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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裴慕炎咬着牙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我要亲自去找沈嘉禾。”裴懿重复了一遍,接着道:“不过请父王母妃放心,儿子定会在万寿节之前赶到京城。”
    裴慕炎二话不说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裴懿砸过去,裴懿闪身避开,茶杯擦着耳边飞过去,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混账!”裴慕炎气得脸色铁青,“你今天要是敢去找他,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裴懿长这么大,还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他直截了当道:“儿子这就上路了,祝父王母妃一路顺风,咱们京城见。”语罢,他转身就走。
    “你给老子站住!”裴慕炎怒吼,见他置若罔闻,忙道:“来人!给我拦住他!”
    立即便有侍卫上前阻拦,可他们哪里是裴懿的对手,裴懿轻易便突出重围,运起轻功越过墙头,转眼便不见人影了。
    “逆子!逆子!”裴慕炎怒不可遏,浑身发抖,扭头把火气洒在韦慧君身上,“看你养的好儿子!气死老子了!迟早我要扒了他的皮!”
    韦慧君却无比淡定,仿佛自言自语道:“懿儿为什么还穿着喜服?”
    裴慕炎没听清,粗声粗气地说:“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喔,没什么。”韦慧君顿了顿,又道:“王爷,你不觉得懿儿太过在意这个沈嘉禾了么?”
    裴慕炎恶狠狠道:“等那个混账小子抓到他,我就一刀把他杀了!”
    韦慧君一怔,道:“你杀他做什么?”
    裴慕炎看她一眼,道:“就像你说的,懿儿太在乎他了,那他就是懿儿的弱点,是祸根,留不得。”
    韦慧君点点头,道:“那你说,懿儿为什么会如此在乎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抓住裴慕炎的手,下意识道:“慕言,你说懿儿和那个沈嘉禾,会不会是……”
    “住口!”裴慕炎厉声喝道。
    韦慧君怔住,过了片刻,有些恍惚道:“你是该杀了他……你当年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裴慕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一夜马不停蹄,天亮时分,马车停在松湖镇,这是沈嘉禾制定的逃亡路线图上标注的第一个落脚点。
    马车颠簸,他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却丝毫不觉得困,只觉神清气爽。他与车夫寻了个饭摊吃饭,是最简单的油条稀粥,沈嘉禾却很有胃口。饭后,沈嘉禾去附近的香粉店买了两盒胭脂,去书斋买了一沓宣纸,又去估衣铺[注]挑了几套还算合身的朴素衣裙,最后买了许多干粮。
    车夫正靠坐在马车上补眠。
    沈嘉禾上了马车,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着进车厢去。
    车夫进来,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不敢看他。
    沈嘉禾用手指沾了胭脂在宣纸上写字,然后拍拍车夫的膝盖,示意他看:大哥,你认字么?
    车夫点点头,讷讷言道:“约略认得几个字。”
    沈嘉禾掏出逃亡路线图递给他,在他研究的时候写道:我们就照着这个路线走。
    车夫看过他写的字,又低头看了看弯弯曲曲的路线图,不解道:“为何要舍近求远?原本只有一个月的路程,如果照你这么走的话至少得三个月。”
    沈嘉禾写道:无妨,路上耽误的时间我会另外补钱给你,你开个价。
    车夫犹豫片刻,道:”十两。“
    沈嘉禾便在纸上写了个“好”字。
