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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福喜将人带进殿内,李越一见他也不让他行礼,便开始问起了进展:“如何,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陈子明道:“在沈府搜出来的假试卷,我找人查验过,因为数量众多,像是作坊里做出来的。”
    京城中有许多大量抄录文字内容的作坊,平日里若是有什么话本和诗集受到追捧,这些作坊便会大量抄录,而后从中牟利。
    因为每一家作坊都有自己专属的风格,无论是抄录者的笔迹还是纸张还排版,只要是用心勘察,总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查,应该能找出更有用的线索吧?”李越问道。
    “臣怕打草惊蛇,还没敢动那边的人,但是那作坊似乎和严家有些关系。”陈子明道。
    “严家自从严礼去了吏部之后,已经和潘行之那边渐行渐远,难道此事是郑玉坤的手笔?”李越道。
    赵寻道:“这个目前还不好定论,但是跑不了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李越道:“他们摆明了就是恶心朕,这口气朕不会让沈喧白白受了,一定会加倍的还给他们。”
    陈子明忙道:“臣会尽快追查下去,早日给陛下和沈侍郎一个交待。”
    李越道:“你如今是刑部的人,办案的时候若是有阻碍,便拿朕出来唬他们,就说朕的口谕,允你便宜行事。”
    “多谢陛下。”陈子明忙谢恩道。
    此事有了李越发话,许多事情办起来就简单多了。
    如此,赵寻又与他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追查方式和方向,而后陈子明便匆匆告退了。
    刑部大牢实际上与大理寺的大牢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刑部关押的多是重犯,因此天长日久,牢房之中便多了许多戾气,让人一踏进去便有些阴冷之感。
    沈喧饶是在大理寺已经住习惯了,骤然换了地方还是不大习惯。好在刑部的人都是秉公办事,而且此前沈喧早已与他们打过交道,所以人家倒不至于苛待了他。
    只是,今日陈子明迟迟没有来送饭,这让沈喧有些焦虑。
    虽说每次陈子明前来探望,他都要求对方不必如此,可如今对方真的没来,他便有些隐隐的失落。吃惯了陈子明的手艺,再吃刑部的牢饭,这天差地别的口感,简直让人难以下咽。
    沈喧端着牢饭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他宁愿饿肚子,也咽不下去。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拎着食盒来给他送饭了。沈喧原本还有些期待,但一看来人是自己那宅子里的管家,并非陈子明。
    管家将食物放下,只说陈大人今日忙碌,这菜是在京中的馆子里买的。沈喧勉为其难的吃了一些,惊觉自己的口味已经被陈子明养叼了,连馆子里的饭都吃不惯了。
    这馆子里的菜色明明算是上乘,他却吃的没滋没味。
    自那日之后,陈子明便再也没有来过大牢。
    沈喧每日吃的都是管家送的饭。
    几日之后,管家空手而来,没有带食盒。沈喧惊讶之下,还以为要送自己上路了,谁知那管家却说是来接人回府的。
    随后有刑部的人来宣旨,沈喧的嫌疑已经洗清,刑部已经查明沈喧是被人诬陷,物证和人证都已经证明是有人刻意栽赃。
    如此,沈喧的牢是做到头了。
    他一脸懵逼的出了大牢,外头的阳光十分刺眼,他留恋之余,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回到沈府的时候,沈喧先是沐浴更衣,好好睡了一觉。待睡醒之后,发觉自己的两只猫都被人送了回来。
    他拉过家丁问道:“那个……猫怎么回来的?”
    家丁忙道:“是刑部的陈大人托人送回来的。”
    “陈大人呢?”沈喧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家丁连连摇头。
    沈喧抱着猫撸了一会儿,只觉得十分想不通。陈子明先是十分殷勤的每日探望,待他习惯了之后,突然就不去了。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洗脱了冤屈出了大牢,陈子明竟然连个面也不露,就连猫都是托人送来的。
    按理说,陈子明好歹得来道个贺吧!
    真是猜不透那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68章
    会试已过,学子们只等着放榜之日,而后上榜的便可预备殿试,落榜的则该卷铺盖回老家了。
    沈喧被诬陷一事终于有了眉目,如今人被放了出来,也算是洗刷了冤屈。此事不止沈喧本人,就算是李越也跟着出了一口恶气。
    这日一早,沈喧早早的便进了宫,见着李越他刚请了安,便被李越围着转了一圈,那目光活像是想从沈喧身上找出个什么东西来才罢休。
    “怎么吃了几天牢饭,我看你反倒是胖了呢?”李越道。
    “陛下是盼着我瘦的皮包骨头?”沈喧道。
    “那倒不至于,我就是有点好奇。”李越笑道。
    “刑部和大理寺的牢饭都还不错,托陛下的福。”沈喧道。
    李越闻言依旧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倒是把沈喧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明明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被李越这么一看,总觉得有些心虚。
    “我怎么听说,沈侍郎在牢里就没怎么吃过牢饭呢?”李越道。
    沈喧闻言登时有些紧张,问道:“你听谁说的?”
    李越一脸得意道:“那就是真的喽?”
