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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卢西恩继续关心着她:“您怎么会摔倒在这里呢?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朱厄尔对卢西恩没有多少兴趣,匆匆道谢后就要离开。
    沙利叶看着她离去的红色背影,忽然眯起眼睛,勾着唇角询问苏锦之:“我亲爱的安洛斯,你是伟大的驱魔师,你知道该怎么惩罚诱惑别人犯淫念的荡妇吗?”
    苏锦之回答他:“我没有审判人的权力,伯爵夫人也没有诱惑什么人触犯淫念。”
    “是吗?”沙利叶微笑着看了一眼凝望着朱厄尔离去的妙曼身姿迟迟无法回神的卢西恩,然后收回视线,捏着苏锦之的下巴亲吻他的唇角,“你没有动淫念,我很高兴。”
    苏锦之很想告诉沙利叶,那是因为他对女人没有兴趣,不过他现在得劝一个对有夫之妇人动心思的人回头:“卢西恩。”
    “安洛斯,我很抱歉刚刚在宴会上那样对你说话。”卢西恩听到苏锦之的声音后猛然回神,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以为你是想多得一些报酬,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贪恋他人的一切。”
    不可贪恋他人的一切,这是十诫之一。
    可是这一切里面,包括了金钱,财富,还有他人的妻子。
    “是啊,不可贪恋他人的一切。”苏锦之盯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的重复道,等卢西恩避开他的眼神后,他又上前焦急地叮嘱他,“卢西恩,我并不是在嫉妒你和艾伦得到的报酬,恶魔真的还没有离开,他会引诱我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你一定要克制——”
    卢西恩自己心里有鬼,听到苏锦之就有些心虚,忍不住又皱起眉和他说话:“你是在暗示什么吗,安洛斯?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看,我什么都没做。”沙利叶笑眯眯地缠上来,在他耳边低声喃喃,“可他们还是不相信你。”
    如果苏锦之真的是个驱魔师,他真诚的忠告被伙伴们如此质疑,假如他的信仰不够坚定,说不定他此刻就会开始动摇了,然后如恶魔所期望的那样堕入深渊。
    然而苏锦之根本就没有信仰。
    “不,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说的话都是真实的,而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将你亲手封印。”苏锦之挺直腰板说出他的正义台词,他看着沙利叶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散发着圣光。
    第118章 恶魔协奏曲13
    “你可真是令我伤心。”沙利叶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只是抱住苏锦之腰身的手猛地收紧了。
    下一瞬, 苏锦之就感觉自己的视线发生了颠转,他的余光扫过漆黑的夜空, 瞥见点点的碎星, 最后停止在男人深邃的灰色眼眸里。
    城堡里宴会已经结束了。
    所有的喧嚣都沉寂了下去,顺便带走璀璨的烛光, 但是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
    银白色的月光落在男人的发梢,像是雪夜里凝成白霜。
    夜晚的凉风轻轻拂过他们身侧,将男人额前的一些细碎的发丝吹开, 苏锦之定定地望着他, 像是蓝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珠完整地倒映着沙利叶的身影。
    “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要封印我呢?”沙利叶轻轻叹息着,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像是在生气, 但是他的手还是揽着苏锦之的腰, 另一只手抬起,在苏锦之的脸上来回抚摸着。
    “你看看他们。”那个浑身几乎都被黑色覆盖着的恶魔,抱着他怀里属于光明的驱魔师站在城堡的顶端, 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目光扫过这座广阔的城堡的每一寸土地,“看看这里的每一个人。”
    “你知道在很久以前,丹尼尔家族的封地有多大吗?”沙利叶低声在他怀里的青年耳边说着话,嘴唇在他的耳廓、脸颊、甚至是唇角附近亲吻摩挲,“只有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那么大。”
    丹尼尔家族的封地是帝国东南边上最大的一块, 犹如加冕皇冠上耀眼的硕大宝石,然而在很久之前,在丹尼尔家族的先祖没有以灵魂为商品和恶魔交换权势和财富的时候,这个家族的名字和土地,只是皇冠上一颗毫不起眼的碎钻。
    几百年的光阴过去了,恶魔的魔法所庇佑丹尼尔家族获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和人人艳羡的权势,丹尼尔家族们却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美德可言,他们背信弃义,违背自己的诺言,虚伪、贪婪、自私,而这个被驱魔师们驱逐被世人厌恶的恶魔却遵守着自己的诺言,即使现在的丹尼尔伯爵是如此的懒惰,这个家族也没有任何败落的迹象,反而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继续持续着这个家族由恶魔创下的黑色繁荣。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这片土地却浸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这里死去的每一个人,离开的每一个灵魂,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沙利叶勾起唇角,从鼻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他伸出舌头将他挚爱的小驱魔师柔软的耳垂含入口中,用舌尖轻轻拨弄,故意把炽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看着怀里这具白皙的身躯渐渐染上漂亮的绯色,“倘若他们的心灵像你一样纯净,又怎么会受到我的蛊惑呢?”
