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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那当然。帝尊两百岁前都住在天上天,由天后抚养,对天后与天女的感情自然不同于旁人。再说,上任白彻帝尊共有两名弟子,一人是辰绾天女,一人就是玹琏帝尊,天女是玹琏帝尊的师姐啊。”
    “这样啊。”孔嫀感到有些沉重。不过她也知道,既然她已做了这徵峰峰主,总是避不过与轩辕辰绾见面的一天,便不再为此事费神,转而问:“还有一事呢?”
    “另一事,是我帮峰主收了一张传信符。”
    玉炽说着将信符递给孔嫀,孔嫀接过一观:“千莳邀灵绛师妹角峰一叙。”
    收到同/修邀约,自当应允,更何况丹朱早有言令她与千莳交好,孔嫀遂道:“玉炽,我要去角峰一趟,你先回晶舍吧。”
    玉炽答是,两人便分道离开。
    孔嫀凭着当日丹朱所指诸峰方位,来到角峰之顶。
    与徵峰顶的空阔截然不同,角峰诸多奇石怪岩林立,百态若雕,更有漫地的锦树翠篁,琪花瑶草,比以植株丰美而闻名的太微天垂萝谷还要美上几分。
    花木掩映着一处木舍,比火宵阁小上许多,门匾书着“风雨四时荫”五字,应是角峰峰主居处。
    屋前有片药圃,一名女子正立在药圃中,手执净瓶,对着地上的奇药施以甘露蕴养。
    孔嫀上前道:“千莳师姐。”
    千莳也从药圃里出来,颔首道:“灵绛师妹。”
    孔嫀:“师姐递信予我时,我正在闭关,今日出关方看见,故而来迟。还请师姐见谅。”
    “我已听说了。师妹专注修行乃是好事,我找你没别的事,不过是请你过来随意坐坐,不在乎早迟的。”说着又送出一只信符,朝孔嫀道:“我叫流汐也过来。”
    知道对方是要帮自己熟悉同/修,孔嫀道:“好。”
    想到传法大典上的龃龉,孔嫀又有些忐忑:“不过,我师父和流汐师姐的师父似有不和,流汐师姐见到我可会不悦?”
    知她担心流汐对她有成见,千莳道:“当然不会,你无须在意上一代的事。你是帝尊承认之人,无论流汐还是你两位师兄,皆会真心接纳。”
    孔嫀闻言才放了心,视线漫过药圃,只见内中种着五光十色的珍稀药植,看就是从极峰瀚海、人迹罕至之地移植而来。不禁道:“师姐这里好多珍贵灵药啊。”
    千莳:“这是历代角峰峰主积淀的手笔,为了供门内不时之需。”
    孔嫀点头:“看来师姐擅长医理。”
    “我只是还算能侍弄花草,略通药理,算不上擅长。”
    孔嫀了然道:“师姐定是自谦。”
    千莳笑着摇摇头,转而取出一个翠盒:“小师妹,这是我从前得到的敛炎玉,对提高火系功法的威力应当会有帮助。你收着。”
    孔嫀怔了怔:“我对本门尚无贡献,怎好收师姐的东西……”
    千莳:“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姐,就无需客气。”
    孔嫀心中漫出暖意:“那就多谢师姐了。
    千莳将孔嫀引至木舍前一株雪合欢树下,树冠如屏,能挡风雪遮烈日,树下摆着梨木小几和凳子。
    “师妹,你在此稍候。”
    “好。”待千莳转身,孔嫀打量起四周。
    此处视野极佳,以药圃为中心,往东不远处是大片花海,琼英满望。往西则是果林,金黄、澄红、浅绿的各色硕果压枝,随风沉甸甸地起伏。
    孔嫀的目光粘在了果树处。她以往也想过亲手种些灵果,可是她嘴挑,爱吃的都是些娇贵的果子,不会木系功法很难养得活,现下见师姐家门口这片果林,简直视若圣地。
    当千莳提着食盒再度现身,看到的就是孔嫀眼巴巴望着那果林的侧影。
    “师妹。”
    孔嫀听见千莳叫自己,连忙转移视线:“师姐,你回来了。”
    千莳从食盒取出两只白瓷小碟,分盛着脆果仁黄糕和奶酥,摆放在桌上,又为孔嫀倒了青蔻熟水。
    “我做的茶点,师妹来尝尝。”
    “好。”孔嫀当即夹起一块黄糕喂进嘴里。她已许久没这份口福了,仙身本不需进食,但因吃是她的爱好,从前她在孔雀峰的惯例是一天一餐,外加灵果茶点,有时还到太微天邀游台的酒楼换口味,是以对如今只能吃些花露糖丸的日子很不习惯。
    “好吃!”孔嫀由衷赞叹,不客气地夹了下一块。
    转眼几块糕饼下肚,孔嫀这才发觉千莳一直看着自己。想到方才的狼吞虎咽,孔嫀不好意思道:“师姐,你怎么不吃?”
