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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节

      高燃的睡相不好,睡觉不但乱换姿势,还踢被子,平时封北会把他抱在怀里,被子跟人都很老实。
    今晚显然没管。
    高燃把被子拽到床上抖开,手里的动作忽然一顿,下一刻就侧头看躺在身边的男人,“小北哥?”
    封北干燥的薄唇不停开合,他说着梦话,神情惊恐,发狂,两条胳膊还在半空中挥动,想抓住什么东西,很无措。
    高燃把耳朵凑到男人嘴边,隐约听他断断续续的说,“燃燃……燃燃……”
    “我在。”高燃摸摸男人的脑门,全是汗,他将床头灯打开,重复着说,“我在。”
    封北猛地睁开眼睛,大汗淋漓。
    高燃正好趴在男人上方,将他眼里的痛苦绝望看的一清二楚,心口一疼,“小北哥。”
    封北的身子剧烈一震,涣散的瞳孔一点点有了焦距,他死死抱住高燃,气息粗沉,浑身滚烫。
    高燃顺从的被他用力勒紧,手安抚的拍着他汗湿的后背,“怎么了?”
    封北的心脏跳的太快,有点疼,他将湿||漉||漉|的脸蹭在青年脖子里,嘶哑着声音说,“我梦到你……只是一个梦。”
    高燃下意识的不想追问,他摸摸男人扎手的短发,“没事的,就是个梦,没事的。”
    封北把高燃捞到胸前,热切的寻上他的唇。
    一个多小时后,封北终于平复了情绪,他靠在床头抽烟,眉宇间的皱|痕展开,被一种餍足取代。
    高燃脸埋在枕头里哼哼,“腰断了。”
    封北闻言就把烟叼嘴边,两只宽大的手掌一左一右给他捏了捏,“你啊,也就是嘴上厉害,动真格立马歇菜了。”
    高燃侧过头,“嫌了?”
    封北调笑,“我哪儿敢啊。”
    高燃的眼帘有点痒,他把那滴汗蹭在枕头上,“给我抽一口。”
    封北夹着烟递到他嘴边,“走吧,去洗澡。”
    高燃把嘴巴凑上去抽一口烟,闭着眼睛吐出烟圈,“你先去,我趴会儿。”
    浴室的门一关,高燃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封北一直都缺爱,没有安全感,但是今晚尤其严重,弄他的时候始终都处于癫狂状态,想要弄死他,不是夸张,是真的想要他死,然后再自杀,不想活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高燃抹把脸,一手冷汗。
    分别五年,坚持五年,好不容易跟家里摊牌,最难跨过去的一道坎已经跨过去了,高燃的未来跟封北密切相关,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也不允许封北放弃。
    除死无大事,高燃安慰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一停,高燃就立马从被窝里探出头,“小北哥,你跟我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封北擦头发的动作一滞,他抬眼,投过去一个眼神,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高燃撇嘴,“我现在又想知道了。”
    封北没说话。
    高燃的老腰快不行了,他慢吞吞撩开被子坐起来,一副要开家庭会议的阵势。
    封北的眼皮跳了跳,他丢掉毛巾,几个大步过去拿被子把人裹住,“我梦见我在沙漠里一直走,一直走。”
    高燃问,“然后呢?”
    封北说,“然后我走不动了,我累了。”
    高燃这次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封北的喉头滚了滚,“我想歇会儿,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高燃说,“只是这样?”
    不可能的,要只是这样,不会怕到发抖。
    封北闭了下眼睛,“我倒下了,可我还是没有歇,身体麻木的往前爬,然后……然后起了沙尘暴,我被沙子埋了,等我从里面出来,我看到不远处有块黑色的东西,我爬过去用手扒,发现是头发,我……”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从沙子里面扒出来一具尸体。”
    高燃半响问,“是我?”
