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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青染。”
    青染见她出来,急声道:“你怎么出来了!别碰到伤口了!”她看起来很是关心她。
    “已经好许多了。”只是动一下会有点疼,但已无大碍。
    “青染,今天是什么时候?”
    青染说了个日子。
    颜迟蹙眉,这已经是她受伤后的第三天了。她昨日醒来时还以为不过一日一夜的时光,却没有想到她竟昏迷了好几日。
    “陆致去宫里了?”
    “王爷才去不久。”
    颜迟点点头,“我回自己的住处去。”
    青染:“我去给你打热水洗漱。”青染打完水还要帮她擦脸。颜迟推拒,她只是一只胳膊伤了,另一只还能用的。青染就说去给她拿早膳。青染拿了早膳来后就从她房里离开。颜迟没有吃。阿狸吃完后,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把它哄睡,继而快步来到里屋,按下墙上的开关。
    通道里还是跟她第一次见到时一样的阴森幽凉。她按着之前阿狸带她走的路线,一路来到放着冰棺的石室。
    一进里面,蚀骨的冰寒之气就涌了过来。她走到冰棺前,推开棺盖。
    她跟上次一样,把女人面上的冰花全部拂去。她摩挲着她的脸,然后将女人腰上的系带解开,把她的外裙掀到一边后,她碰上了女人的里衣。
    颜迟忽然顿下来,她有些迟疑地握了握拳,慢慢地要扒开里衣时,却忽然听到有什么响动。
    她的心跳加速,急急把女人的衣服整理好,从墙边跑出去时,她的余光瞥见了另一方墙那里走出来了一个黑影。她不敢停留,放轻脚步声,跑了出去。
    从密室回到房间后,颜迟忆了忆方才见到的黑影。她没看太清楚那黑影是谁。
    阿狸蹬着小短腿跑过来,“喵!”
    怎么就只睡了这么一小会儿。颜迟本想抱它但又顾及着自己的胳膊还受着伤,就没有抱它。
    阿狸喵喵几声还等不到她像平时那样抱它之后,就委屈巴巴地在她的裙摆周围转着圈。
    “乖。”颜迟与它说。
    阿狸还在围着她转圈圈,硬是要让她抱它。颜迟看它这么执着的模样,本想单手抱起它。但是又怕抱它时会扯到这边的伤口,就俯身,抚着它的脑袋 “阿狸乖。”
    “喵!喵!喵!”阿狸忽然盯着她的胳膊大声地叫唤。
    颜迟顺着它的目光看下去。
    她方才跑的时候,好像动到了胳膊。胳膊上有点点血渗了出来。她立刻出门,要去找青染,却发现玄七回来了。她眯眼,看着玄七。玄七回来了的话,那么陆致就回来了。
    刚刚石室里上黑影闪现在眼底。
    那不会是陆致吧。
    很有可能。
    她来到青染面前,道:“他在里面吗?”
    青染:“你说王爷?在里面。”
    颜迟打开门,进去,没有看见陆致。她退出来。看来那个黑影确实是陆致。
    “呀,你流血了!”青染惊声道。
    “嗯,你帮我去拿一下药,我得换一换药。”
    “好,我这就去。”
    颜迟在屋里等青染,然而等来的却不只是青染。陆致在青染前面进来。青染把药放在一旁后就关上了门。
    陆致身上的凉气比之前更重。颜迟知道为什么比之前更重。
    “怎么又出血?”他沉声道。
    颜迟不答反问:“怎么这么冷?”
    陆致沉默,然后把药打开,“上药。”颜迟往后退开,“我自己上。”
    陆致直接把她的袖子卷了起来。纱布上浸满了血,已经成了一块红布。他狠狠拢眉,找到纱布的端口,将纱布剥下来。
    颜迟发现了他衣服上的冰粒。她的眸光暗下去。那个黑影果然是陆致。
    “轻点儿。”颜迟道。
    陆致放慢剥纱布的速度,慢慢地把纱布剥下来。他把全是血的纱布扔到托盘里,看了下她的伤口。
    伤口裂开了。
    “怎么裂开的?”