    “我经常会做些点心自用的,师妹喜欢就多吃些。若不嫌弃我的手艺,你可经常来角峰。”
    孔嫀道:“师姐说笑了!我求之不得,怎可能嫌弃。”
    “那师妹还吃得下旁的?”
    “?”孔嫀不解其意。
    千莳笑着指指不远处:“方才我见你一直在看那边。”说着拉了她的手:“来吧。”
    千莳拉起孔嫀,足尖微点,下一瞬,两人已坐在一株雨荔果树高高的树枝上。
    “给,这个味道最好。”千莳摘下手边的青色果子,剥开薄薄的荔皮,自然而然地递给孔嫀。
    孔嫀一怔,缓缓咧开嘴角,露出遇到变故来的第一个笑容:“谢谢师姐。”
    孔嫀就着千莳剥好的果子往嘴里喂,双脚在空中轻轻晃荡,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画厘山的时光。
    千莳为那陡然绽放的笑颜所摄,稍后才回过神来。
    孔嫀道:“师姐能不能给我讲讲帝尊与几位师兄师姐的事呢,我想多了解大家。”
    千莳:“好啊。就先说帝尊吧。帝尊的诸般造诣不可测度,于他我实是不好妄论,不知你可听过‘兆孤琴起,则阴鸷散尽。鸿倾剑出,则天清地宁’?只这四句,就能知道帝尊之于天界,乃是信仰般的存在。”
    兆孤琴是少帝传承物,鸿倾剑更是唯玹琏独有。孔嫀点头:“听过。以前曾觉得是否会夸大其实,见过帝尊后,虽然还没见过他对阵杀敌,却是对此言深信不疑。”
    千莳接着将几位峰主一一道来:“重峨是大师兄,为人持重,除修习宫峰功法,尤其擅长阵法。如今代帝尊总掌阙中事务,其中特别重要之事,才向帝尊请示。”
    孔嫀点点头:“那大师兄一定很忙了。”
    “是啊。”千莳又道:“离钲师弟痴迷武道,尤其是剑道,帝尊时常亲自指点他,故而在你来之前离钲年纪最小,修为却是我们中的第一人。而且,离钲擅长炼器,师妹你若想炼制法宝,或者有法器需要修补,找这位师兄就对了。”
    “我记住了。”孔嫀道。
    “不过,离钲从小就是只狼崽子,脾气有些大。你若与他相处,可不要多心。”
    大约是天才都比较有个性,孔嫀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流汐也是修炼狂,而且是个酒仙,闲时爱制酒,调香……”
    话尚未完,千莳顿了顿:“喏,她来了。”
    孔嫀随千莳看去,果见一道冰蓝身影携风而近,跟着千莳跳下树来,孔嫀乖巧地打招呼:“流汐师姐。”
    流汐目光落在孔嫀身上,眸中的意外和欣喜一闪而过:“小师妹也在?”
