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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平氏像是听到了叶木青的呼唤一样,在这关键时刻终于隆重出场。
    只见她满脸脓包,头发披散,双眼无神,脸色……由于脓包太多,把脸色都给遮蔽了。叶木青看到她娘这样,明知道是装的,明知道过几天就会好,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她娘真敢于下本,换了她真不一定有这勇气,万一真好不了怎么办?万一挠破了脸怎么办?担心得太多了。这一瞬间,她竟然莫名地对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敬意。
    平氏被两个闺女架着,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她过门槛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接着便顺势往前一倒,直扑到江氏面前,她抱着江氏的小腿嚎啕大哭:“我的娘哎,儿媳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了,娘就给我请个郎中吧。”
    江氏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想甩掉平氏,却怎么也甩不掉。
    江氏压抑着怒火,低头说道:“你这样子出来干啥?还不赶紧起来回屋去,我跟你爹商量商量再给你请郎中。”
    平氏继续抱着江氏大哭:“娘,我这种病二十年前有人得过,请别的郎中没用,得去三百里外的阳城去请一个老郎中。”
    众人大为惊讶,这病竟然这么邪门,一般的郎中还没用?
    江氏听罢愈发地厌恶和冷漠,一般的郎中她都不想请,还得去三百里外的阳城去请?那得多少钱?
    叶木青悄悄示意了一下大姐二姐,她们的戏份到了。无奈,她只好先行示范一下,于是她也跟着平氏一起哭求:“奶,你就答应了吧。我发誓,我们姐妹几个一定想法设法把娘请郎中的钱挣出来。我春天去挖野菜药材卖,夏天去卖草帽草鞋,冬天给人家洗衣服。”
    她一带头,叶木莲也跟着哭:“奶,你救救我娘吧,我哪怕给人当丫环也行。”
    叶木香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真能跟着一起求。
    江氏被这母女四人缠得是焦头烂额,想走走不开,想逃逃不了。
    陈氏白氏周氏闻声一齐赶来。她们站得远远地劝着:“二嫂,你这是干啥?赶紧把娘松开呀。”
    “是呀,你这样会吓到娘的。”
    “你别用手摸咱娘,会把病气过给她的。”
    江氏听到这句话,忽又想起自己这两天身上也时不时地发痒,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她咬牙切齿地用力甩开平氏,飞快地躲进了屋里。
    平氏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脚继续哭天抢地。
    “我的娘呀,我的爹,我的命好苦呀,快死了都没人管……老天爷,你帮帮我呀,把的这条贱命收回去算了,省得我在这儿苦熬……”
    叶木青只好继续跟演:“娘你千万别这么说,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叶木莲也跟着一起嘤嘤地哭泣。
    这一幕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观者心碎。
    最后,平氏在众妯娌的劝说下,再加上身体无力支撑,终于晕倒在闺女身上,被人架着回屋了。
    叶木青三人扶着平氏回屋,她们关上门,接着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平氏擦干眼泪,继续坐镇指挥:“还能咋办,接着演呀。晚饭时,我就出现在堂屋里,继续求你奶,她躲回屋里,我坐她门口哭,要不了两天,你奶就崩不住了。”
    平氏在这方面是言出必行,晚饭时,果然又披头散发地去堂屋里继续哭求。江氏一看她这副样子,胃口也没了,饭只吃了一半就躲回屋里去了。平氏当然不肯轻易罢手,追到门口,拍着门继续哭。
    江氏一忍再忍,最后是忍无可忍,在门里大声吼道:“老二家的,你不是一直闹着分家吗?老娘就成全你,从今天起,你们二房就算是分出去了!”
    叶木青一听到自己计划多时的目的达到了,差点喜形于色,好在她及时抑制住了。
    平氏听到这句话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大哭起来:“娘,你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是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吗?我不分家,我死也要死在叶家老宅里。”
    叶木青听到平氏这么说,不觉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又明白了:她娘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怕痛快答应分家,江氏会看出什么端倪,所以才欲擒故纵。她一看出门道就赶紧附和她娘:“奶,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们几时说要分家了?”
