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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为什么凌承待他,偏就如此刻薄。
    同样是殿试举子,为何那些士人便可以从殿试开始,走上一条他从来都想要走、却没能够走下去的仕途:辅佐明君、治乱世,定天下,成为贤臣而并非男宠。
    “李公子……?”费和畅见他失神,小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唉?没、没事,许是喝多了吧,”李吟商笑着摇摇头,道:“刚才费兄说到哪?”
    “费兄说,北地举子中有那么七八人都是十分出名的,比如曲城的崔和悌,还有管文轩、赵阳平等等,也不知这些人日后会不会成为‘北党’。”
    江俊笑着说,可是却还是看见了方煜珂满脸不自在、掩饰一般喝了好几次酒,酒杯空了都毫不自知——这模样是从费和畅开始说人名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怕这些北地举子中,有他熟悉的人。
    就不知,他这种熟悉是厌恶还是旁的什么。
    早就知道这本书路数的江俊,只把盏在手,眯着眼小口小口轻啜,只怕这位方小侯爷,同北地士人中的某位才子,还有些风流韵事瓜葛,今日前来,也不仅仅是应李吟商的约。
    绕了半天,李吟商才道:“江公子同王爷同生共死,不知王爷对北地的士人,又有什么心思?”
    原来是害怕凌承用了什么凌武的人么?
    江俊勾了勾嘴角,摇摇头,面上说着“我同王爷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并不了解王爷心思”,心里却将李吟商和凌承看低了几分:
    这两人一个贵为天子,一个自命不凡又是本书主角。
    外敌侵扰不断,他们不想着御敌于外,却只想着在朝堂之上、政权之中搞些党派之争,肃清朝堂。虽然也是为了锦朝上下,但却见小,根本没有那种男儿为了家国、驻守边疆的豪情万丈。
    文人?
    恭王凌武从来不信什么文人,就算在书中重视李吟商,也是因为同病相怜。他从来相信的都是人心向背,相信的是军中猛将,相信胸中有文墨,也应该挥洒疆场上。
    若从文,必定策论经略,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以天文地理、气门遁甲而在兵险之中保得众多将士平安。
    若习武,必定胸怀天下,能杀敌于万军之中,却敌郁闷之外,以手中长|枪、立马险关,驻守锦朝河山。
    一个大开大合,一个却斤斤计较、止于三尺朝堂。
    江俊摇摇头,这本书的剧情未免也太过扯淡。
    李吟商明显不信,可是却又不能从江俊口中问出更多的东西。他清楚江俊不可能是皇帝的党羽,青宫哗变之后这个人就不可能为新帝效忠了,但是,此刻他身在王府、肩负重任,自然不能太过于心急。
    一场酒宴,宾主至少看起来尽欢。
    王府的更漏始起初响,长明灯渐次点亮,方小侯爷起身告辞,而江俊也一道开拔。李吟商送了他们一段,看着江俊的背影没由来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而江俊带着无烟走,一直到了承风堂之中,无烟才问:
    “少爷啊,李公子这样问,他自己不就暴露了吗?难道他就不怕王爷怀疑他?”
    “你看你家少爷我,是个多嘴的人吗?”
    无烟摇摇头,还想“可是”,但此刻承风堂的门却被敲响了,无烟打开门看见了钟平站在外面,老管事给江俊行礼后面色微赧,说是有些东西搬不动,想要找小无烟帮忙。
    “什么东西?!”无烟卷卷袖子:“您说,我去帮您搬!”
    钟平笑了笑,然后又看了一眼江俊,江俊点点头让无烟去,可是却不动声色地同钟平交换了一个眼神。
    ——傻无烟,钟平身为管事,偌大一个王府没有他叫不动的小厮。他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搬不动,也绝轮不到你去帮忙。
    果然,无烟和钟平前脚刚走,承风堂的窗户就被破开,黑衣黑发、带着人皮面具,面无表情从窗户跳进来的卫五,便熟络地来到了江俊身旁。
    “来了?”江俊坐下,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嗯,你也从李吟商那里回来了?”卫五喝了一口,想了想,又道:“他都说了什么?”
