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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赵文道哭笑不得,道:“荷花小友,难道不是人品最重要吗?你提这些,实在太过俗气,再说你娘也不是看中这个啊。”
    “我娘她自来都不关注这些,可是作为她的女儿,我需要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否则还不如我来照顾她,免得她老了还要受些不必要的委屈。”李荷花眯着眼睛道。
    这时赵文道大儿媳妇开口,笑眯眯道:“陆夫人放心,王老夫人嫁入我们赵家,只需要照顾好父亲,别的事情我们都会遵照她的意愿来安排,您也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家大爷那是方圆百里都有名的孝子。对于老夫人,我们可以打包票,一定会把她老封君一样孝顺。”
    李荷花也笑了,起身对赵家人福福身,道:“听了先生和大嫂子的话,我就放心了,日后我娘就麻烦你们了。”说完收起了纸。赵家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她今天做这阵仗,只不过是为了不落下风,让赵家看不起她娘罢了。
    赵文道大儿媳妇立即回礼,笑道:“一直听姑姑说陆夫人自小和男儿相比也差不离,今日一见,妾也很佩服。”
    同样的事情,即便是男子只怕也做不到敢正面和公爹理论,公爹的名声和人脉在那里呢,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敢和公爹顶嘴,可是李荷花却敢面对面的提出这些近乎有些侮辱的话语,看起来她公爹也半分没有生气。不过想想她的一片孝女之心,她就释然了。
    要她说,王氏这辈子的命还真是应征了那句苦尽甘来的老话,第一次嫁人遇人不淑,却生了一个好女儿,将她照顾得和那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似的,半分不操心,女儿出嫁,还一起带过去就近照顾,瞧瞧这大瓦房,再看看王氏白里透红的脸颊,看起来年纪和她也差不离了,可见生活的优渥。这第二次又找了公爹,只怕福气还在后头呢。
    赵文道一听两人这样说,都急了,道:“不用,不用,荷花小友,你快继续,不是还有好几页纸?”
    赵大郎,赵大郎媳妇:………他们的爹好丢脸啊,哪有上赶着让人找不自在的?他至少算是县里有名气的大儒吧,脸面啊,脸面。
    赵大郎上前对他爹拱拱手,道:“爹,既然陆夫人同意了,不如我们今日把亲事定下来。”
    赵文道咳咳两声,道:“对,对,这是大事。”
    于是林夫人作为媒人,李荷花这边又去请了李氏绣娘过来作为女方亲友团,讨价还价,定了提亲的流程。今天的初步意向达成一致之后,天色都快黑了。
    等赵家人走后,李荷花叫范叔准备马车送李氏回去,并道:“李姐姐,你也看到我娘的情况了,要是遇到好人,也可以考虑考虑,要是店里人手不够,多招几个人就是了。”最近金铺和布铺越发忙了,她就分别给两个铺子增添了几个人,以减轻他们的负担。
    李氏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夫人挂念我。”其实原本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吉利,怕影响了别家,谁知今天看老夫人受到的重视,她也有些心动了,她也想有人关爱,同是女人,她能养活自己和女儿,应该也不差了吧。
    送走了众人,李荷花走进去拉着王氏的手,道:“娘,等嫁过去你也别怕,受了委屈就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王氏捂住嘴噗嗤一笑,道:“知道了。”然后又感叹道:“都是娘自己立不起来,让我儿受苦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多羡慕我有个好女儿呢,我都说我一个女儿顶别人家一群儿子。我从来不后悔生下你,只是后悔自己不争气。”
    李荷花伏在王氏的肩膀上,眼角有些湿润,王氏虽然不是最好的母亲,可是却也不是像其他重男轻女的母亲那样对女儿如同牲口畜生,她给了她最宽松的生长环境,让她自由的长大。
    这夜李荷花没有回去,母女俩就像小时候一样躺在一张床上,聊了大半夜,以至于上午回到陆家,她的眼睛都差点没有睁开。
    杜先生看见她摸样,瞪着她说:“真逊,我以前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有事,明天加倍。”说完背着手走了。
    李荷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谢先生。”
    刚睡了还没有一会,玉雪就小声的喊她:“夫人,秋风姐姐来了,说老夫人让你东院。”
    李荷花揉揉眼睛,只好起床。收拾好自己慢慢向东院走去,在路上她问秋风:“母亲有什么事?”自从陆隽宇走后,除了她每天去请一次安,其余的时候,她基本上不见她。
    秋风嗫嚅的道:“奴婢不知道。”接着又小声的说:“王老夫人的事情老夫人知道了。”
    李荷花笑了笑,点点头。赵家大张旗鼓的过来,她也没有想瞒着。不过寡妇再嫁,肯定会受人非议的,尤其是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她都能想象出他们的话有多难听。有的时候最为难女人就是女人。
    到了东院,见到陆母,她恭敬的给行了一个礼,道:“不知母亲有何吩咐?”然后又笑着对陆芙蓉道:“妹妹,今日可好?”
