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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仇恨使人坚强。
    比如瑞亲王府的李氏,缺锦衣华服,缺太医照顾,基本上只靠着朱承瑾一点关怀才得以活下来,她就活的特别自在。
    相比于丁氏,她可以说是苦尽甘来。
    但是她却不着急将真相告诉王爷,比如丁氏当初是怎么威胁自己,要自己替她顶罪。女人都有些小心思,她想着,她如今怀着孕,等生产之前告诉王爷,王爷必然愧疚,待她生下孩子,最起码也能捞个庶妃的位子坐坐。
    她整日里与丁氏对坐,笑道:“丁姐姐,没想到咱们居然会有平起平坐的一天啊。”
    丁氏冷冷看了她一眼,李氏立刻道:“丁姐姐这么看我做什么,吓着我不要紧,千万别吓着我肚子里,王爷的孩子。哦……说起来,大公子如今在江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丁姐姐,儿行千里母担忧,您怎么不跟着去呢?”
    “肚子里怀的尚且不知男女,也敢跟我叫嚣?”丁氏话语冷漠,如同淬冰。
    李氏面容拧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不知男女,也是王爷的孩子,是王爷老来得子,必然不会如同大公子一般,坑自己,坑亲娘。若不是王爷是皇上胞弟,咱们王府都得被你个好儿子给坑惨了!”
    李氏戳丁氏伤疤,丁氏痛极,自然也不会饶了她:“你觉得自己得宠?当初若不是我提醒王爷还有你这个人,你现在估计已然老死在后院了,也敢这么与我说话?”
    “难不成我还要谢谢姐姐陷害我?”李氏挺着大肚子,摇摇欲坠走到丁氏面前,“那我来给姐姐谢恩。”
    丁氏嫌恶,到底没推开她,只是侧身一躲,“我可受不起,你是王府未来小主子的亲娘,有这份力气,还是巴结郡主去吧。”
    “若不是郡主,我可活不到现在,可是我肚子里的你说对了,的确是王府的小主子……”李氏转身往回走。
    二人在屋里说话,婢女都在外面伺候。
    丁氏冷笑,脚微微前伸出去。
    “啊——!”
    婢女们听见李氏惨叫,再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丁氏头发散乱,衣衫被挠破,头也撞在了一边桌子上,额间沁血。
    但是李氏捧着肚子倒在地上翻滚,身下血迹已经蔓延出来,这些婢女没经过什么大阵仗,当场就乱了,叫嚷的扶着主子的乱成一团。
    待报到荀王妃处,李氏已经被送进了产房了。
    荀王妃正与瑞王说话,闻言担忧道:“王爷,咱们去看看吧,纵使李氏丁氏有错,好歹也是人命关天。”
    瑞王撂下手中棋子,还与荀王妃道:“那王妃,这一局可算是本王赢了?”
    荀王妃再次认识到此人是有多薄情,曾经爱宠的丁氏,容颜不再磨光情谊,竟比不得一盘棋的输赢来得重要。但是此等薄情瑞王,偏偏又招眼的很,荀王妃微微一笑,“自然是王爷赢了,可是下一局,我可不会让这王爷。”
    “谁需要王妃让了,”瑞王与荀王妃一起走去后院,“本王棋艺,可是比清儿还好呢。”
    荀王妃道:“那看样子,王爷之前,都在让着我。”
    二人闲话来到产房门口,荀王妃道:“王爷,产房您不宜太接近,不如先去看看丁姐姐吧。”
    “不必了,本王陪着你。”
    丁氏就在外面等候,额头伤痕显露无疑,她想瑞王一出来就能看见她,谁知等到的,却是一句,瑞王陪着王妃的话。
    何谓心痛,大抵如此。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为何不敢?
    李氏本就临近生产之期,这么一摔自然而然早产了,不过她怀孕早期受了惊吓,这一胎虽然还算康健,到了这时候却傻眼了,难产。
    小孩儿脚先出来了,产婆额上见汗珠,李氏撕心裂肺的叫喊,产婆忙道:“主子别叫,留着些力气,王妃娘娘已经派人去熬参汤了,您撑住!”
    撑住?
    李氏倒想,可是如今脑子里除了痛,是半点主意都想不到了,她算是恨毒了丁氏,此刻挣扎道:“我要见王爷!王爷!我要见王爷!”
