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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他去拉了拉少年的手臂,少年没有拒绝,就这样半推半就被他“强迫”地拉进了书店。
    “我在一楼买点东西,你去二楼看书,看完了就下来找我,我送你回家。”方闲道。
    苏离默默上楼,并不做声。
    不得不说,方闲这个小boss追起人来还挺有一套的,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他这么长时间地投其所好下去,苏离讲不准真的有一天会沦陷。
    不过那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了,重要的是——他今天晚上可以看!个!爽!
    苏离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骨气是什么?能吃吗!能肥沃他贫瘠的精神土壤吗!
    骨气的确不能肥沃他的精神土壤,却能告诫他“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深刻的道理。
    晚上十点半。
    方闲把车停在了沈宅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偏过头笑吟吟地问苏离,“东东,跟表哥在一起好玩吗?”
    苏离咬住下唇不作答。
    方闲也不生气,他继续问道:“那表哥下次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苏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御住了小说的诱惑,缓缓地摇了摇头。
    方闲却仿若没有看见苏离的拒绝一样,他摸了摸苏离的脑袋,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也要出来玩呀,不然我就把你跟着我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告诉沈爷。”
    苏离被方闲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了,他愣道:“你不是说……”
    方闲的眼睛里带了一丝狡诈,“你跟我出去沈爷是不会说什么,可你骗了他去彩排哦,你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撒谎了。”
    卧槽???
    苏离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不停给自己洗脑“我是一个傻逼,我不能生气,我要装作被糊弄住的样子,我的反应不能这么快”,才能勉强抑制住把板鞋脱下来砸在对方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上的冲动。
    虽然知道方闲只是恐吓自己,但他说的到底没错,像沈文华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男人,最讨厌的就是欺骗,苏离想起多年前被平板电脑支配的恐惧,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
    之前在书店的时候家里打过一通电话给方闲,苏离当时只顾着看书,顺着方闲的眼神就告诉沈文华他们在排练了,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苏离僵着脸就从方闲的车上下来了。
    钥匙轻轻插入锁孔内,看着昏暗下来安静的客厅,沈郁松了口气,正当他蹑手蹑脚地经过客厅时,沙发那边传来了一个低哑的男声:“沈少还知道回家?”
    gg。
    少年不知所措地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心虚,“爸爸。”
    客厅灯啪地一声被打开,沈文华的凤眸透过金边眼镜直直望进沈郁的眼底,那探寻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看得做了亏心事的乖宝宝不禁心如擂鼓。
    就在他脚都开始发软的时候,沈文华忽然笑了笑,“排练累吗?”
    欸?
    苏离眨了眨眼睛,然后下意识地说道:“还,还好。”
    “早点去休息吧,我让高升把睡衣放你床上了。”
    “好的爸爸。”苏离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他刚转过头,正要走又忽然被叫住了。
    “对了,明天你们学校的晚会我也会去,我的宝贝这么辛苦排练的节目,当父亲的怎么说也要去捧一下场吧,你说是吗沈少?”
    心虚的少年几乎不敢去看老父亲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匆忙地点点头,便快速地蹿回了房间里。
    高升端着一杯热咖啡刚从厨房走出来,就听见客厅里的男人又好笑又好气地道:“你瞧瞧他那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自以为能瞒得住谁?”
    高升把咖啡递给沈文华,“少爷长大了,有自己的交际圈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今天去查了方少的行车路线,除了书店他们的确没有去任何地方,沈爷不必担心,方少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方闲虽然爱玩,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谁不是对情情爱爱充满好奇,何况血,汗,钱,女人,本就是每个人说起黑帮就能联想到的东西,方少爱玩的程度在道上同龄的少爷里已经算得上是“洁身自好”的了,再加上平日里方闲对沈文华这个名义上的表舅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所以此时二人是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小子竟然胆大包天地瞧上了沈爷的宝贝。
    沈文华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眼中暗芒闪现,他冷哼道:“那小子真如表面那般乖巧听话就好了,继续盯住他。”
    “是。”高升道。
    老父亲又喝了一口咖啡,一时间心绪浮了上来,装模做样地叹息道:“孩子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管得那么严了,可是你看他才十五就学会骗人了,以后老了肯定不管我……”
    第56章 我是智障宝宝16
    每年社团迎新晚会都十分热闹,今年也不例外。到了风采苑当天, 学校大礼堂挤满了人, 除了派发了票的同学外, 还有不少没有拿到坐票的同学趴在礼堂二楼的栏杆上等待着晚会的开始。
    校领导和学社联的理事长坐在观众席最前面的位置, 只见第一排中央原本留给校长的位置摆上了一个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服,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 男人英俊的面容和周围校领导们殷勤的笑容使不少人往他的方向投去好奇的目光。
    但那些目光没有持续多久就散去了,他们把视线转移到了风采苑的舞台上。
    今天是看好戏的日子,昨天彩排的事情经有心人的散播,才一天就迅速闹得整个校园里人尽皆知,身为育德的两大社团之一,诗协的名声本就名不副实了,每年的风采苑更是独揽全校最无聊的社团节目没有之一, 今年居然还传出了新生沈郁要拿着稿子上台干巴巴地表演诗朗诵,听说他就连对着稿子念都还念不熟呢!
