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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当天下午哨兵便准备前往那个需要完成任务的鬼地方,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行李在身,威海利又总在他耳边来回念叨任务很容易,阿莱茵索性什么都不带。
    威海利把他送到登入军舰的地方,阿莱茵抬头看远处停靠的军舰,朱红色的外皮,最顶头一朵银色的蔷薇花十分醒目。
    威海利:“这架就是帝国指定的运输军舰,你进去后,军舰自会把你送到想去的地方,你……就别担心了。”
    阿莱茵:“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威海利笑了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霎时年轻哨兵心中警铃大作,事情从一开始就怪怪的,现在诡异的氛围更是不断环绕。威海利从来都不会是这样的性格,他一说在这里等他回来,反而会越走越远。
    阿莱茵疑惑:“你是要去哪里吗?”
    “嗯?”威海利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有什么地方要去吗?”
    阿莱茵狐疑地上下看他。
    威海利面色不改:“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走吧。”
    难道这次不是冲他来而是冲着威海利?
    “快去吧,士兵已经出来了。”
    阿莱茵回头,军舰旁站了几个士兵,陆陆续续有人通过检查,进入客运通道。帝国的军舰从来都不单单只载哨兵向导,只是他们坐在军舰的特殊或者头等舱位。如果一家军舰只有几个哨兵向导,不仅浪费,也太过明显了,难免成为攻击的对象。
    阿莱茵无法,这边自家向导不断催促,那边军舰又一副快要开走的样子,他被左右夹击,简直难以应付。没有办法,阿莱茵只得顺着客流犹犹豫豫地往里走。
    算了,阿莱茵忽然负气地想,如果出了什么事,也是威海利自己造成的,怪他总喜欢瞒着他偷偷跟帝国做一些事,从来没想过他会怎么样。
    这么一想,阿莱茵顿时拿出一副冷漠态度:“那我走了。”
    “嗯。”威海利点点头。
    阿莱茵走进通道,没忍住,小心谨慎地回头瞟,威海利还站在通道旁,看见了忙微笑地朝他摆摆手。哨兵真是恨痛了他这种表现,立即把所有担忧和关切都收进肚里。随着人群往前,再也不看身后的威海利。
    威海利望着阿莱茵进去,逐渐消失在人海中。他不放心,再看了一会,才离开。刚走出运输站没多久,一辆漆黑的车无声地停在面前。
    车窗摇下来一半,威海利朝里面吹了一声口哨。
    面前的车门自动开启,男人回头又看了一眼,奈何什么也没看见,他反身,平静地上了车。
    黑车转了个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85章 八五 愤怒
    阿莱茵愈想愈不对, 一开始还带着怒意, 现在威海利看不见, 那点可笑的薄怒就随之消失。
    哨兵心里满是忐忑, 就好像有人正拿着把大剪刀对准他与威海利那条微弱的精神连接,时刻准备凶狠地剪断。
    阿莱茵还想再回头看看,谁知转头的一瞬间,一种难以说明的关系突然席卷心头。原本平静的精神领域突然翻涌不断,如同掀起巨浪滔天。无数声音迅猛地钻入耳朵, 怎么挡也挡不住,阿莱茵不适地晃了晃脚步。
    这种感受譬如重新回到深陷狂躁症时期,精神领域一团糟,大量的信息大量的心理以及大量的画面都被超感迅速地捕获, 吵吵闹闹。如同从中心区踏入s区那一刻, 脱离了隔离罩,身体系统被攻击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那时候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目标, 就算外界信息再怎么折磨, 都可以拼着一口气。
    不同于现在,心情空落落,仿若赤身裸体地被抛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感受不断在加强, 大脑嗡嗡作响,伴随着想要呕吐的症状。
    威海利走了, 不是正常的回到旅馆如言乖巧地等他回来,而是在远离,甚至于可能从这个陌生的星球里消失。
    他真的不想再管他, 受伤也好,死亡也好,也许随着威海利这次的离开,他就不用再成为蔷薇帝国重点关注对象,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向导——
    后面的旅客推了慢腾腾的阿莱茵一把,希望他能快点进入通道。这一推似乎把阿莱茵推出了负气的怪圈,他迷茫地左右望了望,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在攒动,超感能够清楚捕获他们的声音,有不满的愤怒的疑惑的。阿莱茵缓缓转回头,看向通道口,里面黑黢黢的,如同黑洞。
    阿莱茵非但没进去反倒往后退了一步,这更引起了背后人的不满,纷纷朝阿莱茵这边挤来。
    太恶心了,反胃的感受始终围绕。
    真该死。阿莱茵捏紧拳头,最好别让他找到威海利,不然一定会向他算账。都是他,害他现在这么狼狈。
    被吵得怀疑狂躁症又要爆发的年轻哨兵再也不顾及其他人,掉头就往出口处走。
    在检查口站着的士兵连忙拦住他:“先生,你去哪里,军舰马上就要开了。”
    阿莱茵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想挤出人群。
    士兵朝旁边使了个眼色,顿时有四五个士兵一同围了上来。
    阿莱茵:“你们难道连客人的想来想走远不愿乘坐都要过问?”
