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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就卖了。”
谢呈怔怔,他知道山上的地是大舅留下来的,当年就是因为那些地才会跟二舅家闹翻。
因此宣禾跟谢呈从不提那家人,当下避无可避了也从不说“我二叔”,都是称“你二舅”。
这么多年了,那地虽然都是承包给别人在种,说不定几十年都不会去看一趟,但那毕竟是宣禾宣麦最后所有的东西。
甚至大舅大舅妈都埋在那地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谢呈一时又慌又气又心疼。
他这句出口,周讲于发现他情绪特别不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旁边捏住他肩。
宣禾口气温和:“小呈你别激动,你在上学白天也没在家,很多事情就没跟你说。”
谢呈转头把脸埋在周讲于肚子上,好半天都没开口。
“本来想跟你说让你别担心的,”宣禾笑,“但是话赶话都到这儿了,你也说过自己长大了,再说这个话就是哥把你给看小了。”
“你听哥说,事情已经是现在这样,让你不管不问也不现实,咱兄弟俩以后就努力一下,让麦子无忧无虑一点儿,行不行?”
他说:“所以地的事情你不要在意,我也已经不在意了。”
“卖给谁家了?”谢呈问。
宣禾再次沉默。
谢呈顿时憋闷到了极点:“卖给二舅家了?”
宣禾不说话。
谢呈知道他这是默认的意思,鼻子猛地一酸。
他抓着周讲于后腰的衣服,强忍过那阵愤怒,末了费力按住心神,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坟怎么办?”
“没关系,爷爷奶奶说了,往后他们也埋在那里,你二舅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坟那块儿留着。”宣禾平静地说,“咱们一起种的那两棵柏树也留着的,树已经很高了。”
谢呈深呼吸,说:“那你下次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当然,咱家小呈长大了。”宣禾说,“等放寒假了哥回家,带你跟麦子去爷爷奶奶家住几天,去不去?”
谢呈闷闷地“嗯”了一声:“哥你在外面好好吃饭,要记得加衣服。”
“好。”宣禾笑应。
又说了几句,兄弟俩挂了电话。
窗户只关了一半,风掀起窗帘,带着秋意扑到脸上。
谢呈捏着手机,低头看着周讲于的脚踝,好半天没动弹。周讲于的手在他肩上一下一下轻抚着。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搁在写字台上,回手抱住周讲于的腰,在他怀里蹭额头。
好像是倦鸟在找栖息的窝。
让他这么钻了几下,周讲于突然笑起来。
谢呈马上停下动作,脸还埋在他身前,声音带了点不骇人的怒意:“笑什么?”
“你现在一点儿也不像平时,平时冷个脸都能杀死人了,”周讲于五指插进他发间,在他后脑上轻轻揉了揉,轻声说,“这会儿好乖。”
谢呈一怔,立刻推了他一把,腾一下站起来。
他抿了唇眯着眼,周讲于挑起眉梢,两个人互相看着,谢呈耳朵尖慢慢红了起来。
“我先洗澡。”他匆忙说了一句,抓了床头的干净背心,转身出房间。
周讲于笑着,双手好整以暇地撑在写字台上,够着身子,从窗口看着他下楼。
等背影消失不见,楼下浴室门响了一声,他才长叹了一口气,回身扑在床上。半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也很热。
谢呈其实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跟周讲于相处,但是又觉得不用想。
躺进被窝没一会儿,周讲于也洗完澡进来了。
他身上带着风气,掀开被子缩进被窝的时候带来浅浅的凉意。谢呈扬手,突然摸到他头发还湿着,说:“头发没干。”
“一会儿就干了。”周讲于随口应。
谢呈坐起来拽他:“起来擦干。”
周讲于死死躺在床上,耍赖:“我都要困死了,让我睡觉,你怎么跟我小姨一样啊?”
“快起来擦干!”谢呈皱眉,“头发没干睡觉以后要偏头痛,我妈就是有偏头痛,痛的时候可造孽了。”
周讲于把脸埋在被子里,“唔唔”地就是不起,两个人拉拽了一会儿,他忽地侧头,嘴角勾了起来:“那你帮我擦。”
谢呈拉他的手一滞,随即又扯了一把:“起来。”
周讲于笑着起身,盘坐在床中央。
谢呈从旁边拽过刚洗净晒干的枕巾,一把蒙住他头就朝自己身前摁。
“靠!杀人啦!”周讲于压着嗓子吼。
谢呈抬起膝盖压在他大腿上,狠狠碾了一下,小声威胁道:“把麦子吵醒了我就揍你!”
周讲于没回答,只是抬手抱住了他腰。
谢呈僵了一下,怕真把人捂着了,忙放开手。
枕巾一掀开,就看到周讲于嘴角上扬,正仰着脖子,认真地看着他。
目光撞上,谢呈不自在地说:“你低头,给你擦干。”
周讲于听话地低下头去,谢呈跪直在他身前,拿枕巾给他擦头发。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簌簌的摩擦轻响,谢呈的手指不时从周讲于耳边扫过,带来心照不宣的颤意。
擦了一会儿,周讲于突然抬起一只手握住谢呈手腕。
谢呈挣了一下,说:“赶紧擦干头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