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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陆砚扭头警告的看向她,长宁像是不怕死一般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在他颈侧蹭了蹭,娇笑道:“你为这个不高兴呀?可是我以前想对你说的呀,是你不听的,还说以后不想再从我嘴里听到崔二郎君的事情……”
    陆砚脚步一顿,眯着眼看她,长宁的倾城的容颜在月光下犹如脱尘的仙女一般,眉眼狡黠的看向自己却带着几分勾人的妩媚,这般矛盾又奇妙的组合,又让她更像个妖精一般,让他想用另一种方式发泄自己心中郁怒。
    房门被陆砚大力关上,将人掷到床上,长发像是流水般散泄开,发饰叮叮当当洒了一地,陆砚看着有些慌张想要坐起身的长宁,俯身压下,狠狠的攫住她的红唇,手下所到之处,皆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长宁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有些疯狂的男人,陆砚抬手遮挡住她清澈无辜的眼睛,从她的唇上慢慢游离至颈侧,布片从他掌中褪下,露出玉润可爱的肩臂,有些粗粝的指尖从她皮肤上划过,让长宁在他身下的身体渐渐瑟缩的更加贴紧自己。
    唇瓣隐在长宁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点点红梅,微疼痒麻的感觉让长宁轻轻呼了出声:“疼呢……”
    娇柔稚气的声音让陆砚从她胸前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手指从盛开红梅的肩头滑过,低低道:“我的!”
    夜空如洗,月华如练,摇晃颤抖了大半个晚上的帐幔终于缓缓静止了下来,月色透过碧青色帐子,光线更加柔和,似是美玉的光芒铺洒了一床。
    陆砚湿汗淋漓,紧紧搂着怀中已经哭了一番的长宁,温柔的吻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一点一点的含住她的耳廓,含糊道:“这些都是我的……”
    长宁已经累得不想睁眼睛,虚弱的靠在他怀里,想要抬手锤砸他一番,也无力实施,只能软绵绵的踢了他两下,无力气道:“讨厌你!”
    紧了紧手臂,陆砚轻轻碰着她嫣红如朱砂的唇瓣,低低的应了声:“我欢喜你……”
    长宁半睁双眼控诉的看着他,半响后才叹息道:“没有日日在一处的,三哥好动,觉得二哥他们无趣,我又是小娘子,便是年岁再小,也不会日日与外男在一处的……从小到大,只有三郎才这般日日与我一处呢。”
    软糯的话像是春风拂过了他的心,无比舒展,陆砚将人搂紧在怀里,柔声道:“可便是如此,依然心中不爽快……他说识的阿桐时,你才五岁,如今已相识一十三年,而我与你却只相识不过四年,还有三年未曾见面,这般想,就觉得心中酸苦。”
    气闷的声音听得长宁心弦微动,从来都是那般冷峻的男子居然会如孩童般计较,是在让她想笑,却又觉得心里酥软,抬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胸口轻轻吻了下,缓缓闭眼道:“可是我的余生不都要与你这般过么?那可是好多个一十三年呢,不够么?”
    “不够!”陆砚觉得胸口微痒,心中火热又起,翻身将人压下,吻住她道:“先将没有相识的那一十三年补回来再说。”
    床幔又开始抖动起来,两边金钩摇晃的越来越激烈,清脆的声响直到天色微晓。
    “臣有本奏劾!”殿前御史范中明突然出声,拦住了王德安刚要说出的散朝二字。
    昭和帝目光静静的看着跪在大殿之上的范中明,半响后开口道:“王德安,取上来。”
    范中明一愣,眼睁睁看着王德安从自己手中将奏本拿走,才连忙道:“臣奏劾……”
    “散了吧。”
    不待范中明说完,昭和帝起身挥了挥袖子,淡淡丢了三个字,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满朝的大臣面面相觑。
    范中明眼眸中带出一丝恨意,当即大声喝道:“臣奏劾两浙转运使陆砚无辜私自扣留两浙十四州州官,导致两浙事务无人为政……”
    声音在大殿回荡,一直传到刚刚走到后殿的昭和帝耳中,他慢慢握紧了拳头,看了眼跟进来的王德安,问:“殿内还有谁?”
