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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朋“哈”地一声笑:“燕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年初咱们才在东华寺见过,那会儿你还屁都不是,这才多久没见,升官发财,连囚车都混上了?”
“丛朋?……你是丛朋那贼子?”燕如海有些吃惊。
丛朋滞了一滞。
燕如海的这个反应令他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虽然表现得很残忍冷酷,还真是想着手下留情,放这可怜的官儿一马。结果难得做回好事,人家不领情,视他如仇寇。
奶奶的,果然人善被人欺。
丛朋咬牙切齿,手起刀落,斩断了囚车的锁链,道:“是爷爷又如何,不是爷爷,你早他娘转世投胎去了,快滚吧。”
燕如海怔怔然如在梦中,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挣脱开束缚,下了囚车,果然没有人来阻拦他。
这时候周围已经看不到盗匪的踪影,只剩下些难民了,燕如海搞不清楚丛朋为什么要从海龙帮的贼人手里单把自己要出来,放他自由,他几番犹豫,才克服了心里障碍,低声说了个“多谢”,转身踉跄了一下,便要离开。
“等下。”丛朋突道。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心生警惕,四下一望,果然见到几个生面孔出现在周围。
“做什么,别过来!”
自己为了放生燕如海,特意挑了个人少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落入了包围,丛朋后悔不迭,哪还顾得上燕如海,将短刀横在胸前,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哪条道上的,站住!再过来我可喊了啊!”
匆匆赶回来的燕韶南听到丛朋这小姑娘遇上色狼一样的威胁,忍不住“呵呵”乐出声来。
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将父亲救出来了,燕韶南心情大好。
虽然还未脱离险境,但那都是可以想办法克服的,泉关府遭到反贼攻打,大不了她和父亲就此回老家去,隐姓埋名过日子。
丛朋没认出燕韶南来。
他只知道这个打扮怪异长纱蒙面的女人是海龙帮的仙姑,刚才还在何标身边,不知道回来想做什么,叫她笑得心里毛毛的,还想说两句话撑撑场面,燕韶南却冲着围上来的几人道:“别叫他跑了,抓活的。”
国公府此次派来的侍卫身手虽不及温庆,每一个都不弱于丛朋,丛朋一交手就知道不妙,脚底抹油想溜,却听到“铮铮”几声响。
咦,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他心神一阵恍惚,脑后便挨了重重的一击,扑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带走带走。”燕韶南声音里透着兴奋。
燕如海觉着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怎么会听到女儿的声音呢。
那么清脆悦耳的声音,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女人发出来的,他还记得对方那怪物一般的长相,恶鬼一样的手段,她杀死了黎白……
一个面生的侍卫上前来:“燕大人,我背你吧。”
燕如海稀里糊涂被人背了起来,见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丛朋被人五花大绑扛在肩上,有心求几句情,又不知如何开口。
燕韶南这会儿虽然眉开眼笑的,却没敢跑过去喊一声爹,她怕会吓着燕如海。
还是等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她好好洗头洗澡,把这身古怪的打扮换了,再父女相认吧。
此时另一边海龙帮的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二当家何标身首异处,死都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两下里会合,不及掩埋尸体,燕韶南叫将死去的海盗都堆在路旁,推倒石墙盖住,就算是毁尸灭迹了。
接下来是清点人数,姓林的侍卫报告说眼下他们有一战之力的只有十五个人,救出来的犯人一共是二十一个,当中有伤有残,不少人在阴冷的舱底呆得时间长了,都像燕如海一样昏昏沉沉发着烧,状态极差,病情最重的是谭素,身上摸着都烫手,神智已经不清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马找车,找一切能代步的工具,否则只靠着人来背,拖拖拉拉走不快,他们这一行近四十人走在路上目标不小,一旦金风寨的头头脑脑们回过味来,派人来追,他们很难逃得过追捕。
但“义军”刚如蝗虫一样过境,想找辆车谈何容易。
半天过去,他们才找到一个破败的庙宇,停下来休整。
这座破庙分前殿和后殿,后殿年久失修,倒塌了一半,剩下半间屋勉强能遮风避雨,前殿供着的土地公公身上金粉脱离,露出里面的泥胎来,看上去既滑稽又落魄。
受条件所限,找不到大夫为这么多病人逐一对症开药,燕韶南拿出当初文青枫所赠退烧去风寒的药粉,叫人找来清水,烧开了大伙分一分,像谭素这等病重的,除了多分两碗,没有更好的法子,只盼着熬过今天晚上,甩开敌人,明天能找个村镇就医好好治病。
燕如海身边有阿德几个围着照料,燕韶南看了几眼,放下心来,没急着上前。
姓林的侍从安排人手到庙外放哨,忧心忡忡地道:“咱们这么多人匆忙赶路,一路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敌人若是追来,循着痕迹很快就能找着咱们,而且我看外头乌云密布,风却突然停了,一会儿怕是要下雪。”
雪天路滑,更加难走,而且此地偏僻少有人烟,他们一行人的足迹会明晃晃留在雪上好几天,想想都叫人头疼。
燕韶南还沉浸在成功救人的喜悦中,道:“没事,最困难的咱们都挺过来了,接下来见招拆招,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