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隔着电话,虞子宸听不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到阮阮一阵沉默,而后拒绝了他的邀请:“今天有点忙,你自己一个人吃饭好吗?”
挂了电话,她站在同事的桌子前发呆,十二点一到,所有人都卡着点拎包出门,只剩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电话的阮阮。她当然知道虞子宸不高兴了,但眼下有更令她头疼的事——桌子上摆了三份文件没错,但她怎么找都都愣是没看到一二三的标号。
阮阮一咬唇,先给秘书部打了个电话,她以为至少会有值班的人在,然而拨了好几个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刚刚工作一个上午,要去哪里弄清楚楼里有多少人办公?
而且看着这三份文件的厚度……
下午的上班时间是两点,阮阮乐观的想,估计在上班前她还是能给自己留出时间吃个外卖的。
当机立断的拿出手机点外卖,虞子宸不许她吃外卖,为此专门请了阿姨,要求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回家吃饭。接起外卖小哥电话的时候她还有点心虚。
可惜阮阮还是天真了……她一路小跑着走出大门,接过外卖往回走,还没走上台阶就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金边眼镜的人站在台阶下,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非常严肃。
他问:“小姑娘,你在这里工作吗?”
阮阮从台阶上下来,礼貌的回答:“您好,我是。”
上次面试的时候阮阮就发现了,办公地点虽然只是私家别墅,因为有名人出入,保护隐私工作做得极好。既然能进来,不是领导就是尊贵的客人,总之不能怠慢。
男人接着问:“你手里拿的是外卖?”
阮阮意外,猜不出对方的意图,老实的点头。
正当她以为可以帮助到对方什么的时候,那人却语气一变,厉声道:“上次开会明文规定不许同事点外卖,本以为已经杜绝了这个现象,现在看来阳奉阴违的人还有不少。你是哪个部门的?”
阮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咬了咬唇,小声答“后勤部”,刚想要解释自己是第一天来实习,那人已经冷哼了一声,转头走了。既然知道自己要来这里上班,就应该提前预料到某些突发状况。说到底还是自己准备工作做的不够,也怨不了别人,吃亏就当长经验了。
她看着手里的外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没有同事的电话,看着文件研究了半天,勉强猜出来一二三号的顺序。她对大型的打印机还不太熟悉,绕了不少弯路,全部做完恰好两点钟。
下午副经理接了电话,语气相当讨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阮阮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将将挂了电话,副经理这阵阴风就吹来。骂是没有直接骂,只不过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说了半个小时,她低着头,感受到身后众人的目光,不断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沉得住气,这些都是正常的。
然而眼泪还是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
充满期待的第一天工作,非常糟糕。
晚上虞子宸提前下班,约好了地点在外面等她。阮阮不想这一份工作像上一份那样被传闲话,就让他把车停的远了点。
虞子宸见到她的时候原本没什么表情,却在看到她裙子的那一刻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阮阮身心俱疲的瘫在靠椅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早上出门前还簇新的米白色小裙子现在皱皱巴巴不说,还有几块地方蹭着明显的秽迹。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硬是咬住了牙,才忍住没有对着他倾诉委屈。虞子宸原本就不赞同她这么做,现在诉苦完全就是等着掉坑。恐怕不仅得不到安慰,还会被强制辞职。
一定是因为今天运气不好,她这么安慰自己。
事实却证明她再次天真了,从来到这里工作的每一天,阮阮都无比倒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用了同事的杯子,惹得同事大发雷霆;文件位置放不对,被暴脾气的上司无间断辱骂;不断被平级同事塞额外工作,没空吃午饭已成为常事……
这些都是小事,积少成多就成了大事,阮阮发觉她憧憬的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一天比一天不开心,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的念头。
她越发的害怕和虞子宸谈工作上的事,每次他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委屈,阮阮都笑着回答很好。虞子宸也不再开口提。
她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挨不住压力辞职,然后在他“早知如此”的目光中灰溜溜的听话,从此再也不反驳他的意思……
……
日子过得很快,大半个月很快过去了。阮阮也算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办公室里没有能聊得来的朋友,她就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
阮阮觉得这样的日子总有熬出头的时候,直到她不小心路过茶水间听到了同部门两个女同事的对话……
a说:“这个秦阮阮怎么还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到要写的情节……
咳咳,本柚有必要提个醒,我子宸哥哥的属性不会变,心机boy即将上线。
第36章
偷听壁角是不道德的行为,偏偏阮阮的脚下就像生了根, 无论如何都不能挪开一步。她手中握着杯子, 不时蹭蹭双脚, 有什么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却快的抓不住。
b说:“可不是?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出来折腾什么?好好在家挥霍钱不行吗?累的我们一个个成天像戏精学院毕业的一样。”
a说:“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就因为有钱没事做, 所以才来找乐子啊。不过这千金大小姐也太能忍了,我们都欺负她这么久了, 还不打算辞职?”
b说:“就是啊, 经理从前多老实的人?这都被逼的大半个月没回来办公室了……”
a又接着八卦:“你说这大小姐是什么来头啊?后台肯定厉害, 我们现在这么折腾她,以后她想起来会不会打击报复?”