    “林中书、凌尚书、刘尚书还有三院班使的一些大人都在。”
    昭和帝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回廊外郁郁葱葱的草木,半响后才道:“莫管他们了,请舒相还有费知事过来。”
    王德安还未离开,就看到一个小黄门匆匆而来道:“范妃在承庆殿前跪迎圣上。”
    昭和帝刚刚从王德安手里接过的奏本啪的一声便摔到了地上,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个小黄门,身上杀意尽显。
    范妃是昨日才得知范家居然全家都被陆砚扣押了,只有大伯父因为刚好那日在外才躲过一劫,昼夜不停的赶往京都,请求范中明及范妃帮忙。
    初接如此家信,她有些怔然,完全不信范家居然会遭此大祸,自从父亲入仕,她入宫,范家在两浙便不再是以前那个谁都小看的商户人家,她入宫之后,又得圣上偏宠,两浙官员每年岁贡皆要为她备上一份,可见范家在两浙官员心中位置。那个陆砚怎么敢如此扣押她的母族?当即便怒不可遏的奔向承庆殿,让圣上为她母族做主。
    身边的妈妈、宫人皆苦心相劝,然而自从入宫就得宠的范妃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只有两浙范家全家遭人羞辱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承庆殿乃是列位皇上处理政事、面见大臣的地方,寝宫并不在此, 然而昭和帝登基之后, 便将此处做了起居之所。因常有众臣来往, 此处皆被后妃视为无诏不可前来之地,范妃便是再受宠,从未在此留宿过。因此当带着宫人怒气冲冲的快到承庆殿时, 神智才渐渐回笼,然而她这般阵势早被阖宫上下看在眼里, 若是此时返回,脸上无光, 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却被护卫拦在了承庆殿的大门之外。
    昭和帝乘坐御撵回到承庆殿时,远远就看到跪在大殿门侧的范妃。今日天热, 日头晒烤着地面,甚至能感觉到如夏日般升腾的热气。
    范妃已在此跪等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身体僵硬, 浑身酸疼, 精致的妆容也有些狼狈, 突然之间, 昭和帝觉得自己瞎了眼,怎么会觉得她像那个人,明明就是云泥之别!
    御撵冷漠的从范妃面前经过,昭和帝脸上一片漠然,仿佛未听到身后的高声哭叫一般。待进入殿内, 昭和帝从御撵上下来,对王德安道:“传我之命,今日之后后妃无诏不得来此,违者……立斩!”
    范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楞的看着王德安,猛地叫道:“怎么会这样?我……”
    “还请范妃娘娘看在圣上此次不责罚的份儿上快些回去吧。”王德安劝道,看了眼身后的远远的大殿,心中叹了声,这范家究竟是真傻还是被圣上的恩宠迷了眼,以至于今日父女两人这般两相逼迫。
    昭和帝坐于龙案之后,打开手边的这几日的奏疏,从中挑拣出奏劾陆砚的奏本,长长叹了一声,面色有些晦涩。
    林中书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大殿,上前将范中明扶起:“罢了,今日怕是圣上什么话都不会听了,范大人还是先回吧。”
    范中明看向林中书,又看了眼凌云霄,忍不住怒道:“圣上就这般包庇陆大人吗?”
    凌云霄拧了拧眉心,沉声道:“不若我们跪大庆殿吧!”
    “不可!”林中书连声喝止,大庆殿是南平举行盛典之处,也是自来文臣死谏之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只怕便是圣上也不饶他们!
    范中明忧心忡忡道:“我范家老小皆被那陆三扣押,家中老父已经年过古稀,这般可如何是好?”
    林中书只觉得眼前沉沉,两浙十四州官属就这样被扣押,这些时日,只怕陆砚早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了,若是不能再证据进京前奏劾下陆砚,只怕他们……在劫难逃!
