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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试想如果你是张管家,久居在太师府,并且非常了解烟火阁的情况,你怎么偷琴?”
    “肯定是要想一个让大家猜不出来我就是偷琴人的办法。”忘尘回答道。
    赵寒烟接着让忘尘这次仔细叙述一下当时刘琴师来烟火阁的经过。
    忘尘仔细讲述道:“昨天刘琴师来的时候大约申时三刻,拿的琴跟往常不太一样,比普通的大很多,我瞧着新鲜。带他去书房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嘴,他说是尝试,让我们三公子瞧个新鲜。
    后来我就上楼去叫三公子下来,他当时就一个人在书房。再后来我和公子就听他用大琴弹曲子,都觉声音一般,他感慨说这次尝试失败了。之后他就继续和三公子切磋新曲子,我就陪三公子去楼上更衣,忘尘收拾了琴,就等在楼梯处和我道别。他走的时候,我推门特意去看了书房的古筝,好好地完整无损,就在琴桌上。”
    “知道了。”
    赵寒烟应承后,转头就跟白玉堂打商量,随后两人就带着王朝马汉先去厨房搜查。
    忘尘觉得赵寒烟刚刚那声‘知道了’很笃定,似乎心里对这桩案子已经有数了,他还摸不着头脑,遂巴巴地跟着他们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了几步之后发现自家公子并没有一同走,赶紧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没动的庞言清。
    庞言清的目光一直落在白玉堂的身上。
    忘尘连忙凑到了庞言清的身边,轻声问:“公子,我们要跟去么?”
    “不必,在此等候就是。”庞言清的语气降了温,冷若冻了三尺的寒冰一般。
    忘尘料知自家公子心情并不好,万万不敢乱言,乖乖地站在公子身后等待。
    片刻之后,见厨房的那些人并没有回来,庞言清斜眸瞟忘尘,问他:“你的伤如何?”
    忘尘连忙恭敬地回禀庞言清,“完全没事。”
    “刚还流血了,这会儿又没事?”庞言清拍了一下忘尘的左肩。
    忘尘闷哼一声。
    “别对我撒谎。”庞言清收手。
    忘尘捂着肩膀,连连跟庞言清告罪。
    庞言清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金瓶,递给忘尘,“每晚涂一次。”
    忘尘赶紧小心地接下,他知道这金瓶中放的是最上品好用的金疮药,据说涂上三日伤口便可愈合。至于值多少钱怕是不好估量,这种上品的金疮药连整个皇宫都不会超过三瓶,只看盛装它的金瓶就知道有多贵重了。
    忘尘能得到三公子这样的看重,感恩不已,心里更是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誓死效忠于他。
    “伤好了告诉我,帮我杀个人。”庞言清忽然口气随意地说道。
    忘尘斗志昂扬地应承,又问庞言清想要杀谁,是不是白玉堂,其实现在他也可以动手。
    “且不说你受伤只能单手了,让你有三只手,可打得过人家?”庞言清不悦地审视忘尘。
    忘尘讪讪垂首,“无论如何,属下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动脑子白白送死,那是蠢,可千万别以为我的名义,受不起。”庞言清口气更冷,叹忘尘这些年在自己身边竟半点儿没长脑子。
    “那属下去找高手解决白玉堂?”忘尘忙问。
    “谁说我要杀白玉堂,到时乖乖听命就是。”庞言清皱眉,真有点后悔当初把脑子明明很笨的忘尘留在身边。这底子不好的,不管教多久,终究还是不够机灵。
    忘尘知道自己惹公子不快了,乖乖地点头,然后乖乖地应承,乖乖地不再多问。公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时候,赵寒烟和白玉堂、王朝、马汉从厨房里出来。庞
    言清看过去,就见赵寒烟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木头,表面有被烧过的痕迹。
    赵寒烟把手里的木头拿给庞言清看。庞言清从还没有完全燃烧的木头的一角辨别出这是金丝楠木。
    “在厨房的灶坑里发现的。”赵寒烟解释罢了,又拿出一根半寸长的琴弦来给庞言清,“这是在柴房里找到的。”
    庞言清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琴弦上,一直看着捏琴弦的手指。嫩白而修长,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了。
    忘尘在旁边听了后,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把榴火当柴劈烧火了?这……”
    “忘尘侍卫不必激动,真正的古琴该是没有被焚毁,这个是假的。应该是一个和真榴火十分想象的仿制琴。”赵寒烟为避免忘尘没必要的伤心,忙和他解释道。
    “假的?怎么会有假的?”