    “不知道。”
    陆致抿了抿唇。他的手放在她的伤口周围,按了下。
    “你干什么!”颜迟怒道。
    “把淤血弄出来。”
    “哦。”颜迟咧了咧嘴。还以为他故意按她伤口。把淤血弄出来后,陆致给她上药。这药敷在上面不似他之前给她上的药那样痛。敷在伤口上没什么感觉。
    第77章
    颜迟看着陆致将纱布缠在伤口上。他神情专注, 微拧着眉,手指在纱布边沿拂过,凉凉的触感混在她的胳膊上,颜迟倏地退了退。
    她这一动, 就把他才缠上的纱布扯下来了一截。
    “别动。”陆致靠过来一点, 重新将落下来的一截纱布围上去。
    他把纱布缠好, 打完结后, 才把她的衣袖放下来。
    阿狸蹲在旁边,看到陆致给颜迟换好药后, 就马上跳到了颜迟身上。陆致把它放下来。阿狸尖叫几声, 又要跳上去时,陆致把它制住,这样它就无法再往颜迟哪儿跑了。
    “我要休息,你出去吧。”颜迟说话的同时扶了扶受伤的那条手臂。陆致看着她不说话, 许久后,他带着阿狸从房间里离开。
    把阿狸带走时它还在陆致怀里挣扎着, 小脑袋朝着颜迟这边,一个劲儿地挥爪子。
    颜迟侧身向斜面的墙上投以一瞥。她现在不能去石室,只有等到明日陆致去宫里时她才能再进去。
    屏风内升起水雾, 水的荡漾声不时响起。颜迟靠在木桶上,舒服地长叹了一声。她在床上躺了几日, 只觉全身酸泛沉重,像罩了一层厚厚的东西。陆致离开后,她与青染说让她帮忙弄点水来她要沐浴。
    青染说她身上有伤口, 沾不得水。颜迟就道她洗的时候不沾到伤口就行。青染还是不赞同。颜迟执意让她帮帮忙,青染耐不得她的请求,就答应了她,但是嘱咐她一定不要碰到伤口。
    颜迟再三保证后,青染才去帮她准备沐浴的东西。
    她泡在温暖柔软的浴水里,受伤的胳膊搭在浴桶边缘。水雾笼罩在她的脸上,氤氲至模糊。
    忽然,弥漫在空中的水雾渐渐聚集起来,水雾凝聚成了一张人脸。冰白的面孔逼近颜迟,颜迟伸手,将水雾挥散。可是挥散了水雾,那冰白的面容却钻进了大脑里。
    颜迟闭了闭眼,又睁开。她霍地从浴桶里起来,披上衣服后,她径直去往里屋。
    她等不了了,她必须马上就去石室确认一件事情。她按下开关,一路飞快地奔向石室。这一次她没有半点犹疑,打开棺盖后就立刻把女人的衣服扒开。
    颜迟眼眸里逐渐变得空茫,她出神地看着女人的肚脐处。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指尖放在女人的肚脐边上,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她勾勒着月牙形的疤,指尖发颤。她将目光移向女人的面庞。
    有什么东西像是冲破了阻隔,在她的眸子里炸开。
    颜迟缓缓收回手,将手指放在了女人的心口上,按了按,又移到她的脸庞上,她探了下她的鼻息。跟第一次一样,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水珠溅在女人的下巴上,融化了她下巴上的冰花。颜迟怔怔地擦了下眼底,才发现自己在流眼泪。
    一滴一滴泪水滑到女人的身上,与她身上凝冻的冰花融化在一起。颜迟靠着冰棺慢慢地滑到地上。地面的冰冷以及背上的冰冷仿佛要将她冻结成冰块。可是她却丝毫都感受不到冷。
    泪水止不住地哗啦啦地流淌下来,她的胸前被浸湿。她扶着额头,紧紧咬着牙齿,大脑里如有巨浪在冲击着,如有火在燃烧着,如有雷电在劈着。将她的神识毁灭击碎,她的呼吸越来越紧促,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她摆脱这种窒息感,想要站起来,从这里离开,却怎么也起不来。大腿小腿都发软,使不出力气。她狠狠地掐着自己,想让脑子不再混乱。然后撑着冰棺,用尽全力直起了身子。她喘着息,不再看冰棺里面,颤抖着手把冰棺盖上。
    犹如逃命般地从石室里出来后,颜迟平复下了激荡混乱的心绪。她回头看着墙壁,眼睛如同能穿过墙壁,看到那泛着寒气的石室里。
    “颜迟,颜迟?洗好了么?”青染敲了敲门。颜迟调整好情绪,要去开门时,却发现身上一痛。她看向痛源,伤口又出血了。她把架子上的外罩披上,遮住伤口,随即让青染进了屋。
    “我见你洗了这么久,水都快冷了。还以为你睡着了。”
    颜迟笑道:“还请你帮我收拾收拾。”
    青染说好,然后就去了屏风后面。颜迟看着屏风上青染的影子,走过去,道:“青染,你在这儿做事多久了?”
    “为何问到这个?”
    “就是有些好奇。”
    青染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在算时间,“有几年了。”
    “怎么陆致身边只有你一个侍女?”
    青染闻言,低下眼睫,遮住微暗的眼神,答道:“我也不知。”
    在青染垂下眼睛之前,颜迟及时捕捉到了她眼里的变化。青染没有说实话。颜迟不欲再问,她笑了笑,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去躺会儿。”
    “那你快点去休息,兴许是沐浴时热气闷着了。”青染急道,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关切。
    颜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想问青染为何对她这么好,为何这么关心她。但是即将出口的话却在出口的关头变成了,“好,多谢你。”
    “赶紧去歇息着吧。”
    颜迟颔了颔首,拖着还有点虚软的四肢,把自己扔在床上。她已经感受不到伤口处的疼痛了。所有的知觉都在慢慢失去,她仿如一具尸体般,平躺在床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门吱呀一响,她才动了下。越来越近的阴影沉在了她的床上。
    颜迟侧头,看见了陆致。他要上来时,颜迟挪过去,把他拦住。“不要上来,床太小,挤着我难受。”陆致不再动。
    “你回你————”颜迟要说你回你自己的床去,但还没有把剩下的话吐出来,陆致的两只手就钳在她了的腰部两边,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抱了起来。
    为了不碰到她的伤口,他抱的另一边,而且抱得很松。颜迟稍微挣扎一下就险些落下去。他转过身来,朝外走。颜迟面色沉静,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致沉默不语,用鞋子把门踢开。穿过长廊时,颜迟觉得陆致的步行速度变得很慢,慢到仿佛永远也走不完长廊。她微抬眸,视野里是他流畅坚毅的下颚线。微风吹着她还半湿的头发,将贴在她额际的湿发吹散。
    那一瞬间,颜迟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风吹地脱离出自己的身体,飘到了半空中。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他慢慢地行动着,怀中抱着的她还以仰望的姿势迎着他的脸。
    她这才发觉,陆致其实走得并不慢,仍然是之前的速度,是她出现的错觉。他虽然平视着前方,但每走几步却会微垂视线看一看她。她一直没有发现。
    风突然变得凌冽,她被风猛地一冲了下去。
    到了卧房门前了,陆致突然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两步,把门踢开。他把她放到他的床上,而后道:“大床。”
    颜迟听到他的话,愣了一愣。感情他是把她放才说的话当真了。她说床小太挤,他就把她带到他的大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