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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以前,家里有曲鹤清撑着,田新梅不用考虑太多, 跟着走就行,现在家里她做主, 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生活,又总是会被别人说,所以, 心里要争一口气的田新梅,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总会想让曲昱田和曲世辰的生活,尽量往之前靠拢。
    喜欢什么,那就去学, 她想办法掏这个钱。
    当然, 她没有想到, 曲昱田动过走画画这条路,艺术生的念头, 只是单纯的以为,这就像是学钢琴一样,培养一个业余爱好。
    “不用, 我就是业余自己画着玩的。”曲昱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过于干脆的模样,反倒让田新梅有些误会。
    “为什么?你画的这么好,去学一学,有老师教,多好啊?”田新梅看着大爷一样横在沙发上的女儿,以及蹲在旁边苦着脸捶腿的儿子,表情突然有些微妙,“田田,你不会是嫌麻烦,懒吧?”
    “咳,对啊!”曲昱田没有多解释,直接应下这句话。
    还给出了自己的一套歪理。
    “我喜欢画画,是要在没有什么事情,轻轻松松的闲暇时间,准备好纸笔,能慢慢画一天或是几天的,不是在什么规定的时间内,必须交出什么作品这种环境下的,去学画画,就要跟着老师的风格走,完成作业,按时上课,还耽误我自己画画的时间。”曲昱田这话,有三分嘴硬,还有七分,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对画画这些兴趣的喜欢程度,没有到达那种,愿意让自己的生活为它们让步,改变生活主旋律,甚至以此为业的地步,曲昱田觉得,画画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自己和纸笔,能一起度过整个下午,什么都不想,看着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变成实物线条。
    要是把学校里,大部分的课替换成画画相关的,要完成作业,要预习复习,要定期检测,要参加考试,那她的乐趣,会大大折扣。
    “学这些东西,当然很辛苦啊,哪有坐在学校里,按部就班的学习容易。”曲昱田摊手,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小心思,“妈妈,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全能,也没有那个精力为兴趣腾出多余的时间,与其说我会学习,不如说,我擅长考试。”
    曲昱田有很多和同龄人不同的小习惯,全部都来自爸爸,最典型的一个,就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闭着眼睛去想,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学到了什么,有没有特别惊喜或是懊悔的事情,时间不用太长,翻漫画书一样的简单过一遍就行。
    然后,差不多一周,他会让曲昱田过来和她谈话,不聊别的,就聊她自己。
    回忆,反思,总结,最后变成经验,这就是自省的过程。
    从明事理开始,这个习惯保持了十多年,让曲昱田对自己有着充分的了解,她的优势,的确是近乎捷径的记忆力,但是,随着她见过的东西越来越多,接触的人和事越来越复杂,曲昱田也渐渐发现,记忆力是一个优势,但并不应该给她带来骄傲。
    因为,身边有不同闪光点的人,实在太多了,曲昱田在欣赏别人的同时,也会时刻让自己变得冷静。
    不说远的,就说曲昱田的同学老师和朋友说起。
    苏印从小练武,酷夏寒冬坚持数年,受伤骨折也不会大惊小怪,聊起筋络穴位,她懂的也很多,还在教曲昱田练古筝,这种用近乎忍耐的坚持得到的成就,让曲昱田一直敬佩不已;
    小胖子同桌是跳级生,身为老师的孩子,一般都比较极端,要么特别优秀,要么特别叛逆,以前身体不太好,吃过几年药,变成胖乎乎的男孩子,心思敏感,家长给的压力也很大,还特别喜欢偷偷掉眼泪,被别人笑胖,会哭,考不过曲昱田,也会哭,但是,这些都不影响小胖子同桌的善良,喜欢帮助别人,喜欢逗别人笑,哪怕自己受委屈,也会小心翼翼的收敛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影响到别人,这和有的时候,恨不得大家同归于尽的曲昱田,完全不同,同时也让她深思很久。
