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强装底气十足但却仍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地道：“我……我们……有校规规定这两个专业的学生不能谈恋爱吗？”
    柳斐脸上的微笑一僵，但是仅仅维持一秒，又恢复了自然。
    她直勾勾地盯着苏晓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状似随意自然地脱口而出道：
    “呵呵，苏小姐，你真会开玩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是两个人真的相互喜欢当然是可以的。”
    她将话说到一半，蓦地顿了几秒，又继续开口道。
    “好了，既然您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我换个问题，你对于网上那些关于你是学渣，成绩不上不下，出身于单亲家庭，却不思上进，专喜欢旷课迟到的爆料新闻怎么看呢？”
    此刻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无形之中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什么，我……这些……这些你……你怎么……”
    苏晓糯闻言，身子顿时微微一颤，她开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成绩不上不下”“不思进取”“旷课和迟到”这几个敏感的字眼此刻在她脑海里无限放大，充斥着她整个脑部神经。
    她没想到记者居然会问到这些，她顿时变得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不知怎么的，竟有种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的错觉。
    而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出现了问题。
    但是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
    这些话是她耳朵真真切切所听到的，并不是幻觉。
    靳雅怎么没和她说有这些爆料啊？
    为什么网上会有这样的爆料？
    到底是谁陷害她的？到底是谁把这些爆料发布到网上的？
    她虽然不知道这些爆料是什么时候曝出的，但是她用脚趾头想也想到网上那些段子手会怎么说她！
    调侃吐槽肯定是不会少，说她怎么怎么不配靳俊棋，说癞蛤蟆吃天鹅肉亦或者哭天抢地的评论肯定都占满了评论区，骂她的评论也肯定超过了百分之四五十……
    看来她现在已经完全困在网络风暴中心出不去了。
    在一旁的靳俊棋和宫南轩听到柳斐的话，眸光皆微微一颤，有些担忧地纷纷转眸望向苏晓糯。
    “怎么？你就这么难于启齿吗？难道网上这些爆料都是真的吗？你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啊！是不是在心虚？”
    柳斐见她慌了，就开启了步步紧逼的连环发问模式试图攻破苏晓糯那薄弱的防火墙。
    这话一出，几道冰冷的寒光齐齐地“唰唰唰”地射向了她，这几道寒光分别来自于坐在主办台前的lisa林，宫南轩和靳俊棋以及几位盛星国际董事的。
    记者的感官一向比常人敏锐，柳斐自然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几道锐利且充满威胁的目光，但是她并没有太过在意，更没有感到一丝危机感。
    毕竟做记者的，几乎每天都能接收到属于被采访者或者是采访者家属的这样类似的眼神。
    她早就应该习以为常了。
    尽管这次投给她这样眼神的被采访者比较特殊，并不是普通的采访者。
    不过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毕竟她已经骑虎难下了。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恐惧又有什么用呢？
    苏晓糯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抬眸无措地扫视了整个会议室，只见坐在下方的那二十几个记者皆用一双充满希翼和八卦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显然，他们很期待她的答案。
    柳斐问出了他们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这是苏晓糯第一次感到那般无助，那般绝望。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她想既然这个记者都这么问了，那她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她是学记者的，虽然不怎么听课，但是也对记者这个行业有所了解，对柳斐的名声也有耳闻。
    她早就从各种娱乐新闻中了解到了柳斐这个人嗅觉非常敏锐，并且非常“敬业”。
    这女人为了能够从主角身上挖到新闻热点的蛛丝马迹，那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人。
    反正她所有的一切已经透明化了，就算她极力否认那些记者或者是朋友也不会相信的。
    他们完全可以去采访同学或者老师，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真实的答案，那么真相自然也就明了了。
    所以她如果选择否认那么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多了一项罪名黑料——撒谎不诚实。
    到时候还会被黑得更惨。
    网络上那些网民们是不可能会将心比心，他们只会一个劲地去抨击自己看不过去的现象，也不会管造成这个现象的那个人是否苦衷，更不会在乎别人是否会因为他们的言行而受到伤害。
    既然事态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说起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那她也不在乎再透明化一些。
    这样想来，其实承认和不承认区别并没有相差太大。
    唯一区别就是承认了虽然还是会被人调侃吐槽，会被人质疑借靳俊棋炒作，但是至少还会有一部分比较公正的网友说她坦诚。
    而不承认，那么就多了一项罪名，绝大部分网友会指责她骗人成精，做人不诚实。