    “他怀疑,你在今年的秋闱上动了手脚,因为江南士人的那场瘟疫实在是太过蹊跷,而北人之中又属羽城士人的人数最多,所以要我过去是想要探一探。”
    “他倒对皇兄忠心。”
    “就是太过忠心,”江俊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中摇摇欲坠的茶:“凌承不值得他这么做,有种飞蛾扑火的悲壮。”
    卫五不置可否,只是喝茶,顺便看着江俊因为饮酒而微微发红的双颊。
    “对了,刚才无烟问我,说他邀请我、问我这种事情。而我一看就是不会对凌承有好脸色的,就不怕我会告密,导致你怀疑他——”
    卫五奇了,挑了挑眉:“本王看起来是个轻信的人么?”
    “看起来是啊,”江俊吃吃笑,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对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就帮他做这做那,你知道吗——在兰阳郡的时候,我真怕你转眼就把我给卖了。”
    “卖了?”卫五嗤笑一声,扯住江俊的手把他拉入怀中,:“卖给谁?就你当初那小模样,你觉得会有多少人买你啊?还不值我在悦榆客栈请你吃饭的银两。”
    “啧啧,卫五你行啊!敢说我没人要?!”江俊高了声调,转过身来正坐在他的腿上,双臂一勾、环绕住卫五的颈项:“我告诉你、你把这话收回去,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哦?怎么个饶不了法儿?”卫五凑过去咬了咬他的嘴唇:“每次做到最后求饶的人,可不是我啊?”
    本来江俊就喝了点小酒,虽然刚才没有上头,但是喝多了后劲儿大,现在只觉得浑身都软软的,仿佛睡在了云彩上,听见恭王这话,他哼了一声:
    “那你还说我没人要?我告诉你我可贵的很,你一个小小的侠客可能都根本买不起。”
    “那你倒是说说谁会买你?”
    卫五见他醉态可爱,便逗他,垫着他的屁股便将他整个人抱起来,两个人面对面,江俊攀在他身上可真像抱住了树的猴儿。
    “恭王,北地羽城的恭亲王!”江俊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也凑过去舔了舔卫五的嘴唇:“我的卫大侠,我跟你打赌——恭王凌武肯定会买的!而且还是出个大价钱!”
    卫五“噗嗤”一声笑了,他可没想到江俊会说出这样“有趣”的话。
    且怀里这只小猴儿红着脸庞,看上去一双眼睛精明的很,实际上却已经一句话绕了好几道弯儿,眼睛亮亮的、像是被水润泽过一道儿的可味葡萄,黑珍珠一般勾人的漂亮!
    他眼眸一暗,抱着江俊大踏步走了走,便将人放在了榻上。
    一靠上那软榻,江俊便挣了挣:“我们昨天才做过。”
    卫五俯下身去吻了吻江俊的眼眸,轻轻地吸了吸那薄薄的眼皮,暧昧地说道:“有些事儿,只做一次怎么会够。就好像你昨天吃了饭,今天却还是会饿的。”
    “……做|爱能当饭吃吗?”
    “当然,”卫五俯身、深深地稳住了江俊的双唇,低低地贴着他的面庞,饱含深情地道了一句:“你就是我的饕餮盛宴,永远都能大快朵颐。”
    望着俯身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的脸依旧被那伪装的面皮遮挡,可是眼眸漆黑一片,仿佛星辰入海,带着狂放的激情。
    疼痛陡然传来,江俊发出一声轻不可闻地喟叹,却还是抿了抿嘴唇,伸出手去勾下卫五的脖颈与他唇舌纠缠:痛苦、快|感,极致的疼和如登极乐的快乐。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甘之如饴,食之不忘。
    伴随着舒服的两声轻叹,卫五喘息着吻了吻江俊带着泪光的眼角,笑着勾住他的手指,慢慢与他交握了手掌,而江俊缓了缓,才动了动酸软的身子、靠进卫五怀中:
    “为何要找胡百万呢?凌承那么聪明,他难道就不会怀疑你么?”