    还有曲昱田的班主任,才工作没两年的女老师,不是本地人,因为参加过援疆志愿者,才留在这里教书的,工作热血认真负责,虽然有的时候爱发脾气,但也是被气到不行,在办公室里跳来跳去,直到自己不想辞职回家,才再平复心情回班,偶尔见过一次,班主任在办公室里解压的曲昱田,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老师是班主任,也是一个二十多一点的女孩子,一个人来北疆工作,受委屈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想妈妈,想撂挑子不干回家的,但是,她在学生面前,不能露出这些孩子气,要维持自己稳重班主任的形象。
    这些在品格上的闪光点,基本上都是曲昱田比较欠缺的,持之以恒的坚持、温暖柔软的善良和不言放弃的责任,她有的时候,真的是在被周围人的闪光点,指引和修正,推着往前走。
    而且,在占据她生活大部分时间的学习方面,也出现了很多不一样的人,从单科来看,有的同学,真的很擅长某一门,对相关知识抱以浓烈的热情,愿意去投入时间,愿意去深度思考,这和曲昱田点到即止,成绩漂亮就行的学习方法,完全不同。
    “妈妈,我还是觉得学习比较容易,要是说某一方面,我其实不占优势,上次不是发了一个成绩单,里面有好几门的单科成绩,我都没有考过别人,只是,总分比较均衡,能甩开其他人而已。”曲昱田摊手,“我不想学画画,一是想偷懒,觉得它占用我的时间,二是,妈妈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不是什么都能即时上手达到优秀程度的,不要以为我的总分第一,真的就是方方面面都很好的。”
    “厉害的人,有很多的,我当然要保持住自己的最大优势。”
    曲昱田是务实派,她知道,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都不一样,就像是成绩一样,她并不能保证,自己转入画画这条路,就能在短时间内,看到回报,成为翘楚。
    如果这个时候,再考虑到画画的资金投入,以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肯定会让她对画画的喜欢的,大打折扣的。
    与其赌这个未知,不如先让她正常读高中,读大学,等她的未来能大致定下的时候,再考虑喜好,梦想是好的,但是,总不能饿着肚子。
    借此,曲昱田还和田新梅解释了一下,自己早就不是小学的时候,各方面都能独揽第一的全能王了,初中之后,根据成绩筛选出来的班里,谁没有点独门秘技,她只不过是比较擅长考试,总分能压住其他人,不代表,其他人不比她优秀。
    赔礼道歉捶腿的曲世辰,没听懂姐姐之前的那些话,后面这个,倒是明白了,那就是厉害的人有很多,自己没有在最高处闪闪发光,是正常的。
    然后,曲世辰忙向友军姐姐发出点头附和,是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惜,友军没有接收到曲世辰的合作信号,直接发射了一颗冰冷的炸弹,“小朋友,你跟着点什么头,我这话,是站在全校第一的位置上说的,夸别人优秀的前提,是我没有考过第二,你呢?!”
    被会心一击的曲世辰一脸的难以置信,“咦?刚才那话,不是我们两个是一伙的意思吗?”
    不管是总分,还是单科,都没有考过第一名的曲世辰,感受到了来自考神的恶意。
    然后,曲昱田露出恶魔笑,继续往弟弟面上,亮出尖角小叉,“谁跟你一伙啊,我说别人很厉害,是因为别人也会说我很厉害,你别为自己找借口,最近有没有考试?需要妈妈签字吗?别偷偷藏卷子,被我逮住了,哼哼,你不想知道后果的。”
    曲世辰很失望,被田新梅的眼神扫到,耳朵都炸起来了,嘤,最近,是有一场考试,数学,他考了八十分,按理说,不错了,但是,这次卷子简单,平均分七十九。
    数学老师还特别贴心的,在曲世辰的卷子上,写了平均分和鼓励的话,保证家长签字的时候,能一眼扫到。
    田新梅被女儿刚才的话,震的一愣,注意力又很快被曲昱田带歪,看着儿子的时候,也觉得,对比好鲜明。
    女儿已经在沙发上摊平,在一个很谦虚但又肯定自己的角度,夸赞着别人的闪光点,对自己的未来,有着认识和比较选择。
    但是,儿子还蹲在这边,在老老实实的认错,晕乎乎的,还试图和姐姐统一战线。
    然后,被友军以装备过差的理由,残忍拒绝。
    第74章
    虽然友军冷酷无情,但是, 田新梅和曲世辰都发现了, 曲昱田好像特别会夸人。
    而且,是好的不落于俗套, 估计本人听了都有些受宠若惊, 会惊讶,自己原来还挺好的这种程度。
    于是,曲世辰再挣扎了一番,给友军一个挽回姐弟亲情的机会, “姐姐你就不能夸夸我吗?”
