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匆匆忙忙赶回来，家中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姜婷与沈文博对坐，彼此脸色都不好看，沈曦站在姜婷身边, 满面忧愁。沈昱走过去, 偷偷扯了扯沈曦, “怎么了？开什么家庭会议？”
    沈曦还没来得及回答, 便听沈文博道：“到齐了，都坐下吧。”
    沈曦与沈昱相视一眼, 依次落座, 可眼中都是忐忑之色。沈曦忍不住朝姜婷望去, 就见姜婷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看着沈文博, 面含讥讽。
    “我想了很久, 你们也大了, 有些事情, 该让你们知道。明天, 你们妈妈会去澳洲那边的疗养院, 我已经上下打点安排好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你们如果想她, 可以去疗养院看她。”
    姜婷一声嗤笑, 什么也没说。
    沈曦面色大变，沈文博话里的意思，竟似是软禁。这哪里是不让回国, 分明是不让出疗养院了。
    “爸爸，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不能好好说。一定要这样吗？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就算你和妈妈之间没有爱情，但她怎么说都是你的结发妻子，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想过我和弟弟吗？”
    面对女儿的质问，沈文博心头一痛，却毫不示弱，将桌子上的一沓资料递过去，“你们先看看吧！”
    沈曦和沈昱狐疑地望了一眼，将资料拿了起来，没翻开一页，二人面色就白上一分。
    沈昱震惊得几乎以为全世界都变了样。
    “这什么……顾……顾晼是我姐姐？哦，不对，我和姐姐是早产，所以，这么说来，她反倒是我妹妹？”
    沈昱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了。在往下看。
    这……这……这……
    他和沈曦面色煞白，“妈，你……”
    姜婷安然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无悲无喜，“没错。是我派人去杀顾晼，一共三次。哦，不，严格来说，一共四次。”
    沈文博浑身一震，“你……二十年前，白露和晼晼的那场车祸是你干的？”
    姜婷冷哼，“没错。是我！你以为当初生曦曦和昱儿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早产？因为我知道了白露肚子里怀的孩子根本不是何明义的，而是你的。只是，后来我见何明义和白露压根没有让你知道的意思，便想着若是白露和何明义一直在一起，那也就算了。
    可后来，他们离婚了。离婚的档口还刚好是我父亲出事退位，姜家落败，而你沈文博掌控住了整个沈家，已经不再需要姜家帮助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多想。那种时候，若是白露回头，又带着你的女儿，还有我和曦曦昱儿什么事？所以，她必须死！你们的女儿也必须死！
    奈何白露警醒，我没能成功。她不但没死，还不过只是受了点小伤。而我却打草惊蛇，以她的名气，出了事，外界关注的也多，我再难下手。
    我只能想了个法子，去和她谈判。让她误以为是沈家要害她和她的女儿。沈家正是与国际市场接洽，寻求国外上市的时候。一旦爆出私生女的事情，必定受影响。”
    沈文博满目通红，面色却灰白一片，“所以她恨透了我，为了保住自己和女儿，改名换姓，移民出国？”
    姜婷轻笑，“说起来，她能这么快的移民，还是我暗地里帮了一把，也是我扫清了尾巴，让你们迟迟找不到人。”
    沈文博身形摇晃，站立不稳，“你……你……真狠！好狠！”
    “我狠？你呢？我是你的妻子，可你心心念念想的全是白露！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沈文博嗤笑，“你不是该知道的吗？”
    姜婷一颤。是啊，早知道的。他为了白露离家出走，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明知如此，她还是不肯放弃。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她让父亲利用职权扣留了沈家的项目，以此威逼沈家就范，设计与沈文博□□愉让白露心灰意冷。
    姜婷一叹，后悔吗？应该是后悔的吧！沈文博就像是块石头，她怎么捂都捂不热，甚至他恨她。事到如今，再回头来看，便是姜婷自己也不确定，对沈文博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得不到，或者也是因为她输不起。
    她一介名媛输给了白露一个戏子。
    沈曦沈昱听得目瞪口呆，沈曦哆嗦着握住姜婷的手，“妈，杀人是犯法的！”