    封北没出声,那尸体残缺不全,高度腐|烂,他却一眼认出是高燃,之后他就惊醒了。
    “难怪把你吓成这样。”
    高燃听完松口气,他亲亲男人潮湿的头发,温柔的像个老大哥,“乖,梦跟现实是反着来的,不怕啊。”
    封北心头一暖,“你当你男人是三岁小孩呢。”
    高燃环抱住男人的背部,收了收力道,这个梦很蹊跷。
    沙漠,沙子,水,这两样牵扯到封北的怪癖,不会这么巧合,想不引起重视都难。
    高燃相信他能想到这一点,封北也能。
    封北在试图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也许他更愿意维持现状,不想去改变,因为未知多,变数多,但他控制不住。
    方如意的那番话刺激到了封北,他的确早就怀疑了,只是不想面对,现在没有办法再去逃避了。
    高燃把支票给了封北,他请假飞去小镇,想把封北的梦告诉曹世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那么做。
    如果去深想,是有答案的,那就是高燃觉得曹世原认识他,或者说是另一个他,曹世原那里有他想知道的东西,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透露。
    高燃凭着比较好的记忆找到那处房子,发现门锁着,他在门口勘察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曹世原不是出门了,恰巧不在家,而是没有住在这里,对他撒了谎。
    小岛高燃去不了,他也没打听,隐约有种感觉,曹世原走了。
    也许在某一天能再见,也许永远都不再见。
    高燃第二次见到那个叫宋闵的男人,是在一家早点铺子里面。
    他给办公室里的一伙人买早餐,正翻着皮夹找零钱,一抬头就看到了宋闵,后面还跟着一只大狗熊,懒散无骨的趴在对方背上。
    周围有人指指点点,大狗熊视而不见,他的主人也是,都不当回事。
    高燃羡慕又惊叹,能脱离世俗,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目前他跟封北都不行,他们都是普通人,有着普通的生活,普通的人际圈。
    宋闵跟魏时晋像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人,又似乎不受人类的情感束缚,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高燃被自己的猜想给震住了,直到小老板喊,他才回神,抓了把零钱递过去,两手提着早点走出铺子。
    “大叔,我不喝豆浆,别给我买。”
    “本来就是买给我自己的,你想吃什么自己买。”
    “没有我的?真伤心。”
    “……”
    那俩人的对话落入高燃耳中,他奇怪的瞥了眼,不都是三十五岁吗?怎么一个管另一个叫大叔?
    魏时晋睨向高燃,一副这才看见的表情,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一派翩翩君子范儿,“是你啊,警察同志。”
    “你好,魏先生。”高燃被点名,只能笑着打招呼,“宋先生。”
    宋闵昂首。
    魏时晋挑了挑眉毛,“我还欠着警察同志钱呢,七十五是吧,大叔,给我钱。”
    宋闵把皮夹丢他手里。
    高燃摆手说,“算了,不用还了。”
    多亏了他们,警方才能拿到蒋翔生前留下的东西。
    魏时晋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眯了眯,面带微笑的说,“大叔,看来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啊。”
    宋闵觉得丢脸,装作不认识。
    魏时晋勾着宋闵的脖子说了什么,宋闵抿着的唇角微动,有了个很浅的弧度。
    高燃越发断定,这俩人里头,魏时晋是主动的那个,因为宋闵像个寡淡沉闷的老头子,看破红尘,是魏时晋在给他烟火味。
    发现有道视线扫来,高燃迎上去,见是宋闵,四目对视,两秒后前者收回视线,后者一头雾水。
    高燃刚到局里,就看到封北带着局里的人出来,脚步匆忙。
    “小高,跟上。”
    “早餐随便放哪儿。”
    “听坚守的民警简单描述了一下,现场很重口味,早餐八成是不用吃了。”
    高燃连忙丢下早餐,拿出证件套脖子上,跑着追上大部队。
    一行人赶去现场,看到小屋里面的血腥场面,空荡荡的胃里往上冒酸水。
    尸体被绑着双手吊在电扇下面,血淋淋的,地上有一大滩血,还散落着一些碎|肉,是从小腿上削下来的,呈片状。
    除此之外,尸体身上有被残忍|轮|||暴|过的痕迹。
    不知道怎么回事,高燃看到那具尸体,他的肌肉绷紧,小腿条件反射的剧痛,身体不自觉的出现痉挛症状,但是别人看不出来。
    而封北的反应就太明显了,他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突,两只眼眶充血,面部极度狰狞,整个身子都在抖。
    离他最近的赵四海舌头打结,“封、封队?”
    封北的喉头涌出腥甜,他踉跄了一下,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所有人都惊骇住了。
    第92章 重回二十五年前
    封北突然晕倒, 赵四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高燃当着大家伙的面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但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年轻人的自制力很强,别说手忙脚乱了,人都没靠近。
    高燃站在角落里, 背对着所有人,肩膀颤动,似乎在哭。
    赵四海意识到不对劲,他连忙拨开前面的两个同事过去,“小高?”
    高燃抬起头, 眼睛暴突,却没有一滴眼泪, 只有苍白的脸, 额角鼓起的青筋,以及咬出血的嘴唇。
    赵四海倒抽一口凉气,他误以为高燃是担心封北,忍的太难受了, 自己跟自己较劲,就小声安慰, “封队身体一向很好, 这次可能是没休息够,别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