    “自然是有人制假,想李代桃僵。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刘琴师带来的琴,他是唯一一个出入烟火阁还可以带东西的人,而且他本身就是个琴师,做个假的榴火琴对他来说不难。”赵寒烟问。
    王朝、马汉闻言都恍然点头,明白过来。
    赵龙这时候揪着张管家来了。张管家缩着脖子目光闪躲,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虚汗。
    赵龙道:“这厮刚刚听我开封府官差的身份,吓得立刻转身就跑,被我擒了回来,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差、差爷,您可不能随便乱冤枉好人。我跑可未必是因为心虚,你们开封府和我们太师府而今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我躲着你们,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张管家缩着脖子,双手捧着被赵寒捏住脖领的手,请他赶紧放手。
    被赵虎揪着往烟火阁走的这一路,张管家可仔细思考了很久,才找了这番说辞。
    赵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被惹得气恼起来,直对张管家瞪眼。
    “刘琴师呢?”赵寒烟问。
    赵虎:“人不在,听说今天出门要去选木头做新的琴。我已经太师府的人去他常逛的几处地方去找他了,就说是庞三公子的吩咐,他们倒还挺乐意去。”
    王朝和马汉随后领命去搜查刘琴师的房间,最后在其床下找到了忘尘所述的‘大琴’。白玉堂单手接过琴,翻了面,用匕首在木缝里轻轻挑了一下,板子随即被拨了下来,立见里头中空,大小刚好可够放下一把普通的琴。
    庞言清在旁无奈地一笑,“家贼难防啊。”
    “张管家和刘琴师合伙唱了一出‘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用仿制的榴火琴替代真的,混淆作案时间,以图摆脱作案嫌疑,嫁祸给无辜地十二名丫鬟婆子。”赵寒烟简单总结道,随后对庞言清道,“榴火价值连城,俩人都涉嫌重金偷盗,需带回开封府按律处置。”
    庞言清点头,“好。”
    “可是那真正的榴火在哪儿?”忘尘关切问道。
    赵寒烟看向张管家,“既然刘琴师尚未捉到,问他也一样。”
    忘尘眼神立刻狠起来,他抄起腰间的匕首就抵住张管家的勃颈,张管家直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琴在哪儿,因为琴是被刘琴师拿走了。
    王朝、马汉见状忙要去拦着,被白玉堂伸手拦下了。
    “那便说说,是谁唆使你们干得这件事?”赵寒烟问。
    忘尘加重了力道。
    张管家吓得浑身哆嗦,抖了抖嘴,“别别……我说,是、是宋尚书。”
    “宋尚书,哪个宋尚书?”忘尘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只有一个宋尚书,刑部尚书,宋庭空。”庞言清提醒道,随即他转眸看向赵寒烟和白玉堂,“这下棘手了。”
    白玉堂本就是以全程旁观,偶尔参与的姿态来处理这案子,一直在探究其中是否有目的,而今总算知道了,原来他们目的是宋尚书。
    赵寒烟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事儿要扯上刑部尚书,宋庭空跟晏殊和包拯关系都不错。堂堂刑部尚书偷琴,严重的知法犯法,是不是太蹊跷了?