    平氏越是这么说,就越坚定了江氏分家的决心。
    她仍旧在门里说道:“老二家的,你别闹了,先回屋去。明天我就让你爹找个人来给咱们分家。”
    平氏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晕倒”在叶木香身上,她被三个闺女馋回到屋里时,才悠悠醒转。平氏一醒来就开始吩咐三个闺女:“赶紧地,回屋收拾东西,把能拿的都拿走。你奶明天就该‘赶我’出门了。”
    第七十一章 终于分家
    叶木青问平氏:“娘, 奶奶真的这么快就赶你走?难道她不怕别人背后说她?”
    平氏白了叶木青一眼,“我跟她斗了二十多年还能不知道她这个人?你等着瞧吧, 她肯定有别的理由赶我, 比方说,哎呀, 我也不想赶你呀, 可是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 还有个大肚子的,我为了他们不得不赶你走,你这病又不是我让你得的, 要怪只怪你命不好……”
    平氏说着这些话,翻身下床, 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并时不时地指挥三个闺女收拾:“只把贴身的值钱的拿走就行, 其他的咱们以后回来再搬。收拾完早点睡, 养好精神。”
    叶木青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自己的钱罐子挖出来, 放到包袱里, 放在床头, 一有动静就赶紧背在身上。
    姐妹三人收拾完东西便在平氏屋里挤着一起睡了。
    次日, 天刚蒙蒙亮, 就有人开始砸门。
    叶木香最先醒来, 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江氏的声音:“木香啊, 你开开门,我让你大伯和大杨带你娘去医馆看病。”
    叶木香应了一声, 便去推醒平氏,平氏这时已经醒了。她用有气无力地刚好又能让门外的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哎呀,你奶同意我去看病了,你快去叫木莲和木青,我有几句话嘱咐她们。”
    叶木青和叶木莲姐妹俩也先后醒了过来,叶木青第一件事就是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包袱,紧紧地系在身上。
    姐妹三人穿衣的穿衣,点灯的点灯,叫人的叫人,屋里忙活一团。
    平氏为了显得她们不是有备而来,便提高嗓门叫道:“木香,木莲,你俩赶紧收拾东西去医馆照顾我,木青就在家好好照看弟弟。”
    叶木青十分配合地说道:“娘,你这样我不放心,我也要去,我也去收拾东西。”
    平氏训斥道:“不行,让你在家就在家,我有两个姐姐就够了。”
    母女开始争执起来,这也使得她们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可是,门外的人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开始不停地催促。
    江氏道:“老二家的,这大冷天的,我们都在门外等着你呢,你能不能别这么磨磨蹭蹭的。”
    平氏“疲惫不堪”地说道:“好的,娘,俺们很快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动作麻利地收拾完东西。
    门又被重重地砸了几下,江氏那万分不耐烦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你快点啊。”
    四个人终于收拾完毕,叶木香叫了几次终于把叶荣檀也叫醒了,叶荣檀睡得正香,被人这么早弄醒,十分不情愿。叶木青哄他说,有好吃的,他才不情不愿意地揉着眼睛爬起来。
    叶荣檀刚穿好衣裳,江氏再次恶声恶气地催促起来。
    “好了好了。”平氏再次应道。
    叶木香过去开了门。
    江氏借着熹微的晨光,打量了众人一眼,拧着眉头说道:“我只带你娘去医馆,你们几个收拾这么好干啥去?”