    这像是一盘死局,而他们已经面临着将军。
    陆砚将手头到两浙后整理好的所有案册全部拿给崔庭轩,道:“卫元杰、范家、市舶司是两浙贪腐最大的利益联结,也是中心,其他各州府利用手中之权为自己牟利之后,再将禁榷或低价,或虚开份额让给范家,然后从中抽利,至于市舶使,除了昨夜内子所说的多加抽解以外,孙正天更是高价买卖我朝命令禁止出港、入港的货物,这部分钱财几乎都与卫元杰共分了。”
    陆砚一边说着,一边从成箱子的案册中抽出一本账薄丢给崔庭轩,坐下淡淡道:“这是从孙正天家里拿出来的,里面还有和卫元杰的分成。”
    崔庭轩拧眉翻看,半响后见陆砚不再说话,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呢?”
    陆砚微微垂下眼眸,从袖中拿出一本奏疏,道:“剩下的,我俱写在其中,马上就送报圣上,崔大人对这些若有疑点,尽可查实,为避嫌,砚这几日就不来了。”
    崔庭轩拧了下眉:“圣上派我过来,并不是为了监政陆使大人。”
    陆砚勾了勾唇角:“但崔小郎还是公平正直些好,不若朝中奏劾的人只怕就要再多一个你了。”
    陆砚从前衙出来,脸色就沉了下来,现在两浙贪案罪证确凿,甚至纵火杀人、强抢民女等恶行他也是人证俱在,不怕那些人翻案。但他们与朝中那些人之间的牵连却仍没有任何明证,若是不能将朝中那些人抓出来,两浙贪腐便如原上草一般,烧不尽,吹又生!
    钱塘府的地牢又湿又潮,还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陆砚看着眼前一点也看不出往日官威的卫元杰,平静道:“你所犯过错难逃一死,不过你家中幼子今年不过十岁,若随你一道,未免可惜了,你晓得我要什么,一物换一命,如何?”
    卫元杰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便是在这幽暗的地牢中,周身也好似带着光晕一般,越发衬得四周黯淡无光。
    陆砚无视他怒意滔天的目光,语气越发清淡:“卫大人做官十数年,总是知晓利弊轻重的。”
    “你这小人!控制两浙官场、造谣污蔑我两浙官员,实在是其心可诛!”卫元杰大喝道,恨不得将陆砚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砚冷冷的看着他,懒得与他多话,直接从差役腰间抽出刀来,手起刀落,一只耳朵便落在了卫元杰脚边,惨叫让整个地牢更加阴森。
    陆砚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换还是不换?”
    卫元杰没想到陆砚居然是这般辣手的作风,明明富贵公子一般,此时却像是地狱罗刹,他抖索着身体,半响说不出话来。
    陆砚不再理会他,降到丢给身边的洪坤,转身向外走去:“钱塘知州卫元杰,狱中畏罪自杀!”
    清冷冷的声音犹如一阵阴风,吹得卫元杰寒毛直竖,眼看陆砚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地牢中,叫到:“陆使大人,且慢……”
    陆砚看着洪坤刚从范家后院中挖出来的一个酒坛子,抬手阻挡了要打开的举动,盯着坛子看了半天才道:“送到崔小郎处,就说卫元杰愿用这里的东西换他幼子一条性命。”
    洪坤不明白陆砚为何得到了这个东西却不打开,但依然遵命将酒坛子送给了崔庭轩。
    崔庭轩这几日不停地翻开卷册、账薄,越看越觉触目惊心,心中殷忧这两浙能这般贪婪,只怕与朝中牵扯不会少,只是不知到底牵扯哪一位或者哪一些。
    看着眼前铺开的奏本,他居然一时不知要如何下笔。
    “崔大人。”玉成进来恭敬道:“我家郎君使人给大人送了些东西。”
    崔庭轩愣了下,看着外面站着的那个壮汉,点头道:“拿进来吧。”
    洪坤将酒坛子放到崔庭轩面前,声如洪钟道:“郎君说这是卫元杰送来换家中幼子姓名的,请大人笑纳。”
    崔庭轩疑惑的在洪坤与酒坛子之间打量了两眼,抬手摸了摸坛口,忽然笑了下,摇头道:“你家郎君真是……利人利已,风险共摊啊!”
