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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宝儿,来。”
    “哦。”从来就没胳膊肘往外拐过的苏梦萦哒哒哒跑到自家舅舅身边,只是在经过苏爹时候站住,很乖的仰头说了一声,“爹,别气坏了身子。”
    苏爹听了,觉得还是自家小棉袄贴心,心中一暖低头就准备笑得一脸欣慰的应声时,却在再次看见苏梦萦那头跟狗啃了似的头发时僵住。
    ……差点就呜咽出声。
    眼睛……快瞎了。
    他的宝儿啊……才出去一天就变这样了。……爹爹心好痛啊……
    “放心,爹爹我一定不会气坏身子的。”看着宋先生面露凶光的苏爹一字一句。沉声,“敬亭,带宝儿进去。”
    沈敬亭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狗啃造型的苏梦萦,和她一起朝里走,笑着调侃,“你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狗不理’小包子了”
    ……哼,不孝舅舅。
    苏梦萦一个小白眼儿差点儿翻到天上去。
    刚走两步,沈敬亭就觉得不对。“你脚怎么了?”说完,也不等苏梦萦回答,直接一把就给抱了起来。桃花眼敛垂,不笑的时候有些凉气逼人,“也不知道说。”
    跟抱了只猫儿似的轻松朝大厅走去。才跨进门槛,坐在里面的苏予然和老吴就一起扭过头来。
    “敬亭少爷。”苏二叔笑眯眯招手,“快来。”
    顿了顿,慢吞吞开口。“快来听听这个‘第二十九姨太太’的故事。”
    “……”
    苏梦萦:……Σ( ° △°\\\)︴
    第47章 叮叮叮
    比起苏梦萦有些啼笑皆非的苦哈哈, 宋府此刻空气都快凝固了。
    宋府 僻静花厅
    一个茶杯极快、没有一点留手的砸了过来, 直接打中站在那里的宋琸膝盖。他闷哼了一声, 直接单膝跪地,堪堪用手一撑才止住倒势。
    旁边宋意见了, 一惊后第一时间就像伸手扶, 却被坐在正对面的‘宋先生’充满了威胁和威压的一眼瞪视下, 缓了动作。
    但顿了顿, 依旧盯住压力弯腰将宋琸扶起来。
    还未直起身,另一个茶杯接踵而至,宋意眼角瞄到白光, 头下意识的一偏,微微站起一些,茶杯就直径砸上他的肩膀,里面才沏的茶水顺着肩膀流下, 有几滴滚烫的水珠飞溅到脸上, 让宋意微侧首闭眼。
    耳边传来的是宋先生连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 “……一个二个, 都没有规矩。”
    顿了顿,对依旧单膝跪地, 眉头微皱的宋琸淡淡开口, “自己站起来。”
    宋琸听了, 左手拂开宋意拉着自己左手手肘的手时,在他手背上微用力按了按,似乎在说‘没事’。之后敛眼慢慢站了起来。依旧笔直挺拔, 神色淡然不迫。除了他膝盖上,以及宋意肩膀上的大片水渍,以及地上四分五裂的茶杯碎片外,并无任何不妥,或者任何狼狈之色。
    宋先生坐与两人正对面的沙发上,面色略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屋外,以及周围每隔一段路就站着一对着一身黑的宋家人。神情肃然,浑身带着杀戮之气。
    而花厅里,除了宋家三父子外再无其他闲杂人等。
    “自以为是。”宋先生看着宋琸一字一句,再转向宋意,“毫无建树。”
    两人站着,双手自然垂放身侧。敛眼低垂神情恭敬的听着。
    说宋琸‘自以为是’是因为在卢海这件事上出了纰漏,这样的疏忽完全是对自己能力的过于自信。
    相比之下,宋意的‘毫无建树’反而更重,几乎就差指着鼻子被骂‘废物’了。宋意脸上闪过一阵红晕,却抿着唇无从辩驳。自己爸爸说得很对,这件事完全是他的副手卢海闹出来的。
    虽然可以用‘人心难测’和‘心太大’来做解释,但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服众导致的呢。
    有大哥珠玉在前,再加上他自己未上心,才给人以‘太弱,不值得依附’之感,从而滋生了野心和其他的想法。
    所以要说错,他才是错的源头。
    太随性、不上进、未察觉、不识人。
    “爸……”想到这里,宋意上前一步,“这件事错还是在我。不应该让大哥一起被罚。”
    宋先生看着宋意,哼笑后看向宋琸,“你自己说。”
    宋琸敛眼,“……太护。”
    “没错。”宋先生又哼笑,“如果我宋家是较为寻常的人家,你们两兄弟这样和睦不失为一桩美谈。……只可惜。你们姓宋。”
    ‘宋’字略重。让宋意一惊抬头。而宋琸也慢慢的掀了眼皮,眸子幽深。
    “宋家的人,无论是谁单独拎出去都要能独当一面。宋琸,你护得了宋意现在,你能护他一辈子?”宋先生摇头,“这次宋意能跑出来,全凭运气和机,但万一呢?哪怕中间有一点点的万一,结果都会是悔恨终身。”
    “甚至还连累了苏家的丫头。”
    宋先生暗叹,“到那个时候,我们宋家怕真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顿了顿后,话头一转,看向宋意,“宋意,我问你。要是今天出事的是宋琸,你有几分把握能把他救出来?”
