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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十一年弹指一挥间,南阮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十六岁的贺宪被一群男孩追得躲到树上,却依旧拽上天的幼稚样。
    十一年其实也挺漫长,那时候爷爷还是位风趣睿智的学者,奶奶还保留着年轻时的严厉干练,如今他们变成了大人,他们也糊涂了、絮叨了。
    幸而贺宪一直都在,才让她觉得时光虽残忍,更温柔。
    第51章
    宾客们直到十点过半才一一离开, 回到房间后,南阮本想早点休息,可韩乐怡跟冯梦迪凑到一起完全没有安静的可能。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聊到了凌晨两点,以致于南阮五点钟被叫起来梳妆换衣服的时候, 只觉得比被贺宪纠缠一整夜更困倦。
    简单的洗漱之后,得知化妆师六点才到, 南阮再次躺到了床上,准备补半个钟头觉, 却被韩乐怡和冯梦迪强行拉起来做面膜。
    “拜托!什么时候不能睡?今天你结婚。”
    见韩乐怡和冯梦迪换上各自的伴娘裙后, 神采奕奕地化妆梳头,困到睁不开眼睛的南阮很是不解,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个个有不需要睡觉的神技,唯独她不行。
    做好两种面膜, 韩乐怡和冯梦迪又帮南阮穿第一套婚纱, 三人都没什么经验, 整理好的时候化妆师已经进门了。
    赶在南阮化妆前, 奶奶亲自送了早饭过来。南阮招呼韩乐怡跟冯梦迪一起吃, 韩乐怡怕吃太多穿礼服会有小肚子,只吃了一颗鹌鹑蛋,南阮和冯梦迪都瘦,没有这种顾虑, 各自吃了一只肉粽, 见托盘上还有一碗馄饨, 南阮正要拿,就被冯梦迪抢去了。
    冯梦迪咬了一口馄饨,夸过汤鲜肉嫩后,对南阮说:“这个有汤不适合你,你穿婚纱去洗手间不方便的。”
    南阮还没吃饱,正想再剥个鹌鹑蛋,化妆师走过来提醒时间不够了,她只好把鹌鹑蛋放了回去。又困又饿又吵又无趣,这是南阮对婚礼的第一印象。
    化妆加做头发用了两个多钟头,奶奶没下楼招呼亲友,全程站在一旁看。拍化妆过程的摄影师顺势替祖孙俩拍照。
    南阮画好妆做好头发时,继母走上来找奶奶,赞美过南阮漂亮后,见奶奶眼中有泪光,继母说:“阮阮结婚,您哭什么?”
    奶奶抹了下眼角:“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突然嫁出去,舍不得。”
    “他们婚后还经常在这儿住,真要舍不得也是人家贺宪妈妈舍不得。”
    “那也不一样。”
    听到这话,南阮的鼻子也有点酸,今天之后,她跟贺宪就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开始了另一段人生,哪怕仍旧住在这里,也和往日不同了。怕弄花眼妆,她正拼命忍眼泪,池西西和另外三个伴娘就到了。
    女孩子们一进来,奶奶就和继母下楼了。摄影师正给南阮和伴娘们拍照,突然听到了一阵鞭炮声。韩乐怡跑到窗边一看,说:“新郎来了。”
    贺宪来早了,为了踩着吉时进门,鞭炮放完,他和伴郎团在门外站了几分钟,等到八点五十八分才按下了门铃。
    堵门的阿姨笑道:“先叫人。”
    贺宪笑着叫了声“爷爷奶奶”,门后的阿姨说:“声音太小了,没听到。”
    贺宪又叫了一声,阿姨还是嫌小。
    贺宪转头给伴郎团使了个眼色,小伙子们立刻和他一齐高声叫“爷爷奶奶。”
    堵门的阿姨还想再为难一下,却被奶奶笑着推开了:“别为难孩子了。”
    门一打开,贺宪就又叫了声“爷爷奶奶”,爷爷今天挺清醒,笑着点了点头,给把准备好的改口红包递给了他。
    贺宪带着伴郎团径直上了二楼,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冯梦迪掰着手上的关节说:“我要让他为拒绝跟我道歉后悔。”
    韩乐怡“呵呵”了一声:“我要让他为从没跟我好好说过话后悔。”
    见南阮面露难色,两人一齐说:“不许没出息!”
