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蚊子和33闹腾完了就回来了，修罗趁机提正事，“对了，无咎，千里，今天又有好些委托，我挑了比较靠谱的几份，你们看看接不接吧。”说着，递过去一张清单。
    千里坐到无咎身旁，把脑袋凑过去一起看，这委托，指的是千里早前让修罗代发的求打工贴，用他的话说是只要能赚钱的啥事都干。在ldm里，干这一行的那就是赏金猎人，而且无咎和千里不挑活儿，打人的打怪的找东西的全都干。吾名之族两位头号赏金猎人的广告一出，引起一阵小哗然。他们两的实力，没多少人会有疑问了，但这两位传说级的人物，价钱那能低吗？因此，许多小老百姓大多是围观张望凑热闹，敢来报价的只占少数。至于那些出得起价钱的大公会……人家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找他们。
    修罗让大家自己带价来，至于什么是标准的价格他也没个准，既然千里交给他全权处理，他就看着心情来，觉得哪个适合就挑出来，然后给两人最终过目。渐渐地，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是副会长啊，怎么越来越像秘书了？
    前阵子忙着捣鼓发展公会的事，之后是副本，千里真没什么空，来多少就推了多少。现在，10人本顺利通过，要再刷cd也得等下周了，15人本却还急不来，怎么着也得先够人不是？野图和副本都没得打，此时不赚外快更待何时？
    修罗列的这清单按出价排序，自然最高价的在第一位。千里瞄了一眼，伸手指了指第一个委托，“就这个吧。”
    “行。”无咎没有异议。
    “水晶兰是什么鬼？”千里问。
    “你都不知道你就接啊？”修罗没好气。
    “没办法，生活艰难啊，到我不接吗？”千里一脸唏嘘。
    “水晶兰在第一层——”修罗说，“那个地方叫空谷，目前只发现空谷有水晶兰生长，具体位置我地图上标给你们吧。”修罗说着，从包裹里拿出笔记本和羽毛笔就开始捣鼓。
    “水晶兰，死亡之花，被称为来自阴间的植物。是那个？”无咎说。
    “咦，无咎你竟然知道这东西啊？”修罗说。水晶兰至今所知的功能要么是合成药物，要么是制作装备部件，与无咎可都没半毛钱关系。
    “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植物，但是非常少见——”无咎说到一半，修罗抬手阻止了他，“别说你又是大学里学的，我已经不想追问你那到底是什么大学了。”
    “……”
    “什么大学？”33好奇问道。
    “没事，这是我们的老梗。”修罗说着，想到什么，“反正你们要去，见到的话也帮我摘几株哈。”
    第252章 空谷
    空谷乃是险象环生之地，水晶兰又极其罕有，不然何至于有人重金一求。修罗既是魔法师，又修炼生活技能，他自然也需要水晶兰。
    “好的。”无咎说。
    “哎，我说，”蚊子突发奇想，“其余的委托，咱也可以去接嘛。”
    “嗯？”修罗刚写完笔记，抬起头来，其他人也看向蚊子。
    “除了带打副本这类必须亲自露面的糊弄不过去，其他的委托，咱只要完成了，也没人知道不是无咎和千里干的呀。”蚊子说。
    “这——”修罗有点明白了。
    “我觉得吧，可以进一步将公会弄成一个平台，所有接进来的单子，在公会里贴出悬赏，有能力的都可以去接，完成之后，公会抽一部分佣金，可以作为又一个公会资金的来源，这样对公会，对成员，都有好处。”蚊子说。
    “这可以有！”33首先表示赞同。
    “哎哟，蚊子不错嘛。”千里拍了拍他肩膀。
    “嗯——”修罗想了想，蚊子说得很在理，普通玩家，自己知名度不高，发广告招徕生意麻烦之余见效还不大，可吾名之族如今有的就是名气，在这方面肯定没问题。
    蚊子虽说平时说话有点不正经，但认真起来，一些主意多半靠谱，心思更说得上缜密，这也是修罗如此愿意与他商量事儿的原因。
    “确实可以。”无咎点头，“这正是很多商业平台的运营模式。”
    “好吧。”修罗说。无咎都拍板了，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回头我重新拟个广告，以公会的名义。”
    “细节部分，修罗你和蚊子商量吧。”无咎说。
    下线吃过晚饭，再上线汇合后，无咎和千里便一同前往空谷。
    第一层，春天的夜晚，凉风习习，空气清润。空谷这一带都是40级或以上的怪，任务怪不多，加上大晚上的，四周见不到多少玩家。两人进了空谷的领域后便再没有赶路的必要，都放慢了脚步，在夜色中并肩徐徐而行。他们都记不起来，在ldm里上一次如此清静是什么时候了。
    这地方，淡紫色的小花散落山野，随风微微摇曳，几步之外的山谷下，躺着一方平如镜面的湖泊，散发着翡翠般纯净的绿意，湖的对岸，是连绵的山脉，峰顶终年积雪，渺无人迹。