    千莳道:“你每回来我这都问起灵绛,今日她一到,我可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你过来。”
    流汐笑道:“你传信时可没说小师妹在,否则我来得更快。”
    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两人统共也才说了两句话,流汐这般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令孔嫀实有些诧异。而千莳就更惊讶了,流汐是多矜高之人,她比谁都清楚。
    流汐目光扫过桌上的两个空碟,啧声道:“我还没到,就已经吃光了?”
    孔嫀忙道:“抱歉,师姐,我,都怪我嘴太馋。”她见了好吃的,就忘记还有位师姐没到。
    千莳无奈看向流汐:“好了,你就别逗灵绛了。”又道:“灵绛,不用理她,你流汐师姐向来不喜食甜。”
    听闻流汐是故意逗自己,孔嫀脸红了一红。
    被拆穿的流汐也不尴尬,反而更凑近孔嫀了些,笑问:“你的瞬花铃开始修习了么?”
    孔嫀点头:“嗯。我已修完静篇,接下来准备学习惑篇。”
    此言一出,流汐和千莳皆愣了一愣。
    流汐叹道:“这样快,小师妹真是奇才。饶是以离钲的天赋,也参悟了两月才掌握静篇。”
    孔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实话实说,会不会有些炫耀的意思。
    不过流汐并未多想,只是指间多了几个小巧香囊,随着她伸向孔嫀的手而晃荡:“小师妹,送给你。”
    这几个香囊可不是普通的软缎面料,而是以彩色玉缕织就,一看就非凡品。孔嫀迟疑着没有接。
    流汐神色一整,没了先前的调笑之意:“收着呀。白色香囊有定神之用,正适合你练惑篇时用,初习惑篇最易被反噬,要格外小心。红色香囊是专为你的功体调制,内含南明神木籽,长年佩戴有润养火属功体之效。杏色的是悦然香,让人忘烦忧,生愉悦。其他的,就看天气看心情带吧。”
    孔嫀便不再拒绝,接了过来:“谢谢师姐。”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有什么好谢。”流汐沉吟:“不如我帮你佩上一只?”
    “好啊。”察觉到这位师姐果然未因净涓对自己有看法,孔嫀也大方道。
    流汐就取了杏色的悦然香,为孔嫀系在腰际。
    孔嫀见流汐为自己佩上了悦然香,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莫非自己的愁绪表现得这样明显?连师姐只见过自己一次都察觉了,看来她以后要多加注意才好,不可让人觉得自己成日愁容不展。
    孔嫀将剩余几枚纳入法域。她收了千莳的丹药和流汐的香囊,就开始琢磨做点什么回赠。
    流汐一眼看穿孔嫀心思:“你专心提高修为就好,可不许想着回礼什么的。”说着将手覆在她头顶轻轻摩挲。这样明净的眉眼,就该多笑啊。
    三人围坐桌旁,孔嫀初初接触音修一道,借机会向两位师姐求教了许多问题,不知不觉心境上就有了提升。
    告别两位师姐后,孔嫀回到火宵阁立即又开始修炼。
    这次她没有参悟太久,待从繁杂的铃音中沉下心,便听见玉炽的声音。
    “峰主,玉炽有事禀报。”
    “何事?”
    “帝尊召五位峰主令彰殿议事。”
    听到玹琏召见,孔嫀立即前往大骊峰令彰殿。
    第8章 妖界之变
    到紫上阙以来,孔嫀还是第一次到令彰殿。值守弟子见着孔嫀,忙上前行礼:“灵绛峰主,帝尊在殿后,请跟我来。”
    “好。”
    正是傍晚时分,令彰殿背后是一片轩阔空地,不远处有三叠白瀑如练,古槐落花。崖边立着八角亭,可远眺披霞的天阑。
    亭外不远处还有张石案,案上摆着黄石冻的棋盘,孔嫀远远看见玹琏与重峨各执一子,正在对弈。
    千莳正为玹琏换下冷掉的茶水,素手轻执,重新盛上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