    然后,曲昱田摸了摸弟弟的狗头, “好啊,手别停,你先继续捶着。”
    田新梅看着曲世辰为了得到一句夸奖,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不准备去掺和姐弟俩之间的食物链关系。
    “曲世辰你也特别好啊, 情商特别好, 正义感强,特别是耐挫能力和逆境适应能力, 比同龄人优秀很多的。”曲昱田说完这些, 对妈妈眨了眨眼睛。
    好吧,田新梅来翻译一下。
    曲世辰脾气好,人还很善良,被姐姐日常欺负和折腾, 以及怼来怼去,都不会生气,小学渣一只,也不会因为姐姐是考神而小心眼生气,能真心的为姐姐开心,抗打击能力一级棒。
    这话,听着很像是在夸自己,但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呢?
    曲世辰没有立刻听懂姐姐的调侃,转头一看妈妈的表情,压着笑又无奈的,立刻就明白。
    “你又在逗我!”不捶了,曲世辰要生气了,和曲昱田断绝关系两分钟。
    “真生气啦?我说的是真的,诚心诚意的话,看我真诚的大眼睛!”曲昱田忙拽住怒而离席的弟弟,试图用眼神传递……眼神。
    曲世辰也从姐姐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但是,他是天生好脾气,不计较不生气,是真事。
    温温吞吞的,像一条漂亮的小呆鱼。
    曲昱田不是典型的好姐姐,或者说,她撩架捣蛋的功夫一流,要是换个脾气差不多的兄弟姐妹天天呆在一起,房子都能拆了。
    学生日常的主旋律就是学习,曲昱田和曲世辰成绩相差很大,基本上互不理解,考神不懂,自己全靠蒙,也考不了那么低的往卷子,学渣是怎么考的那么低的,学渣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难的卷子,考神就能轻轻松松的拿满分。
    而且,姐弟两个,基本上就是朝夕相处,曲世辰也没有见到,平时曲昱田哪里用功啊!
    甚至,在家里大部分的时候,初中生比小学生还清闲。
    经常看到,学校就写完作业,连书包都没有背回来的曲昱田,跟个青蛙一样叉在沙发上,曲世辰把自己的大书包从门口拖去书桌边,然后开始写家庭作业。
    曲昱田嘴还不闲,“嘿,哥们,最近考试没?哎呀,我也好想体会一下,全班五十个人,排名第四十的感觉~”
    曲世辰不理她,自顾自的写作业,然后,就听到曲昱田在客厅,声情并茂的背诵小学语文课文。
    对,记忆力好的人,就是这么不要脸,翻两下书,就能背诵了。
    曲昱田贱兮兮的,每次都卡在曲世辰要生气的前一秒急刹车,然后屁颠屁颠的去给弟弟讲不懂的题,有的时候,曲世辰故意生气,背过去不理姐姐,想看看曲昱田会不会诚心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结果,曲昱田就从客厅一翻而起,去自己的卧室,把自己一摞子奖状拿出来,盘腿坐在曲世辰身后,用奖状叠纸飞机,然后,朝着曲世辰的屁股肉飞。
    “对不起啦~”咻,一个飞机戳过去。
    “理一理我嘛~”咻,两个飞机戳过去。
    奖状的纸质都很好,叠出来的飞机能不能飞高飞远不知道,反正戳人是挺痛的,曲世辰捂住屁股转身跳起来,“你不能老欺负我!”
    田新梅不太管两个孩子的闹腾,平时在家曲世辰跑过来告状,她也逗小儿子,“你也反驳她嘛,说她的缺点,或者,你就不理她了,不跟她玩!”