    沈昱一脸不解，“妈，白露都不在了，一个顾晼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干嘛去杀顾晼。就算她是爸爸的女儿又怎么样，也不过只是一个沈家的私生女，而且顾晼自己还不一定愿意认呢！”
    姜婷怒瞪，“天真！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吗？”
    沈文博气恼得狠了，可听了这话，反倒觉得姜婷很是可笑，“你妈妈是担心，以我对白露的感情，知道顾晼是我的女儿会心生愧疚，也会爱屋及乌，会把沈家的财产都给了她，有损你们的利益。”
    沈昱一愣，说实话，沈家的家业，他真的没怎么想过。左右他也担不起这份责任。父母爱给不给，他压根没这份心。
    沈曦皱眉，“妈妈，就算顾晼是爸爸的女儿，我们也是爸爸的子女，爸爸不至于这么做。”
    姜婷不说话，可眼底的嘲讽已经说明了，她不信任沈文博。
    沈文博摇头，将另一方文件递过去，“遗嘱是我早就写好的。集团的股份一分为二，全权交给曦曦来打理，但昱儿可每年获取一半的股权分红。这里是股权转让协议，你们两个签了吧。也让你妈妈放心。”
    遗嘱定下，只要沈文博不死，是随时可以改的。可股权协议一旦签订，沈文博就拿不回了。
    姜婷怔愣，“你……”
    沈文博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曦曦说得对，即便顾晼是我的女儿，难道曦曦和昱儿不是我的子女吗？就算你我之间的恩怨隔阂再大，可这些年里，我对曦曦和昱儿的疼爱，我以为你是看得到的。沈氏集团，我从没想过要交给别人。”
    姜婷呵呵一笑，“怕是因为顾晼不懂得打理，你只能选择曦曦吧？”
    沈文博几乎被这话气得没力气了，“昱儿也不懂得打理，但还是可以享受一半的股权分红，不是吗？况且，晼晼即便不懂，我身子还算健壮，无病无灾，若是愿意，好好栽培几年，不是没有可能。再说，她身后还有一个陆煊呢。”
    “只是……”沈文博一顿，对沈曦和沈昱说，“公司都给你们了。我名下还有一些私产，我想着三分之二给晼晼，剩下三分之一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同样都是我的孩子，可对晼晼，我有愧。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沈文博名下的私产包括一些收藏，基金和房产等，对他人来说十分丰厚，甚至可说是天文数字，可对比沈氏集团而已，就不值一提了。在这样的对比之下，便是沈文博将所有私产都给了顾晼，也不算过分。
    沈曦和沈昱自然不会有任何意义。
    姜婷哑口无言，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是我想岔了。我上楼收拾东西，明天去澳洲。”
    这么多年过去，她对沈文博早已死心，如今儿女的利益既然可以保全，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沈曦疏忽站起来拉住姜婷，看着沈文博道：“爸，一定要这么吗？不管怎么说，妈妈都是你的妻子。你就不能顾恋一点情谊……”
    “曦曦，你是好孩子，应该很清楚，每个人做得事情都是需要负责的。晼晼没死是她命大，是何明义替她挡了。这不代表你妈妈无罪。你以为这些东西是谁给我的？”
    沈曦一愣，瞬间明白，“是……是陆煊！”
    如果是陆煊，那么就不只是沈家的问题了。陆煊明摆着是想让沈家自己解决，但若是沈家的处置让他不满意，陆家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沈曦脸色又白了两分。
    沈文博没有反驳，有些确实是陆煊给他的，但他还查到了一些陆煊没有查到的。只是这话，他不准备告诉沈曦和沈昱，同样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姜婷总要付出点什么。再说，陆家虽一时查不到，但他不认为陆家一直查不到。
    陆庭川和公安部门的关系甚至还十分不错。
    沈文博面色一沉，叹息，“倘或我当真不顾恋半点情谊，就不会送你妈妈去澳洲疗养院，而是直接将这些东西送去警局了。”
    沈曦自知，沈文博这里所说的情谊说的是姜婷，更是她和沈昱。沈文博是想着他们不能有一个背负罪名污点的母亲。
    明知如此，可沈曦还是抓紧了姜婷的手，沈昱也是一样。
    “妈妈！”
    姜婷拍了拍二人的手，“不必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澳洲那边什么都好。说是疗养院，可环境设备比家里也是不差的。况且，不是说了吗。你们若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来看我。”
    沈曦张着嘴，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确实，沈文博选的疗养院在资料中有说明，她看过，那几乎可以说是一家豪门高档会所。不说医疗，便是休闲娱乐也样样俱全。不说比之监狱，就是比一般人的生活，那也简直是天堂。