    “我亲爱的安洛斯啊,你要知道,不是我主动出现的,是他们召唤了恶魔。”沙利叶微笑着,深邃的灰色眼眸映着夜里银色的月光,折射出残酷的冷光,满意地看着他的小驱魔师苍白了脸色。
    “那些内心真正黑暗的人,将我从地狱带到了人间。”
    “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诡辩……”
    他们站在城堡的塔楼尖顶上,深色的砖瓦脆而滑,那个年轻的驱魔师眼底满是迷茫,拨开他的胳膊怔愣地后退,脚步虚浮踉跄,跌撞着眼看就要摔下塔尖,他用金色绣边的雪白长袍在风中飞荡,像是夜里一缕轻飘飘的月光——他最喜欢的月光。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沙利叶唇角带着笑容,怜爱地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回自己的怀里,俯身轻轻亲吻着青年柔软的唇,那个吻不带一丝情欲,饱含安慰与怜悯。
    沙利叶用手掌扣住青年的后脑,手指在他淡色的发丝间穿梭,逼迫着他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目光,再用宛如夜色里大提琴独奏般的低沉嗓音诱惑着他:“安洛斯,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你是知道的。”
    青年眼里的信仰已经摇摇欲坠,但他还是顽固地坚持着:“不对……”
    “你总是这样,令我无奈,使我伤心,惹我难过。”灰眸的恶魔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一个惨淡的弧度,声音里满是失落,眼底也充满了悲伤,“就因为我的是你的仇敌,所以你就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恶魔伸手抱住青年,带着他从塔尖跃下,风急速地从他们身侧穿过,将他们黑色与金色的头发紧紧纠缠在一块。
    “你带着偏见,认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欺骗你。”灰眸的恶魔将他带到了那个神殿里,带着控诉似的在他耳畔呢喃。
    神殿里没有点着圣洁的白蜡烛,但是却住满了雪白的月光。
    那些月光凝成的花束盛开在神殿的每一个角落,照亮神殿里炫彩夺目的珐琅彩绘窗棂和森然罗列的高大石柱,还有那栩栩如生十二天使雕塑。
    他们展开圣洁的雪白翅膀,低垂着头颅,悲悯地凝望着跪在他们脚下的凡人。
    青年似乎因为他们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而感到羞愧,也跟着惶惶地低下脑袋,摇头否认着:“不……不……我没有……”
    但事实似乎确实就是这样的,因为他们驱魔师和恶魔是对立的,所以他就必须将恶魔驱逐,可是假如这个恶魔没有犯下罪恶呢?犯下罪恶的是那些心中爬满黑暗蛛网的人啊。
    可是恶魔本身就代表着罪恶本身,他们是一切污秽滋生的源头,是肮脏的罪孽集聚的污浊之地。
    年轻的驱魔师被心中摇摇欲坠的信仰所击溃,跪在神殿的中央,握紧胸前的十字架不断祷告着,月光从窗外照入神殿,在他身上打出纯洁的银色柔光,使他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下,然而他却不能获得心中的神圣和宁静。
    他面前的天使雕塑通身雪白,怀里抱着一束明亮银白的月光花,那是还没有堕落之前的沙利叶——他的面容却十分冷酷,嘴唇苍白,鼻子高挺,五官非常深邃,就像大殿里的其他雕塑一般,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眼神悲悯地垂着眼帘。
    而在他的身后,浑身被黑袍紧裹着的恶魔和这座白色雕塑长得一模一样,犹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俊美绝伦,但不同的是,恶魔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他深邃的灰色眼底满是爱意。他同样跪下,从身后拥住惶然不已的驱魔师,轻轻吻着他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颈部,抽离他腰间的衣带,将那和肌肤几乎同样雪白的圣袍褪下,虔诚地亲吻他脊背后因为紧绷而展现出的漂亮蝴蝶骨——