    陆芙蓉不情愿的给李荷花行了一个礼,应道:“我很好。”
    陆母的额头能夹蚊子,直截了当的问李荷花道:“听说你母亲准备改嫁了?”
    李荷花点点头,道:“是。”
    陆母看着她,道:“你不觉得你母亲再嫁人不好吗?外人会说闲话的,到时候又会连累我们陆家。”
    李荷花垂下眼睑,道:“母亲多虑了,我娘又不是陆家的人,也没有靠陆家生活,她嫁人和陆家有什么关系呢?至于说闲话的,即使不嫁人也有人说闲话。”
    陆母一拍桌子,怒道:“别给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妇人就该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显示自己的贞洁。”
    李荷花反驳道:“母亲,朝廷律例都没有说不许寡妇改嫁,您是听谁这么说的?这人是想造反吗?再说,鳏夫可以再娶,寡妇为什么不能再嫁?”
    陆母气得说不话来,好半天,才道:“诡辩,女子和男子怎么能相比?自古以来女子都是这么被教育了,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找到好婆家,要是知道你娘是这样的品行,我就不会同意你和大郎这门亲事了。”
    “哦,母亲,我远的不说,就说当今的护国长公主殿下如何?长公主殿下可是嫁了三回了。”
    陆母指着她,气道:“你把你娘和长公主殿下相比?未免太自大了吧。”
    “母亲又错了,我可没有要和长公主相比,是母亲你说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如此,难道长公主殿下不是女子吗?母亲你又没有特地说皇家公主例外。”
    陆母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皇家公主当然例外,你可瞧见别的女子改嫁的?”
    “有啊,大齐朝的显德皇后不是嫁过人,还生了女儿,才又嫁入皇家,还做了皇后,生了圣人呢。”
    “放肆,不许议论皇家,你想害死大郎吗?”
    李荷花笑道:“母亲,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长公主殿下亲口说的,大齐谁人不知?不过不说皇家也行,就说陆家,陆家祖上可有好几个姑娘嫁人改嫁,还有个太爷续弦也是娶的寡妇,母亲怎么说?不怕陆家这些祖宗生气吗?”
    陆母拿起手头的杯子就要扔出去,可是突然想起她这批瓷器刚被李荷花补上,自从上次她使气把屋里都砸了之后,中间好几个月,李荷花竟然找各种理由不给她补齐,她向大郎告状一次,她给补一个碗,后来大郎去了京城,她更是不给补了。没有办法,她只好拿自己的私房钱补上一些自己用的。
    看着李荷花那笑面虎的样子,她敢肯定,要是她敢砸,她就敢不补。
    想到这里,她只好放下,指着门口,道:“滚,我不想见你。”
    李荷花心情好,也懒得和她计较,福福身,道:“是,母亲有人就叫人去主屋找我。”又对陆芙蓉道:“妹妹,现在要不要去我屋里玩?”
    陆芙蓉立即摆手,道:“不用了。”
    等李荷花走后,陆芙蓉道:“母亲,怎么办?要不要给哥哥写信?我昨天出去玩,都被笑死了。”
    陆母看了看秋风,秋风立即出去了,陆母才小声的怒斥她,道:“胡说什么,你哥马上要考恩科了,不能让他分心。你不许偷偷写信,听到没有?”
