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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

      “你以为你现在是在为你女儿出气?以为能给护国公一家添堵?真真是蠢的没边了。”岳大人目光凝重,看着依旧没有悔悟表情的夫人,像是失了精神一般,继续道,“护国公现在是皇上跟太子身边的股肱之臣,且不说你们散播的流言若是查实了会给岳家跟林家带来怎样的祸事,两府会不会因着那事儿受到牵连。就说哪怕是事儿是真的,你以为皇上真会为了一个庶女一个罪奴撸了堂堂护国公?”
    “老爷......”岳夫人是格局小,眼界窄,但并不意味着她听不懂岳大人的话。
    “今日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不怕把话说透了,只要太子不谋反,护国公的地位就不可能被撼动。且你也瞧见了,太后跟皇后娘娘对护国公夫人的态度,说和颜悦色都是浅的,如果说没有皇上的默许,你觉得可能?”岳大人心头烦躁,可面上却越发沉稳,“你以为是添堵,却不知是在给自己招惹灾难。若是皇上真有心查探流言真假,怕是首先受到牵连的,就是林府继而就是我岳府。就算为了太子,皇上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愚蠢啊愚蠢。
    之后岳夫人昏昏沉沉的被送回了后院,然而第二日早朝时候,林大人就被人弹劾了。未等风波落下,皇上又提了两位监察御史的位置,而一直跟随岳大人的几位则全都明升暗降。如此,饶是岳大人依旧身在御史台,却是彻底失了圣心。
    而林大人更是成了编外人物,别说得了好处了,直接就被皇上寻了由头发落了,在家反思然却并无恢复官职的时间。也就是,如果皇上想不起他,许是他这一辈子就只能闲赋在家反思己过了。
    未出正月时候,宫中传出消息,说是皇上身体不适罢朝三日。而这个消息就如同一记惊雷一般在朝野内外炸响,随着太子监国,五皇子一派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与朝堂之上剑拔弩张局面气氛不同的是,后宫之中,太后娘娘的福寿宫里,皇后正与太后说着什么。许是觉得宽慰,太后娘娘自然是连连点头。
    “若非元明来请安时候给哀家讲了解闷,许是哀家一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见到她。”太后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些许疼惜的表情,“上次让你查探她的生平,却不想竟然遭了那么多磨难。是哀家当初大意了,若不是当初哀家与皇上心生隔阂,没有及时派人查找,许是她娘与她也不会给人为奴为婢受尽欺辱磨难。怪哀家不好,才错使她娘宝珠蒙尘,也使得她的嫡亲外祖母含恨而终。”
    皇后与皇帝是少年夫妻,她十三岁嫁于还是皇子的帝王,所以许多事情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眼下这桩事儿,可以说一直都是太后的一个心结,而皇上为着那个心里也常常会难受不已。
    “母后,虽然臣妾还没找到当初侍奉护国公夫人亲身母亲的老嬷嬷,不过却从林府打探到一些隐晦的事情。当初护国公夫人的母亲是官奴身份,后来阴差阳错的入了林府,也不知怎得就得了林大人的垂爱,之后添了女儿不过几日就香消玉殒了。与此同时,当年三个接生嬷嬷皆失踪了,其家眷也不知去向。”皇后缓声说道,“不若亲口问一问护国公夫人?”
