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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沈韩嘴上不耐烦道,心里却狠狠地骂了一通,怪那些人找人时太过张扬,竟都被人察觉到。太师曾亲自交代过,这件事可以猖狂去做,但万不能泄露出半点和太师府的干系。
    再想包拯是刚正君子,绝不会和雷步知这种官迷为伍,而雷步知这样的官迷也不可能掺和庞太师和包大人争斗,自断后路。
    沈韩既然确认这雷步知是押送拐子进京,跟包拯等人没干系,就不再多言了,挥挥手,带领属下们让路。
    赵寒烟笑着跟沈韩拱手,“今日彼此都有公干,不便多聊,改日再见,我们去三春楼喝酒。”
    沈韩应一声,略带疑惑地目送走赵寒烟等人。
    沈韩心声:三春楼在哪儿?酒好喝还是菜好吃?为何是三春楼而不是状元楼……
    不知为何,从上次薛掌柜带着黑纱草帽在她面前离开之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总是在赵寒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或许是出于她女人的第六感,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过度思虑,赵寒烟很想确认这三春楼到底有没有和紫烟道长还有广林魔有关,也很想知道广林魔和庞太师是否有关系。
    所以这次赵寒烟就趁机试了试,听到这心声后,料知三春楼跟沈韩是没什么关系了,但却不排除其它可能,只能排除沈韩一人而已。
    一行人安全地和沈韩等人‘擦肩而过’后,坐在车内的展昭等人,都松了手里紧握的匕首,继续假装双手缠着绳子束缚而坐。
    “只盼别再有事了,安稳进东京。”公孙策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事实正如公孙策所言,一天后,大家终于平稳地会到了开封府。
    马车和囚车都进了后门后,门就关上了。
    包拯等人则都被赵寒烟恭敬地请了出来。后门刚好有几个衙差在,一见包拯回来了,忙行礼喊了声:“包大人!”
    雷步知刚下马,正乐呵呵地想找赵寒烟问接下来他怎么见晏大人,因他一直以为包大人还在从陈州回来的路上。恍然看见那几个衙差都在喊包大人,他还有点不信,但当越来越多的人敬称那黑心相的男人为‘包大人’后,雷步知有点站不住了。
    他腿很抖,心更抖。
    雷步知傻眼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看向赵寒烟。先前竟笑话人家年轻,说是毛头小子,好糊弄,结果人家早就把他当猴耍。
    囚车上的庞昱脸上的臭鸡蛋始终没有洗,几乎形成了一层新皮。衙差捏着鼻子把他从烂菜堆里架出来,押着他去沐浴。
    赵寒烟对雷步知重新介绍了下包拯等人的身份,雷步知见过包拯、公孙策和真正的南侠展昭之后,眼睛瞪得更圆了,腿一晃,整个人差点倒栽过去,得幸后头有衙差手快搀扶住了他。
    “此番能顺利进京,多亏雷县令的帮衬。”包拯略拱手致谢。
    雷步知忙道没关系,嘴角连忙挂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包拯也对大家道辛苦,接连两日数人挤在一辆小车之中,身上早就发臭,遂先遣散大家各自去拾掇一番,再去三思堂重聚。
    雷步知还在原地定神,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现大家都不在了,就急忙去找赵寒烟评理。问了看门的小厮后,得知赵寒烟竟在开封府的厨房,特来找她。刚好看见赵寒烟正挽袖子洗手,要去抓面,那袋面看起来还很熟悉,正是他当时特意跑去给人家买的那袋新麦粉。
    接着在听厨房有人叫她‘小厨子’,雷步知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忽悠他的人竟然只是开封府的厨子。
    “你……你……”
    “我怎么了?让你在包大人跟前立了功,你来感谢我么?”赵寒烟当然猜出来雷步知这副表情来找自己目的为何。
    “狗屁感谢,都怪你骗我,你莫非只是开封府的厨子?”雷步知生气道。
    春来听这话很不爽了,立刻告诉雷步知赵寒烟确实有捕快的身份。
    雷步知依旧很不爽,因为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事!包大人是去陈州处理庞昱的案子,而他则帮了包大人将庞昱安全运回了东京城,如此他就是相当于是得罪了庞太师。
    听说在官场上,但凡得罪庞太师的人,最后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雷步知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对赵寒烟道:“你可把我害惨了!”