    陆芙蓉嘟囔着嘴,道:“知道了,我又不傻。”他哥考上了,当上了官,她才会越来越好。
    她又道:“那王氏的事情我们就算了?“
    陆母没有好气的说:“那还能怎么样?你要是敢去说,和她说去。”
    陆芙蓉撒娇道:“娘,你明知道我怕她,就别打趣女儿了。不过我总觉得李荷花比我过得好。”
    这略带羡慕的口气刚说话,头上就被打了一下,陆母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你,好得不想学,想学那个乡野丫头。要是你敢和她那样,我就打死你,免得给我丢人!”
    陆芙蓉听到这话,眼泪立即流下来,转身就跑了。
    陆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一步错步步错啊。正在这时,秋风进来道:“老夫人,村长他们又过来了。”
    她立即扶额,道:“就说我病了,让他们去找李荷花去。”陆正盛真是没脸没皮,祠堂都不合并了,还要求他们捐钱给他们祠堂。她泼不过面子,都捐了十两了,竟然还过来要。虽然和他们说李荷花不好的话,她听着很爽,但是要她的银子,那是不行的。也就这个时候,李荷花还有点用处。
    *****
    李荷花听到秋风的话,点点头道:“你去回禀老夫人,就说让她好好休息,我会处理的。”
    然后又吩咐玉雪道:“你去看看,要是村长他们不愿意回去,就带来见我。”
    不一会玉雪就回来了,忍笑道:“夫人,村长回去了,说等有空再来见您。”
    李荷花放下手里的书,挑眉道:“那就和陆福说,村长再过来就带他们来见我。”
    陆福是范松新签进来的小厮,和被送到陆隽宇身边的陆成是一同进来了。其实她总觉得陆成和陆福不像是牙行出来的小厮,那气质,唔,更像是训练了一段时间。
    她问了两句,范松说他这次找的是特地训练过的,比普通的要贵,而且他也是先考察过的。听到他这样说,她自然就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反正范松对陆隽宇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玉雪点头之后,给李荷花倒了一杯水,道:“夫人,本来先前村长他们已经没有事了的,可是老夫人非要主动凑上去,大包大揽的,为了祠堂之事,我们都已经捐了二十两,据说私底下老夫人也给了钱的,以为别人不蹬鼻子上脸吗?”
    其实她没有好意思说,老夫人只怕是为了对付夫人才和村里的那些人和好的,那些人背地里骂夫人,真以为夫人不知道吗?只是看他们是长辈,懒得计较,老夫人现在为了和夫人作对,都有些魔障了。
    李荷花喝了一口水,懒洋洋道:“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不拖大爷的后腿,都无所谓。”
    玉雪笑道:“陆家有夫人在,只会越来越兴旺的。对了,大爷现在应该已经到京城了吧。”
    李荷花看向窗外,大树郁郁葱葱,知了时不时的叫着,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应该是到了,都入三伏了。”
    陆隽宇的确已经到京城了,这一路还算顺利,除了因为一场大雨,被阻隔了半个多月,但是时间足够了。在偏僻便宜的客栈租赁了一间房,他们就算安顿下来了。除了每天去读书,就是吩咐陆成去贡院看布告,以防止错过了考试时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他看着手头的几封信,有些烦躁:她家娘子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来信了。家里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这日,陆成兴冲冲的进来了,大喊道:“来了?”