    听了这话,太后不由的眉头微皱,“不当紧,你也别太过紧张,这事儿不急。左右哀家一瞧见她,就心生喜欢,感觉很是亲切。就算最后不是,总归那也是个可怜的好孩子。”
    见太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是太后心里有疑虑,但却又害怕失望。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
    “母后说的是,臣妾会拿捏着分寸的。”
    应了话,皇后又陪着太后说了许久旁的,大多都是关于林宝珠跟张记的。说是如今不光张记生意红火,还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善事儿,而之前年节宫宴之上的农耕器具,也是被老百姓广为称赞的。因着皇上并没有瞒着那些物件出自桃树湾,又有宴会上众多官员夫人跟小姐的,所以那消息自然也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开来。而那些得了看重的桃树湾匠人,一提起来更是连连感激林宝珠。
    于是,现在市井之间都在传着护国公夫人是大善人,是活菩萨。
    太后也是甚少没有像今儿这么高兴过了,最后兴起时候,她更是一连声的说了好几个该赏。更是让福寿宫的大太监亲自去护国公走一趟,给了林宝珠许多体面。而对于这个,皇帝并未阻拦,也未言说什么,只是在太后的赏赐之上又增添了一对玉如意跟白玉福禄盏等物。
    于是,朝野上下再次看到皇家对护国公夫人的看重跟褒奖,而如今林大人就算再想攀关系却也不敢再轻易招惹了。只是在宫宴之后的第三日,以一顶粉顶小轿将嫡女林燕然匆匆自五皇子侧门送进了皇子府。因着只是个姬妾,林家甚至连送陪嫁丫鬟的机会都没有。
    而岳大人对于此事,除了默认也再无他法。甚至可以说,就连林燕然入皇子府,都是他迫于无奈之下做的最后的困兽之斗。堂堂御史台御史长被帝王弃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建从龙之功。而眼下,几位皇子中,他最看好的能与太子一斗的,也就五皇子了。
    第二百六十章 四更
    第二百六十章
    又过七八日的工夫,皇帝派出去的许多暗探都带了消息回来,于明面上的不同,那些暗探到各地查探林宝珠所言的真假总共用了不过三五日。后来又在各地安插皇上眼线,又用了几日,自然的回来也就耽搁到了将近正月十五。
    而皇帝看着那一封封密报,但凡有张记庄户的地方,百姓安然,家家户户都不愁粮食吃。倒不是张记分发了粮食,而是最初实验时候,张记就寻了众多农家院的百姓跟着一起试种,且是保底试种。也就是倘若粮食丰收,则收成归老百姓自个所有。倘若试种失败,那青苗钱跟损失,则由张记负责。
    如此不过二年,还真给张记折腾出了不少富庶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因着张记水车等物件的出现,大周从南到北,几乎没有地方不能播种粮食。就连漠北荒蛮之地,如今也有了沙米,虽说口感差些,却好过了要朝廷年年想办法从旁出征了粮食送去做给养。
    说实在的,若是前者已经够让皇帝心里暗暗惊诧,那后者关于漠北的密报就足以让皇帝心情振奋的。如此下来,再不过十来年,大周必将成为最富饶的所在,也会是最有底气的所在。
    当然,那些都同林宝珠无关,眼下她正瞧着跟前红着脸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的六子呢。
    “大嫂,我听说秀娘婶子打算回了村就开始张罗招娣的婚事了是吗?”六子也是听大丫说了一嘴,当即就急了,压根没反应过来呢,就不管不顾的冲到了林宝珠跟前。等来了,才想起不好意思来。但是娶媳妇的事儿是大事儿,就算尴尬也不能不说,所以直接就耿着脖子来了这么一句。
    林宝珠抱着臭小子正在长廊上看外头的雪呢,眼下小家伙儿很是兴奋,正咧着嘴歪着头嗷呜嗷呜的高兴呢。听到六子的话时候,可不就齐齐就扭头瞧了过去?
    一模一样的迷茫,直到看的六子又是忐忑又是脸红了,林宝珠才反应过来。
    “你是......”
    “大嫂,我喜欢招娣,求大嫂帮我提亲。”六子见大嫂开口了,也不敢再羞臊,赶忙开口说道,“我没有爹娘,现在身上也算是有个一官半职,而且在京城也有宅院,招娣嫁过来就能管家......我一定会对她好......不会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见六子着急了,林宝珠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不过顿了顿她还是开口说道:“六子,你可知招娣是张记的女管事儿,就算成亲之后,她怕是也要抛头露面的忙活生意?”
