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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两人一起赖床赖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方起来梳洗,五福早就带了几个小太监,将裕王的午膳用保温的大捧盒给捧了进来,二十多个菜,丰丰盛盛地摆了一桌子。
    两人坐下,刚拿起筷子,就见正院里一个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叫道:“王爷,王妃娘娘肚子疼起来了!”
    这才六个多月,怎么肚子就疼起来了?
    裕王啪地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正院,初雪忙跟了上去。
    到了王妃房中,只见王妃躺在炕上脸色苍白,鲁太医正在给她把脉。
    裕王脸色铁青,见春儿站在一边默默垂泪,便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回王爷,刚才,娘娘见外面雪景甚好,来了兴头,便要去园子里走走,被奴婢劝住了,只开了后院的角门看看,谁知从角门处回房的时候,地上太滑,娘娘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跤。”
    裕王狠狠地说了声:“糊涂,若是胎儿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这一屋子奴才都去死!”
    春儿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不敢出声。
    这时,鲁太医方开口道:“娘娘这此滑倒,动了胎气,险虽险,却无大碍,服些安胎药,静养便成,只是千万小心,再不能滑倒了。”
    裕王点了点头,对床上的王妃道:“”香玉,横竖还有两三个月你就要生了,外面冰天雪地的着实危险,你干脆临生前就不要再出房门一步了。”
    说完,便催促着春儿快去煎药。
    初雪见王妃非常虚弱,怕她耗神,只上前轻轻说了声,娘娘好生静养,臣妾告退,就回闲云阁去了。
    至于西山的雪景,她当然不会那么没眼色地要去看,看来,这几天自己也要窝在房里刺绣了。
    王妃服了几天的药,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外面大雪多日不融,她再也不敢踏出房中一步,实在闷得极了,便将初雪找去围炉闲话。
    这日,被关在听雨楼和望梅轩面壁思过的齐侧妃和杨美人半年期满,正式来王妃房中请安了。
    两人一关半年,虽说日常饮食有陆采莲暗中照应,可行动长时间地被局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难免精神萎靡颓废,王妃见状,便道:“这一关半年,是谁也受不了,罢了,后园雪景不错,你们二人今日就到园子里好生转转,看看风景,明日,咱们约足四个人抹骨牌,如何”
    齐侧妃笑道:“”谢娘娘体贴,抹骨牌臣妾最拿手了,如今后院五个人,陆家妹子管着家务,整日里忙得焦头烂额,她定然没空来,剩下咱们四个人,可不是正好么。”
    王妃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不过,初雪那丫头脑子太灵,你们可得多多得准备钱,不然可不够输的。”
    “娘娘且放宽心,咱们只需将赌注押得小些,叫她赢不了多少,也就是了。”杨美人素来会过日子,一听说要输钱,便有些急了。
    一席话说得三人都笑了。
    次日,四人果然聚在王妃房里,抹了大半天的骨牌。
    到了黄昏时分,裕王来探视王妃,见四位妻妾围坐着,,热热闹闹地抹骨牌,王妃面色红润,精神甚好,便笑道:“香玉,你既然这么喜欢抹骨牌,以后可让她们三个日日来陪你。”
    杨美人手里拈起一枚骨牌:“王爷放心,只要娘娘喜欢,便是要臣妾夜里住在这里玩,臣妾都乐意。”
    齐侧妃瞅了她一眼,打趣道:“那是自然,横竖是个玩么,若是让你日夜陪娘娘绣花,只怕就要哭了。”
    说完,齐侧妃突然打了喷嚏,她身边的大丫头叶儿忙道:“娘娘,看样子您还是穿少了,要不奴婢回去给您拿件大袄来吧。”
    “我这身上穿得那么厚,过来的路上都不觉得冷呢,不用再添了吧。”齐侧妃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这时,杨美人也插话道:“你别说,我这身上,也觉得冷侵侵的,该不是这房里的炭火熄了吧?”
    春儿闻言,忙跑到炉子前仔细一看,笑道:“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呢,娘娘们怎么还会觉得冷?”
    见此情形,裕王忙伸手握了握王妃的手:“香玉,你身上觉得怎样?冷不冷?”
    王妃摇了摇头:“我身上却觉得暖暖的,舒服得很呢。”
    齐侧妃便道:“许是臣妾们在房中呆得久了,乍一出来,受不住风寒所致吧。”
    杨美人却摇了摇头:“不对,我昨日在园子里逛,身上穿的也是这件衣裳,却不觉得冷,王妃娘娘,是不是您房里的地龙不行了?”
