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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莫殷回公寓的时候时间还早, 恰是正准备晚饭的时间,从公寓门口进去的时候保安室里的保安正在用屋子里配备的电炉煮面。那面里似乎搁了点葱爆肉丝, 香味直飘到了保安室外面。
    莫殷闻着这味道眼里的笑意就不禁加深了点,脚步也忍不住加快了起来。
    走到宿舍门口、刚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就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浓郁的香气。
    正在换鞋子的莫殷忍不住抽抽鼻子:“火锅?”
    说着却是眼睛亮了亮,脸上露出了些明显的愉悦表情。
    一侧厨房的玻璃门被拉开, 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人高腿长的, 身上的西装包括里面的衬衫领带都穿得一丝不苟, 手里却是一手端着盘香菇、一手端着盘羊肉,都是已经切好了装了盘的。
    这些食材颜色鲜嫩,一看就是再新鲜不过的上等食材,那在灯光下仿若鲜嫩欲滴的色泽直看得人嘴里唾液不断地分泌。
    而在饭厅的桌子上,一锅颜色鲜艳的火锅正在嘟嘟地冒着热气,一时间屋子里香味四溢。
    严漠看了莫殷一眼:“附近的凌鼎买的。现在天冷,这里又潮,吃点火锅好除湿。”
    男人说这话的表情十分严肃,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地看着桌面上的火锅。那语气之严肃直让人觉得他现在在讨论似乎并不是什么火锅、而是某个价值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合同。
    看着严漠把盘子里的东西一点点放到桌子上,莫殷笑道:“凌鼎啊,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听粉丝们说这里的这家火锅最好吃,一直想找机会去试试。”
    严漠看他一眼,眼里似有丝温柔的笑意:“刚送来不久,过一会就能吃了。”
    他想了想,停顿了几秒又补充道:“你要是饿,我给你带了糕点。你可以先吃点垫垫。”
    说着从一旁翻出盒纸盒装的东西递给莫殷。
    莫殷盘腿坐到沙发上,接过严漠递过来的东西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熟悉的包装,甚至连味道都一直没变过。
    莫殷一边低头拆着包装,一边却忍不住抬起眼尾看着严漠笑:“还是这个味道啊……五爷你买东西从来都不换口味的吗,我要是吃腻了可怎么办?”
    莫殷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的严漠正在整理东西的手似乎顿了顿。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堪称“无措”的表情。
    他手里还端着一盘切好的蔬菜,低头看着莫殷,似是张了张嘴,却是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很显然,他从来都没想过还有“会吃腻”这个问题。
    严漠一直是一个很“死板”的人。
    就好像他小的时候父母跟他说“穿西装会显得成熟一些”,他这么多年就一直只穿西装;后来他姐姐给他说“我觉得还是黑色比较适合你”,他的一切东西就几乎都是买黑色的;再后来莫殷手里捻着糕点跟他说“这家店的这款糕点味道很好吃哎”,他就一直只盯着这味道买。
    他死板、不知道变通,脸上的表情常年冷冷淡淡的、眼神总是冷得似乎能将人退据十里之外,可当他真心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却是那么好。
    他以为莫殷喜欢吃那个味道,就每次都买。哪怕有些时间他其实根本做不到把东西送到莫殷手里,他还是坚持着每天都去买。
    同一家店、同一个款式、同一个味道。
    一成不变,经年如此。
    严漠给人的好永远都像他这个人一样,呆滞、死板、不知变通。
    可又那么……满满当当。
    他给的,从来都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哪怕有时显得有些让人无奈。
    莫殷看着严漠眼里那一点点像是孩子般的惊慌失措、再看着他仍旧冷着的一张脸,心就忍不住软成了一团。
    真可爱。
    莫殷想。
    莫殷走到严漠身边,拿过他手里一直僵立着端着不放下的盘子,转身转身轻轻地放到桌面上。
    莫殷转身,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地道:“嗯嗯嗯,我没有吃腻。我这人长情的很,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就永远不会腻的。”
    严漠低头时,正看见莫殷看着他笑着的眼睛。
    桌边的火锅正冒着热气,屋内门窗紧闭,室内的空气便被火锅的热情熏蒸得温热潮湿起来。
    水汽随着热气慢慢上涌,衬着站在桌边的莫殷的眉眼愈发水润柔和。
    水雾渐浓,严漠只看见莫殷一双盛满了笑意的眼睛,穿过层层水雾,明媚得像是敛了一室的光华。
    就像那时在游乐园的室内,莫殷透过窗外寒气雾色含笑转眸看他。
    那时他的眼里,也是这样盛满温柔……又似是满是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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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是一月之前,尚是秋末之时,气温还没有现在这么冷。
    然秋末凉气足,衬着那时游乐园屋内的充足暖气,竟也使得窗户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水雾。
    从屋里朝外望去,满眼之间白茫茫的雾色,竟也莫名地觉得天寒地冻。
    莫殷坐在靠墙的位置,偏着头看着一边淘气堡内嬉戏玩闹的孩子,眼里慢慢地荡起一层温柔的波。
    他说:“孩子们真可爱啊……五爷,我以后的孩子也会这样可爱的,对吗?”
