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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忍冬当机立断,剑比思绪更快地朝那洞口刺去。
    “吼!”一只黑色的妖兽,直直地撞上了忍冬的剑尖。
    忍冬的眼神冷冽如霜,脚步不停再往前刺,妖兽怒吼一声,被剑硬生生地堵回洞口。一妖怒,众兽吼,忍冬把打头一只妖兽堵在洞口,可后面还有更多的在往外冒。
    霎时间,吼声成片,震得忍冬的心中亦掀起了滔天巨浪。
    妖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秘境已经出现问题了吗?
    忍冬来不及多想,她必须把这个诡异的洞口挡住。可她并不知道这里面究竟会冲出来多少妖兽,以她现在的能力能不能抵挡得住,更何况外面还有抱守宗虎视眈眈……
    如今来看,抱守宗的出现必定与这些妖兽有关!
    忍冬不去逞强,抬手便是一道剑芒直入云霄。剑芒与抱守宗的攻击相呼应,乾坤隐匿阵立刻产生了别样的波动,引来抱守宗一阵更猛烈的攻击。
    但忍冬管不了那么多了,比起抱守宗来,这些妖兽的出现更令人忌惮。
    另一边,孟七七第一时间发现了远方的剑芒:“是忍冬姑娘的鸣剑示警,一定出事了!”
    说罢他又看向陈伯衍:“唤出真实之镜的办法,还没想出来吗?”
    陈伯衍再度望了一眼泉池中两座山影的位置,道:“我需要计算,再给我一炷香时间。”
    “好。”孟七七深吸一口气,尽管心中焦急,但他仍选择相信陈伯衍。
    他不能解决的问题,陈伯衍一定可以解决,这是他从未怀疑过的事情。
    下一瞬,只见陈伯衍袖袍一挥,无数黑玉打磨成的算筹便在他身前排成了九成九的横竖排列。
    天衍算数!
    孟七七一眼就认出了这套算法的名字,当然,这么高端的东西,向来是他无法触及的。而陈家的大公子,当然不可能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他有着世间最聪明的头脑。
    黑玉的算筹,在陈伯衍不断的拨弄间组成无数新的组合。而且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算筹上不断有金色的符文或数字闪现,快到孟七七都只能模糊地看到上面显现的是什么,还来不及思考,符文和数字就又变了。
    陈伯衍的神色,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认真。认真,却不凝重,显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他时而停下来,抬头看一看天光。时而又闭上眼感受着什么,而后出手如电,准确地从无数算筹中抓住一枚,以指为笔修改着什么。
    这样的陈伯衍无疑每一处都看得孟七七心痒,又免不了心生无奈。天才与普通人之间大概就是隔了一个陈芳君,他平日里跟在孟七七身边,不显山不露水,只维持着他剑阁大师兄该有的样子。
    可孟七七知道,许多事不在于他能不能,而只在于他想不想。
    “小师叔,你再盯着我看,我会分心的。”忽然,陈伯衍道。
    孟七七却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羞耻,立刻回了一句:“我要是不看你,你会哭的,大师侄。”
    陈伯衍勉强同意他的看法,手中动作未停,算筹上的数字再度变化。可是,距离真正的结果出来,还有一定距离。
    陈伯衍不禁再度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恰在此时,乾坤隐匿阵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波动。
    “要破了。”孟七七眉头微蹙:“大师侄你再不快一点,我可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盯着你看了。”
    “我知道。”话音落下,陈伯衍干脆闭上了眼,五指微张,四十九枚算筹不断换位,上面的数字与符文开始了剧烈地变化。
    孟七七已经完全看不明白了,继续看下去难免神识受损,于是索性把目光投向忍冬所在之处——他有些担心这位神秘的姑娘。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清晰的“喀嚓”声,乾坤隐匿阵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缝。
    下一瞬,又一道隐隐约约的兽吼声从林中传来。孟七七霍然望去,如盖的树梢被风吹着哗哗作响,他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景象,可那些不断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兽吼却让他不由蹙眉。
    累得倒在池边的侯暮云亦机警地抬起头来,听了一阵后,他忽然站起,满身戒备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吼。
    这举动吸引了孟七七的注意力,他意识到那兽吼声肯定有古怪,而这时——乾坤隐匿阵已岌岌可危。
    “大阵快破了。”孟七七沉声。
    陈伯衍没有反应,他仍沉浸在算数的世界里,日月星辰在他心中不断变换着位置,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大道运行的轨迹。
    孟七七后退三步,秀剑出鞘,严阵以待。此时他站的地方,恰好能同时护住陈伯衍和侯暮云。
    “喀嚓!”一道清晰的碎裂声从头顶传来,像是天裂开了。与此同时远处的密林里,因为乾坤隐匿阵被破,无数来自抱守宗弟子的攻击毫无阻碍地向山上倾泻,霎时间草屑横飞,元力的余波将周围树木尽数拦腰斩断,放眼四望,一片疮痍。
    就连孟七七隔得那么远,好似都感受到了那股震动。
    幸运的是陈伯衍就在此刻睁开了眼,他再度挥袖将算筹收起,快步走到池边,然而再抬头看向天空。
    “找到办法了?”孟七七快速问道。
    “我们没有时间等到日落,但我们可以构造一个时间的骗局。”陈伯衍道。
    “骗局?”孟七七疑惑。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陈伯衍却并未多解释,时间不等人,他立刻拔出无妄,一招如行云流水般舒缓的起手式后,剑尖遥遥指向天空。大开大合的剑招下,白色的风旋渐渐聚集在陈伯衍的剑尖。
    孟七七看着这一剑,却有些陌生。
    这不是孤山剑诀里的任何一招,孟七七以前也从未见他用过。而就在他思索间,陈伯衍已御风而上,灰色的衣摆在风中飘摇如一片孤云。
    天忽然暗了。
    孟七七惊讶地看向望丘山,那儿可还是晴空高照,那这异像只能是陈伯衍搞出来的鬼。此时再抬头仰望,陈伯衍已成了昏暗天空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孟七七只能模糊地看到他摊开的掌心中,无数黑气在悄然蔓延。
    一丝本能的恐惧在孟七七心中扩散,但他不可能害怕陈伯衍,那他的这丝惧意,就只针对陈伯衍此时展现出来的剑诀。
    黑气凝成黑云,又如雾般无孔不入。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日光,慢慢、慢慢地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孟七七与泉池就在此时被那阴影笼罩。
    忽然,孟七七想起了周自横曾与他说过的一种诡异剑诀,这剑诀还有一个很霸道的名字,叫——吞天。
    陈伯衍竟然连这种失传已久的剑法都会,陈家的家底果然丰厚。
    可是太阳马上就要被吞噬了,月亮又在哪里呢?日月无界,缺一不可啊。
    与此同时,泉池上空的异样,很快被抱守宗等人发现了。葛泉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遥望着黑云蔓延之处,眉头紧簇。
    是谁在那里?