    叶木莲道:“我和大姐去照料我娘呀。”
    叶木青抢着说:“我也要去。”
    江氏大手一挥:“行啦行啦,别吵吵,别人还都在睡觉呢。”
    这时,杨大郎已经把院子里的木板车推了过来。江氏对平氏努努嘴:“老二家的,你快上去吧。”
    平氏的声音里带着感激和喜悦:“娘,你真的同意带我去医馆看病了?真是辛苦大哥了,这路可不近呢。”
    江氏和杨大郎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都没有正面回答。
    平氏正要坐上木板车,摸摸了上面光秃秃的硬板子,对着三个闺女吩咐道:“你们去屋里把被子拿出来垫上。”
    “哎。”三人一起涌进屋,各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江氏连忙阻挡:“用啥被子,糟践了,以后还怎么盖,铺点茅草就行了。 ”
    叶木青坚决不同意:“不行!我娘正病着呢,哪能这样,就铺被子。”
    江氏想着反正这个平氏就快滚蛋了,也懒得再理会她们。
    被子铺好了,平氏躺在车上,身上也盖了厚厚一层被子。叶木香姐妹仨人跟在车后,不明真相的叶荣檀也跟在三个姐姐后面。
    木板车吱吱嘎嘎地出了院子,初春的清晨十分寒冷,一阵阵彻骨的冷风吹来,让人时不时地打个冷颤。
    杨大郎拉着木板车在前面走,杨二郎在后面低头推着,江氏手揣在袖笼里面无表情地跟着。
    然而,车子并没有往村道上走,而是往村后的方向走去。
    平氏故意地大声喊道:“他大伯,走错了走错了,不是这条道。”杨大郎一声不吭,继续拉车。
    江氏在后面冷声补充道:“大郎没走错,昨晚上我跟家里的其他人商量了半宿,大家说你这病比不得其他病,是会传给别人的,咱们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怀有身子的。老二家的,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光顾着自个儿,我要是你,不用别人说,就自个出去找个地方窝着了。我呢,让大郎和二郎把你送到山里面,你好好地在那养病,我会时不时地让木香给你送点吃的。”
    平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然后颤声确认:“娘,你说的是真是假的?”
    江氏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平氏仍旧不死心地追问:“娘,你真的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山里自生自灭?”
    江氏放缓了语调:“老二家的,你别怪娘,娘也没办法呀,你这病又不是我让你得的,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平氏又怔了一会,突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娘,我不去山里,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呀——”
    天已大亮,村子里已有不少早起拾粪和干活的人。平氏那尖利的哭喊声早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他们三三两两地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平氏一边哭着一边示意三个闺女赶紧配合她。叶木莲最先反应过来,陪着平氏一起哭:“奶,你不能这么对我娘,你说好的要去医馆,咋又变成了去山里了?”
    平氏手抓着木板车大声哭天抹泪:“这大冷天的不是要我去死吗?我的命好苦哟,我这苦命的孩子,我死了你们可咋办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来越多,有很多人,直接蓬着头,披着衣裳出来看热闹。
    平氏见人越多,就哭得越带劲,江氏见人越多,心里就越虚,不停地催促叶大郎和叶三郎快些。
    这一路上,平氏又是哭又是求,叶木香姐妹几个也是各有表现,又是哭又是恳求的,但江氏是铁了心要把平氏送走,始终不为所动。围观的村民实在看不下去了,也纷纷劝江氏:
    “大娘,这大冷天的,哪能把一个病人送到深山呀。”
    “是啊,大嫂子,木香娘不管怎么说也为你们叶家生了三女一儿,哪能说弃就弃呀。”
    “……”
    对于众人的劝说,江氏先是辩解:“我也是没办法呀,只怪她的命不好,谁让她得了这种病呢。我家里有老有小,还有大着肚子的,我不能因为她让全家人都跟着冒险呀。大伙让一让,都别劝了。我心里比你们谁都难受。”
    叶大郎拉着木板车继续往前走,众人送到村口,有的停住了脚步,有的继续跟着。
    叶木香和叶木莲姐妹仨人也哭累了,求累了,此时个个红着眼眶,一脸的呆滞。平氏的嗓子也哭哑了,这会正在躺在车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等经过茶寮时,叶木青突然抓住车辕,对叶大郎说:“大伯,我们不去山里,就把我娘放在这里吧,这儿离村子远,离你们也远,谁也碍不着。”
    叶大郎看向江氏,江氏思忖一会儿,看了看这破败不堪的茶寮,觉得确实离村子很远,跟扔在山里也没啥区别。而且比扔在山里听着还好些。
    她便顺水推舟地说道:“我本来就想让你娘找个清净的地方养病,这儿就挺好。大郎二郎,把人抬下来吧。”
    平氏连人带被子被抬下了木板车,三人哭哭啼啼地跟着进了茶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