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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院子是个二进制的小院, 天井里面种着枣树种着槐树还有山楂树。
    枣子脆生生, 山楂还泛青,给这个寂静的小院带了了一丝丝生机。
    阮蒙同芽芽并排走着,两人一路来到正堂。
    门是上好的雕花木门, 也是因为长期没人住也没有人维护,门上的漆掉了个七七八八看着也不结实。
    老房子常年不住人,可能就会住进去一些别的东西。
    你当你是房子的主人,那些东西也是。
    这个时候要是强行进去,就可能激起对方的防备心理进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阮蒙站在门外, 按着规矩敲了三下门,嘴里说道:“打扰了。”
    里面没人应声, 芽芽跟阮蒙相视一眼, 伸手推开了正门。
    里面家具很旧,基本没剩太多东西。看的出来这家人搬家的时候应该就没想过再回来。
    墙上贴着的风景壁画早就已经风干掉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唯独有几张人像还被封在相框里,隐约还是能看出来样子。
    阮蒙在大堂转了一圈没有收获, 掀了帘子又去到了内堂。
    房间布置都是最传统的布置,最东间的火炕上面还摆着一张长桌, 像是什么人刚用过的样子。
    阮蒙跟芽芽把整个里间都转变了, 也没看到那个东西的影子。
    芽芽忍不住道:“总不会是听说你要来连夜搬走了吧?”
    阮蒙摇头,知道芽芽这是说笑并不往心理去。
    要解决问题的前提是要先找到问题。
    可是现在摆在阮蒙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还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这就比较麻烦了。
    就在阮蒙准备用术法去找寻那个家伙时,芽芽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看外面的树都有些年岁了, 不如我出去问问它们那里有没有线索?”
    阮蒙诧异看了芽芽一眼:“它们还没成精……”
    “对于我来说成不成精都要不是问题,只是是植物我就可以试着交流一下的。”芽芽弯眼笑笑,大步走了出去。
    仿佛感受到了芽芽的气息,明明现在还没凤,树木们却卖力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像是再跟芽芽打招呼。
    芽芽勾唇笑笑,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回应而后才问道:“你们知道这里面住的外来客在哪里吗?”
    枣树飒飒,山楂树簌簌,所有的枝桠都指向了另一边的槐树。
    周围都是竖直晃动的声音,唯独槐树安静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细看之下就能看到,槐树的枝桠统统打了弯指着自己的树冠里,告诉芽芽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芽芽对着阮蒙呶呶嘴,两人抬脚走到了槐树下。
    抬头,就见上面坐着一个人,优哉游哉抽着旱烟望着天。
    芽芽抬手轻击树干,槐树立刻抖抖树杈。
    那人失了平衡,挥动着手臂掉到了地上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哎呦!”那人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烟杆捡起来,揉着屁股站起来,回头望了一眼这两个不速之客,开口就问道,“你们是谁?”
    芽芽一听就愣了下,这人说的根本不是华语。
    阮蒙倒是听得懂,淡然回了两句:“我们是这家主人请来专门送你回到该去的地方的。”
    “回去?”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面空无一物,嘴唇动动,“我该回哪里去?”
    原来是个眼盲的洋鬼。
    其实这个鬼看起来怨气并不重,只是有点迷糊。
    年岁是有的,所以道行不如他的人自然是驱除不了他。
    而术业有专攻,华国的大师们主要业务还是面向华国的鬼怪。对付起洋鬼还真是专业不对口,语言不通自然也没法沟通了。
    阮蒙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洋鬼,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
    单看衣着不难判断,这个洋鬼应该是前朝时期来到华国生存的外国人。
    至于职业,看那外袍也知道是传教士无疑。
    他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被简单扎在了脑后。他的身材高挑脊背挺直,看得出是受过高等礼节教育的。
    这种从骨子里都透漏着绅士气息的传教士,想来在从前的时候社会地位应该不低。
    阮蒙看着这个拿着长烟枪抽着华国旱烟的洋鬼,对他点头然后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洋鬼抽了一口旱烟,英俊的脸庞上面带着疑惑,“我不记得我是谁了!所以我到底是谁?”
