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目不斜视专心品茶，曲宴宁微微垂着眼睛，有些尴尬的瞪着脚尖，在心里急的抓耳挠腮想话题。
    “那个……您吃宵夜吗？”
    曲宴宁憋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憋出这么个十分没内涵的话题，话一出口，他就后悔的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谁知道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谢二爷却无比淡定的“嗯”了一声。
    “……”曲宴宁呆住，过了一会儿他小心问道，“二爷有忌口吗？”
    谢祈摇头。
    曲宴宁说好，让他稍坐一会儿，自己蹦起来去厨房做宵夜。
    大晚上的，家里也没剩什么菜，在冰箱翻了一会儿，找出来之前包的半袋水饺跟三条小黄鱼。
    锅里先烧上水，等水煮沸后把饺子倒进去，加小半勺盐，便盖上锅盖放在一边，开始处理小黄鱼。
    小黄鱼刮鳞去腮，处理干净内脏后，曲宴宁抓了一点盐，在鱼身上涂抹揉捏。时间太匆忙，来不及腌制，只能用这种方法加速入味。
    把鱼处理好，饺子还没煮熟，曲宴宁洗干净手，切了蒜末跟生姜末，又加了香醋调料，调了一小碟蘸料。
    晚上不宜吃油炸，小黄鱼是清蒸的，曲宴宁怕谢祈吃不惯清淡，便特意调了一小碟蘸料，等会可以蘸着小黄鱼吃。
    锅里喷出阵阵热气，个大肚圆的水饺浮起来，在沸水中上下翻腾。
    将饺子捞进碗里，倒上小半碗清汤，加上一小勺自己炼的猪肉，再点缀上翠绿的葱花 ，两碗香喷喷的水饺就好了。
    将小黄鱼放上姜片。倒上料酒上锅蒸，曲宴宁端着水饺出去，招呼谢祈来吃，“二爷，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祈拨弄木珠的手一顿，随即施施然起身，到餐桌边坐下。
    曲宴宁给他把碗筷摆好，腼腆笑道：“家里没剩什么菜，就煮了饺子，蒸了小黄鱼。”
    谢祈本来苦大仇深的盯着碗里的葱花，听见小黄鱼时候耳尖微动，他拿着筷子，优雅的把葱花往边上拨了拨，“嗯。”
    曲宴宁抿唇，嘴边两个小酒窝深深，“小黄鱼快好了，我去看看，您先吃，不用客气。”
    曲宴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谢祈顿时运筷如飞，将碗里的葱花全部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等到小黄鱼蒸好，曲宴宁再次出来的时候，谢祈已经慢条斯理吃掉了的大半饺子。
    饺子是虾仁玉米馅儿的，谢祈用筷子灵活的把饺子皮儿拨开，专吃里面的虾仁，吃到最后，碗里只剩下黄灿灿的玉米跟寥寥几个饺子。
    “清蒸小黄鱼，”曲宴宁嘴角一抽，装做没有发现谢二爷挑食的样子，将蘸料也放到他面前，“不吃清淡的话，可以蘸着调料吃。”
    谢祈慢条斯理吃掉最后一个饺子，微热目光的盯住小黄鱼。
    曲宴宁坐在他对面，捧着自己的碗慢吞吞的吃饺子。
    谢祈轻轻舔了舔嘴唇，尽量保持优雅夹了一块小黄鱼。
    清蒸保留了小黄鱼最原始的鲜味，鱼肉口感细腻滑嫩，鱼刺也少，一块鱼肉入口，谢祈又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
    曲宴宁吃完一碗水饺就饱了，默默缩在椅子上看大佬吃鱼，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最后三条小黄鱼都进了谢祈的肚子，盘子里只剩下三根细细的鱼骨架，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嘴，谢祈这才开口，“多谢款待。”
    曲宴宁小心的觎着他，“您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加点别的？”
    “不必。”谢祈面无表情的摇头，表示吃的很满意。
    “……哦。”曲宴宁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暗中琢磨着要不要把大佬留下来住一晚。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谢祈就主动告辞。“时间不早，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曲宴宁看了看客厅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哪里是不早，分明是非常晚了。
    “这么晚了……现在也没车……”曲宴宁开口。
    谢祈周身泛着一种吃饱后的满足，神情是难得的温和。他伸手点了点曲宴宁的额头，“我给你的平安符，以后贴身带着。”
    “啊……我忘了。”曲宴宁伸手捂住额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谢祈给他后，他回家就顺手放在了床头，后来就给忘了。
    “平安符可祛邪祟保平安。”
    符纸里包的是他换下来的毛毛，猫族属白虎一脉，白虎是上古神兽，位属西方，阳气极重，将他的皮毛随身携带，邪祟不敢近身。
    曲宴宁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认真的答应下来。
    谢祈捻着木珠往外走，“告辞。”
    曲宴宁将人送到电梯口才折返回来，屋子里楚周打着哈欠等他，见他回来了忍不住挤眉弄眼，“那人谁啊，深更半夜的……”
    “……你别瞎说，”曲宴宁急急打断他，脸颊微红辩解道：“我、我遇见了抢劫，二爷正好路过帮了我一把，我请人吃顿宵夜感谢而已。”
    “哦……”楚周拉长了调子，揶揄道：“原来是英雄救美。”
    “没受伤吧？”
    “……”曲宴宁说不过他了，气呼呼的瞪楚周一眼，“我不跟你说了！”
    “看来是没受伤了，”楚周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根，无奈的摇头，一副为傻儿子操碎心的老大妈模样，“啧啧，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
    从曲家出来，谢祈站在楼下往上看，夜色中唯有一扇窗户亮着灯，他微微一笑，“手艺倒是不错，就是心太软了。”
    夜色中一道白光闪过，黑白相间的小猫四爪交错，瞬息间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