    车夫道:“你现在就得把钱给我。”
    沈嘉禾便掏出一张面值十两的银票给他。
    车夫不经意窥到他怀里厚厚的一沓银票,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忙低下头去,伸手接过银票塞进怀里,便起身出去了。
    马车再次出发。
    沈嘉禾撩开窗帘,趴在车窗上欣赏外面的景色。旭日东升,日光融融,微风习习。触目所及,是一望无际的绿,透着蓬勃生机,教人心生欢喜,不知不觉便弯起了唇角。远处飞过群鸟。沈嘉禾觉得自己就像那些鸟儿,正自由地翱翔在属于自己的天空里。
    中午的时候,天色忽然转阴。
    到了黄昏时分,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因为走的是偏僻小路,本就崎岖坎坷,一下雨就泥泞不堪,愈加难行。
    不得已,沈嘉禾只好让车夫在就近的小镇落脚。谁知待到天已黑透了,他们还在荒野里艰难缓慢地走着。沈嘉禾正欲写字询问,马车忽然剧烈地晃了晃,然后便不动了。
    车夫撩开门帘探头进来,道:“车轮陷在泥坑里出不来了,恐怕得劳烦姑娘搭把手,下车推一推。”
    沈嘉禾点头,起身下车,片刻之间便被雨淋透了。他也顾不得这些,用力往前推车,车夫则在前面驱马。推了好一会儿,只听一声马嘶,车轮终于滚出泥坑。
    沈嘉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快步跟上去。车夫站在车头,朝他伸出手。沈嘉禾伸手握住他的手,被他拉着上了车,谁知还未站稳,车夫却猛地推了他一把,他毫无防备,直直摔下车去,滚进了路边的一片麦田里。
    ☆、第12章 世子无赖12
    沈嘉禾滚进麦田,立即爬起来,拼尽全力向前跑。
    他心中雪亮如电。车夫突然如此对他,必有因由。或是图色,或是谋财。先跑再说,跑得了最好,跑不掉再做打算。
    面纱早已不翼而飞,豆大的雨滴不停拍打在他脸上,教他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上眼,反正四周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如此一来,听觉便更敏锐。风声,雨声,麦苗唰唰声,喘息声——他的,还有车夫的。那教人心悸的粗重喘息仿佛就在耳边,沈嘉禾知道,他跑不过身强力壮的车夫,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不论钱财还是清白,他都不愿失去。沈嘉禾边跑边从袖中取出那把临别之时踏雪给他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忽然,脚被绊了一下,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再次扑倒在地。不等沈嘉禾爬起来,身上忽然一沉,车夫骑在了他身上,犹如一座山,压得他动弹不得。
    “小娘们,看着弱不禁风的,跑得还挺快。”车夫喘着粗气道:“我原本只想劫个财,经过这一番追逐,倒被你撩起几分兴致,不如再顺道劫个色。你若乖乖顺从,咱俩都快活,我还能留你一条命。你若想当那劳什子贞节烈女,抵死不从,我便将你先奸后杀,弃尸荒野。说罢,从还是不从?”
    沈嘉禾假作犹豫挣扎,在车夫耐心耗尽之际,才微微点头,表示顺从。
    车夫狞笑两声,道:“算你识相。”他将沈嘉禾翻过来,一边脱自己的裤子一边自豪道:“哥哥天赋异禀,阳物硬起时足有七寸长,定教你爽得欲仙欲死。”
    沈嘉禾没想到,这车夫外表看起来忠厚老实,内里却如此猥琐下流,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静静躺着,握着匕首的右手藏在麦草里,等待着一击必中的最佳时机。
    车夫脱了裤子,男根已然勃发,高高翘起。他像条发情的野狗似的趴在沈嘉禾身上,痴迷地看着沈嘉禾的脸,呢喃道:“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这等艳福,能尻到你这样美若天仙的女人。”他低头要来亲沈嘉禾的嘴,沈嘉禾忙偏头躲开,车夫也不强吻,顺势亲上他的脖颈,又啃又咬。
    就是此刻!