    这两者区别并不大，但承认会让自己的心如释重负，何乐而不为呢？
    她沉默了半晌后，终是下了一个对自己而言比较艰难的决定。
    也在这一刻，她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就镇定了下来。
    ☆、372 她的黑历史（下）
    在她默默地一咬牙一跺脚后，蓦地转眸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柳斐，眸中再也没有半分先前的怯懦，她一字一句异常坚定地开口道：
    “我……我没有心虚，我不知道那些爆料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发布到网上的。没错，我成绩是不上不下，家里条件是不怎么好，可那又怎么样？难道说，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我就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她就这么直接以质问的方式反问了回去，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势。
    她现在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不想管了，与其这样瞒来瞒去，骗来骗去这么累，还不如开门见山一些。
    而苏晓糯这话一出，瞬间就引起了全场记者们的惊呼声。
    “哇，苏晓糯居然承认了？柳斐大记者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这么快就套出了苏晓糯的话！”
    “苏晓糯怎么这么爽快？比靳俊棋爽快多了！这下头条有着落了！”
    “快写下来，快写下来，标题就写靳俊棋女票承认学渣传闻，额……这个不好，标题应该写‘真相……学神恋上学渣’！这个不错，这个不错，这标题肯定点击率爆表！”
    ……
    快门按下声和闪光灯闪烁的声音在耳旁接连不断地响起，眼前是数不清的闪光灯不断闪烁又瞬间消失的刺眼光圈，让人看着有些应接不暇。
    “苏同学，你现在是承认了吗？”柳斐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步步紧逼道。
    “对，我承认了。不过迟到旷课我不承认，我的确经常踩点上课，但是我绝对不是专喜欢旷课或者迟到的。”苏晓糯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
    既然都已经被逼到这等地步，不承认和承认的结果都是都一样的，那还不如坦坦荡荡一些。
    柳斐似是有些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就承认了，秀美的脸上划过一抹犹疑。
    不过她仅仅只迟疑了一秒，随后就又很是直接地继续追问道：“那你也承认你不思进取，喜欢上课睡觉是吗？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妈妈吗？”
    柳斐用起了老招数，开始和苏晓糯打起了心理战。
    而苏晓糯的心理防线一向不怎么高。
    柳斐这么一问，苏晓糯果然有些接不住了。
    “我……我妈妈？这个……我以前是这样子的。”一听到柳斐提起她妈妈，苏晓糯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之前那强装的镇定被瞬间瓦解。
    她觉得自己快回答不下去了。
    以前她从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但是听到柳斐这么直接明了地问她，她竟然感到有一丝羞愧。
    这样想来，她确实不思进取。
    她也对不起妈妈，毕竟妈妈让她上大学肯定是希望她能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以后出去可以找到一个好工作。
    可是她并没有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老师上课她不爱听，总喜欢打瞌睡；每次拿回家的成绩单分数都是在及格线徘徊；总是喜欢踩点上课，常常拿听不懂当借口开小差……
    可是妈妈却从来没有怪过她。
    即使在初中的时候，她拿了不及格分数的数学考卷带回家让妈妈签字，妈妈也只是温柔一笑，并没有怪她，只是鼓励她安慰她这次考得不好，下次努力一些有进步，或者考及格就好。
    然后她便非常爽快地在卷子上签了字。
    当时她看到妈妈这个样子要说没有一点亏心，那都是假的。
    她想过要努力学习，她也向妈妈保证了好多次会努力的，可是保证完后没过一会儿就抛到了脑后。
    和妈妈保证过后，妈妈听了都只是笑了笑，每次都用同一句话安慰她：“晓糯，成绩好不好并不重要，成绩不能决定一切，你每天过得开心，过得无忧无虑才是最重要的。”
    每次听到妈妈这么说，苏晓糯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她常常在想，妈妈希望她过得开心，但是妈妈自己开心吗？
    现在经柳斐这么一问，她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和“孝顺”这两个字真的是半点也不搭边。
    “看得出来，你很诚实。那你觉得这样一个可以算是没有一点优点甚至连最基本的孝顺都做不到的你配得上靳俊棋吗？”柳斐的语气变得更加尖锐，咄咄逼人地问道。
    “……”
    苏晓糯被问住了，其实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好多次，自己真的适合靳俊棋吗？
    靳俊棋这么优秀，而她却样样差劲。
    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要成绩没成绩。
    这样不完美的她怎么能配得上看起来样样都完美的靳俊棋呢？
    她也曾想过自己或许应该离开靳俊棋，靳俊棋这样优秀的人不能和她这个学渣在一起！可是离开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她更想过自己应该更努力一些，努力赶上靳俊棋，甚至她也曾付出过行动。
    可是她和他的差距这么大，真的只要努力就能赶得上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尽管在这段感情里她是不自信的，但是靳俊棋却比她有勇气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