    然而此时此刻，最震撼人心的，是两人头顶之上那一片繁星密布的璀璨星空，之中，能清晰地分辨出银河的轨迹。这样的景象，在无咎所生活的一线繁华大都市里，根本难以见到。空气也好，灯光也罢，那座钢铁森林，那些喧嚣人心，都太多地掩盖了自然的气息。
    无咎忽然止住了脚步。
    千里走出两步后也停了下来，回头看他，无咎正抬头仰望天际，神色一如既往地沉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怎么了？”千里问。
    “真美。”无咎仍保持着眺望的姿势。
    千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难得地没有吐槽，“嗯，是啊。”
    “这个世界，有时候想，如果能永远留在这里，再也不回去，也挺好的。”
    千里转过头来盯了无咎一会儿，“这么多愁善感，失恋了你？”
    “……”
    “哦，我忘了，你没恋可失。”
    “……难道你有？”
    “哈，”千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这种可是天涯浪子，没有脚的小鸟，无牵无挂的，才真应该穿越到这世界里一去不返。”
    无咎默然半晌，才又开口，“千里。”
    “嗯？”
    “你……”
    你那时候突然消失后，究竟去了哪里？
    你杳无音讯的那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咎从来不是个八卦的人，但这些话，他藏在心里很久了。
    从再见到千里的那一天起。
    然而，他何其懂得察言观色，千里不提，难道是他忘了吗？
    他不想说而已。
    无咎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既然如此，还是不问了吧。
    有些距离，要懂得把握。有些伤口，不要去触碰。
    “我有点不确定，”无咎说，“有没有意义。”
    “什么有没有意义？”
    “现在做的这些事，”无咎顿了顿，“我的生活，一切。”
    千里愣了愣。
    无咎，在很多人眼中，几乎称得上完美。他沉着稳重，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博学多才，水平高超，接人待物进退有度，很少树敌，这些，千里都不否认。像joker那么奇葩的人，无咎都容得下，并且彼此成为感情不浅的挚友，这种事，千里就做不来。当然，若是反过来看，在joker眼中，无咎能和千里做朋友，也很超乎想象。
    所以，或许连他也误会无咎了，以为他的内心和他的外在一样强大，以为他的意志和他的目光一样坚定，以为他的方向和他的脚步一样从不茫然。
    无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千里真的意想不到。
    他对无咎的现实生活并不了解，无咎也甚少跟他抱怨什么，最多吐槽一下某人某事某些现象。他们聊得最多，乃至没少起争执的，基本都是一些技术性的问题。
    “这敢情你今天拉我来谈人生的是吧？”好半晌，千里才说道。
    “我已经翘了两个月的课了。”无咎说。
    “你——哈哈哈哈哈哈——”千里不留情面地笑了起来。
    无咎不提，千里都快忘了无咎还要上学这回事了。可不，一般来说9月开学，现在11月都快到底了，无咎这天天泡ldm里，能不翘课吗？
    无咎默默地看着这幸灾乐祸的人。
    他想起，去年的某天，千里突然发来信息跟他说，“我要去玩新的游戏了。”
    “什么？”
    “ldm。”
    “哦，听过。”
    “要一起来吗？”
    “你要玩，我肯定陪你。”
    现在，无咎没打一丝折扣地履行着他的承诺。千里笑够了，直起身来，“所以说，你是在烦恼这件事吗？”
    无咎凝神想了想，摇头，“不全是。”
    “要做什么就去做吧，这里有我呢。”
    “……”
    “有没有意义，我也没法给你答案。”
    “……”
    “可是，别人给的答案也没用吧？这个答案，得自己去找。”
    “……”
    “不过我相信，你自己一定是知道的。”千里抬手指了指无咎。
    每个人心里都知道。
    如果觉得自己不知道，多半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所认识的无咎，从不会摇摆不定、优柔寡断，是的，每个人都有彷徨、苦恼以及脆弱的一面，他能做的，就是让对方坚信，需要的时候，他一定在。
    “反正，觉得开心就好呗。”千里摊手。
    “嗯，谢谢知心大姐姐。”无咎说。
    “滚你丫的。”
    “前段时间，joker来找过我。”
    “哦，挖角？”千里漫不经心道。
    无咎看他一眼。
    “咋的，这能有多难猜？”
    无咎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