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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五,六,七……八十,八十一,八十二……”就在宁宁骑虎难下的时候,门开了,裴玄带着一个女人从外头走进来,她顺势将飞镖往身后一藏,像恶作剧被抓住的小女孩,“你来了。”
    “上课时间到了。”裴玄让出身后的女人,给她介绍道,“这是负责教导你礼仪等各方面知识的李老师,最近这两个月,你要好好向她学习。”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她的打扮让宁宁想起了跟连莲的初次见面,也是红唇旗袍,一杆烟枪,该说不愧是师徒关系,一脉相承吗?
    “放心好了。”她舔了舔丰润的嘴唇,“我会好好教她的。”
    一周后,宁宁敲响书房的门。
    “进来吧。”裴玄说。
    房门打开,宁宁进来之后,开门见山的说:“我之前没听错吧?你要我演的是一个大老板的私生女,不是大老板的情人?”
    几个书架靠墙立,里面满当当的塞满了书,有中文的也有外文的,有书也有画册,散发出书籍特有的气味。
    不怕骗子会打架,就怕骗子有文化,在宁宁看来,裴玄已经是个颇为成功的骗子了,让人恐惧的是,这个骗子还在不停的充电,现在都读起外文书了,封面上的蝌蚪文她一个也不认识。
    不管是哪国文字,只希望他能够学以致用,早点离开这块土地还有这块土地上淳朴的人民,去外国理论用于实践……这个外国最好是中东地区,他敢骗人自有ak教他做人。
    “怎么了?”裴玄合上书,看向她。
    “胸部练习,腰腹部练习,臀部练习,腿部练习……”宁宁抬了抬手……刚刚练习完,手太酸了没能举起来,“还有走路练习,包括光脚练习,高跟鞋练习,慢步练习……这里是模特培训班吗?”
    裴玄沉吟一下,然后吩咐女佣:“帮我叫李老师来一下。”
    “您叫我?”李老师很快就来了。
    “改一下训练计划。”裴玄说,“时间不够,减少形体训练的时间,先教会她穿衣打扮,我不希望吃完饭后,她连自己补个妆都不会。”
    “好的。”李老师靠在他的椅子旁,右手端着烟枪……通过几天的接触,宁宁终于知道李老师是不抽烟的,说会口臭,她手里那杆子烟枪压根是个装饰品,跟手链手包一个用处,用来搭配身上的衣服的,“还要加点什么,或者少点什么不?”
    “你是专家,你看着办。”裴玄说,“总之月底之前,给我一个任何男人看了都能眼前一亮的美人。”
    “她现在就能让男人眼前一亮。”李老师说,“甚至下面一硬,问题是她一开口说话,下面又软了。”
    裴玄跟宁宁异口同声:“能文明点吗?”
    “哦,好吧。”李老师收起她的黄腔,一副英雄寂寞的模样,“我的意思是说,她一说话我就犯困,哪怕她穿低胸小吊带都不能阻止我犯困,作为一个女人她太失败了。”
    “你又不是男人。”宁宁瞪她一眼。
    “不。”李老师忽然换了个男人的声音,淡淡道,“我是男人。”
    宁宁:“……”
    人妖啊!
    “那就再加个‘让男人不犯困的三百金句’,‘两人相处时的一千种话题’。”裴玄对李老师笑,“时间不等人,开始吧。”
    “好。”李老师又换回女人的声音,娇媚动人,拉着宁宁就走。
    “喂!”宁宁最后垂死挣扎了一下,“真的不是给大老板送情人吗?”
    宁宁对裴玄充满怀疑,以至于平时对木瓜的态度更差了,可这家伙跟觉醒了抖m之血似的,无论宁宁怎么折腾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哦,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这家伙有时候表现得还蛮高兴……
    宁宁完全无法理解他在高兴什么!
    都说青春期的女孩子无法理喻,她觉得青春期的男孩子才无法理喻!
    中年期的男人也无法理喻!比如她眼前的李老师。
    “不化妆就上街的女人,跟裸奔没什么两样。”李老师慢慢转出手里的口红,“你已经裸奔十几年了,该穿衣服了。”
    宁宁:“……”
    “至于什么‘让男人不犯困的三百金句’,哎哟,哪需要三百那么多啊,你记三句就可以了。”李老师扭了一下腰肢,扑闪扑闪着眼睛,“第一句:哇!你好厉害哦!第二句:能教教我不?第三句:人家学不会拉,你好厉害哦!”
    宁宁:“……”
    现在投胎去做男人还来得及吗?
    这种水深火热,或者说地狱一样的生活大约持续了一个月,想到这样的生活还要再持续将近一个月,宁宁忍不住开始考虑毁约的后果,就在此时,裴玄找到她:“学得怎样?”
    三百金句缩减成三句,但就算是这三句也让宁宁学得口吐白沫,反正她也不是真心想为裴玄干活,于是敷衍了事道:“还不错了。化妆会了,三……三百金句也学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裴玄笑道,“明天我们来预演一下。”
    宁宁闻言一惊:“这么快?不是下个月才跟大老板相认吗?”
