这些大缸前,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这小掌柜便是童攸。顾氏酒家是他三天前买下的,花尽了家中剩余的银两。而会选择在今天开张,也是童攸故意而为。他早就料到蒋家村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多半还要预谋陷害。所以童攸也做了万全准备。
    站上高脚凳,童攸干脆利落的拍开缸口的封泥,而后,那股子醉人的醇厚酒香便瞬间弥漫开来,让人不饮自醉。
    “这酒不错,就是不知道价格如何。”一个常在码头的老船家忍不住贪婪的抽了抽鼻子,和自己的同伴说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看童攸皱了皱眉,竟然对身后跟着的高大长工说了句话:“这酒不行,倒掉吧!”
    什,什么?竟然要倒掉?
    众人惊讶的看着童攸。可接下来,更让他们惊讶的,还是童攸连续拍开的十几缸酒,都同样被倒掉。
    这河岸边的一排酒缸,竟是一缸未留。
    “小掌柜,你这好好地酒干嘛要倒掉?”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童攸。
    而童攸则是笑着回答:“这酒酿坏了没法要。”
    “怎么会酿坏?闻着味道就是顶尖的。”
    童攸也不反驳,只是笑了笑,并不做太多解释。而与此同时,从顾氏酒家中,又飘出一种比被那几缸倒掉的就更加奇特的香味。这香味咋一闻,像是某种面食,可细细品味,却混着一丝说不出的清香。
    “这又是什么?”在场的,有许多都没用过早饭,眼下被这味道一勾,也觉得开始饿了起来。
    然而这次没用等的太久,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便有两个伙计从小酒馆中走出,手里还抬着一个巨大蒸笼。而之前的那种吊人胃口的香气,便是从这蒸笼中传出。
    随着两个伙计将蒸笼撂在了酒家前的木桌上,那种奇特的香味,也变得更加清晰。而后,蒸笼打开,随着白色雾气散尽,藏在里面的秘密也终于公之于众。
    第42章 被三配的悲剧(4)
    三层蒸笼依次摆在桌案上, 里面是三种模样不同的主食。
    第一个蒸笼上写着美人团,是一种捏成绣球模样面食, 而第二个蒸笼中,却是捏成兔子状, 加了牛乳和蜂蜜的月宫糖糕。
    至于第三种, 则是最普通的,混了玉米面和糠的粗食馒头。不过都是码头最常见的主食, 可大家却依旧被勾起了口水。
    因为这味道实在太过诱人,旁的两种且先不论,就单说最简单的那种粗食馒头。就和普通店面中买的大不相同。
    童攸的馒头竟然会开花。
    捏成圆圆的花苞模样粗食馒头, 在蒸笼打开的瞬间, 随着雾气的飘散, 表面慢慢地绽开不同的花纹。而它露出的内里, 则更为诱人。虽然不是纯粹细面的一味松软,但是那种夹杂着玉米和豆子的谷物香气和馒头本身的厚实的质感, 也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最重点的, 还是这些面点中, 散发出来的独特清甜, 竟像是一瞬间看到了百花齐放。
    酒酿馒头, 用做酒剩下的酒糟代替碱水发面而做成的独特面食。成本和普通馒头差不多,但是味道却要好上几倍。
    “酒酿馒头一文钱一个。美人团、月宫糖糕三文。”在童攸的示意下,两个伙计也开始吆喝起来。而童攸也对前面的几位拱手说道:“顾氏陈酿今日开张,以后还请各位乡亲多多照顾。”
    童攸本就长得好,几句场面话虽然简短, 可态度却极为客气。再加上这三种面点,做的精巧价格却十分公道。因此,两个伙计一招呼,便有不少人掏钱打算尝尝。
    毕竟和普通的馒头价格一样,又没吃早点,买两个也不算什么。
    有买到手里的忍不住诱惑,先尝了尝,紧接着,就被在舌尖上炸开的美味而征服。不同于那些普通粗食馒头的干涩,童攸家的酒酿馒头格外细腻。而且那种属于酒酿的独特甘甜,在和豆粉于玉米完美融合之后,越发变得让人欲罢不能。
    “好,好好吃。”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而后便有更多的人冲到顾氏陈酿的摊位前。
    一时间,众人纷纷哄抢,酒酿馒头很快便全部卖完,至于那两种细面的,也一并卖出去许多。
    “小掌柜的,您下一笼馒头什么时候出锅?”有没买到的询问童攸。
    而童攸却摇摇头表示没有了:“顾氏陈酿主要卖酒,馒头不过是头天酿酒剩下的酒酿,坏掉扔了可惜,才做成馒头出来卖。”
    “哎,不过这味道真是绝了!”吃过的都纷纷点头称赞,而那些没吃到的,也不约而同露出写遗憾的表情。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衙门差役,手持重枷,面带煞气的走了过来。
    拨开人群走到顾氏陈酿的店前,指着童攸询问道:“你可是顾家的顾白梓?”