    春儿闻言一怔:“既然娘娘们都觉得冷,那想必是这房中的地龙不能用了呢。”
    第58章 伤逝
    裕王见齐侧妃和杨美人异口同声地说王妃房里冷,便对春儿道:“给房里再加个火盆,务必小心伺候,不能让王妃着凉了。”
    嘱咐完毕,才去了青云阁。
    这里王妃便转脸对春儿道:“去拿两件大氅给齐侧妃和杨美人披上。”
    说完又道:“初雪,你可觉得冷?”
    初雪今天穿了一件絮着鸭绒的茧绸小袄,外面又罩了一件大袄,再被房里的暖气一熏,简直热得大袄都快穿不住了,哪里还觉得冷,于是笑道:“臣妾热得只想脱衣裳。”
    齐侧妃便笑道:“到底初雪妹妹是南方人,身上的火力就是大,我方才身上冻得直发抖。”
    “既然你们都觉得冷,咱们这骨牌就停了吧,你们回房去,好生在被窝里暖着,明日一早,你们多穿点厚的,咱们再来。”王妃说着,就示意春儿收骨牌。
    众人见状,也就纷纷告辞。
    谁知第二天早晨,齐侧妃就病了。
    叶儿来到王妃房中禀道:“我们娘娘昨晚回去以后,那喷嚏就一个接一个地打,喝了姜汤,盖上被子捂了一夜,谁知早起的时候,额头越发的烫了,她不敢再过来给王妃娘娘请安,怕把病气过给了您,特意命奴婢来回禀一声。”
    王妃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她好生养病,我这就命人去请太医给她诊治,要什么东西,尽管来向我开口,或者直接找陆侧妃也行。”
    叶儿走后,杨美人就叹道:“她素日里身子健壮得很,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生过几次病,怎么这回说躺下就躺下了,这下三缺一,可怎么抹骨牌呢。”
    “不抹骨牌,咱们闲话家常也是一样的,我让人去厨房里多要些点心蜜饯,咱们来说说故事,如何?“王妃笑道。
    初雪知道王妃一人闷在房里久了,真心希望有人陪伴,便含笑道:“臣妾这里倒有个主意,王妃娘娘是京城人氏,杨姐姐是四川人,臣妾又是浙江人,咱们三地名俗风物不同,咱们就来说说老家是怎么过年过节,婚丧嫁娶的,岂不是好?”
    王妃喜道:“初雪,到底你是个鬼灵精,想的主意就是好,我还真不知道四川和浙江人家都是怎么娶媳妇的呢。”
    初雪笑道:“岂止娶媳妇风俗不一样,就连日常饮食,地里生的草木花朵都大不相同,杨姐姐,你说是不是?”
    杨美人却蹙起了眉头:“”娘娘,恕臣妾直言,您这房里,臣妾还是觉得怪冷的,您的地龙定然是有毛病。”
    王妃一怔,只得又让春儿取出银狐大氅来给杨美人披上了。
    三人说说笑笑,王妃聊得兴起,便留下两人一起用午膳。
    初雪倒也罢了,杨美人一听见王妃留饭,登时喜上眉梢,近来每日正午,裕王都要来正院陪王妃一起用午膳,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再见到王爷了。
    到了正午时分,裕王果然来了。
    见妻妾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裕王也很满意,这才像个家的样子么,自幼在宫中长大,见多了后妃间的勾心斗角,相互倾轧,他最怕自己的后院争风吃醋。
    见丈夫已经来了,王妃便吩咐人上菜,因为裕王日日在正院吃饭,大厨房里预备的菜肴非常丰盛,除了几十盘子蒸煮炒炸的菜肴之外,还有牛肉羊肉鱼头等好几个锅子,不要说是夫妻四人,便是再来二十个人,也够吃的了。
    菜上齐了之后,裕王夫妇坐在上首,初雪和杨美人在下首陪着,直到这时,裕王才看了杨美人一眼,见她身上披着王妃的银狐大氅,便奇道:“屋里这么暖和,你怎么还披着大氅?”