b:“你可别说了, 我也怕。不过她家里为什么不想让她出来工作?还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把她蒙在鼓里。”
a:“我看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 上次我看到有个很帅的男人来接她, 她手上不也戴着戒指一直没换吗?说不准是老公呢。”
……
阮阮顺着她们聊天的内容, 把视线移到自己左手的戒指上。什么感觉?脑袋空空,这么多天来一直坚持的东西忽然没了方向, 轰然间倒塌。倏然觉得做任何事都了无趣味。
不过好像这样一来才理所当然,怪不得一向固执己见的他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怪不得他不再管她那么严厉, 怪不得他时不时关注她对工作的态度。
她还以为子宸哥哥终于肯为她心软一回, 感动的一塌糊涂恨不得对他感恩戴德……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这就是他惯用的伎俩,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就算是算计人也要你心甘情愿。
思绪飞啊飞,恍然间想起了上学时候鲁迅的一篇文章,脑海里只反反复复的回荡一个词:出离愤怒。
阮阮认为自己还蛮冷静的, 至少她没有生气的摔掉手中的杯子泄愤。她用和往常一样的行速走回了办公室,慢腾腾的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打包收起来。
格子壁还有旁边的墙上装饰了不少可爱的小女生的东西,有心型的便利贴,还有少女心的贴纸。就连半旧不新好不容易从仓库翻出来的台灯上都有阮阮晚上回家熬夜缝了几天的特制小衣服。
她对这份工作充满热情,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笑话。
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讲话,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小主管看着她拿包走人,在身后叫了好几声都没理。这大概是阮阮从出生以来最任性的一次。
阮阮什么都没做,留下了胸牌,站在门口给虞子宸的司机打电话。司机在城南,堵车加上路途遥远,过来的时候已经令她等了半个小时。她平静的上车,吩咐司机把车开回公寓。
很长一段时间阮阮都不在家中吃午餐,保姆刘阿姨也没有得到提前的通知,屋子里空荡荡的。阮阮没有吃饭的胃口,回屋子里把所有的职业套装打包了起来放在门口,准备等会儿下楼放到捐赠衣物的箱子里去。反正也用不着了,不必留着碍眼。
她卸了妆洗了澡,换了一套最舒服的居家服,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看偶像剧,保持同样的姿势,目光也不变,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虞子宸估计是从助理那里听说了,下午四点钟就回了家。
“小乖?”
她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动作不变。
虞子宸脱了西装外套,几步走过来:“怎么在家?”
她眼珠转了转:“你不是都听王彦说过了,干嘛还要再问一遍。”
虞子宸一顿,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试探性的问:“不高兴?”
过了两秒,她才说:“哥哥,你帮我把工作辞掉吧,我不想做了。”
他从沙发后面绕过去,揽着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亲了一下额头,说:“谁给你气受了?”
阮阮任他抱着:“你就帮我辞掉嘛。”
“好,想去找新工作吗?”
她靠着身后温热的胸膛,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一声:“不用多此一举了,我有点儿累,不想玩了。”
虞子宸摸了摸她的长发,“下周我有空,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你上次说想去海边,我们找个海岛玩怎么样?”
阮阮说:“好啊。”
就像为了奖励听话的孩子特意给的奖励。
……
接下来的几天内,阮阮乖巧的不像话。虞子宸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他做的决定,阮阮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从他早上离开家起,到他晚上回家。阮阮都乖巧的等在家里面,看书看电视上网,与以前没什么两样。但他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少了生气,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热情。
以前虞子宸回家,会听到她叽叽喳喳的讲述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新鲜事,就连玩游戏的时候嘴上都不停歇。现在她只会像只猫咪,像猫咪一样乖巧的躺在他怀里,也像猫咪一样安静。
再心大的人也该注意到不对劲,何况虞子宸这样天性敏感的?
“小乖,我们聊聊。”
晚上阮阮在看电视,虞子宸按了暂停,坐在她旁边。
“聊什么呀?”没了电视看,她无聊,把猫抓来放在怀里一下下的顺毛。
“谈谈你最近为什么不高兴。”
“我挺高兴的呀,这样在家里挺好的,不用想什么事情,吃了睡睡了吃,比猪还轻松。”
他皱眉:“我记得前不久你还不是这样的想法。”
阮阮漫不经心:“我以前是什么想法?”
“不高兴就表现出来,想要什么就直接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的只会说好。”
阮阮笑了:“子宸哥哥,现在这样不好吗?以前你想让我听话,现在我终于听话了,你又要我反驳。我实在猜不透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满意,一直变来变去的我也会累的呀。”
虞子宸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眉头紧紧皱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猫大概被她抓的不舒服了,后腿使劲的蹬,阮阮松手,也看他:“你苦心孤诣的要我辞职,我多乖,以后我都这样,再也不惹你生气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会更新很多很多……说不定就直接写到结局了,约不约?
苦情戏就到这里了,下一章继续甜起来!
第37章
他停顿了几秒,这期间阮阮与他对视, 目光交汇处没有任何别的情感。
“你都知道了。”他说。
阮阮笑, 把垂到前面的长发掖在耳后:“谁叫我运气不好, 一直瞒着也不错。”
长久的无言。
傍晚, 客厅里并没有亮灯, 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隔着不到半米远的距离, 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咸蛋黄样的太阳渐渐西沉, 采光良好的屋子也没什么亮度了, 只剩两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