    卫五笑了笑,搂着江俊,伸出手看向承风堂的屋顶:“难道我不找胡百万救我,他就不会怀疑我了吗?”
    江俊一愣。
    “你明白的,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他也一样会怀疑我。那我干脆便按着他给我设想好的路去走,然后再利用他的这种想法,找机会做我想做的事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粗♂长的一章,小李和小江两人各为其主,但是小李很郁闷——我的主角光环?!!
    终于放假了!终于不用加班了!
    开心!就很开心!
    和基友讨论说,作者各有各的卖惨。
    她说:你看,我的车都散架了,还要出来要饭。
    我:……有车你还要饭,你看我,从睡着的铺盖卷里面掏出旧报纸,团吧团吧就能开出一张折纸车,第二天拆了车还能当铺盖。
    她:……
    修了一个错别字(21:57),万万没想到……
    我收获的第一个相关话题竟然是关于小李和皇帝_(:3ゝ∠)_这就很要命了。
    感谢:
    第45章 将军威武045
    卫五说的没错, 凌承对恭王一直存有戒备之心。
    正所谓“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防”, 就算恭王真的什么也不做, 皇帝也会对他事事防备、百般刁难。
    成宗之死和废太子凌威之事, 始终是一堵横亘在他们之间越不过的高墙。
    凌承不会相信恭王已经放下了仇恨, 愿一生做个安乐亲王。而恭王也不会单纯到相信皇帝会放过他这个“太子余党”、“先帝仅剩的嫡子”。
    所以恭王干脆按照凌承的预想,将胡百万等人接入了王府, 甚至是养了众多门客, 做出一副养兵蛰伏的姿态, 只让凌承以为他捉住了恭王阴谋的小尾巴。
    就好像是两个孩童捉迷藏,蒙着眼的那个自以为捉住了一条“大鱼”, 待摘下了蒙眼布,却发现自己只抱着个木桩。
    王府的门客自然有用,但并非是陵承所想之用。
    江俊在知道卫五就是恭王的时候心里就有猜想, 昨日去了西苑、又与费和畅相识后,便更确定了心中所想:王府的门客不过是骗过凌承的障眼法, 真正所用之人, 皆藏于祭龙山。
    枕在卫五肩上,江俊挂着一丝儿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眸:果然, 打小在皇宫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心机城府、权谋诡术一套接着一套。
    不似他这样的小打小闹, 恭王和凌承两人,需得从一开始就谋篇布局,棋差一招就会满盘皆输、甚至配上性命, 怪不得后世的文学影视作品喜欢讲“靖难之役”和“九龙夺嫡”。
    如此也好,凌武谋全局,他来根据剧情修正细节。
    反派逆袭也好,炮灰求生也罢,总之不辜负这一场穿越就是。且原主壮志未酬,若能恩义两全,自然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第二日清晨,江俊醒过来的时候,卫五已经离开。
    昨夜卫五要得猛了些,而且承风堂又位于地下,不见天光的结果便是江俊是被饿醒的,揉了揉正在咕噜叫的肚子,江俊撑着自己坐起来,却又听见了依稀琴声。
    那琴声悠远绵长,如泣如诉,不同于素日听见的那种清清淙淙之响。
    皱了皱眉,江俊唤了一句“无烟——”,而无烟则立刻利索地推开门进来:“少爷你醒啦?早上我本来想叫您的,可是钟管事的说您最近太累了,就让您睡好了。”
    “外头——有人在弹琴?”江俊一边披上外衫一边问。
    “嗯,是啊,秦爷一大早就来了,似乎是找王爷有什么事儿吧,已经在了大半日了。这曲子算起来好像也换了三四首了……”
    “秦深?”江俊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西苑的方向。
    在远征大军中秦深对贺兰寻做了什么,李吟商应该都看在眼里。事情过去后,按理来说恭王应该避免与秦深更多的接触,怎么凌武却反而堂而皇之地邀请秦深来到府中?
    其实秦深前来恭王府中,并非只是为了给恭王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