    宋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而宋先生的问话却没停止。
    “宋琸不在,凭现在的你能压住依附在宋家的那些人?你又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清楚的查出宋琸是被那路人马绑走的?场面失控的时候,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分辨出来谁可信、可信几分,谁又要提防。……而谁,又得在第一时间先下手为强的除掉吗?”
    宋意闭嘴敛眼,这些问题。……他没法全部回答上来。
    宋先生见他这样子,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宋意,现在外面尊称你一声三少、宋三公子。不过是看在‘宋家’的份上。但背后……”
    宋意明白自己父亲没出口的话。
    但背后,喊他一声宋意已经是给面子了,更多的,估计叫的是‘宋三’。
    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兄弟都未说话,宋先生再次摇摇头。兄弟和睦但如一强一弱,迟早会成为家族覆灭的祸事。唯有兄弟和睦但都强,才能当一人出事时,不至于另一人扛不起担子。
    当年‘大小宋先生’一明一暗,就是这样来的。
    “各自抗各自的那份,才最好。”宋先生缓缓开口,“谁也不能替谁分担一辈子,唯有两人自立才能真正相互扶持。”
    有主次,但也应是各自灿烂,绝不能沦落成谁是谁的附属。
    夫妻如此。兄弟之间……也应如此。
    “……是。”
    “是。”
    宋先生点点头,看向宋琸,“既然这样,把那个人给带过来吧。”
    宋琸听了,忽的抬眼看向宋先生,眼眸闪烁,“……父亲。”
    “带上来。”略沉了一分。
    宋琸听了,垂眼转身走至花厅门口,打开紧闭的门后朝一直守在门口的人低语,而宋先生则趁着这个时间看向宋意,神色淡淡无波澜,似乎是很寻常的闲话家常,“宋意,既然是你犯的错。你也认,……那事情最后就得你来解决。”
    宋意站在那儿,从宋先生开口让宋琸带人过来时,他心里就已经生出某个即将成型的念头,只是在几乎快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不敢深想。
    等宋琸走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宋家人拖着一个浸湿了血,还在蠕动发出‘唔唔唔’声的麻袋。丢至宋意和宋琸面前后,宋琸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动作极小但却利落干净的一挥后,两人退下。并重新将花厅门从外带拢。
    麻袋恰好被丢到有破碎茶碗的位置,顿时让地上的尖锐物刺穿了麻袋,惹得里面的人痛得惊跳出来,但局限于浑身被绑,又颓然倒地。
    丝丝血迹混着地上的茶水缓缓浸出。
    宋意盯着地上的人形麻袋,……后退了一步。
    看看宋先生,再看向宋琸。
    “把袋子打开。”宋先生淡淡。
    宋琸看了眼没动的宋意,欲跨步上前,但才动,插在裤兜里的左手还未抽出就因为宋先生的下一句话而止步。
    ——“宋意。”宋先生看着宋意,神情坦然,“把袋子打开。”
    宋意没动。
    宋琸见了,上前一步手按在他的肩背上,唤了一声“阿意。”
    宋意这才像是如梦初醒回神一般看向宋琸,神色略微闪烁,直到宋琸又轻轻拍了拍他肩背后,宋意才抿着唇从茶几的果盘上拿了水果刀,慢慢在那个人形麻袋边蹲下来,动手割开系紧的口子。
    袋口开。卢海被尖锐物划烂了整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宋意面前。
    宋意看着面前已经气若悬丝的人,下颚骨崩得极紧,慢慢伸手将塞在他嘴里已经染上血迹的帕子扯了出来。这才缓缓起身后退一步,手上水果刀随手放至茶几上。
    一言不发却神色略僵。
    反观宋先生和宋琸,却神色如常,并无不适。
    卢海被扯了口中布条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开口求饶,反而‘哇!’的一声从口里吐出一大口已经半凝的血块,同时吐出的,是酒瓶盖大小的一快深色玻璃碎片。
    宋意盯着那块玻璃碎片,依稀看出是酒瓶的一小部分。再结合那张连眼珠子都要被划掉的脸,瞬间明白是什么东西造成他浑身的伤口了。
    吐出嘴里的东西后,卢海含糊的开口。但口腔都被割了无数伤口,自然说不清楚。
    可是那仅存的完好眼睛里透出来的哀求和恐惧却是实实在在的。
    ……像一只已经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连逃走都做不到的畜生。
    宋意盯着卢海……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宋意。”宋先生再次开口,在宋意抬头看向他时,将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里的抢轻放在桌上,手腕一使力,抢就在茶几上旋转着滑了过来。宋先生看着宋意,慢慢开口。
    “你犯的错,……由你来收尾。”
    宋意猛的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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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意不是没用过枪。去青山坪打猎,或者靶场射击,都算是富家子弟的寻常娱乐。
    可……却从未射过人。
    他将抢拾起来,枪口对准面露哀求恐惧的卢海,手一点都不抖,可偏偏却没一点力气扣下扳机。
    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宋先生和宋琸在一边盯着,几息后宋琸看向宋先生,但才开口叫了‘父……’,后面的话就被宋先生一个制止的手势打断了。
    “宋意。”宋先生看着鬓角和额上已经略有薄汗的宋意,缓缓开口,“你现在踏出这一步,总比以后才踏出要好。”
    “……”宋意下颚骨线紧绷,腮帮子咬得死紧,牙齿近乎浸血。
    “宋意!”宋先生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