    见大嫂问话,并没有一口回绝不愿提自个去提亲,六子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应道:“大嫂,我知道,只要招娣愿意嫁给我,我不在乎那些。”
    看着六子满脸真挚,并没有为难跟犹豫,林宝珠自然更满意了。说实话,要不是六子今儿求到跟前,许是她都要忘记了。
    “桃树湾张记的管事儿如今有了新规矩,女子不得为妾,不与人共事一夫。你可清楚?”其实这倒不是林宝珠突发奇想的要求,实在是上次经过石大勇的事儿之后,她才发现,无论妇人在张记如何有地位,许是在男人眼中依旧算不得什么。
    而她再也不想看到身边亲近的人如秀娘嫂子那般,被人欺侮被人欺骗。尤其是,那些个人家许是在张记挣了钱,手有余项,继而坏了良心。索性,干脆就定下了这门规矩,当然只限于桃树湾同张记各处管事儿。
    见大嫂说这个,六子更是放心了,当即就肃然面容,保证道:“大嫂放心,若我有二心,且让大哥大嫂随意处置。”
    这边林宝珠把话都给试探出来,才侧身笑着冲长廊之外说道:“嫂子,你说六子这媒人,我是该不该当?”
    这会儿,六子才瞧见,也不知什么时候,秀娘婶子就带了招娣站在长廊之外了。而瞧着招娣面色羞红,一个劲儿往秀娘婶子身后躲藏,却不时偷看过来的目光,他就知道,怕是刚刚自个的一番表白早早就被听了去。
    不过既然话说出口了,他索性也就不在扭捏了。大丫那丫头说,招娣几个打算过了十五就走呢,到时候怕是他没得空闲去送。要是因着自个放不下脸面求亲,怕是就要抱憾终身了。
    好在张秀娘对六子也算了解,知根知底的,刚刚又亲耳听了他的保证,心里正是满意着呢。只是一想到若是女儿许配给六子,那就要留在京城生活,她若在回桃树湾,怕是也会念着。万一六子同女儿成亲后置气,自个离得远也不知道。
    人都说,远嫁的闺女是娘丢了的宝贝。自打石大勇变心之后,她是切实感受到了没有娘家的苦楚,所以如何能放心?就好比石大勇,当初也不是一心一意踏实肯干的老实人么?最后,还不是被外头的花花世界眯了眼,坏了心?
    许是看出了张秀娘的顾忌,林宝珠一边逗弄着开始抓挠她头发的儿子,一边笑道:“嫂子放心,国公府就是招娣的娘家人,再者你也知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六子当真变了心,就是我也饶不了他。”
    作为女人,而且是有女儿的娘亲来说,林宝珠很是能理解张秀娘的担忧。况且,她经历过的是多少女人会崩溃的事儿,倘若一开始就经历渣男,许是还好一些,偏生前半生石大勇总是一副痴情真心模样,甚至到最后若非银两对上不上,许是会一直隐藏着他的心思。所以相比于旁人,张秀娘自然会更担心招娣能不能寻到个始终如一的相公。
    顿了顿,林宝珠才挥手让身边的嬷嬷抱了儿子下去,然后拉了招娣到跟前,轻声缓道:“招娣,转眼之间,你也是大闺女了,婶子今儿问问你可是有什么想法?你也莫怕,眼下跟前的只我跟你娘还有六子,倘若你不愿意只管回绝了他便是。”
    倒不是林宝珠设想不周,才没有私下里问过招娣的意思,而是她想过,若是这门亲事不成也不妨碍。一来招娣回北齐州桃溪县,而六子则任职在京城,俩人隔了甚远,也不怕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二来也是她并不喜欢扭捏着,索性成不成来个干脆了当。
    招娣羞红着脸,抿着嘴垂头也不吭声,直到宝珠婶子问完之后,才低低道:“我听娘跟婶子的......”
    说完,她又涨红了脸瞪了一眼六子,然后就跑开了。只留下林宝珠同张秀娘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个欢喜的笑来。女儿长大了,有了自个心思,不过到底脸皮薄。
    而六子一见招娣瞪自己还一句话不说的跑开了,心里顿时急了,立马就要不管不顾的追过去。也亏得林宝珠反应快,一声吆喝把人喊住了,不然让府里打杂的下人瞧见了,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难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