    诗协等着丢大脸吧!
    所有人的心里都幸灾乐祸地想道。
    晚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进行到倒数第二个舞台的时候, 篮协的少年们在舞台上活力十足地进行着各种高难度的花式篮球表演,少年们挥洒的汗水和脸上耀眼的笑容引起台下女同学们的疯狂尖叫和男生们的跃跃欲试,毫无疑问,这场表演结束后, 篮协的门槛绝对会被新生们踏破。
    校长指着舞台中央最为帅气的方闲, 讨好地对沈文华笑道:“沈爷你看, 方闲这个孩子不仅学业出众, 运动能力也很强,给学校里挣了不少光呢。”
    沈文华客套地笑了笑,“都是校长教导有方。”
    “哪里哪里。”嘴上说着谦虚的话,校长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得意和骄傲。
    “安可”,“安可”……
    篮协的舞台结束后,台下一致要求安可舞台,只是一个社团晚会而已,大家的激情却毫不逊于看了一场精彩的演唱会般,整个大礼堂的气氛都被推向了高潮。
    什么?还有压轴节目?谁在乎。
    陈心儿唇角带着一抹讽笑,观众们的反应无疑是对他们准备的舞台最大的肯定,这种情况下,在他们后面出场的诗协可是吃大亏了。
    方闲从舞台上下来,陈心儿立即拿着毛巾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辛苦了,方闲就匆匆拿过她手里的毛巾,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往观众席上坐了过去,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兴味。
    陈心儿美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嫉恨,但她很快又恢复了艳丽的笑容,挨着方闲坐了下来。
    “方哥,都表演完了,我们回家吧。”陈心儿挽着方闲的手臂撒娇道,她说的“家”指的是方闲在a市郊区的一栋高级公寓。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方闲淡淡道。
    方闲都不走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回去?看着方闲冷淡的表情,陈心儿顿时想到了他在面对沈郁时神采飞扬的样子,方闲是男女通吃的,一看到沈郁那张比女生还精致可爱的脸,嫉妒的酸水几乎要从她的心脏流出来,她真的搞不懂,一个诗朗诵到底还有什么好看的?也好,上次沈郁丢的脸还不够,这次等他在全校面前彻底搞砸,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勾引方哥!
    陈心儿怨毒地想,她使了个眼色给人群中自己的追求者,那人便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在观众席中起哄,把场面推向失控。
    “诗协的怎么还不出来!”“天哪你们知道诗协今年要安排人上台读稿吗?太搞笑了!”“沈郁的稿子怕是来不及背了吧!”
    苏离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中缓慢地走上了舞台。
    他穿着普通的白色polo衬衣,下身搭了一件黑色牛仔长裤,一双漂亮修长的腿十分吸引眼球,加上少年清丽绝艳的面容,即便是最普通的穿搭,在他身上也显得与众不同,当即就引得台下的女生们纷纷尖叫,其间还夹杂着些许男生的口哨声。
    诗协的新生长得这么好看?!