    小孩子,可能都喜欢跟在别人后面,曲昱田喜欢当曲鹤清的小尾巴,曲世辰则喜欢当曲昱田的小尾巴,每次气鼓鼓两秒钟,转头就忘掉,不计前嫌,又跑去和姐姐玩。
    然后,曲昱田特别无辜的摊手,“我喜欢你嘛~”
    喜欢你,所以想欺负你。
    而且,曲昱田也就只在家里逗弟弟,要是外面有谁敢说曲世辰不好,曲昱田第一个站出去反驳。
    有的时候,别人嘴碎,说曲世辰笨,成绩不好之类的,顺势再夸夸他们的孩子时,曲昱田就直接怼,“我弟弟比我聪明多了,聊他不如聊聊我,不知道阿姨你家孩子成绩如何,偏科吗?总分能上好高中吗?参加过竞赛吗?拿过奖吗?有什么其他兴趣爱好吗?”
    但是,总是被欺负的曲世辰很郁闷,“也太不公平了吧,喜欢就要被欺负,那讨厌的呢?”
    这划不来啊,被曲昱田喜欢就要被欺负,被她讨厌,那就没事?
    “不,喜欢你所以欺负你,讨厌的,我一般就动手打了。”曲昱田很认真,根本不掩饰自己小混蛋的本质。
    曲世辰呆了三秒,居然意外的感受到了一丝,同胞爱?!
    果然,有对比,才有美好。
    曲世辰被姐姐的歪理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气鼓鼓的指责,“恶蛋!”
    “哟喂~”曲昱田被喊恶蛋也不生气,下意识接了一句,恶蛋~哟喂~
    “超级大坏蛋!”
    “巴扎黑~”
    “宇宙无敌第一毒蛋!”曲家对两个孩子说话用词管的严,曲昱田偶尔还会在学校来两句粗口,回家就乖巧端庄,曲世辰就完全不会说脏话,翻来覆去,都是恶蛋,坏蛋和胖蛋。
    然后,曲昱田笑到捶地,“你为什么要和蛋过不去?它是无辜的,它做错了什么?哈哈哈哈!”
    所以说,曲昱田抗打击能力一流,不是没有道理的。
    曲昱田不会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在家人面前也基本不吐槽别人,再加上她是夸人小能手,硬是在田新梅面前,勾勒出一副团结友爱,岁月静好的初中生活。
    所以,田新梅也没有想到,曲昱田她们这些孩子,和自己的初中时代,差别有多么大。
    再继中二期之后,初中又掀起了一段非主流风潮,不仅会在胖企鹅聊天工具上,挂上灰色的、刘海遮住半张脸的、偶尔还有什么小星星点缀的图案,签名也都是什么‘一地繁花’、‘死后定会长眠’之类的话,或者,就是只能看半边的火星文。
    最让曲昱田不能理解的,是身边有些同学,不仅平时写日记用火星文,买类似图案的笔记本,还会用小刀在手臂上割口子。
    怕疼星人·曲昱田,连打耳洞都没有勇气,更别说,为了表示青春伤痛,在手臂上割个小口子的,当然,她没有对其他这样做的同学做出评价,只是单纯觉得,好痛,而且,小刀消毒没?会不会引起破伤风?万一,消炎没有做好,挂了怎么办?
    务实派也有务实派的好处,曲昱田只要想到这些,立刻就在周围的莫名的氛围之中,保持高度的清醒。
    她理解大家因为各种烦心事,找方式宣泄的举动,但是,不要拉着她一起参加就好,她怕疼怕留疤怕破伤风。
    苏印和曲昱田的观点差不多,只不过,她的角度有点歪,一本正经的指出,“你割这里,是死不掉的,血管不够多,这里才……”
    然后,曲昱田赶紧把苏印拖走了。
    “这个时候,不能这么耿直的,她们现在划两刀,也就是在手臂之上,破点皮,你叫她们往动脉走,要出大事的!”曲昱田很心累,“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不疼吗?这么折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