    “这是你‘草率定案,心急升官’的教训。你威逼俩年幼的孩子一定要作证人家是拐子,就为了让自己的立功,尽快升官。”赵寒烟冷冷瞟一眼雷步知,“做官不顾百姓,只一心为己,活该你要吃教训!”
    “你!”雷步知脸色涨红,气得脖子青筋爆出,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发狂,扑到赵寒烟的身上撕咬。
    “雷县令可想清楚,别把最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赵寒烟提醒道。
    雷步知愣了下,气得无话可说,想要拂袖告辞,但心里开始琢磨起赵寒烟那句警告的话。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而今的地步,已经彻底得罪庞太师,他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只能依靠开封府了。遂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老实地谢过赵寒烟,就乖乖地去了人家给他安排的房间休息。
    “这个雷县令真不知好歹。”春来叹道。
    “他气急了。”赵寒烟犹豫了下,问春来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对,当然对了,这种昏官,留着也是祸害百姓,给他吃点教训最好不过。”春来爽快说罢,叹了口气,“不过大宋这样的官太多了,可惜没办法个个让他们吃教训。”
    “总有一天会的。”赵寒烟和好面之后,就把面盆放到温水里泡着。她则洗了手,直接去了三思堂。
    大家随后都到齐了。包拯和公孙策就简单了讲了此行陈州的结果,未免夜长梦多,包拯刚刚已经上书陈明情况,只等皇帝批复后,就对庞昱依法处置。
    ……
    皇宫。
    赵祯看了包拯的奏折后,又瞧了眼赵寒烟捎给他的信,紧皱的眉头始终难以舒展。
    不多时,小太监再来告知,庞太师已经在殿外等候足有一个时辰了。
    “宣。”
    赵祯冷面看着庞太师进殿,不及他行完跪礼,就问:“这折子上的诸多罪状,可有一处失实?”
    “圣上,昱儿他冤啊,是有人故意——”
    “太师既然觉得他无辜,可敢以命作保庞昱不曾干过这奏折上所述的任何一件事?”
    “这——”庞太师脸色更加难看。
    “来人,赐笔墨。”赵祯继续道,“太师若认定庞昱无辜,就请以命作保写下一份保书,朕自然相信太师,立刻放了庞昱。”
    大殿之内,忽然静若无人一般,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半晌之后,庞太师面色铁青地从赵祯那里退了出来,随后请求觐见贵妃。
    庞贵妃见了父亲庞太师后,心便一沉,温言问他有何事。
    “你兄长之命已难保全,最近便没有顺心的事!咱家该出桩喜事冲冲了。”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庞贵妃点头,随后面色慎重地目送了庞太师离去。
    第64章
    庞贵妃立在窗边, 略有些出神。
    窗外八宝玲珑鼎上的镀金茶罏正冒着腾腾热气,里面的水细微微响着, 庞贵妃只听不去看就已知到了第一沸。此时如果揭开茶罏仔细观察水面,就会看到有很多如鱼目般大小的水泡冒出来, 放些盐进去调味。等到第二沸时,就可用竹夹在水中搅出漩涡下茶了。
    宫女揭盖去看,才确认是第一沸,连忙隔窗对庞贵妃回禀道:“水好了, 娘娘可要煮茶?”