    “宋尚书可是个人物,我就不难为你们开封府了、这案子随意处置,榴火找不回来,不找也罢了。”庞言清随意道,又让赵寒烟代他给包大人问一声好。
    随后叹累了,庞言清就带着忘尘走了。
    王朝恨恨地拍大腿道:“我就说么,来太师府肯定没好事。”
    “我怎么觉得那庞三公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早就看破这一切,就眼瞧着咱们忙活,然后等看咱们现在这一出尴尬呢。”马汉推敲罢了,求问地看向赵寒烟和白玉堂,问是不是如此。
    “先抓到刘琴师再说。”赵寒烟和白玉堂负责把张管家带回开封府,请王朝、马汉和赵虎去缉拿刘琴师。
    回到开封府后,赵寒烟和白玉堂立刻将今天的事回禀了包拯和公孙策。
    此事发生在庞太师府上,又和刑部尚书宋庭空扯了干系,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里头有阴谋的味道。
    王朝等人随后就将正往城外逃的刘琴师缉拿回开封府。
    刘琴师受了包拯的审问,坦白承认他是受刑部尚书宋庭空指使。刘琴师和张管家的都坦白表示,当时宋庭空给他们出这个主意之后,还以刑部尚书的名义保证,只要他们能离开太师府,就会命人暗中护他们安全出京,并允诺给他们每人十万两银子。
    “我的天,十万两,我八辈子都花不完。”赵虎叹道。
    既然刘琴师和张管家供词一致,孙策建议包拯先去刑部尚书府,和宋庭空对质一下这件事,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
    包拯即刻准备出发,斟酌想了下,叫上赵寒烟和白玉堂跟着。
    “大人何不也把晏大人也叫上,晏大人跟宋大人的关系似乎不错?”赵寒烟建议道。
    包拯点头。
    赵寒烟赶紧去厨房带上了蛋黄酥、牛肉干,去尚书府刚好路过州桥,又买了炸花生米,糟鹅掌。白玉堂则特意去状元楼要了两坛上等的竹叶青来。
    到尚书府门前,包拯下车,见赵寒烟手里拎着各种小吃,白玉堂则拎着两坛酒,顿时疑惑不解,“我们此番来尚书府便是与宋尚书对质,询问榴火被盗一案是否与他相关。你二人置办这些东西作甚,怎好像我们要去尚书府看戏消遣一般?”
    白玉堂很无辜:“我不清楚,小厨子让我买酒。”
    作者有话要说:
    包大人:这是什么操作?我不懂不懂!
    第72章
    包拯立刻看向赵寒烟, 眼神中略带点犀利。
    赵寒烟嘿嘿笑,“边吃边聊比较放松, 这会儿咱们若是直接生硬地去讲明情况,突然把这么大的屎盆子扣在他脑袋上, 他肯定会不高兴。
    我们可以先聊着,慢慢试探他的反应,若有问题那就正好得了结果,若没问题, 我们还可以把话圆回来。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 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太生气吧?”
    公孙策在旁听得直点头, 帮赵寒烟说情, “学生觉得赵小兄弟所言极有道理。只是我们带这些花生米之类的小菜,是否寒酸了些?”
    “寒酸倒没什么, 宋尚书身居高位, 什么东西没吃过,倒是这有滋味些的小吃食或许更得他心思。”包拯觉得他们所言都有道理, 就姑且一试。
    街东边传来马蹄声,一辆豪华马车快速直驱奔向他们, 随后马车就在他们眼前停了下来。
    晏殊下车后,看见包拯等人都在,深邃的墨瞳里闪烁出笑意,“可不巧了,我来得正及时。”
    “可是包某听错了?来得及时,怎却说‘不巧’?”包拯被弄疑惑了。
    “没听错, 就是不巧。包大人忽然造访宋尚书这里,还非叫上我,肯定不是好事。我寻思着我要是来晚了,正好错过你,最好不过呢。”晏殊故作遗憾叹。
    包拯哈哈笑了两声,他知道晏殊是故意玩笑。晏殊若真不想来有一百种理由拒绝,完全不必在这时候跑来了,对他说这样的‘实话’。
    “倒给你添麻烦了,过意不去。”包拯对晏殊拱手致谢道。
    “罢了吧,每次说添麻烦,下一次还是找我,照添不误,没见包大人真心疼过我。”晏殊让包拯可不要跟他客气了,转而见赵寒烟和白玉堂也在,挺高兴地问他二人近来如何,忙不忙。
    “挺好,不忙。”赵寒烟客气道。
    “既不忙,怎的不来我府上找我?”晏殊敛尽脸上的笑,“没瞧得上我?”
    “他在说客套话,实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白玉堂看一眼晏殊,甩一句大实话,然后告诉赵寒烟,“下次别和晏大人客气了,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