    “你、还有你,马上带人过去看看!”葛泉当机立断,可这丝毫不能减轻他心中的担忧。因为那里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诡异的黑云,吞噬日光,而在葛泉的注视下,一轮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月亮,在太阳正对面的方向升起。
    “这怎么可能?!”葛泉惊讶得无以复加,距离让他不足以看清那边的具体情况。可这种异向,着实太过诡异惊人了。
    这不叫日月同辉,这叫吞日举月啊!
    周围可还都是晴空高照呢!
    到底是哪个大能在那边?!
    葛泉惊得挪不动步,孟七七比他看得更加清楚,心中的惊讶却也半分不少——化作月亮升起的,当然不是真正的月亮,那是陈伯衍的小无妄。一团光晕包裹着它,在陈伯衍亲手构成的这个黑云覆盖的小世界里,它就是足以跟太阳抗衡的存在。
    思及此,孟七七立刻低头往泉池看去。望丘山和望忧山已经被黑云彻底隔绝在外,所以泉池中没有了它们的倒影。
    此时此刻呈现在水面上的倒影是……孟七七自己?!
    落日、月升、倒影,这果然是一个骗局,它欺骗的对象就是这个泉池!
    想通的刹那,最后一缕日光也即将被黑云吞噬。它从背后照在孟七七身上,将孟七七在水面上的倒影无限拉长、拉长,直至延伸至水面中央。
    见状,孟七七立刻福至心灵地抬头望去——只见陈伯衍翩然降落在泉池对面,无妄就在他的背后闪耀,如月光般低调淡雅。它照出了陈伯衍的影子,在刹那间,抵达泉池中央。
    两个倒影,准确地在泉池中央汇合,将这条从山上流下的泉水拦腰截断。
    日月、十字,一个经典的骗局。
    孟七七不由屏息,所有的声音和时间的概念都从他的脑海中抽离。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而后,池面上倏然亮起了幽幽白光,那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刹那间将所有黑暗驱散。
    “成了!”孟七七惊喜出声。
    侯暮云亦被这扩散开来的白光唤回了些许神智,似听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奋力爬到泉池边往水中看去。
    来吧。
    它在这样呼唤着。
    甚至于孟七七都听到了它的呼唤。
    真实之镜,能穿透世间一切虚假,照出最真实的存在。那么自己在镜中会是什么模样呢?孟七七忽然生出一丝好奇,好奇之中又有些本能地恐惧。
    这恐惧真是来得毫无缘由。
    他这样想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就见白光渐渐消散的水面上,露出了他自己的倒影。
    孟七七顿时僵住。
    他竟然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第133章 通道口
    神京, 又是一场雷雨初歇。西林书院的书社里, 山茶落了一地,与腐烂的叶子一起躺在水洼中奄奄一息, 甚是凄美。
    在这样的日子里, 旧疾复发的频率总要高一些, 季月棠的肋骨便又在隐隐作痛了。
    他伸手抚摸着心口以下的地方,那里的骨头断了一截。那一截被人抽走了, 如今不知流落何处。
    屈平趁着雨停过来了, 他走得有些急,身上的水珠溅了一地, 而后被唐察无情地拦在廊下。唐察扔给他一条帕子, 道:“擦干净再进来。”
    屈平幽怨地抗议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好了, 都进来吧。”季月棠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带着一丝温和的宠溺。
    屈平瞪了唐察一眼,胡乱地擦了把,急忙跑进去。
    季月棠正在煮茶, 屈平进来许久他都没说话。屈平顿时明了, 老大的胸口又痛了。每次这样的时候, 他总会想起故人,然后变得比较沉默寡言。
    “老大,蜀中那边……”屈平犹豫着开口。
    “怎么了?”季月棠漫不经心地问。
    “现在孟七七、侯暮云还有那女人齐聚在望忧山,仅凭十七一个人,会不会应付不过来,要不我去帮他吧?”
    “你啊。”季月棠斜睨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跑出去玩儿才对。”
    屈平嘿嘿笑着, 挠挠头道:“神京有老大坐镇,少我一个不少是不是?况且神京好闷呐,你看那个颐和公主,太乱来了,每天都是关于她的八卦,没劲。”
    “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季月棠笑道:“还有,你刚才说错一句话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