    “恩。”裴玄按了按鼻子上的金边眼镜,“为了下个月跟大老板相认,这个月我们要先预热。”
    现在时间是1997年的11月。
    立冬了。
    下雪了,白色的雪覆在地上,红色的小皮靴深深浅浅的走在上面,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然后停在一辆车子前。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拦在她面前,对她说:“大小姐,你好。”
    宁宁鼻子冻得有点发红,她抬头看着裴玄,视线越过他,看到了他背后站着的记者,不请自来的?还是裴玄请来的?她想应该是后者,今天的路程也好,见面的时间也好,他们嘴巴里说出来的台词也罢,全是提前定好了的,她想记者也不会是例外。
    “大小姐?”宁宁说着安排给自己的台词,“你认错人了吧?”
    “我没认错人。”裴玄拿下帽子,对她彬彬有礼的笑道,“你是连氏集团创始人流落在外的孙女,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咔嚓咔嚓咔嚓,数台照相机同时拍下这一幕。
    裴玄朝宁宁走近一步,抬手遮住她,装模作样的喊道:“不许拍了!”
    宁宁低头站在他的阴影里,身体有点发冷。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裴玄跟她相遇的时间,相遇的位置,对她说的话,还有做出的反应跟动作,都记录在一个地方……
    连莲的回忆录《魔女的审判》中。
    这一段被照搬进了电影剧本里,作为全剧的开始,一切的开始。
    记者蜂拥而来,恨不得将手里的相机抵到宁宁脸上,裴玄急忙将宁宁塞进自己车里,然后在记者的追赶叫喊中,车子快速发动,路上,他将一样东西丢给宁宁,笑着说:“干得漂亮。”
    “这是什么?”宁宁拿着盒子问。
    “打开看看。”裴玄道。
    宁宁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双黑手套。
    “下个月的时候。”裴玄转了一下方向盘,“戴着这双手套去见你的家人吧,连莲。”
    车子停在了路口,没有直接送宁宁回家,宁宁下车的时候,已经换掉了身上的红色外套跟红色小皮靴——那对她来说是工作服。现在她要回家了,于是换上了自己的灰棉袄跟棉鞋,走进了自己现在住的那个小区。
    她先跟门口丢垃圾的房东打了个招呼,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钱来:“这是这个月的房租,还有托您平时照看我妈的钱……”
    “不用不用。”房东忙将她拿钱的手推回去,“你弟弟今天已经给了。”
    宁宁楞了下,抬头看去,见自家的灯亮着,橘黄色的火光从窗户里面透出来,如同指引归途的灯塔。
    她走上楼去,用钥匙打开房门,里面传来木瓜兴致勃勃的声音:“你回来了,我有东西送你……”
    他一回头,就看见宁宁手里拿着的黑手套。
    忙回头,手里的东西没地方丢,先塞衣服里。
    “要送我什么?”宁宁走过来问。
    “……我回来路上看到鸡蛋减价,就买了一些回来。”木瓜坐在地上,抬头对她笑,“晚上做蛋炒饭吃吧。”
    “好啊。”宁宁说完,走进厨房。
    “姐。”身后传来木瓜的声音,“这幅手套谁送的啊?看起来很高档嘛。”
    “……路上捡的。”宁宁说。
    “哦。”木瓜应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开门声,“我出去一下啊。”
    “顺手把垃圾倒了。”宁宁一边打蛋,一边头也不回的说。
    木瓜提着垃圾袋出门了,扔完垃圾以后,他又将手伸进衣服里,拿出一双白手套来,犹豫半天,直到身后传来一句:“不想丢的话,就送我吧。”
    木瓜飞快转头,见宁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她伸过手来,将那双白手套从他手里扯过去,一开始他不肯松手,宁宁干脆直接将手指套进去,然后抬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他才无奈的松开手,别过脸去,轻轻说:“这双又没你捡来的那双好。”
    “可我喜欢它。”宁宁用套着白手套的手捂住脸,闭上眼睛笑道,“好温暖。”
    木瓜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
    两张相似的面孔站在路灯下,风呼呼叫着,雪从路灯旁飘下,世界晶莹剔透,像一个雪花水晶球。宁宁睁开眼看着他,忽然伸手捂住他冻红的脸,问:“暖和吗?”
    “……恩。”木瓜双手插在兜里,笑着闭上眼睛,“暖和。”
    第84章 葬礼
    时间过得很快,主要是谣言散播得很快。
    在钱,啊不,是报纸的推波助澜下,连卖油饼的老头子都知道连老爷子多了一个失散多年的亲孙女——这归功于他家的油饼一贯采用报纸包装。
    身为谣言的主角,宁宁终于结束了她为期两个月的短暂训练,然后跟裴玄一起去连家报道。
    “除了连老爷子,没人会欢迎你。”去连家的路上,裴玄对宁宁说,“连老爷子有一个前妻,一个现任,一个情人,下面还有一堆孙子孙女,家里发生的故事足够拍七八部宅斗电视剧,每部集数在八十集以上,把你加进去,可以拉长到一百集了。”
    车子停在连家门口,宁宁深吸一口气,下车进入宅斗现场。
    虽然裴玄那番话调侃的意味比较重,但也并非空穴来风。
    当她走进客厅,里面的说话声立刻停止了,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她,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大人也好,小孩也好,都不是看失散已久的亲人的眼神,倒像是看失踪多年的仇人的眼神。
    “跟成志长得一点也不像,也敢说是成志的女儿?”
    “妖里妖气的。”
    “谁准她进来的?快把她赶走!”
    群情激昂中,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
    “是连老爷子让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