    “正是草民。”童攸颔首承认。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那凶悍的衙役套上枷锁强行带走。紧接着,顾氏陈酿这个小店也被封了起来。店中一应物品都被剩下的衙役搬走。就连那几个帮忙的伙计,也不例外,皆被一并绑了起来。
    “官爷,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方才刚刚吃过顾氏陈酿馒头的人紧张的问道。
    “有人说顾家卖的酒里有毒,已经告到衙门,方才仵作验过,说是砒霜!”
    这,这不是真的吧!
    那些吃过酒酿馒头的皆瞬间惊住。而衙役在仔细问过之后,也同样吓得面无人色。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来普通拿个犯人罢了,却不想这顾家竟然已经开张,还用酿酒的酒酿做了馒头,在码头贩卖。
    码头本就来往人数众多,他粗略一算,童攸这一笼馒头至少有百余个,若真食物有碍,那便不是蒋家村那么几个村民肚子痛的事情,闹不好要牵扯进来几百人。
    一旦处理不好,惊动上峰,变成要案,恐怕就连县丞的政绩也要受到影响。
    “所以,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衙役拉住童攸的衣襟狠狠的晃了两下,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担忧晃走。
    然后童攸却伸手将他拍开,冷静的说道:“我并没有下毒。”然后就不在解释。
    单薄的语言并不能平息众人的慌乱,衙役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拽住童攸朝衙门奔去。至于那些买了馒头的也闹了起来,跟在后面骂着。甚至有胆小的还莫名觉得自己肚子里各种翻江倒海。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几乎整个县城的人都知晓,新开的顾氏陈酿小掌柜的居心叵测,在酒中下了砒霜,妄图毒死无辜人无数。
    小县城平素鲜有事端发生,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好奇,聚集在衙门前,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衙门
    蒋家村的还在不停的说着童攸的罪行,几个装病的也按着之前说好的躺在担架上,作成气若游丝病入膏肓的模样。
    至于文嘉悦和蒋子安一家,则是故作无辜,和里正一起跪在堂下,细数着童攸的种种罪状。总之便是当贼的先喊了拿人,甚至还准备了完全的证据,势必要将童攸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事情始末,都已经说与大人知晓,学生也是走投无路,方出此下策。还望大人还学生一个公道。”蒋子安边说边哭,好歹也是穿着儒衫的书院学生,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丝毫不顾文人傲气。至于他身边的文嘉悦也是神色哀戚。微凸的小腹一看便知有了孩子,可苍白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孕夫该有的喜气,人也瘦的可怜,越发引人怜惜。
    “天呐,这顾家也太狠了。蒋子安他爹不过一时落魄,想要借几个银子,竟然骗的人家卖了孩子。”
    “顾白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要嫁人的双儿,当街卖酒,德行不端。听里正说还砸了祠堂,也是胆大妄为,沉塘都不为过。”
    “可不是,士农工商,商人最为卑贱。况且按照大安律法,商户没有买卖奴隶的资格,这顾老三一家,就是欺负蒋家人出身乡野,不懂律法。”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可还没等到他们说出什么,就被后面匆匆过来的衙役冲散。童攸和几个伙计作为被告被压在堂下,而堂外那些跟着过来的乡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惊恐。
    “怎么办,我们不会死了吧!”这样的话语声越演越烈,很快便盖住了那些议论蒋家村的声音。
    至于听过衙役报告的县丞也有些慌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快,快去叫大夫!把全程的大夫都叫过来!”顾不上处理堂上的案子,县丞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