    洪坤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崔庭轩一侧,崔庭轩无奈的收回手,道:“我晓得了,放这吧。”
    洪坤闻言,又将手中另一封信笺双手递给崔庭轩:“这是我家郎君新整理出来关于江阴哗变的书信,还请崔大人过目。”
    崔庭轩脸色一变,伸手接过,刚打开看了不到两行,眉心就皱了起来。江阴哗变是因为湖州知州为了帮范家出售霉米而引起的兵愤?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蹊跷,抬眸看了眼洪坤,问:“你家郎君可还有话交代?”
    洪坤点头:“我家郎君说不管大人有何疑问,这证据就是这样,不会错的。”
    崔庭轩半响不言,许久后将信笺收起来,抬眼看向洪坤道:“去回话吧,就说两个我都收下了。”
    “六娘子,凌大娘子使人来说想见你了。”阿珍有些不悦的对着院外翻了个白眼,道:“明明都将这些夫人放回家中了,可这个凌娘子居然说着了风寒不肯走?怎么这么厚脸皮的人呀!”
    长宁恍然才想起还有这桩事忘了告知陆砚,这几日陆砚一直早出晚归,本该早早回钱塘去,可是如今也顾不得,知晓他忙,她也没有打搅他,可是此时突然想到凌大娘子当初所说的话,长宁突然觉得这桩事情不能耽搁,当下立刻道:“让银巧去看看郎君可曾回来了,若是回来了,便请郎君过来,就说我有话对他讲。”
    阿珍见银巧走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夫人真让郎君去见那个凌大娘子呀?那娘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思中正之人呢。”
    长宁想到前几日放各家夫人归家时,凌大娘子恰巧得的风寒,任凭她心思再单纯也知晓不会那般巧合,可偏偏她有拿不准她口中所说之事到底是否重要,因此也只能让陆砚来决断了。
    “何事让娘子这般发愁?”陆砚今日刚从钱塘城回来就见长宁身边的一个使女在花门外张望,当下便知长宁怕是有事要和自己说,下了马就直接过来了。
    长宁一边帮他擦手净面,一边将那日凌飞燕所说的话复述一遍,最后乜斜了他一眼,道:“因不知她到底要求什么,我也不敢轻易答应,还请夫君亲自决断吧。”
    陆砚见她嘟着小嘴,一脸不虞的样子,勾唇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必见了。”
    长宁惊讶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才心中纠结的提醒道:“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陆砚看向长宁,语气平静:“我已娶妻,岂有再见别家娘子之理,更莫说什么只能说与我听的要求,更是荒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窗外传来黄鹂欢快的叫声,陆砚转头看了眼窗格下闪跳过的一抹嫩黄, 拉着长宁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使人将凌大娘子送出去吧, 不必在意她说什么。”
    长宁缓缓点了点头, 看向陆砚道:“她夫家牵扯深么?”
    陆砚看向她,沉声道:“不浅……凌大娘子可能不知,京中凌尚书也与两浙贪腐有关。”
    长宁微微拧起眉头, 奇怪道:“便是知晓又如何?莫不成你已经晓得凌大娘子求你何事?”
    陆砚见她满脸狐疑的表情,不由失笑, 将人揽进怀中,道:“大约能猜到, 许是不愿被丁家牵连,想用丁家的事情求和离罢。”
    长宁小嘴越撅越高,半响后忿忿的瞪了他一眼, 一扭肩从他怀中出来道:“哼,你倒是了解这个小娘子!”
    陆砚垂眸看着坐在一边不高兴的长宁, 见她小脸微微嘟起, 眼睛不高兴的瞥着自己, 忍不住笑道:“阿桐怎么这般可爱。”
    长宁见他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抬手推开他, 起身看着他道:“难怪那年秋宴,凌大娘子叫你叫的那般……情意绵绵,可见你并非当时那般冷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