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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归云山庄里的几个用人陆续回来,池旭就看见徐婶走过去跟他们交头接耳,眼神还时不时落到她身上,一时之间,归云山庄的那些人看着她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起来。
    池旭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徐婶跟他们说的什么话,但是她也懒得解释什么了,自己都心力交瘁的,哪里管得了别人对她的看法。
    在归云山庄的那几天,她原本都是非常快活的,现在……
    池旭一直站在那执着地等着,站到后面脚都是酸麻的。
    季爻中途过来一趟,端给她一碗小馄饨,又给她揉了揉腿,本想叫她去椅子上坐着。池旭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现在并不想跟任何一个人打交道。季爻也十分无奈,池旭又催促他回去照应季家的那些人,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等季爻的身影离开她的视线,池旭脸上的笑容就收敛起来了。
    十点零几分的时候,手术室门上的光终于暗了下来,戴着口罩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走廊上的那些人立刻纷纷围了上去。
    池旭踮起脚尖凑近几步,她隔得远,只听到了医生那句“手术非常成功”。
    一颗心蓦地就落了下来,池旭又看了那些变得喜气洋洋的人一眼,慢慢扭过头去,一个人悄悄扶着墙离开了。
    出了仁和医院,池旭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与医院里截然不同的空气,她回头看了医院那栋最高的大楼上面闪烁着的“b市仁和医院”,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世界。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脸上才有些许狐疑。
    刚刚去向庭的病房,她原本没怎么注意到,但是如今想来,这间病房格局摆设居然跟她做的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的病房摆设一模一样。
    殡仪馆她去过,b市的路她走过,季家她也出过。所以在第二个梦里的一些场景池旭是不曾怀疑过的,但是第一个梦里,她怎么会梦到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关键是现实中居然还真的有相似或者说相同的东西,也真是奇了怪了。
    池旭若有所思地过了医院的安检,一辆卡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她低着头就想绕过横空拦断她路的车,车窗却被缓缓摇下,传出一个低沉的嗓音,“丫头,还真巧。”
    池旭拽着自己的包把头撇过去就看到了景浩然面带微笑的那张脸,巧吗?她可不觉得巧。
    景浩然的头微微一侧,“上车吧,丫头。”
    池旭站在原地又看了他几眼,前面开车的保镖面无表情地下车,给她打开车门。
    池旭心一横,低头干脆钻了进去。
    车才刚刚启动,坐在她身边的景浩然就没来由地来了句,“丫头,听说你现在跟季家的那小子混在一块。”
    池旭已经对景浩然起了抵触心理,“现在绯闻传得热闹,景前辈应该略有所知才是。”
    景浩然嗤笑了下,“就是被向老头子带大的那个?”
    池旭抿了抿嘴,并不做声。
    景浩然淡淡地看着她,“带你去见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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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二合一 4.24首发
    池旭仍然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座椅上, 转头看着外面飞速闪过的霓虹灯。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 中途季爻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池旭淡淡地接起, 景浩然则微笑着看她。
    池旭有些不好意思, 偏过头凑在车窗前悄声跟季爻说话。
    向庭虽然手术大获成功, 但是依然没醒, 而开颅手术最重要的就是看病人能不能醒,何时清醒。就在她离开的时候, 已经有律师过来宣读向庭签下的遗嘱了,池旭没关心遗嘱的内容, 她觉得这事跟她半毛钱都没有关系。
    季爻的声音很是疲惫, “你去哪了?今晚有没有地方睡?环境怎样?一个人?”
    池旭用手抠了下真皮座椅,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便收了手, “这不是快要进组了?而且柯欣也来了啊,你不要担心,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向爷爷。”
    季爻叹了口气, “可我想你。”
    听到那句话,池旭的心蓦然便化作一汪春水,柔和得如同抽条的柳枝轻轻拂过春江, 温软得不可思议。
    她用手遮掩着自己的嘴唇,轻声回了句,“我也是。”
    对面便传来季爻的低笑,像一把刷子从她的耳边刷过, “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是不要来了才好,等我空出时间来就去看你。”
    池旭低低地“嗯”了一声,原先冷漠的脸上也不由飞出几分柔润的微笑。
    景浩然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心情愉悦地弯起嘴角时,心中蓦然一颤。
    从侧脸看,她实在是太像故人了,而今微笑着,眉眼更是刹那间便生动了起来,流转成二十几年前那个女子灯下昏黄的光影。
    景浩然强迫自己转过脸去,像的确是像,可是这丫头身上另一个人的血脉,实在是太过让人糟心了。
    他的冰冰姐……怎么会看上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景浩然想起池渊那张假正经的脸,从喉咙中便泛出一种厌恶得极欲作呕的感觉。
    那个男人,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糟践人。
    池旭细声细气地躲在车上跟季爻打电话,她原先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说着说着反而没有那么多心思了,脸上尽是幸福洋溢的笑。
    她这个电话就打了快一个小时,挂完电话以后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景浩然若有所思,“这样开心?”