    丁氏在屋子外,都能听到,可想而知李氏声音何其凄厉。
    瑞亲王一抖:“叫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御医产婆。”
    荀王妃跟在一旁,自然相劝,“王爷,李氏想必是疼着呢,要不然我去吧,告诉她您在这儿,也能安了她的心。”
    瑞亲王点了点头,“有劳王妃了。”他不愿意面对李氏,瑞王天性颇有些避事,反正小事交给王妃,大事有皇帝哥哥担着。
    荀王妃踏进屋里,就被扑鼻血腥味儿刺激的干呕一声,嫌恶的皱眉,一旁侍女赶紧递来帕子。荀王妃抬手用帕子遮住口鼻,到了李氏床前,道:“李氏,王爷就在外面,你安心生产,给王爷诞下子女,便是你大功一件。”
    产婆冷汗浸透背后,其中一个道:“王妃娘娘,这是血腥地儿,别再脏了您,还是出去等吧。”
    荀王妃向她招了招手,那说话的产婆会意,到她面前,荀王妃冷冷淡淡的声音完全被李氏叫喊盖住,“她要喊,你们只管让她喊,王府血脉最重要。”
    产婆愣了愣,随即点头哈腰道:“明白,明白。”
    荀王妃微微一笑,将自己手上的镯子褪下,“这只是个见面礼,好好为李氏接生,事成之后有你们的好处。”
    她刚要走,李氏又喊了起来:“丁氏冤枉我!王爷,丁氏冤枉我啊!”
    荀王妃顿住脚步,转头走向床榻,俯视李氏惨白面容:“丁氏如何冤枉的你?”
    李氏下身已然疼的麻木,咬牙道:“我要,见,见王爷!”
    “王爷不会见你,你今儿就是死在这屋里,王爷也不会再来看你一眼。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将此事告诉我,要么就带去底下吧。”荀王妃心智早就被荀蓉磨练出来,丝毫不同情看起来无比憔悴的李氏。“我也不会在这儿多待,要说便说。”
    李氏惨笑:“好,好……”她已然有些无力,只凭借心底对丁氏的恨才得以继续说话,“当初宛小姐中毒……是,是丁氏……不是我……”
    女人生孩子本就费力气,李氏不懂,大部分力气都用在了乱喊乱叫上,此刻说完这话,手脚一软,几乎昏死。
    荀王妃道:“吊着她一口气,我要让王爷亲自问她。”
    她走到门边,一改淡然态度,急慌慌道:“王爷,王爷!”
    李氏喊破嗓子,瑞亲王也没动一步,此刻却是道:“王妃什么事儿?”走到门边要推门,荀王妃却将门牢牢抵住:“王爷别进来,李氏有事儿禀告,她说当初宛小姐中毒一事,乃是丁氏栽赃嫁祸,她就要不行了,在这之前,必须将此事说出,让王爷还她一个清白!”
    孩子出来的并不快,李氏又被疼痛折磨醒了,荀王妃问道:“李氏,我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李氏喃喃道:“是……”产婆手上一用劲,李氏痛极高喊:“王爷!是丁氏害我啊!”
    王爷,是丁氏害我啊。
    这句话,便是李氏的遗言。
    荀王妃看着李氏咽气,眉毛都没抬,而那胎儿,生出来连哭都没哭出声,就咽了气。
    两具尸体,尚且热着,荀王妃道:“可惜了。”
    的确可惜,若是这孩子活下来,荀王妃便是当仁不让的养母,她此刻一时半会儿没有孩子,朱承清又即将出嫁,养一个生母位份卑微的庶子在跟前,也是好事儿。
    丁氏听见了李氏的话,在院子里也叫喊了起来,声声泣血带泪:“王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王爷!”
    荀王妃换了副表情,眼眶被摁红,从屋里走了出来,低声道:“王爷,李氏去了,孩子也……”
    瑞王心里难免有些难过,“孩子没了?”
    问都没问李氏一句,而关于朱承宛中毒,李氏是遭丁氏陷害一说,直接略过,道:“这事儿交由王妃调查,出了结果与我和郡主说一声,本王约了人先走了。”
    出门路过歇斯底里的丁氏,瑞王细细打量了她一眼,道:“你在这叫喊什么,是非曲直,王妃自有定论,别再嘈杂了。李氏与孩子因你而死,多为他们念几句往生咒吧。”
    丁氏可以将自己额头血渍露出,想让王爷问问她是因为什么受伤,屋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瑞亲王只是淡淡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瑞王不问,荀王妃却是要问的。
    丁氏态度就有些敷衍了,李氏与孩子的尸体还在屋里,荀王妃索性就在刚才院子里审问丁氏。
    丁氏对这个小王妃毫无尊敬之情,想想吧,她在王府当侧妃正主当了近十年,如今新王妃才十几岁罢了。她道:“王妃娘娘,事儿我都说了,是李氏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扑过来便打我,谁知自己绊住了脚,摔在了地上。”
    “你们屋里,是平地,李氏有孕,鞋底绵软,为何会好端端的摔了?”荀王妃才不信她这鬼话,“再者说了,李氏要打你,该是摔在面对你的地方,为何会背对着你摔下去?她如今有孕,难道还会与你动手?丁氏,有些太简易的谎话,你也不要说了,我不愿意听。”
    “王妃娘娘,您这是要刻意陷害我了?”丁氏连妾身也不自称,“现在李氏死无对证,您又有什么证据?”
