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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平稳,显然是早睡熟了。
愣了一会儿,谢呈手支着被子又侧了个身,面对周讲于躺着,在夜色掩映下看他的侧脸。
眉毛这么浓。
睫毛真长。
鼻梁好高。
嘴唇……
嘴唇……
谢呈脑子突然转不动了,只能怔怔地看着周讲于微翘的唇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撑起上身来,在周讲于正上方俯视着他。
滴答滴答,是秒针不停歇地在走,响在耳朵里就像是炸雷,几乎能把人惊出一身汗。
僵了片刻,谢呈像是受到不知名的蛊惑,朝着周讲于俯下身去。
一分一分地低头,直到周讲于的鼻息拂过脸颊,谢呈才顿了顿。
好像是怕惊扰到他的美梦,谢呈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庄重却又小心翼翼地越过最后一寸距离。
亲在周讲于破了小口子的嘴角。
秒针滴答滴答滴答,谢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血液轰一下冲向头顶,耳朵根顿时就烫了。
他依然屏着呼吸,飞速抬起头。
周讲于的呼吸如旧平稳。
谢呈想转身,却不小心扯着了被单,周讲于动了一下,翻身侧对着他,在睡梦中裹了一下被子。
静静等了两秒,谢呈转过去,背对着周讲于重新躺好。
半晌,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攥成拳,好半天才平息掉心跳。
夜色如水,谢呈把脸埋进枕头里,胸口揣着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满腔情愫,以及无穷的,几近惧怕的迷茫。
国庆假期的最后三天,周讲于一直在谢呈家赶作业。
明明才上了一个月的课,但各门主科都是一天一张卷子的作业量,摞起来足足有一小叠。
谢呈爱拖,前面几天压根儿没动过笔,现在也跟着赶,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开学的前一天赶完了。
写完作业已经是夜深,宣芳玲跟宣麦都睡了,周讲于伸了个懒腰:“这一定是我长这么大做过最多的一次作业,还做得这么认真,太了不起了。”
“要点儿脸行吗?”谢呈说,“这就最多了?那是你还没上高三。”
周讲于揉着自己肩膀,开始哀嚎:“人都废了,真的。为什么大好的青春要在这里写作业?”
“要不然你要干嘛?”谢呈问,说着顺手在他肩上捏了两下。
周讲于半眯起眼睛,舒服得直哼哼,指示着:“重一点儿。”
谢呈立马停手,直接在他背上掴了一巴掌:“滚!”
“小气鬼!捏两下手给你废了吗?”周讲于说。
谢呈:“你怎么不给我捏?你大少爷?”
周讲于笑:“是啊是啊我大少爷,小呈子快来给爷捏捏肩。”
谢呈面无表情:“滚就一个字,别让我说第三次。”
周讲于不屑地哼一声,站起来,打着哈欠朝外走。
屋子里灯光昏黄,谢呈侧头看着他懒散的背影。
正目不转睛,走到门口的周讲于突然回头,谢呈始料未及,已经来不及收回目光,只好假装自己刚刚看过去。
“滚啊。”他敲敲桌子。
周讲于看了他两秒,才说:“下雨了。”
谢呈“哦”了一声,佯装无所谓地低头理卷子,再抬头的时候周讲于已经出了院子,院门轻轻响了一下。
静静坐了几分钟,外面真的响起簌簌声来,越来越响,最后响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
让谢呈想起耿川来跟宣禾道别的那一晚。
是秋天了。
谢呈低头继续收拾书包,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一声:“二哥。”
“嗯?”谢呈抬头看到宣麦把着门,“麦子你怎么还没睡?不是早就上去了吗?”
宣麦还穿着夏天的睡裙,小脸苍白,裙子宽大,显得她比平时还要瘦:“我在等你写完作业,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谢呈起身:“先上楼去披件衣服,要不然等下着凉了。”
☆、水杉
宣麦点点头。
谢呈关灯带她上楼,进屋子给她找了件外套,等她缩到床上靠在床头,才坐到旁边问:“怎么了?要跟二哥说什么?”
枕头旁边是一个小兔子的玩偶,跟一个芭比娃娃放在一起,都是以前周讲于送的。
宣麦抱起兔子,揪揪兔耳朵:“二哥,我今天在摊子上。”
“嗯,在摊子上。”谢呈耐心地等着她。
宣麦抬眼看他,担忧地说:“我看到姑在哭。”
谢呈愣了一下:“什么?”
宣麦放轻了声音:“你别着急。”
“你慢慢说。”谢呈朝前坐了坐。
宣麦抓住他手,说:“我前两天就看到一次,但是我没看到她哭,只看到她眼睛是红的,我怕是我想错了,跟你说了你又要担心,我这两天就都悄悄注意着的。”
谢呈闻言轻轻用力,把宣麦的手攥进手心。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疼得不得了,既心疼宣芳玲,也心疼宣麦。
“然后我今天又看到了,我上摊子的时候她没注意到我,哭得可厉害了。”宣麦越说越小声,“二哥,我好担心,我也不敢问姑,后来我怕她知道我就先回来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跟哥哥说?”
“先别。”谢呈温声叮嘱,“先别说,问哥还不如直接问我妈呢。你让我想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