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交代(1)
钟浠宁强自镇定地抬起了眸子,就见老夫人手边又多出了一个茶盏,正神色如常地把玩着,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突然福至心灵。
“回祖母,孙女上元节那日晚上本来在街上看花灯猜灯谜的,可是偶然之间一抬头就见不远处一个人浑身散发着淡紫色的仙光,有如神祗,本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不欲靠近的,但是莫名之间似乎有什么牵引着自己,不知不觉中跟了上去。后来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到哪里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那人身上释放出光芒,他转身看着我…”
钟浠宁抿了抿嘴,偷偷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手指轻轻地在几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这才继续。
“当时我就一惊,有些害怕,但是不知为何身体却动弹不得,然后那人就说他是上元天官。”
“哦?上元天官?那天官可说了什么?”老夫人双手握在一起,身子向前倾了倾,看起来十分的虔诚和感兴趣。
“天官说我们钟氏一族自祖上百余年来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保家卫国,福德深厚,今年的上元赐福将会降临到咱们家,只是仙界的福祉无法直接赐予,需要有一个人作为福祉的载体,本来这件幸事应该是选定的二哥的,结果出了点意外就落在了孙女身上。”
“真有此事?”
“嗯,之后那上元天官一摆宽大的衣袖,孙女身子就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就到了一个仙气缭绕的仙宫,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月余了。”
钟浠宁说完抬眸直视着老夫人,神情真挚,不似作伪。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重新握住了茶盏,手指在杯子上捏了捏,端了起来,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嗯,这么说你这月余是去仙宫为我们钟家迎福了?”
钟浠宁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了,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我美吗?这也太扯了吧!老太太就这么被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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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祖母。”钟浠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暗舒了口气。
一旁端坐着的大夫人赵氏有些坐不住了,不管这老夫人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还是真糊涂,反正自己是不糊涂的。
这三姑娘失踪了月余,虽说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找寻搞得人尽皆知,但是或多或少还是漏出了些口风的。
自己身为武安侯夫人,对整个武安侯府可是有着莫大的责任的,这件事事关重大,怎么能够任由她三言两语就此糊弄过去呢?
且不说万一传了出去对侯府的名声是极大的侮辱,就是府中也得有个规矩。
从前她年纪尚幼,在府中闹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次可不一样,可是事关女子名节的大事。
再这么任由她胡闹下去,将来其她的姑娘们有样学样地学了去,那还了得?
我们侯府的颜面何在?
先前端着是不想伤了妯娌间的和气,毕竟三丫头不是自己这一房的,多少有些碍着。
再者上头有老夫人在,自己也不好越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精明识大体的老夫人这个时候竟会如此,那就少不得得自己来出这个头了。
“老夫人,这不合规矩吧,且不说三丫头这话是真…”
“好了,大郎媳妇,我知道三丫头这话是真的,不需要你再赘述一遍了。坐了这许久,身上有些乏了,果然还是老了,大家都散了吧。”
老夫人的脸沉了沉,示意一旁的张妈妈扶自己起身。
“老夫人…”大夫人有些急了,这不明摆着就是要纵着三丫头糊弄过去吗?这还了得?
“春枝,送夫人小姐出去吧。”
“是。”
“大夫人,三姑娘,老夫人乏了,婢子送你们出去。”
听着春枝悦耳清脆的声音,钟浠宁对她莞尔一笑,喜滋滋地跟着走了出去。
却不想前脚才踏出房门,就见钟父板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而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上捧着一条雪白的白绫,在明媚的春日暖阳之下显得格外地刺眼。
钟浠宁自小就格外地害怕这个将军父亲,除了不苟言笑之外,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父亲对自己莫名地厌恶,不知从何而来。
见此状况,恁是她再是愚钝也心下了然了,急忙收回了踏出去的脚,转身一溜烟地跑回了房中,躲在了老夫人的身后。
“孽障!还敢跑!”
钟父得知失踪月余的女儿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本就有些怒气,这个女儿从小就不安分,大大小小的祸事惹了不少,自己虽然也有小惩教导,但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成真的如何了她,没想到这丫头年纪越大玩得越是过火,竟然在上元节那日玩起了失踪。
原以为是命途多舛被歹人拐了去,看如今这活蹦乱跳地模样,指不定就是自己出去玩过了火。
现在见了自己不说认错,竟然还扭头就跑,更是怒不可遏。
“二郎,你拿着条白绫来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嫌老身活得久了累了,想来送一程!”老夫人瞥了一眼横眉怒目大步冲进来的钟守疆,垮下脸来,沉着声问道。
钟守疆忙施了一礼,缓下脸来,恭恭敬敬地回道:“儿子不敢。儿子在外听得家丁来报,说是三丫头回来了,便急冲冲地赶了回来,想来看看。”
“原来是不敢,不是不想啊!”
“母亲!您明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钟守疆急了,偏偏还不善言辞,脸上涨得通红。
“那是什么意思?看三丫头需要白绫吗?”
“母亲,这次她闹得太过火了,累及了侯府的名声,儿子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她闹什么了,怎么过火了?”老夫人坐了下来,拉着钟浠宁站在自己的边上,沉着脸看着钟守疆。
“她一个姑娘家的在外面待了月余还不过火?这如何留得?”钟守疆说完瞪了她一眼。
狠厉的模样吓的钟浠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