    冯梦迪站到门边,待敲门声一响,便笑着问:“贺宪,听出我是谁了吧?你怕不怕?恭恭敬敬地叫声‘姐姐好’,我还有可能放过你。”
    “我为什么要怕你。”贺宪嗤地一笑,高声说,“南阮,我来了,让她们开门。”
    韩乐怡笑道:“她说了不算,加上我,两声‘姐姐好’。”
    “快开门,有红包。”
    “我们不稀罕。你叫不叫?”
    贺宪只当没听到,看了立在左侧的队友一眼,队友立刻连塞了六个红包进去。
    韩乐怡打开红包看了一眼:“看在你大方的份上,不叫就不叫,回答一个问题,答对了就放你进来。”
    “你说。”
    “屋里的六个伴娘,谁最漂亮?”
    “南阮。”
    冯梦迪帮腔道:“我们问的是伴娘!”
    “那就是我妹池西西。”
    冯梦迪笑了:“堵着门的是我和韩乐怡,你答‘池西西’,当真不想进来了是不是?”
    贺宪又让伴郎塞了六个红包进去:“换一题。”
    片刻后,韩乐怡塞了七张有红唇印的纸回来,让贺宪猜哪一张是南阮的。贺宪太了解韩乐怡,看也没看就说:“都不是。”
    韩乐怡自然不肯承认,于是这题又没有通过,贺宪只好再次塞红包换机会。
    冯梦迪刚把题抛出来,窗户就传来了响动,南阮心中一动,看了过去,不料从窗户跳进来的却是面无表情的傅川。
    看到傅川,女孩子们自然不干:“你怎么进来了?”
    傅川看向池西西:“来找我女朋友。”
    “哪有这样的,你快原路返回,再罚六个红包。”
    池西西收到傅川的示意,趁另五个伴娘的注意力都在傅川身上,悄悄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把贺宪和伴郎们放了进来。
    伴娘们自然不依,冯梦迪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非让西西当伴娘,原来是为了安插卧底。”
    韩乐怡“切”了一声:“你们以为这就完啦,阮阮的鞋子在我们手上,你们每人做三百六十五个俯卧撑,少一个都不给。”
    贺宪把手中的捧花递给坐在床上的南阮,直接将她横抱起来,边往外走边对韩乐怡说:“你爱藏多久就藏多久,大不了等下典礼我抱着她进场。”
    韩乐怡哪敢真的让南阮光着脚入场,只好翻出事先藏好的鞋子,去追他们。
    “贺宪怎么会是这种人!”
    冯梦迪笑笑:“他本来就这样,是你不够了解他而已。”
    贺宪一路抱着光着脚的南阮下了楼、坐进了婚车,众目睽睽下,南阮有点害羞,嗔怒道:“你刚刚顺着她们说不就好了……”
    “凭什么?”贺宪侧过脸朝南阮笑,“我早就说过,这辈子只对你怂。”
    在南阮的记忆里,这还是贺宪第一次规规矩矩地穿西装、系领带,比她想象中更英俊。
    第52章
    婚车是两座的, 贺宪开车,南阮坐副驾驶。车子发动前,摄影师要拍奶奶隔着车窗依依不舍地拉着南阮的手的照片,南阮原本觉得这种摆拍有些做作, 待看到奶奶眼中的泪光,她也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待挥别南家的亲朋好友,发动车子后,贺宪空出一只手,替南阮拭去眼角的泪水, 笑着说:“婚后住在这儿,等于我嫁到你家,我妈都没哭,你哭什么。”
    听到这句, 南阮又笑了:“上周去你家吃饭,阿姨和我说儿子售出, 概不退换,你以后全归我管, 她再不用因为你乱扔脏衣服和臭袜子生气了, 皱纹都能少长几根……”
    “……”
    南阮拉下镜子,整理了一下眼妆, 继续说:“可是我觉得她的语气有点酸, 表情也挺失落的, 肯定很舍不得你, 以后周末我大伯他们回来陪爷爷奶奶吃饭,我们就去你家陪你爸妈吃饭好啦。”
    “不去,我爸妈太唠叨,烦。”嘴上这么说,贺宪却弯了弯嘴角,握住了南阮的手。
    南阮觉得贺宪的性格很像妈妈,尤其是嘴硬、口是心非这一点。母子俩乍一看上去都冷硬、强势,其实相处起来比谁都温柔。
    z市有弟弟送嫁的风俗,南越走在婚车前面,贺宪开得很慢,悠哉地跟着他,南越送到z大东门便停住了脚步、站到一边,贺宪朝他点了下头,加速开了出去。南阮和弟弟从小就不亲近,可从后视镜中看到南越并没有立刻离开,一直目送着车队到再也看不见,心中还是生出了些许感慨。