    池旭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握紧电话,诚实地点了点头,“确实开心。”
    景浩然笑了笑,“你妈妈跟南山在一起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开心。”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怀念,“我比他们两个小得多,便都把我当弟弟看待,经常跟着一起出去耍。那个时候,你妈妈家庭条件好,南山家境穷些,两个人偶尔去农场干点活,挣点钱就进电影院小资去了。”
    他低头笑了下,“还总带着我。”
    “后来——后来就再也没有那么快活的时光了啊。”
    池旭看着他有些惆怅的眼神,心防也不由自主放松了些许。
    再如何,眼前这个男人总是她母亲的旧识,而且人品也都有目共睹,在医院的那趟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
    她迟疑着开口,“那你说,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浩然没有正面她,而是用一种怀念美好的表情落在车前雨刷上。
    “漂亮,她当时可是镇上一枝花。大方、懂事、明理、善良……又有点傻里傻气的。看到一个乞丐,就会把碗里的肉跟身上的零花钱全部给人家。向……你外公那个时候还没发达,又是当兵打仗过的人,脾气极爆,总是气得不行。骂过无数回了,还是屡教不改。”
    那是在池旭记忆里与她母亲截然不同的形象。
    在池旭的记忆当中,向冰冰的爱意好像只对池旭一个人释放,而对于其他人,总是尖刻得如同一只刺猬,跟池渊也吵过无数次架。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公司里的一个经理贪污,向冰冰雷厉风行地把人开除,后来经理怀孕了的妻子哭上门来求情时,她也不曾心软,直接冷冰冰地报警。
    那一次,池渊都骂她没有丝毫人情味。
    只是奇了怪了,这个除了在家人面前,几乎对世界刺以冰霜的人,居然会因为丈夫出轨就被活活气死。这也是池旭不能理解的地方,她前世以为,向冰冰虽然面对池渊内敛,但是还是深爱池渊的,因而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一世,她却发现了郑南山的存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池旭都想扪心自问,在经过一段把人生弄得面目全非死心塌地的爱情以后,她的心,还有没有那么大的一个地方,去装下另外一个男人?
    池旭陷入了沉思,景浩然不着痕迹地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池旭压根就来不及反应,随口答了句,“我在想我母亲的死。”
    她这句话一出,车子上的气氛顿时降低了好几个摄氏度,景浩然的脸也彻底冰冻起来,“不是家族遗传性心脏病?”
    池旭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家……家族遗传性心脏病?”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回事?
    她正想开口发问,前面的司机却把车停了下来,“到了。”
    车外面是一套水景别墅,景浩然整了整衣衫,“待会再说,进去吧。”
    池旭也收住了脸上惊愕的表情,心里却还在琢磨,家族遗传性心脏病?
    她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像是进了冰窖,她呢?她有没有遗传到?
    大大小小的体检也做过七八次了,一直都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有点贫血而已。
    从进去时就是亮堂堂一片,池旭跟在景浩然的后面,踏进了那间别墅。
    客厅里乌泱泱地坐了一批人,看见景浩然时,立马有个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的美妇人站了起来,脸上含着温婉的笑容,“浩然来了啊。”
    她看到跟着景浩然一起进来的池旭时,眼神里瞬间划过一抹不可置信,疑惑地看着景浩然,“这位是?”
    景浩然面带微笑,“你看不出?”
    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郑南山皱着眉,“你今天去哪了?到处找不着你。”
    “处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景浩然毫不客气地松开唐装,立刻有个佣人把他的衣服取走挂到衣帽架上,他矮下身子拈了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了嚼,兀自笑道:“南山哥,你都想不出到底多有意思。”
    他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人老了,忘了介绍了,丫头,这是你沈姨,你母亲的同学,当年两人玩得可好。”
    沈明婧嘴角的笑容僵了下。
    池旭淡淡地低头说了句,“沈姨好。”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这是她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的事情,这个叫“沈姨”的女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眼睛里就释放出了深刻的敌意。
    有人说,女人的直觉是不可靠的事,可是池旭却认为,她的直觉,还是挺可靠的。
    沈明婧笑了笑,“来来来,孩子你先坐。”
    郑南山抬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孩子,坐到这里来。”
    池旭眼睛悄悄一转,发现周围的确是没有空位了才依言坐了过去。
    刚刚落座,她就察觉一道极为冷淡的视线从她身上划过,池旭顺着视线回视,却发现沈明婧已经一脸微笑地重新给在座的人倒起了茶水。
    池旭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坐的位置,居然是沈明婧坐的地方。
    她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依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那。
    郑南山端着茶杯微微朝着大厅里其他人一个示意,“来,孩子,跟你叔伯们打个招呼。”
    池旭依言冲着座上的一圈人点头致意。
    郑南山的态度并不是很热衷,那么大厅里的那些人应该也算是泛泛之交,她本身就跟人家不认识,倒也不算是失礼。
    郑南山今天才到达b市,大厅里的人俱是闻风而来的投资商等,招待了一波又一波,他精神头本就不大好,此时此刻更是筋疲力尽。
    他刚刚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头,厅里就有个已经认出了池旭的投资商迫不及待地问了句,“郑导——是如何认识池小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