    沈嘉禾不动声色地扬起手,然后猛地下落,锋利地匕首无声地插进车夫的身体。
    “啊!!!”车夫痛声嘶吼。
    沈嘉禾趁机脱身,往前爬了一段才站起来,发了疯似的往前跑。
    他不知道这一刀会不会要了那个车夫的命。他没有害人之心,更不想杀人,但他也不会妇人之仁,该奋力保护自己的时候绝不会犹豫。
    身后没有追来的声音,他应该是逃脱了。
    一直跑出去很远,沈嘉禾才停下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脚下依旧是齐膝的麦田。他累得浑身脱力,就地躺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任雨水拍打他的身体。过了半晌,他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湿冷的身体往前走。摔倒了,爬起来,接着走。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了朦胧的灯火,还未来得及欣喜,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沈嘉禾发现自己仍躺在麦田里。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已蒙蒙亮。
    身子又冷又僵,仿佛在冰水里泡过一般。
    他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头晕目眩,抬手一摸额头,滚烫,果然是发烧了。
    远处的村庄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沈嘉禾朝着村庄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顿住,犹豫片刻,却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现在这般狼狈模样,定然十分引人注意,若日后裴懿的人追查至此,难免不会寻到蛛丝马迹。他不能冒这个险。他要折返回去,寻回马车,独自前行。但他两眼一抹黑逃到这里,全然不知来路是何方向,只得凭着感觉往回走。却没想到,真教他误打误撞找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车夫的尸体。
    车夫后背上插着匕首,鲜血浸透了衣裳,染红了周围的麦草。他脸朝下趴在麦田里,双目圆睁,面色青紫,显然已经死透了。总不能就让他如此曝尸荒野,若是让干活的农夫瞧见,又要引起一场风波。
    沈嘉禾四下张望,见不远处的田埂前横着一条沟渠,因为一夜暴雨,渠水暴涨。他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沈嘉禾席地坐下,薅一把麦草,编一根草绳,然后壮着胆子将车夫的尸体拖到水渠边,又去寻了一块大石,将草绳的一端绑在大石上,另一端绑在车夫的腰上,还不忘把插在车夫背上的匕首拔下来,这才将车夫的尸体连同大石一起推进了水渠里。尸体缓缓沉进水底,很快便看不见了。
    做完这些,沈嘉禾满身大汗,水洗过一般。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用银票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然后顺手把银票丢进水渠里,转身走了。
    没走多久,他出了麦田,来到了一条乡间小路。
    他四处张望,并不见马车的踪影,但路上有两条清晰的车辙,他便缘着车辙往前走。走了许久,果然看见前方路边停着他的马车,而马儿正悠闲地吃着路边野草。
    沈嘉禾喜出望外,快步过去,将马儿拴在树上,这才上了车。
    摘掉珠翠绢花,解开发髻,脱下湿衣,换一身干爽衣服,垫好假胸,又将披散的半湿长发简单一束,这才顾得上吃两口干粮。过了片刻,蓦然发觉少了些什么,想了半晌,原来是遮面的纱巾没了。但他没有准备多余的纱巾。在包裹里翻了翻,见昨日买来的一件旧衣上罩了一层青纱,便动手撕了一块下来,打算当面纱用。
    填饱肚子,又喝了几口水,沈嘉禾觉得身上终于有了几分活气。摸了摸额头,依旧很烫,看来得在下个镇子瞧瞧大夫了。不过眼下最棘手的是,他根本不会驾车。不过总要试试,兴许就成了呢。
    沈嘉禾戴上新做的面纱,起身正欲出去,忽听到叩车之声,精神顿时一紧。
    紧接着,外面响起一把悦耳男声:“请问车内有人么?在下是过路人,因为迷了路,故而斗胆叨扰,想问一问路。”
    沈嘉禾松了口气,低头打量自己,觉得并无不妥,这才撩开门帘出去,待看到牵马站在车旁之人时,悚然又是一惊。
    那人……竟是魏凛!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僻野荒村?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魏凛见出来的是个窈窕少女,虽衣衫朴素,且面覆青纱,却依旧难掩艳色。
    见她眼神中俱是惊色,魏凛忙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只是想问路而已。”
    沈嘉禾急急镇定心神,正欲开口,猛然记起自己是个哑巴,忙闭了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口不能言。
    魏凛不觉流露惋惜之色,又急忙掩去,道:“没关系,我看得懂手语。”
    他竟懂得手语?沈嘉禾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于是用手语道: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迷路了,正自发愁。冒昧请问,公子要去往何处?
    魏凛道:“我要去京都浔阳,姑娘你呢?”
    沈嘉禾笑了笑,道:真巧,我也要去浔阳。他顿了顿,又道:公子可会驾车?
    魏凛道:“会。”
    沈嘉禾道:公子可愿与我同行?
    魏凛道:“不胜荣幸。”
    沈嘉禾道:不过要由公子驾车。我昨夜淋了雨,染了风寒,身上难受得紧,实在无力驾车。
    魏凛道:“这是自然,岂有让姑娘驾车的道理。”
    二人商议之后,决定径直前行,去前面的村镇问路兼给沈嘉禾瞧病。
    魏凛于是将自己的马拴在马车后面,担当起了车夫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