    不过是不能擅自出院罢了。她和沈昱随时可以飞过去，也不像监狱探视还有次数限制。
    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可是……
    沈文博顶着对顾晼的愧疚，与陆家的压力如此安排，是为她和沈昱着想；姜婷如此坦荡接受，没有半点抗拒，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和沈昱？
    姜家虽然早已败落，却未必不能与之一争。大不了鱼死网破。可如此一来，她和沈昱就会被牵扯进漩涡之中，难以保全。
    沈曦和沈昱二人抓着姜婷的手，都哭了起来。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结局，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既然赶上了，就发了吧。明天可能就没有了。
    快完结了。大概会隔日更。
    正文大概还有个三四章左右。番外看心情。
    更新重心移交新文。
    不过新文可能更新力度也不会很大，我会坚持日更。
    因为最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要培养把下面的助手提上来，搞工作交接，这样我能快点离职。
    准备和朋友一起搞个母婴店，也可能是别的店。反正目前看了好几个加盟。打算一个一个的试着先考察和谈判。
    毕竟现在加盟的太多，好的有，也有不少是坑。所以需谨慎。
    因此，应该会比较忙。大家体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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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天骄
    ☆、第90章 回国
    书房里。
    沈文博独自躺在黑暗里, 躺椅咯吱咯吱一下一下地摇晃着。突然，门响，紧接着，灯开了。沈曦走了过来，蹲下身握住沈文博的手, “爸爸！”
    沈文博本来紧皱的眉宇舒展开来, 笑着说：“是曦曦啊！”
    沈曦欲言又止。沈文博转头看着这个女儿, 忍不住伸手如同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头, “你怪爸爸吗？”
    怪吗？沈曦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可要说怪？要说爸爸做错了？那妈妈是不是错的更大？
    爸爸出手，即便类似软禁, 可母亲依旧能享受优渥的生活环境和条件。而若爸爸不出手, 由陆家出手, 又或者按照母亲所做的一切，从正常的途径来讲, 蓄意谋杀, 还是三番两次, 即便未遂, 判得也不会轻。
    小时候, 她曾经怪过, 怪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妈妈还娶了她, 怪爸爸为什么对妈妈那么冷淡。
    后来, 她在这个圈子里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可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期待着有一天爸爸妈妈可以和好, 像对正常的夫妻。
    在后来，她知道了，这个期待是不可能的。她有开始怪，怪爸爸凭什么借着母亲让沈家翻了身，却过河拆桥。
    可是，转念一想，沈家的困境是怎么造成的？即便遭遇经济危机，沈家也没有到那个境地。是姜家。是母亲通过祖父的手，利用职权压下了沈家最大的项目，使沈家面临分崩离析之局。
    而他们之前的感情……
    沈曦心中轻嘲。爸爸，妈妈都有错，他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或者谁，他们都对不起彼此，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怪的了。
    至少，他们给予自己和弟弟的，都是全部的爱，不偏不倚，用尽心力。
    所以，在父母的恩怨里，她没有责怪谁的权利。
    沈曦一叹，“爸爸，我不怪你，也不怪妈妈。你们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了我最好的。爸爸，回房睡吧。”
    沈曦起身想扶沈文博起来，却被沈文博一手按下了，“没事，爸爸就想在这里呆一会儿。你去陪着你妈妈吧，她明天……明天就要走了。”
    “弟弟陪着呢！”
    “昱儿……他没回裴家小姑娘那边？？”
    沈曦一滞，沈昱为了裴佩和家里闹翻，离家出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不是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沈昱根本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