    她想,虽然又饿又困又吵,但婚礼并不是完全无趣。
    从南家出来的时候是九点五十八分,出了z大东门又是闹市区,堵得一塌糊涂,车队一共十二辆车,第一个红灯刚过,就断成了三截。后面的车子有一半是贺宪的队友开的,队友都不是本地人,路线是昨天晚上才定下的,车队一断,不熟悉道路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给贺宪打电话。
    贺宪的脾气本就不好,又因为堵车心浮气躁,接到第五通电话的时候终于急了:“你该往哪儿走我怎么知道?自己看导航。来不及就别去新房了,直接去酒店。”
    挂上电话,红灯终于变成了绿灯,哪知前面那辆车太磨蹭,害他们还没开过去,绿灯又转红了。
    贺宪骂了句脏话,摸出烟正要点,不经意地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南阮正噘着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下意识地就把烟和火机扔下了。
    “你这么不耐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谁逼着才结婚的。”
    贺宪立刻瞪圆眼睛朝南阮笑:“我这不是被他们气的吗……一个比一个笨。”
    这句刚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打来的还是之前的那个,电话一通,对方就说:“宪哥,你别气,我们找着路了。”
    贺宪立刻换了个温和的语气,哈哈一笑:“挺高兴的一天,我气什么。堵就堵呗,你们慢慢开,时间宽裕着呢,不着急。”
    “啊?”
    队友只当自己听错了,正疑心电话是不是打错了,贺宪就挂断了。挂断电话后,离红灯结束还有二十四秒,贺宪把脸伸到南阮嘴边:“我改的快不快?奖励呢?”
    南阮推开他:“我涂了唇膏,你没看到吗?”
    “那就我亲你。”
    南阮还没反应过来,贺宪就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发动了车子。
    贺宪妈妈准备的新房离z大老校只有三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却足足用了双倍的时间才赶到,韩乐怡坐的那辆车一停,她就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一路跑到婚车前,给南阮送鞋子。
    南阮个子高,平常习惯穿平底鞋,十厘米的高跟鞋这还是第一次穿,见她走得不稳,贺宪不顾她的反对再次将她横抱了起来,一直到下了电梯才放她自己走。
    贺宪、南阮加上六对伴郎伴娘占满了电梯间的所有空间,贺宪按下门铃,说:“地方不够,赶紧开门。”
    可负责堵门的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贺齐光:“嫂子叫门才给开。”
    南阮清了下嗓子,叫:“爸爸……妈妈。”
    叫“妈妈”的时候,南阮犹疑了一下,声音减弱了许多,倒不是因为她对贺宪的妈妈有意见,相反,她很喜欢贺妈妈的性格,对她有天然的亲近感,但“妈妈”这个词于她来说太特殊,乍一让她改口,有些转不过来。
    贺齐光自然不会让南阮轻易过关,笑着说:“声音太小,大伯和大伯母没听到。”
    在场的人太多,南阮脸皮薄,别扭了片刻,又叫了一次。
    “听不……”
    贺齐光还没把那个“到”字说出口,贺宪就使劲儿踹了一下门,冷声说:“贺齐光,开门。”
    贺齐光从小被堂哥揍到大,腿一软,想也没想就打开了门。贺宪的爸妈就立在门口,见到南阮,笑盈盈地递上改口红包。南阮说过“谢谢”,收下红包,转头交给韩乐怡,被贺宪牵着进了门。
    给贺宪的父母敬过茶,一家四口吃过汤圆,和贺宪的父母、在场的亲朋好友分别拍过照,众人才一起去酒店。
    酒店离新房很近,可因为之前在路上堵了一个多钟头,时间有些赶,一到酒店,化妆师就叫上韩乐怡和冯梦迪一起替南阮换主婚纱、首饰和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