    杨美人轻声道:“王爷身上穿得多,所以不觉得冷,您还不知道吧,齐家姐姐在这房里都冻得生病了。”
    裕王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看来,这屋子里的地龙定然是坏了,香玉,要不,你换个地方住吧。”
    王妃摇了摇头:“这屋里我住惯了,再说,我又不觉得冷。”
    “娘娘,说起来,这屋里的地龙好像是有些不对,今儿一早,秋儿也嚷着着凉了,她昨天也是在这房里伺候了一天呢。”春儿插嘴道。
    一听此言,裕王脸上的忧色更加明显了,秋儿和春儿一样,都是贴身伺候王妃的丫头。
    想了想,他放下筷子。一脸郑重地对王妃说:“香玉,你必须得换间屋子住了。”
    随后,他又对站在自己身后伺候的五福道:“等用过午膳,你让陆侧妃到我书房里来一趟。”
    王妃见状,知道他关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只得由着他去了。
    饭毕,裕王回到青云阁的书房里,随手捧起一卷诗词看着,不一时,五福就通传道:“王爷,陆侧妃娘娘来了。”
    裕王放下书卷,只见陆采莲披着一件紫貂披风,在门口轻轻跺了跺脚上的残雪,方进了屋。
    “采莲,这段日子,着实幸苦你了。”
    这倒是实话,偌大一个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采莲居然管理得仅仅有条,比王妃掌权时还要井然有序,给她道一句幸苦,也很是应该。
    采莲灿然一笑:“能为王爷王妃分忧,臣妾不觉得幸苦,不知王爷找臣妾有什么事?”
    “嗯,是有件要事,我看王妃那间房子住不得了,所以找你商量一下,给她换哪处的房子比较合适?”裕王指了指身边的圈椅,示意她坐下说话。
    “王妃娘娘在正院里住了好几年了,怎么突然就不能住了?”采莲坐了下来,一脸的惊诧。
    裕王皱眉道:“那屋子里的地龙估计年久失修了,接二连三的有人在房里冻得生了病,王妃如今有孕在身,如何能冻着?”
    采莲这才恍然:“这倒是,娘娘千金贵体,又怀有龙裔,自然不能着凉,不过,现如今要新建一所暖阁,只怕来不及了呢。”
    “所以找你商议一下,我看后园池子边的明月轩四面高墙,围得密不透风,要不就让王妃搬进那里吧。”裕王道。
    采莲摇了摇头:“明月轩靠水池太近,湿气很重,恐怕不利于娘娘养胎。”
    裕王一想也是,于是又道:“那吟风楼如何?”
    采莲扑哧一笑:“王爷可是急糊涂了,那吟风楼上下三层,卧室在二楼,让一个有孕之人每天楼上楼下的行走,您能放心?”
    见裕王语塞,采莲侧头想了一想:“如今之计,幽兰苑是最好所在,向阳,遮风,且是上个月才修葺过的。”
    裕王这才想起上个月采莲跟他提起,说是抱月轩太冷,她想把幽兰苑修葺一番,自己搬过去居住。
    于是含笑道:“这幽兰苑可是你为自己修了过冬的,如今让给王妃,你不心疼?”
    采莲睨了他一样:“臣妾自然心疼,可谁叫臣妾没福,怀不上王爷的子嗣呢?臣妾再不懂事,也知道子嗣关系着王爷的前程,王爷的前程,不也就是臣妾们的前程么!”
    见她这般说话,裕王有些意外,他上前两步,轻轻抚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如此深明大义,我心里很是欢喜,事不宜迟,你赶紧调派人手给王妃搬迁吧。”
    采莲办事甚是神速,裕王中午给她说过的话,她晚上就派人把幽兰苑给收拾了出来。
    第二天,采莲又到王妃房中,亲自指挥着给王妃搬家。
    王妃房中各项杂物甚多,正院里十来个丫头婆子忙成一团,采莲见状,又命自己抱月轩的十来个人过来帮忙,忙了整整一天,方把幽兰苑收拾整齐,当晚王妃就搬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初雪和杨美人又来到幽兰苑陪伴王妃。
    初雪进了幽兰苑,只见五间正房,抄手游廊连着两侧的十来间耳房,皆是雕梁画栋,精美异常,院子里一条青石小道,道边满是青翠欲滴的耐寒花草,不觉赞道:“好个清静华美的所在。”
    杨美人笑道:“要不怎么叫幽兰苑呢,陆家姐姐费心修葺一番,如今孝敬了王妃,总算心思没白花。”
    两人来到房中,闲话一会,杨美人又笑道:“果然还是这房子里暖和,我身上再不觉得冷了。”
    王妃嗯了一声:“这房子果然是比正院的房子暖和,倒是难为采莲了。”
    说说笑笑之间,又是半天过去,午膳时分,两人告辞回房,王妃也不挽留,她如今越来越是慵懒,昨日太医还说她身子虚弱,适宜静养,最好多睡睡午觉。
    初雪出了房门,突然觉得胸口隐约有恶心之感,头也有些发晕,走了几步,被冷风一吹,立刻又好了,不觉暗想,看来,这人还是要到外面走一走,不然真的要闷出病来的,也不知王妃天天闷在房里可难受。
    因是太医说王妃需要静养,初雪和杨美人就约好了每三天去请一次安。
    这日清早,多日不露头的太阳早早就升了起来,天空碧蓝如一汪水晶,阳光照着地上和屋顶树梢的积雪,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