    得,不仅是个眼盲的洋鬼,还是个失忆的洋鬼。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阮蒙本来要做的就是送洋鬼离开这座四合院,他想了想开口问道洋鬼:“如果我可以试着帮你找回记忆,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愿意的。”不过晃神的功夫,洋鬼已经痛快点了头,“那就劳烦您了。”
    老郭在四合院外走来走去,不时将耳朵趴在门上想听里面的动静。
    那两个年轻人进去也有些时候了,到现在也没出来,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就在老郭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了开来。
    “先生,怎么样了?没出什么事情吧?”老郭开口就问。
    阮蒙摇摇头,对着老郭温声笑道:“一切顺利,并不是成心作恶的东西。我已经将他带了出来,这个院子你放心卖就好。”
    “啊啊啊……”老郭闻言有些傻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一直在说,“谢谢,谢谢啊!对了,尾款我怎么给您呢?”
    芽芽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老郭,指着上面的店铺名字就道:“去淘宝搜索我们店然后下单就可以了。哦哦,对了,记得给五分好评哦亲……”
    老郭站在自己四合院外,目送阮蒙跟芽芽离开,回头看着自己家的老宅——
    夜晚风凉,树丫被风吹动,簌簌作响……
    白虎看着这个坐在自家沙发目不斜视的洋鬼,忍不住开口问道阮蒙:“这个也是要拿出来卖的吗?”
    洋鬼侧着耳朵,好奇听着这边的声音。
    阮蒙摇头:“这个不是,算是客户之一吧。八爪你去准备一下手术,咱们等会就开始。”
    洋鬼对于自己要接受外科手术的事情并不排斥,只是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好像没有可以支付给您的报酬……”
    “这个你就不必再多想了,刚好我最近在搞一个记忆课题的研究项目。本来也是要招募志愿者的,我们现在就算互利互惠,所以你真的不必想其它。”
    “那么就多谢先生了。”洋鬼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是握着那杆烟枪,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
    烟枪里面早就已经没有烟丝了,洋鬼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是不是还会抽上一口。
    手术室很快就收拾了出来,洋鬼躺在手术台上,湛蓝色的眼睛径直看着天花板,手里依旧握着烟枪。
    芽芽在一边帮着洋鬼做了麻醉,阮蒙拿着朱砂笔跟电锯站在洋鬼的脑袋边,动手切割着洋鬼的脑壳。
    大脑皮层拥有很多专区,有的负责运动,有的负责语言,还有一个地方就是专门负责记忆的。
    阮蒙看着那块蒙上灰尘的记忆专区,伸手对着八爪鱼道:“给我准备清洗器材。”
    这清洗大脑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清洗液。
    八爪鱼从书架上翻了书,问道阮蒙:“毛中特行吗?”
    “试试吧。”阮蒙看着躺在手术室上的洋鬼又补充道,“再拿点英文原版马克思主义,我怕他看不懂中文。”
    “好的。”
    阮蒙拿着水龙头帮着洋鬼清洗着大脑皮层,等到记忆区变干净之后又小心帮着缝合了脑壳。
    芽芽看着洋鬼紧闭的双眼轻轻开了口:“他眼睛治不好吗?”
    阮蒙摇头:“是心病……”
    洋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远离家乡,来到了另一个的国度。
    可是即便是相隔万里,洋鬼对于这个文明古国却并不陌生。
    洋鬼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这个有着古老历史的国家是多么富饶多么奢华。
    他们尊重向往这个国家,却又贪心的想要占有这个国家……
    战争发生后,这个执政者内部腐朽的国家根本不堪一击。
    他们情愿贡献自己的土地、金钱以及各种权利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洋鬼一直坚信自己的是来传教的。
    他要传递的是爱与信任,可是某天,一个拿着烟枪的上了年纪的华国人却指着洋鬼的鼻子说他们是贼,是强盗。
    洋鬼想说自己播撒的是,可是老者只是淬了一口:“呸,一群坏东西。”
    自打那以后,洋鬼基本每天都会去一次那个胡同,想要跟民众证明,他们带来的是希望与爱。
    可是某天,洋鬼再去,看到的就是着火的房子以及满地的尸体。
    有华国人不甘心,举起刀棍反抗。
    可是冷兵器永远不是热兵器的对手,死伤的人越来越多。
    洋鬼想说不该是这样的,可是没等他说就有人拿刀砍在他的身上……
    洋鬼摸索着自己手里的烟枪,叹口气问道:“华国现在还有战火吗?”
    阮蒙摇头:“风和雨顺,天下太平。”
    洋鬼又问:“华国人民信仰希望与爱了吧。”
    阮蒙笑笑:“一直相信,从古至今。但是跟侵略者的爱,没有丝毫关系。”
    洋鬼手下顿了顿,自嘲笑笑:“我早该知道的……”
    阮蒙却没想要跟他在这方面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问道:“你现在眼睛看不到,有没有考虑过用导盲设备呢?”
    洋鬼疑惑:“什么导盲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