    一个星期后，申市晨报报道了关于连环杀人案的后续，凶手李汉文已经伏法，李汉文杀人手段残忍，且被捕后毫无悔意，属于性质恶劣的故意杀人案件，法庭公开审判后，他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总觉得他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彼时曲宴宁坐在甜品店里，谢祈坐在他对面，无意中看到了甜品店的报纸，曲宴宁这才惊觉，这件轰动了申市的杀人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死亡并不是结束。”谢祈微微搅拌杯中的咖啡，深色的咖啡散发着微微的苦味，他微不可见的皱眉，将杯子推远了一些。
    曲宴宁吃一口蛋糕，芝士浓郁的香味在舌尖化开，他顾不上回味，连忙问道，“什么意思？他会下十八层地狱吗？”
    “……”谢祈握拳，轻咳一声，强行将弯起的嘴角压下去，面无表情道：“少看点电视剧。”
    第11章
    “不是吗？”曲宴宁瞪大眼睛，惊讶道。
    “地府不管人间事。”谢祈道：“且这人犯下的罪过，跟地府关押的恶鬼起来，不过是微末。”
    曲宴宁垮下脸，“那凶手不是又顺顺利利的去投胎了？”
    “未必，”谢祈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份芝士蛋糕，“他杀了三个人，一个去投胎了，另外两个，可还在等着他。”
    “你是说……”
    谢祈点头：“鬼不能伤人，但是鬼杀鬼，地府却不会管。”他也不会管。
    曲宴宁总算释怀了一些，看见服务员重新端上来的蛋糕，往谢祈那边推了推，“您不吃吗？”
    “你吃。”谢祈一本正经，“我不嗜甜。”
    “哦。”曲宴宁点头，乖巧的吃起蛋糕。
    等他慢吞吞的吃完，谢祈才进入正题，说明来意，两人加起来也不过就见过三次，说起来谢祈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道：“我最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趟，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曲宴宁眼睛睁圆，笑出两朵小酒窝，“您说，能帮我一定尽量。”他正愁自己没地方能报答谢祈呢。
    “我家里……养了一只猫，”谢祈缓缓道：“想拜托你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诶？”曲宴宁一愣，确认道：“真的吗？”
    谢祈敛目看他，“你不愿意？”
    “不会不会，”曲宴宁连忙摆手，着急的说他可喜欢猫了，谢祈这才轻轻嗯了一声，勉强表示满意。
    “既然你同意了，明天我让人把它送过来，这是他的一些喜好跟忌口，一应的生活用具也会一起送过去，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谢祈把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递给曲宴宁。
    “不麻烦的。”曲宴宁神情恍惚的接过，心里美滋滋好像做梦一样，他忽然就有猫了！
    又给曲宴宁打包了一份甜品，两人才一同出去，送走曲宴宁后，谢祈又折返回去，面无表情的对服务员道：“两份芝士蛋糕，打包。”
    服务员应了一声，将蛋糕装进精美的小盒子里递给他，谢祈拎着蛋糕盒回家，心情十分愉悦，明天就有小黄鱼吃了。
    曲宴宁回去后，将谢祈给他的养猫说明展开，就见不大的a4纸上记满密密麻麻的字，黑色的钢笔字很工整，笔锋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凌厉之感，只是写出来的内容，却半点不让人觉得凌厉。
    不吃青菜胡萝卜木耳玉米葱香菜……
    爱吃小黄鱼芝士蛋糕牛奶……
    曲宴宁目瞪口呆，这都是些啥？他把纸上的内容看完，除了惊呆，做不出任何表情。
    这哪里是在养猫，成精了也不敢这么养吧？！
    曲宴宁的猫奴之魂淡淡一怒，决定等谢祈来的时候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养猫怎么能这么惯着呢，会对小猫健康的造成很大的负担的！
    于是第二天，张韧带着变回了本体的谢祈上门的时候，就被面色严肃的曲宴宁瞪了一眼，“谢二爷没来吗？”
    张韧心道谢二爷这不就在你面前么，“二爷有急事，已经先行离开申市，让我把少爷送过来。”
    曲宴宁小脸严肃，其实心里对着壮的像头牛的张韧还是有点怂，但是他看到张韧手里抱着的小猫时，心底顿时又涌起了无限勇气，他极力板起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道：“麻烦你转告二爷一声，二爷给我的喂猫指南我都看过了，但是他这么养猫会对猫咪的身体造成很大负担，如果二爷真心对猫好，应该科学养猫才对。”
    张韧：“？？？”
    谢祈：“……”
    “……我会转告二爷。”张韧咳了一声，跟怀里的二爷对视一眼，小猫表情严肃，猫眼危险的眯起，张韧连忙把手里的毛□□递过去，“那少爷这段时间就麻烦您了。”
    曲宴宁接过猫，轻柔的在猫背上顺了顺，“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张韧谢过，又把谢祈在家用惯了的猫窝毛毯等一系列东西给曲宴宁搬进去放好，这才准备离开。
    楚周正好回来，看见家里大门敞开，门口还站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笑眯眯道：“曲儿，这是做什么？”
    面前忽然插进来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冶丽的女人，张韧尴尬的后退一步，尴尬的看向曲宴宁，“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楚周，我的合租室友。”曲宴宁对楚周道：“谢二爷之前帮过我，他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帮忙照顾一下宠物。”
    谢祈抬起下巴，斜睨着楚周，冷冷的喵了一声。
    张韧眼神在两人间移动，随后了然的投给曲宴宁一个兄弟你艳福不浅的眼神。
    曲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