    沈喧总不能欺君,只得承认道:“嗯……”
    李越与沈喧相识日久,一直觉得沈喧这人潇潇洒洒,肆意洒脱,甚少有这么不自在的时候,更别说这会儿沈喧还闹了个大红脸了。
    李越自然不肯放弃这个逗弄沈喧的机会,而且这也算是他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沈喧受了委屈刚出了大牢,他见到对方还是颇为欢喜的。
    “哎呀,能让你脸红的人,难不成是哪家的姑娘?你若是喜欢人家,告诉朕,朕替你做主。”李越道。
    “我这样的,哪有姑娘会喜欢……”沈喧只得开口道。
    “哦,那就是哪家的公子喽?”李越不依不饶的。
    沈喧闻言便知李越八成是知道了什么,只得投降道:“陛下,你既然已经知晓,便不要取笑我了。”
    李越见他终于肯承认,不由失笑。
    “你今日进宫,不是来给朕请安的吧?”李越问道。
    “不瞒陛下,臣是想问问,案件是如何破的?”沈喧问道。
    他昨日出了大牢便回了家,传旨的人并未与他详述事情的经过,他原本打算问问陈子明,奈何对方一直没有出现,他只得问李越了。
    “刑部的人上心,使了些非常手段。”李越挑眉道。
    此前的案件,既然陈子明已经顺着假试卷的线索,摸到了背后可能牵扯进来的严家,那么继续追查便不是难事了。
    “你是想问这个还是想问别的?”李越道。
    “陛下既然都看出来了,臣就不隐瞒了,臣这次来是想向陛下打听一下陈子明的事情。”沈喧道。
    李越挑了挑眉,一脸意味深长的盯着沈喧道:“哦,那个陈子明啊……他不会就是给你送牢饭的公子吧?”
    沈喧心知李越八成都知道了,自己便也不打算反驳,索性老老实实的默认了。
    李越道:“刑部破案,向来有章程,有时候若是遇到棘手的案子,难免有人会使些别的手段。可是国有国法,如果刑部的人知法犯法,那便是罪加一等,受些责罚是免不了的。”
    显然李越话中之人指的是陈子明,沈喧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心道可千万别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动了私刑?”沈喧问道。
    “此事原本无人追究,事后是他自己请的罚。”李越点头道。
    “他为何要如此?”沈喧不解道。
    “大概是不想牵连到你吧。”李越道。
    毕竟事情的起因是为了给沈喧翻案,陈子明动用了私刑,虽说此事若是无人追究也可以揭过,但是难免会给人留下把柄。
    来日若是又有人想算计沈喧,便可以拿此事出来搅混水。陈子明不希望这件事留下破绽,于是干脆当机立断,把滥用私刑的责罚领了,倒是了却了后顾之忧。
    “他……这个傻子!”沈喧道。
    这其中的弯弯绕,不需要李越提醒,他自己稍微动动脑子也能想明白,当即只觉得陈子明这种做法,真是得不偿失。
    “你没去看看他?”李越问道。
    “我去了,他闭门谢客。”沈喧有些颓然的道。
    李越道:“挨了板子,伤在要紧的地方,不想让你知道倒也情有可原。”
    沈喧闻言却心乱如麻,也无心在宫中继续逗留,便道:“多谢陛下相告,臣先告辞了。”
    随后,沈喧便匆匆告辞,直奔他在京城的那处宅子。那院落较为偏僻,清净倒是清净,就是远了些。
    他昨日跑了一趟没见着陈子明的人,今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说什么也要去见一面才能安心。
    进了宅子,管家依旧是那套托辞,说陈子明闭门谢客。可这管家毕竟是沈宅的人,只要沈喧想见,他倒不至于硬拉着不让人进去。
    于是,片刻之后,沈喧便进了陈子明的住处。
    他一进门便被满屋的药味呛了一下,陈子明趴在榻上,见他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沈喧忙快步过去将人按住,道:“我都知道了,你这又是何苦呢?事情左右不是我干的,早晚会查出来,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陈子明见对方已经知道了,便也坦然了不少,开口道:“他们一步步都算好了,我怕他们还有后招,所以不能等下去,不然太冒险了。”
    怕继续让沈喧待在牢里冒险,于是就不惜牺牲自己,换来了早日让沈喧出来。此事换做任何人,恐怕也不会不动容,况且沈喧一直对陈子明颇有亲近之感。
    沈喧目光在陈子明身上逡巡片刻,问道:“还疼吗?”
    陈子明忙道:“皮外伤罢了,无妨。”
    “我看看。”沈喧说罢便要去掀被子,却被陈子明抓住了手。
    陈子明难得面上露出了几分紧张,道:“别……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喧却不放心道:“你都看过我的,我看看你的怎么了?”
    “我……”陈子明张口结石,竟无法反驳。
    恰在此时,府里的下人拿了药箱来替陈子明换药。沈喧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那个下人片刻,忙问道:“这个需要日日换药?”
    下人道:“回大人,大夫说了,一日换一次便可。”
    沈喧当即拿过药箱道:“放着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