    荀王妃失笑,看向丁氏,她面容除了年轻,其他皆不如丁氏,但是身份却高的让人足以忽视此等差距,“丁氏,你别是以为你现在还是王爷心尖的丁侧妃娘娘吧。”
    “死无对证是不假,你丁氏又有什么证据说,她们二人不是你害死的呢?”荀王妃一句话落在丁氏耳朵里,如同惊雷,丁氏颤抖着手指道:“你,你敢?!”
    荀王妃道:“我为何不敢?”
    她唇角带着微微笑意,仿佛透过丁氏看到了荀蓉,丁氏也直直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压的她喘不过气,只能亦步亦趋守规矩的沈王妃。
    只不过沈王妃从来不屑此等小事,她的身份较之荀佩更加尊贵,荀佩却是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亲姐姐都能做出来伤害自己的事儿,谈何丁氏这些人呢?
    丁氏没证据说,李氏说谎,同样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清白。
    就如同朱承宛中毒之事,一模一样。
    荀王妃已经不愿意问了,冷冷道:“丁氏,好好吃一顿吧。”
    丁氏眼睛一闭,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荀佩站起,路过丁氏身边时候,看了她一眼,“王爷的心,你是等不到了,这条命啊,你便等着,我来取。”
    她走后,丁氏暗暗咬牙,“你想让我死?我死不成!”她急匆匆回了院子,与奴才低语一阵,那小奴才赶紧跑出了王府。
    荀佩看在眼里,哼笑一声。
    朱承瑾将王府的事交给了荀王妃,自己便不会多言。隔日收到苏修仪相邀,为的自然是苏家二房小姐,苏映芙。
    苏修仪为太子奔劳,使得宫内陆贤妃也吃了挂落,太子说四皇子与悦宝林有染的案子,皇帝目光彻底转到了卫郡王母子身上,苏修仪有功。
    这事儿,朱承瑾自然就答应了下来,第二天上午,便带了礼物,去看望自己远方“表姐”。
    林念笙的那位未来将军兄长,住在西门的一处小巷子内,宅子不大,但是可以看出位置不错。自然也是林念笙出手购置的,里面丫鬟仆人,现在还吃着四皇子府呢。
    朱承瑾的马车到门口,满堂去叩门。
    “吱呀”门开,里面探出个管家模样的人,还没抬眼就呵斥道:“一大早的做什么?”紧接着一看满堂打扮富贵,又小心翼翼起来,“这位小姐找谁?”
    满堂对付这种人自有一套,“我家主子前来拜访,林夫人苏氏小姐,是不是这家女主人?我们主子是林夫人的表妹,赶紧去通报!”
    管家一见这位小姑娘,衣着崭新,首饰华丽新颖,却还只是个丫鬟,再加上态度傲然,笑容可掬打开门,道:“正是,正是,劳烦在此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夫人。”
    苏映芙正在抹泪,她与丈夫、公公婆婆、还有丈夫亲娘,公公的良妾陆氏一道吃饭。丈夫喝骂,就因为她不让姨娘上桌子吃饭,而是要在一旁伺候,公公续弦的那个小婆母话里话外,就是说她娘家不顶用,良妾陆氏仗着儿子,也上了桌子吃饭,偶然提点说她无子。
    此刻听闻管家禀告,她那小婆母林杜氏翻了个白眼,“又是你们苏家的什么穷亲戚,让他们投奔你大伯去,往咱们家来做什么?”
    管家小心道:“夫人,看模样,是个富贵千金,说是少夫人的表妹。”
    苏映芙抹去眼泪,唇角还带着些许淤青,她声线还带着颤抖,道:“我出去看看。”
    她那夫君林天阔见她起身,赶紧道:“香儿,坐下用膳。”
    香姨娘娇声道:“妾不敢。”
    苏映芙几乎又要落泪,强忍着往门口去,满堂一眼便认出了她,笑道:“请问是苏家小姐吗?我家主子等您好久了。”
    苏映芙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认出满堂是谁,迟疑道:“你家主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