    莫殷那时偏着头看过来的神情那么温柔,严漠却只觉得自己站在了凛冽的寒风中,浑身上下被冻得毫无知觉。
    严漠在那一瞬间觉得似乎天地间的一切声响、色彩都消失了,只余下了自己胸膛里心脏缓慢跳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似是慢慢地把血色都晕染上了自己的眼里口中,视线所及只余一片血色。
    他听见自己似乎说:“嗯……”
    你的孩子……怎么会……不可爱呢?
    严漠想,他会有你温柔的眉眼、会有你好看的轮廓、会有你的惹人喜爱的性子……
    我喜欢的样子他都会有,怎么会不可爱……
    可你的模样里掺上别的女人的影子,又怎么可爱得起来?!
    严漠眼神黯淡,他听见莫殷似是又说了句什么,却没听清。
    他只听见莫殷开头似是轻笑着念了句“嗯什么啊”,后面的话却直像是含笑得隐没在了唇齿间,一时之间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严漠抬头,愣愣地看了莫殷一眼,却见莫殷笑着把他手里一直紧握着却没有喝的解酒茶往上举了举,示意严漠喝。
    他们身边坐着的是一对年轻男女。
    那女孩子生得模样精致乖巧,性子却大大咧咧的,一直在大笑着搭着身边男孩子的肩膀说着什么。
    那男孩子戴一副眼睛,长相白白净净、斯文腼腆。他一直低着头认真地听着女孩子讲话,时不时还语气温和地插上一两句。
    女孩子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来时,他的头就埋得更低,从严漠和莫殷的角度却能看见那男孩子那一对埋在头发里的耳朵,在那一瞬间似是爬满了红晕。
    他偶尔偷偷地抬眼去瞧身边的同伴时,眼睛里绝对是温柔而柔和的。
    那眼神中的情义,哪怕是莫殷和严漠两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
    可那女孩子神经粗得不行,楞是一点没发现,只一口一个“大兄弟”地称呼,一点也没发现她这“大兄弟”对她是起了怎样的心思。
    女孩子看不出来,男孩子也不说,两人彼此间的气氛就这么明显得暧昧着、却谁也没想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莫殷看了半晌就忍不住笑起来,凑到严漠身边压低声音笑道:“你说他们都在想什么,明明这么喜欢了,连外人都看得出来了,自己还死捂着不说。”
    室内拥挤,严漠和莫殷本来就坐得近,此时莫殷为了小声说话,就不免凑得更近。
    他说话时带起的热气喷在严漠的耳朵上,直洒得他心里痒痒的。
    可一想到莫殷刚才说的话,这一点点的痒便又变成了细细密密的疼。
    严漠抓着解酒茶的手不禁再次紧了紧。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或者说怨气,竟是开口道:“大概是害怕……说了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如果不说,至少还能和对方讲话。对方会看着你神色温柔地笑,眼里会盛满光。
    可若是说了……还能剩什么?
    严漠的眼睛愈发的黯淡,他想起那时严洛看着他为莫殷凑罗各种东西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说:“你这样黏黏糊糊的、要说不说的是想要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想说什么就明确的去说好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性格这么优柔寡断的?!你稍微拿出点你谈生意时的架势好吗?!”
    那时自己沉默许久却只说了一句:“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
    做生意失败了大不了赔钱,总能再来;可这个要失败了……还能剩什么?
    严漠有些自嘲地想自己可能是真的很优柔寡断。
    莫殷对他表现得仿佛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根本不敢赌。
    再拖一会、再拖一会,严漠想,他想在他身边再待一会,再短的一会都好。
    因为太珍惜了,所以格外不敢冒险,所以……格外有耐心。
    若我不能让你一见钟情,那我们日久生情好不好?
    严漠垂着眼看着手里的纸盒,只觉眼眶似有些酸涩,却听身边的莫殷突然笑着开口。
    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仍是入场的温柔,但又是极其洒脱:“啊,如果是我喜欢上一个人我才不会瞒着。失败了做不出朋友有什么关系?”
    严漠转头看向莫殷,正见那人也突然回头,笑着看他。
    “我又不缺朋友。”严漠看到莫殷看着他眉眼微弯,那眼里一瞬间竟似盛满了柔情。
    他说:“我就缺你啊。”
    严漠:“……”
    窗外的寒风似乎又剧烈了起来,吹过秋末绚丽的林枝花梢。泛黄的落叶被风吹落,在落地时却又被大地温柔地接住。
    严漠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只是这一次它却似是极度愉悦,连呼吸都错了节怕。
    这已经不是小鹿凭乱撞能解决的问题了,这次小鹿该激动地旋转地不停歇地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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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房间里。
    吃饱了饭的莫殷正坐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放在大腿上的剧本。
    房间里打了暖气,温暖得让人身心都慵懒了起来。
    严漠看着莫殷越埋越低的头,正在处理文件的手停顿了一秒,道:“你是不是累了?……我在这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莫殷昨天才乘飞机到的这里、今天白天又拍了一天的戏,现在自然该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