    “不了, 又没人喝。”庞贵妃忆起赵祯曾夸她煮茶好的话, 垂眸浅叹一声。
    那时俩人还年不过二八, 夜里睡不着,躲过宫女耳目, 手拉手跑到御花园里去偷偷煮茶。生火的时候, 赵祯还弄脏了脸,被她笑了好一阵。
    “这第一道茶味道最美, 是为隽永。”
    舀出的茶汤清澈翠碧,倒进白瓷碗里更好看, 清香提神,回甘无穷。
    赵祯闻香后就说味道好,喝一口更赞妙极,说是他喝过最好的茶。
    他紧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很郑重地和她说:“婉儿, 我们便是隽永。”
    可而今才过了几年,她尚未容颜衰老,隽永却不知消失在何处了。
    赵祯自亲政以来,就极少到她宫里,起初她以为是忙,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来,躲着自己。这段日子最久,已有三月了。
    睫毛簌簌发抖,泪如串线的珠子从脸颊滑落。
    庞贵妃其实并不怎么爱哭,但这一次她却忍不住了。
    宫女碧歌见状,慌忙来劝慰,又怪那张贵妃是狐媚性子,勾得圣上不肯来这里。
    “休乱说。”庞贵妃一把抓住碧歌,警告她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要怪就怪我无能,留不住他的心,我终究还是私心太多,他可是九五至尊。”
    “娘娘,咱们要不捎个信给平康郡主,让她帮帮忙?”碧歌出主意道,“上次娘娘和皇上闹别扭的时候,便是她说和的,这次或许她还有办法。”
    “她在府中清修,连太后都见不得,如何能见我。”庞贵妃摇摇头。
    “可是太师又催了,娘娘要是总见不到圣上,该如何是好。”碧歌急道。
    庞贵妃垂眸,默不言语。
    垂拱殿内。
    刚打发走庞太师的赵祯,稍放松些,就听后宫的小太监前来回报,说庞太师去见了他的女儿庞小婉。
    赵祯起了身。
    “圣上去瞧庞贵妃?”
    赵祯浅哼一声,轻吐出两个字:“出宫。”
    ……
    三思堂内,赵寒烟向包拯仔细回禀了紫烟观案子经过之后,便问包拯心中可否有怀疑的人选,朝中到底有何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除了庞太师,想不到别人。”公孙策面色凝重,他说罢转而也去看包拯,想知道包大人的想法是否和他一致。
    “今户部尚书正是庞太师的学生,太师若想把控国库轻而易举,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他势力大,行事猖狂,就像先前他派人千方百计解救庞昱一般。紫烟观和欧三春等案子,并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包拯琢磨罢了,眉宇之间又蒙上了一层疑惑,“怕是朝中另有其人。”
    “这一个庞太师已经很难对付了,而今又来了一个神秘的‘广林魔’,可真是多事之秋啊。”公孙策很是担心包大人的安危。
    “那广林魔纵然再神通广大,也是肉体凡身的普通人罢了。无论他谨慎做事,终究会留下痕迹,正如紫烟观一案,结果还是拿住了那幕后黑手。”
    包拯鼓励大家不要泄气,随后分析了一下这广林魔可能的身份,该有八成可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不然鲜少有人会有此势力,做成而今这样的结果。
    “那日后大人与这些大员们相处的时候,更要小心谨慎了。”公孙策继续关切地提醒包拯。
    包拯应承,转而笑看向白玉堂,多谢他能在这段时间配合赵寒烟帮晏殊破获紫烟观的案子。
    “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我应尽的本分,大人不必致谢。”白玉堂言语不卑不亢,表情亦是淡淡如水。
    展昭却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像白玉堂这样江湖性情的人物,能像而今这样被开封府所用有多难得。从今以后,这开封府不光有他一个江湖人了,还有个锦毛鼠,他们皆为‘同根生’,一起为开封府效力,好生痛快。
    大家也都看出展昭的愉悦,特意告诉白玉堂。
    “我看是他的活有一半要分给我了,便高兴。”白玉堂口气更冷。
    赵寒烟笑,对白玉堂道,“照你这个说发,我是不是该不高兴了?因为多一个人,我却要多做一份饭。”
    本来刚刚说话的氛围被白玉堂那嘴毒的一句弄得有些尴尬,赵寒烟补充这一句一下又把气氛活络了回来。
    白玉堂感知不到气氛,只是立刻把目光锁在了赵寒烟的身上,“你不喜给我做饭?”
    “喜,是假设说照你的说法。”赵寒烟调笑道。
    这时圣旨到了,着命包拯秉公处理庞昱一案。
    待包拯接了圣旨之后,众人一顿高兴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