    陆隽宇立即起身,期待的看着他。
    “大爷,贡院布告出来了,考试定在八月初八食时两刻开考。”
    陆隽宇有些失望,不过考试时间出来了,应该高兴,于是笑道:“嗯,那就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一会写封信你快送往驿站,下一封信,要等考试完毕才有空了。”
    “是。”陆成见他没有事了,就退出去,关上门,坐在门口,免得不长眼的人打扰了他主子读书。不过他总觉得他家主子刚刚并不是那么高兴?难道谁惹主子了?不过主子没有吩咐,作为奴才,他可不能瞎做主张,陆明就是前车之鉴。
    屋里的陆隽宇提起笔,看着洁白的纸张,却突然不知道如何下笔了?明明有那么多话要对他娘子说的,可是却突然失语了,只好颓然的放下。
    陆成直到第二天才等到他主子的信,和往常一样,三封,老夫人、夫人、范叔各一封,交给他的手如往常一样沉稳。他不由得有些唾弃自己昨夜还瞎猜了呢,主子一直没有变,考试是重中之重的事,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嗯,他眼花了。
    李荷花接到了陆隽宇的信的时候,还有三天就是她娘出嫁的日子了。自从进入七月,她就不敢再给他写信了,怕他分心。谁知他却还是给她来了一封信。迫不及待的打来,却发现并不是书信,而是一幅画。
    看着画中栩栩如生的自己,她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难怪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汉子也会变成娇羞的小女人呢。眼泪这样的情绪,她很久之前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谁知陆隽宇竟然又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她猛的放下书信,拿着菜刀到院子里舞了几轮,直到身上出满了汗,才觉得全身都轻松了,重新又拿起了画。
    他画的是他离开陆家村上京的那日,她送他时的样子,天刚刚亮,有一丝阳光偷偷的冒出来,罩在少女的身后,好似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让少女明媚的脸庞多了一份圣洁,可是她明亮的眼睛看着前方,期盼而不舍。
    光看这幅画,就知道作画人对少女一定有很深的感情。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然后把画挂在陆隽宇画旁边,眨眨眼睛道:“看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我也会好好爱你,所以,陆隽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等着你回来。”
    八月初八,宜嫁娶、宜考试。
    一大早,送走了王氏,陆家一行人就去了祠堂。
    陆母拨了拨油灯的灯芯,喃喃道:“长明灯今天异常的亮,大郎一定会高中的。”
    李荷花上前跪在神龛下面,看着上面一排排的灵位,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心道:“既然老天爷让她穿越过来,遇到了陆隽宇,总不能一点金手指都不给吧,中举总给过吧。”
    随即又觉得好笑,她一向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结果我了陆隽宇,她竟然也虔诚的跪拜起来了。以陆隽宇那变态的学霸能力,高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陆隽宇考试的三天是陆家最平和的三天,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禁忌的话一句都不说,见面都笑语相迎。
    第三天,王氏回门,陆母和陆芙蓉还破天荒去帮忙,让赵家倒是满意得很,对王氏越发的尊敬了。
    半个月之后,李荷花正在睡午觉,就听到门外一阵敲锣声,她猛地起身,手都在抖,大喊道:“玉雪,玉雪,快去看看。”
    第32章 三元及第
    玉雪跑了出去, 不一会又跑了回来, 道:“夫人, 夫人, 大爷中了会元,来报喜了。”
    李荷花转了两圈, 忙奔向衣柜上,找了一件衣服很快换上, 然后坐在梳妆镜前让玉雪给她梳妆了一下, 才施施然的走出去。
    陆母和陆芙蓉已经在正厅了。
    来报信的依旧是尹大人, 看见李荷花出来, 立即上前拱手笑道:“恭喜陆夫人, 子铭连中两元啊, 乃是望山史上第一人, 吴大人为了表彰陆府,亲自为府上写了贺辞。”
    李荷花回礼, 道:“民妇替夫君, 替陆府阖家谢吴大人, 谢尹大人。”然后示意玉雪给了尹大人一个红封。
    尹大人一接手,就笑的眼珠子都看不见了,谁说陆夫人是野丫头来着?明明这么会做人?而且样貌端庄,和大家闺秀的吴夫人也差不哪里去。虽说有些善妒,但女人家的哪有不善妒的?吴夫人还经常打压吴大人的妾侍呢。再说人家陆子铭喜欢着护着, 外人哪有置喙的余地?
    他道:“陆夫人客气了, 我也祝子铭如官运亨通, 万事如意,和陆夫人白头偕老,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