    “神说,要爱世人,也要爱你的仇敌。所以你爱世人,也要爱我。”
    “我不能爱你……”
    恶魔的吻并不像他的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阴冷和黑暗,反而炽热无比,几乎能烫进人的心底深处,青年被这热意所灼伤,仓惶地想要逃避,却被恶魔拥得更紧。
    那个灰眸的恶魔也褪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全身一丝不挂,两具赤裸的火热肌肤相触,带来宛如丝绸般滑腻的感觉,还有那无尽的羞耻和涩怯。
    恶魔低低地笑着,用沙哑性感的嗓音诱惑着驱魔师堕落:“为什么不能呢?审判的权柄掌握在大天使的手中,而你并没有审判的权柄,无权审判我的罪恶,你所能做的就是爱我,永远的爱我。”
    神是博爱的,但是也是冷漠的,而真正的大天使,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只会用手中的善恶天枰和正义权柄去审判一个人的罪恶。
    而他是人,他没有权柄,没有审判恶魔的权利。
    但是他也不是神,做不到爱所有的世人,包括他的仇敌。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浑身赤裸的驱魔师似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未着一缕,睁大双眼想要离开恶魔的怀抱。
    但沙利叶轻而易举地就止住了他那不值一提的挣扎,他捏着那个让他痴迷爱怜不已的驱魔师尖细的下巴,从背后与他深吻,强硬地勾住他的舌头与自己纠缠,就像光明和黑暗那样不可分割。
    呼吸越来越急促,令人堕落的情欲味道正在空气里蔓延。
    灰眸的恶魔轻轻笑着,有些可惜他的小驱魔师反应过来了他的诡辩理论,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敲打他可爱的小驱魔师心中残缺的信仰:“我可以的,我们当然可以,人诞生之初,不就是浑身赤裸的吗?”
    “唔……你这是诡辩!”青年推开恶魔,从哪个几乎能令人窒息的亲吻中逃离。
    恶魔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蛊惑人心的存在,哪怕你心中的黑暗只占据了方寸之地,他也会用最甜蜜温柔的谎言竭力让它蔓延成为土地广袤的通天帝国,就像是伊甸园里诱惑亚当与夏娃吃下禁果的那条毒蛇。
    亚当与夏娃偷吃了禁果,才知道自己是赤身裸体的,是羞耻的,有罪的,但是他们也懂得爱。
    而在那之前,亚当和夏娃都是无限接近于神的,他们违背了神的命令偷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实,所以才能分辨善恶,但也因为如此,他们就与神隔绝了。
    沙利叶就是那条毒蛇,他要诱惑他觊觎的小驱魔师从神坛之上堕落,沾染上情欲的颜色,爱上他,成为生来为他所有的,这世间最为甜美珍贵的专属灵魂。
    第119章 恶魔协奏曲14
    沙利叶想要一个独属于他的灵魂很久了,很久很久。
    他是掌管月亮和灵魂的堕天使, 但是他所掌控的灵魂, 全部都是那些身负原罪充满了扭曲的欲望,比他还要污秽肮脏的灵魂。
    所以沙利叶十分渴望拥有一个散发着光明, 纯洁又温暖的灵魂。
    但是他越渴望, 那些被他所渴望得到或是拥有的东西就会离他越来越远。时候沙利叶都不得不承认那个神该死的公平,他虽然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可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却是难之又难。
    他所渴求的纯洁又温暖的灵魂,从他离开天堂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好在帝国里有圣殿负责播撒璀璨的光明,也有贪婪而不知足的人类从地狱带来黑暗。
    在月圆的时候, 跪在没有蜡烛的神殿里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 就能从地狱里召唤出恶魔为你实现愿望——只要人类心中的欲望永不消失, 沙利叶就拥有无数的机会从地狱来到人间, 慢慢寻找他想要的灵魂,
    只是作为强大的地狱七君太久了, 他也因为对人类的傲慢而栽在了自己的手上。
