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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居中的大圆桌, 一张以皇帝为首, 各位亲王皇叔们作陪, 另一张以太皇太后为首,作陪的有薛静姝、后宫诸位太妃,以及诸位王妃长公主等。
    这两张圆桌各向两边,另还有数张桌子, 是其余皇族宗亲。
    众人先拜过太皇太后以及诸位太妃, 又给皇帝和薛静姝行过礼,才各自落座。
    皇室中人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样聚得这么齐,太皇太后眯着眼睛,一个个辨认自己的子孙后代, 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她看来看去, 竟不见几个小孩子的身影, 不由对几个老王妃叹道:“你们看看这些年轻的孩子们, 一个个也老大不小了,竟还都不想着生儿育女, 可把我们这些老人家的脖子都盼长喽。”
    座上上了年纪的妇人纷纷附和, 年轻些的, 则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安阳长公主笑着说道:“皇祖母若想,抱曾孙,可得让陛下加把劲才行。”
    太皇太后拉过薛静姝的手拍了拍,笑道:“还需要你提醒?我日日催着呢。”
    安阳公主又说:“我年长陛下十岁,今年都抱上孙儿了。陛下膝下却还空着,怎么不让人担心?我看皇后也该劝陛下广纳后宫,为我褚家多多延绵子嗣才是。”
    薛静姝听了,脸上还是淡笑:“皇姐说的是,只是,陛下不愿意做的事,谁敢逼他?”
    安阳长公主道:“话不能这么说,皇上要不要做是一回事,皇后有没有劝,有没有尽到职责,又是另一回事了。”
    薛静姝便说:“是我无力,我见皇姐这样忧心,心里也十分着急,只是陛下未必听我的,不如皇姐替我去劝劝如何?说不准陛下看在皇姐的面子上同意了,那不就全了皇姐为皇家的一片赤诚之心?”
    安阳长公主听了这话,面上便有几分不自然。谁不知道之前那些劝皇帝广纳后宫的人,一个个都被皇帝发作了,她又怎么会自己去皇帝面前讨这份不自在?
    太皇太后说道:“皇嗣的事,皇帝自己心中有数,我们就不必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了。”
    薛静姝恭敬道:“皇祖母说的是。”
    安阳长公主也只得闭了嘴。
    薛静姝知道安阳长公主为什么催着她劝皇帝纳后宫。她听说长公主夫家,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小姐,今年已经十五六岁,还不曾婚配,恐怕她们抱的心思,与京中许多有女儿的人家是一样的。
    在座的不少人,也有和安阳长公主同样的想法,不过,看她出了头,却又被太皇太后压下,其他人也只得暂时把自己的心思收回肚里去。
    未央湖上有九曲回廊,回廊通向湖心的一座水榭。此时,水榭上戏班子正演着《闹端阳》。
    这戏目是薛静姝特意为太皇太后准备的,虽说没什么内涵,可场面热闹又喜庆,恰为老人家们所喜爱。
    她亲手给太皇太后剥了个粽子。
    太皇太后爱吃白粽,并且要蘸糖。
    薛静姝平日虽喜爱甜食,但是甜粽子她是不吃的。
    她昨晚吃了一个瑶柱鸡汁的粽子,一下就喜爱上了,此时心里有些惦记,可桌上的粽子都混在一起,她不知其中分别是什么馅料,怕拆了自己不爱吃的,因此便没去动。
    水榭里正唱得热闹,忽然有个小内监端着一个小碟子,从皇帝那桌往这一桌走来。
    他低头靠近薛静姝,小声道:“娘娘,这是陛下为您剥的粽子。”
    薛静姝惊讶地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正偏头与安亲王说话,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薛静姝先转开,心头有些甜意,因安阳长公主的话而烦闷的心情,也顿时豁然开朗不少。
    太皇太后恰好低头喝茶,见小内监端了粽子过来,便问:“这是做什么?”
    桌上众人听见她的声音,都一齐转过来。
    小内监声音发着抖,恭恭敬敬道:“陛下知道娘娘喜欢吃瑶柱鸡汁粽,方才剥了一个,让奴婢给娘娘送来。”
    太皇太后立刻笑道:“皇帝难道怕我把他的皇后饿坏了不成,连粽子都要亲自送过来,我这里没有吗?”
    她只是随口调侃,其他人心中就要感慨得多。
    皇后入宫两个多月,皇帝便在栖凤宫内安置了两个多月,连皇后月事期间也不曾例外,这件事在皇族内不算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如今盛宠,但到底宠到怎样的地步,众人并未亲眼所见,今日算是从这个小小细节中窥得一斑了。
    如果说她们只是感慨,那么曾经也是先帝妃子的诸位太妃,心里就更加复杂。
    几位不得宠的太妃还好些,曾独宠过一段时间的端太妃,看着薛静姝那张年轻美貌的脸,不由出了神。
    当初她入宫时,时机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说不好,是因为先帝当时已经步入中年,排在前头的几位皇子也都已经长成了,她就算生下了皇子,也必定与那个位置无缘。
    说不算太差,则是因那会儿楚贵妃鼎盛的时期刚刚过去,其余的人总算有了出头的机会。
    她入宫后,也独宠了一段日子。那时候后宫里,哪个女人对她不是又羡慕又嫉妒?若不是她娘家够强硬,恐怕当时就被记恨的楚贵妃除去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所谓的独宠,也不过是先帝在一个月中,有五六日是歇在她宫里。
    仅是这样而已呀,就已经令那些女人眼红地失了神志昏了头。
    若让她们在如今这位陛下的后宫里,见皇后这样足足霸占了皇帝两个多月,恐怕早就要疯了吧。
    就是她自己,也未尝没有一些微妙的想法。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那样幸运,而有的人,则注定要在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中厮杀求生呢?
    她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如今皇帝对皇后的宠爱,却又止不住想,这份宠爱能维持多久?帝王的爱,如何可靠?
    若有朝一日皇帝有了新宠,那皇后,还能笑得这样甜蜜吗?
    出于女人的私心,她有几分希望皇后能够继续这样单纯甜美的笑下去,但心中阴暗的地方,却也在期盼着有谁能来打破她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