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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斯听了之后这样说,重大打击之后的心理问题常人几乎无法避免,而在当初的检查时,他就已经发现了骆安淮的这一点。只不过还没等他上报治疗,对方就先一步地直接离开了军队。所以现在的骆安淮是什么状况,他也不能下判断。
就是因为这一段话,秦南岳才来了他的学生公寓,原本打算联系对方的黄毛室友开门,可是还没等他打开电脑,门就从里面打开,他想见的人就这么直直地冲进了他的怀抱。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秦南岳这句话说的很费劲,他在脑子里模拟了好几种询问方式,可是怎么想都是欠妥,可惜他必须要问,骆安淮开了这个口,这个问题就必须说下去。说下去,才有可能被治愈。
“我......”骆安淮抬头看他,嘴角溢出苦笑,眼中满是哀戚,“我确实,不敢了。我,已经......已经拿不起枪了。”
承受了巨大心理压力和打击的年轻狙击手,在碰到枪的那个瞬间收回了手,就算是强迫自己去练,也只不过是差劲不如早上军训生的一环两环甚至是脱靶。
他已经碰不了枪了,在队友的鲜血和爆炸的火光之中,他已经,无法,不能再去使用枪了。
“秦南岳,我只能这样了,所以我离开了。”
这才是他离开的最大的原因,失去了枪的狙击手,就像是失去了双翼的鸟,只能无助的哀鸣,甚至于开始胆怯畏惧曾经翱翔过的天际。一切所有曾经帮助他飞起的东西统统成为了伤他最深的东西,他无能为力,只能离开。
秦南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神经大条,未曾有过这样的精力,甚至没有安慰和改变的方式,他似乎只能倾听对方的诉说,然后......
——然后呢?
秦南岳忽然想起了一条路,他拉过骆安淮的手腕,“跟我走吧。”
紧接着,他将对方带到了临时射击场。
“你当时开不了枪了吗?”
“是。”
“现在呢?你上午连试都没试,怎么能知道?”
“没用。”骆安淮知道秦南岳想做什么,可惜他知道那只是徒劳。
“不一定,”秦南岳道,“小子,你当时不敢开枪,是因为我不在,现在我在,你不是孤身一人,试试吧,那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那次任务我是小队的指挥官,如果要有负罪感,我和你一样,如果要承担责任,我比你还多,如果那场爆炸的声响在你耳边回荡,我和你一样。骆安淮,如果你真的想这么离开,那我也和你一样,我也该离开。”秦南岳拿起一把□□递到骆安淮面前,“我和你在一块,我相信你可以。”
骆安淮觉得秦南岳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高到他甚至很自然的认为只要他在,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他本来应该对他的盲目自大冷嘲热讽,可是在他意欲开口的时候却陷进了那双眼睛,蓝绿色的像是猫科动物才有的瞳孔中倒映着的独独只有他的模样。
最后,是骆安淮犹豫着接过了那把枪。
他对着对面的电子靶,指尖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秦南岳从背后将他圈起来,手握上他持枪的手,“你来军队里,第一次学枪就是我教的,现在,我们重新来一遍,没什么难的。”
骆安淮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射击,在进入军队之前他从来没有射击的经历,到了军队以后才进行的尝试,第一次握枪,就是秦南岳教的。
对方当时就是这样站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打枪的好苗子。”
骆安淮当时寻思着这有什么可说的,他第一次十次就打了八十一环,谁都能知道他肯定是打枪的好苗子。他自己也知道,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
后来,他确实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在整个第三军区名声赫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一枚枚勋章置于他的肩上。
可是现在......
“骆安淮,你信我。”秦南岳说,他比骆安淮高了一头,这样的姿势更像是把骆安淮拥在怀里,“你信我。”
骆安淮的嗓子更干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可是他最后还是说出话来,“秦南岳,我信你。”
他闭上眼,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
“砰。”
“砰。”
“砰。”
“砰。”
五枪过后,电子音传来,带着机械特有的质感。
“八点三七环。”
“七点九四环。”
“九点二三环。”
“八点五四环。”
“八点七二环。”
“九点五七环。”
秦南岳松开枪,他直接抱起了骆安淮转了一圈,“看到了吧,你就应该信我。”
骆安淮一时不查被他这么直接抡了一圈,脸色也不算多好,只能说一句“秦南岳,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只是太开心了,”秦南岳将他放下来,抱得更紧,笑声哑哑的,“我的狙击手,我的神枪手,我的骆安淮。”
骆安淮得出了结论,“你确实是疯了。”
秦南岳没疯,但是他确实很开心,他比所有人都相信骆安淮会跨过这种在灾难般的悲伤,也比所有人都欣喜与对方能够做到这一点,这种喜悦充斥着他的大脑,然后一下一下地重击着他的心脏。“小子,你看到了没有,我就知道在你这里我是最特殊的,我就知道你可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