    一些原本打算离开的高年级学生在看见苏离上台的瞬间,不禁产生了想要留下来看表演的念头。
    少年红着脸走上舞台中央,看着舞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观众是昨天的好几倍,离舞台最近的位置还是父亲望过来的儒雅成熟的面容,那眼神专注得少年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了一般。
    昨天彩排的失败历历在目,少年犹豫地颤着手打开了手中黑皮革包裹的诗稿本,他的举动果然引起了台下轰炸般的议论。
    “搞什么啊,他真的不脱稿?”“嘁,这也叫表演?我都能上了。”“走了走了”……
    大礼堂内喧闹不已,显然大家对诗协接下来的表演都不感兴趣,更有甚者想要把苏离嘘下舞台,台上的少年脸色顿时涨红得像猪肝一样。
    沈文华的脸色沉了下来。
    校长害怕又难堪,他惶恐地道:“沈,深爷,这些孩子平常不是这样的……”
    校长不停地给学社联的理事长使眼色,让他叫人赶紧控场,这些不懂事的臭小子!知不知道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什么人?他要是一个不高兴……
    校长不禁咽了咽口水,越发催促起来,可是学社联的成员也不过是几个学生,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就在校长心急如焚的时候,沈文华朝角落里的高升看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他几声吩咐下去,原本嘈杂不已的大礼堂忽然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安静了下来。
    黑道上的手段不必多说,一群小鬼头都整治不了,沈文华也白当这么多年老大了。
    校长见他三两下就压住了局面,于是也悻悻地缩回了脑袋。
    苏离感激地往沈文华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向工作人员点头示意,整个大礼堂渐渐暗了下来,只留下少年头顶一束白光孤零零地照耀了那一小方天地。
    没有了其他人的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光亮,四周黑漆漆的一切,全世界就好像剩下了少年一个人一样。
    他轻微地呼吸着,慢慢地,他忘了黑暗中无数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思绪渐渐集中在了手里的诗稿本上。
    苏离停顿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周围是没了吵闹的声音,可不少人也因此少了凑热闹的乐趣,压轴的节目实在太过无聊,令他们萌生了离场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溜出大礼堂的时候,少年清泠的声音便透过话筒回荡在整个大礼堂——
    那是一种淡漠又飘渺,仿佛隔着重重山幕,穿透层层迷雾悄无声息钻入耳廓的声音,他的起兴乍听之下似乎没有太多情感,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但那言语深处暗含的某种不可言说的隐忍和危险的氛围却瞬间牵引住了聆听者所有的思绪,让人不由自主地为其驻足。
    少年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原本早已烂熟于心的诗句通过诵读的方式再一次在人们的眼前展现出真实的画卷,观众们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向舞台中央,站在白光底下的朗诵者太素净了,他身上没有多余的装扮,也没有背景音乐的烘托,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诵读着手里的诗稿,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讲道理这样的舞台理应是单调而乏味的才是,但是他们为什么丝毫没有感到无聊?!
    对了,是声音!
    少年的声音仿佛世上最强大的武器,那包含情感的声线透过耳膜就足以轰进任何人的心脏!所以他不需要任何的添加来修饰这个舞台!恰恰相反,正是少年拒绝了所有外在的修饰,才能把观众们的注意力最大限度的集中在他的声音上。
    很快的,乐府诗的第一小节在众人越来越紧的呼吸中悄然过去,迎来了诗的第二小节。
    少年声线中淡漠的情绪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紧张的氛围,冰冷的,危险的,仿佛从丛林深处潮湿黏腻的泥土里钻出来,使所有人都背脊一凉,头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
    “喂,你听见他在念什么了吗?”学社联理事长咽了咽口水问一边的干事。
    “他在念……现代诗版的第二小节?”干事有些细思恐极地回道,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对毒牙三版本都不熟,可是少年一张口他就能清晰地听懂他念的每一个字,脑海中甚至出现了相应的画面,这也太邪门了吧!
    然而更邪门的是……他接在乐府诗第一节 后面念的是现代诗的第二小节!
    “卧槽……无缝衔接,绝了……”理事长目瞪口呆。
    吓成傻逼的不止理事长一个人,在场的观众都陆续反应了过来,他们彼此相望,明显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而还有一些反应不过来的同学,等到第三小节出现时,也差点卧槽了起来。
    第三小节是英文版!也是无缝衔接!
    这意味着什么?
    “韵脚都对上了……?”
    “乐府诗和现代诗就算了,英文也……????”
    天呐,《fang》的三个版本每小节起始和末尾的韵脚是对好的!虽然没有完全齐整,但听起来依旧极富韵律感,在少年那令人着魔的声线下,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突兀,乍听之下说这首诗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相信也不会有人怀疑!
    “我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深鱼是,沈郁也是,真是让人羡慕的才华啊……欸?这两人的名字……他们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理事长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向莫文星,后者则用一种看傻逼的表情回应他。
    莫文星望向舞台中央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年,记忆中狡猾又虚伪的形象似乎慢慢被眼前的景象所替代,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深陷入少年所营造的诗歌意境中去了,原本等着看笑话的路人们这次可真是闭嘴惊艳到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