    就在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交易契约缔结完成的时候,丹尼尔家族请来的驱魔师团反将一军,将沙利叶封印在了神殿的天使神像里。
    于是沙利叶就在这个该死的城堡里徘徊数百年, 看着丹尼尔家族的人在他的魔法下一天比一天强大富裕,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可是他的法力被封印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个被遗忘的神殿里,看着他的月光花在每一个夜晚到来的时候盛开, 又在破晓时分一束束败落,周而复始,循环百年。
    终于有一天,他在城堡里看到了两个有趣的女孩子。
    第一个女孩子,她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刀杀了一个与她同龄的女仆,女仆的鲜血流到他的神像底下,使封印松动了。而另一个女孩子,她拿走了女仆的眼睛,剥下了女仆白皙柔软的皮肤——这是她为第一个女孩保守杀人秘密而得到的好处。
    第一个女孩,她嫉妒女仆明明比她年轻身材却要更加丰满一些,所以杀了她。
    而第二个女孩,她贪恋女仆漂亮的眼珠和白皙的皮肤,所以为杀人的女孩保守秘密。
    沙利叶待在神像里,目睹了这一场血腥残忍毫无人性的黑暗交易。
    和他做交易的丹尼尔先祖一定没有想到,他肮脏卑劣的血脉被后代继承了下来,那深色的头发和眼珠就是最好的见证,他们和他一样冷漠贪婪,汇集了世间所有的罪恶,滋生着黑暗悄悄繁衍,最终将恶魔再次从地狱释放。
    这一次,恶魔是为了复仇而来。
    但是沙利叶没有急着带走丹尼尔家族的人的灵魂,他的封印只是松动了,并没有完全解除,更何况,他更加喜欢在黑暗和绝望完全侵占这座囚禁了他数百年的城堡的时候,再将这些人拖入地狱。
    他蛰伏着,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报复丹尼尔家族的人,也要报复封印他的驱魔师们。
    因此他对那个杀人的女孩说:假如你能带来七个属于驱魔师的纯洁灵魂给我,我将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对另一个保守了秘密的女孩说:你做的人偶们精致又漂亮,我非常喜欢,假如你能为我献上七个完美的人偶,我就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最后他在神殿里留下一本黑暗圣经,告诉那个被杀死的女仆的姐姐:找到神遗留在人间的神使,将他送回天堂,神就会降下大天使审判一切有罪的人类。
    这是一场竞赛,他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那个唯一释放他的人。
    所以很快的,这座城堡在数百年后又有了驱魔师的身影。
    每一个驱魔师到这里的时候,他都会在夜里变成丑陋有罪的小男孩,去看看他们的心灵是否和他们高尚圣洁的外表一致,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些灵魂拥有的只是虚伪的干净,就像封印他的那座天使神像,外表看上去虽然如雪纯白,内底却藏着一个真正的恶魔,等待着封印松动的那天重返人间。
    就在他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驱魔师出现了,沙利叶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是如此的平凡。
    他的金发没有那个名为艾伦的驱魔师耀眼,他的蓝色眼珠黯淡得就像是他最讨厌的天空颜色,就连他的笑容,也没有那个叫做卢西恩的青年灿烂温暖。
    除了一身白的像是月光的皮肤,他什么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年轻驱魔师,却成了唯一一个在黑暗寒冷的夜里肯拥抱他的人,就像是他最喜欢的月光,只会在黑暗里出现,为他一人所有。
    “我亲爱的安洛斯,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你无法知道你有多么美丽。”沙利叶轻轻抚着怀里驱魔师年轻的肉体,在他白得宛若月光的肌肤上来回摩挲,他跪在地上,用唇虔诚地膜拜亲吻着他的脊背,逼着他发出堕入情欲深渊里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