    士兵:“如果是普通客人当然无所谓,但你是帝国的哨兵,蔷薇帝国下派了任务,要求我们配合,不能有所耽误。”
    这句话更加证明了阿莱茵的猜想,果然事情是冲威海利来的。
    阿莱茵:“我想走就走,你们未必拦得住。”
    一个人要走,几个人要拦,言语上又很急躁,自然就变成了动手。他们不顾身份地在行走通道上扭打成一团,引得旅客们连声惊叫,整个运输站一片混乱。
    可几个士兵哪里是哨兵的对手,纵然他们想拦,这个星球的政府也下了命令必须拦住灰头发哨兵,阿莱茵还是几下把他们打倒,接着就如一只脱离束缚的野狼,转眼消失在了人海中。
    阿莱茵全速奔跑,他自己觉得并未在运输站纠缠太久,可这一路都没有看见威海利的身影,待跑到那家旅店才被告知那间房早就退了。
    阿莱茵无处可寻,只得前往医院。
    今天正好是那位帮助过哨兵向导的女护士当值,前台的工作是最无聊的,女护士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翻着摆在眼前的病历表,一片阴影兜头罩下,女护士赶忙带着微笑抬头,没想到看见的是满脸怒气的哨兵。
    “你?”女护士略微惊讶,立刻反应过来,“是头又出了什么问题吗?痛吗?我马上为你联系负责医生。”
    阿莱茵本来想逼问,结果对方那么好说话倒省了他开口。
    手指不耐烦地敲着前台等女护士打完电话。
    女护士:“医生在四楼等你。”说完了还摆了下手,为哨兵指明方向。
    电梯门口站了一堆人,而楼层还卡在六层不上不下,哨兵等不及,几步跑上楼梯。
    男医生正坐在办公室的软椅上,上一位病人刚走,女护士所说的哨兵又没来。外面天气还不错,阳光艳艳。男医生伸了个懒腰,从茶绿色的罐子里抓了一把茶叶放进白杯子里,起身准备塞热水泡茶。
    就在此刻,门被嘭得踢开,巨大的声音吓得男医生抖了下手,热水飞溅出来烫红了一小片皮肤。男医生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被一股大力压在墙壁上,杯子掉在地碎成几瓣。
    “威海利在哪?”
    哨兵压着怒气的声音炸在耳边,惹得医生又是一哆嗦。
    “谁,谁是威海利?”
    阿莱茵用力推了男医生一把,男医生觉得自己半边脸都要麻了。“别打马虎眼,你们带他去了哪?要做什么?”
    “你,你……”男医生结结巴巴,“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了!”
    阿莱茵:“闭嘴!”
    男医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拼命撇着头,余光终于瞟到了对方一点特征。“你……你是从蔷薇帝国来的那位哨兵?!”他后怕地顿了顿,“威海利是和你一起来的先生?”
    阿莱茵:“是的,他去了哪?”
    男医生欲哭无泪:“我真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你,我以为你这次来是身体方面又说了什么问题……”
    见鬼。
    阿莱茵皱起眉:“那他怎么就找你给我医治,如果你再不说,我就把你这条手臂卸了。”
    男医生一听抖得更厉害,可嘴里还是说着不认识纯属意外的话,让阿莱茵十分的头疼。两人正僵持着,哨兵灵敏的听觉获取到门口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轻风袭来,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横卧在年轻哨兵的颈脖处。
    陌生男人站在阿莱茵的背后,压着他耳朵下命令:“放了他。”
    阿莱茵:“你是谁?”
    他注意到一截袖子,对方同穿着哨兵服。
    “蔷薇帝国派来善后的。”
    阿莱茵:“你们早知道我会来这里?威海利去了哪里?”
    “一概不知。”
    “那他知道吗?”阿莱茵故意扭了扭男医生的手臂,惹得男医生哇哇大叫。
    男人:“很遗憾,就算你把他整个人都废了,他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阿莱茵挑了下眉,看来这个人是知道什么。
    男人:“身为同事,就不要互相为难了,你放了这个无辜的可怜虫,我收了匕首,然后我送你去运输站,帝国知道你没有去执行下派任务很是生气呢。”
    阿莱茵:“可以。”
    他松开男医生的同时男人也撤开了匕首,趁着机会,阿莱茵反身踹了男人一脚,男人猝不及防,未曾想到报告中一直提及的小菜鸟会做出这种反击,被阿莱茵踹向软椅,倒到地上,匕首也滑向一边。
    男医生颤颤巍巍地爬出办公室。
    阿莱茵这才看见男人的真容,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捡起匕首,走到他旁边,用匕首抵着陌生男人,冷言道:“是谁派你来的?”
    “无可奉告。”
    再问下去又是另一个僵局,阿莱茵现在迫切想找到威海利。
    离开向导微薄疏导的精神领域混乱的频临末日,阿莱茵莫名喘了口气。
    “那好。”年轻哨兵转了下匕首,“你来联系中心政府,我要和你一起回蔷薇帝国。”
    *
    黑车把威海利送到一个罕有人在的码头。
    威海利下了车,手插口袋站在码头的空地上等,海水一波一波地打上来,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咂咂嘴,觉得很无聊很想抽烟。
    一阵疾风卷过头顶,几家飞行器刷得飞过天际,最终在他身后停下。飞行器降下时掀起层层热浪,引得威海利的衣角头发来回飞舞。
    从飞行器上下来一个男人,头发半长,垂在肩头,额发全部往后梳,没有泻下一根,显得一丝不苟极其整洁。男人眼睛细长,戴着圆形金边眼镜,身着一套银色西装,整体看来格外骚包,跟泰伦夫·费舍有得一拼。
    威海利不由上下看他,来回审视。
    “你好,唐恩先生。”男人眼含笑意地走近威海利,“初次见面,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是法宾老师派我来的。”
    威海利没说话,也未动,仍旧保持着疏离的姿态。
    男人又笑了笑,习以为常地道:“如果你不相信,这里有一封帝国的密函。”说着便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封印有红蔷薇印章的信封,示意身后的士兵交给威海利过目。
    威海利摇了摇手。
    “想来我们年龄相仿,交谈间也不用加什么尊称了吧。”他召回士兵,“法宾老师说这件事很重要,不能拖延,难得那位小少爷没有疑心地走了,我们也要快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