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节
拉长的,委屈悲愤的声音,因为卢悦突然泄出来的杀气,而当场顿住。
“看在你爹的份上,我能给你的,已经给过了。”卢悦瞄瞄那几个缩出去的谷家人,“别拿江湖传言当回事,否则,怎么死的,我……不保证!”
第656章 保护
看到被踹出去的谷天乐,不知有多少人,差点惊掉下巴。
这小子的玄阳绝脉,可是卢悦废了莫大人情,在灵界和其他界域,请来五位单灵根的五行天才一起行功,才帮着解了的,现在这样,是闹哪一出啊?
在这破破的国师府,大做这样的法事,不是为谷家逝去的人超度,那……超度的是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好些人都挠断了头发。
魔星的思维方式,大概跟他们的真不一样,可怜有多少人,猜她是为当初年少的偏激后悔?
现在人家这样对待谷家人,显然是直到现在,她从来都没后悔过。
这可真是……
众人相视的时候,一齐无语在那里。
“……你们说,会不会卢悦只是配头,真正要大做法事的,是谷令则?”
咦?
一群闲着没事干的人,自以为又抓到了什么,在各个高楼上,一齐把目光放到谷令则身上。
谷令则早就猜到,妹妹那样,大家会把猜测放到她身上。
放就放吧!
反正她无所谓。
人死为大,这般为曾经欺负过她的兄弟姐妹,大做法事,她其实……也是乐意的。
卢悦那里的事,能不想,她便努力不想。
不同于妹妹,只走两个地方,她却是每个院落,都去祭拜了一番!
不管这份祭拜来得有多迟,可是既然做了,她都是诚心诚意的。
当然,这里面,最诚心诚意的,还是在刑堂抄写的往生经!
卢悦没回来的那些天,她每抄一篇,都在念叨给曾经的小悦悦,而每念叨一次,她的心里,便会有一个地方塌陷,疼得她直哆嗦!
可是越哆嗦,她越得抄……
甚至有一次疼得受不了,整篇经文全以精血写就,那一笔一划,生平从未有过的工整。
可怜卢悦回来了,她还不敢被她发现,甚至为了防止妹妹看出什么,补充精血的丹药,都在暗地里,吞了好几枚。
现在,妹妹又到大殿那里去了。
刑堂这里,从来只有一个浮枷大师,他念起经来,外面的事,向来都是不闻不问的。
谷令则偷偷摸出那篇精血写出的往生经,朝摆满祭果的地方,上上三柱香,才在火盆里点着……
看着明明暗暗的幽火,她的心再次疼得厉害,好像生命中,真的失去过最重要的人,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却又因为顾忌太多,不敢露出一丁点。
‘嗤!’
好像水滴落进火里一般,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火盆中响起。
浮枷敲击木鱼的手一顿。
这声音,这几天,他太熟了。
卢悦不在这里的时候,谷令则一个人,往火盆里添纸钱的时候,就这样常常冒出来,现在……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应该放灵牌的地方。
国师府的各个院落,据说灵牌都摆满了,可这里甚至连个空白灵牌都没有。
但他又知道,虽然这里没摆灵牌,法事的终极主点,就在这里。
卢悦和谷令则在祭拜同一个人,超度同一个人……
‘嗤嗤……’
如炒豆一般的声音响起时,才时谷令则回过神来,她忙往后让让。
浮枷修为比她高,感觉到她小心窥视过来的一丝神识,只能佯装还在阖眼念经,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果然,这丫头,为了掩饰刚刚的声音,特意倒下一杯灵酒,祭撒下去。
唉!
浮枷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这两姐妹啊!
原以为,这场法事,只是卢悦一个人的问题,可是现在看……应该是她们两个人的问题。
可惜,她二人好像都不想彼此知道,她们在为那个共同的人伤心欲狂……
“笃~笃~笃~~~”
木鱼的声音,没有一丝停顿,浮枷已经在心里思量,如何让她们彼此都放下,或者说,如何让她们彼此开诚布公!
双生之体的优势,在于开诚布公,在于对彼此的心灵相通上……
可她们俩个,因为际遇,没在一起长大,心生种种误会,好不容易把过去的,全都放下了,却又一齐在这里,产生了新的阻碍!
浮枷有种感觉,她们是屏蔽了自心,不让另一个有一点的探查。
“笃~笃~笃~~~”
卢悦远远过来时,觉得今天的木鱼声,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安宁!
世俗的纷争,人与人之间的欺骗伤害,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好像都不再存在,
她止住脚步停在外面,异常希望,那个十三岁的‘她’,再也不要对那些不值的人,心伤曾经的欺骗与伤害……
放过!
全都放过!
“多谢大师!”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谷令则的声音。
“阿弥陀佛!”浮枷宣声佛号,知道她是听出了清心咒,“施主是准备布卢悦后尘,给自己找一个心魔吗?”
谷令则:“……”
她不想布妹妹后尘,可是……
“你可知,心为何物?”
感觉到外面的卢悦,浮枷非常希望能一起提点,“心乃无形无相的‘我’,问问你的心,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谷令则顿在当场。
她想要时光倒流到她们未进国师府前。
“阿弥陀佛!心魔亦是我们自己,降魔者,先降自心,心伏则群魔退听!”
卢悦在外面顿住,她早就意识到,她不相信她自己,事实上,她对自己的心,也有诸多欺骗!
“痴儿痴儿呀!”
浮枷站起身来,“世间事,从来都是真与假重合,得与失交错,你们想在这里,求个明白,只能说是陷入执妄了。”
他大宣一声佛号,“人生在世,在于一个相宜,所谓缘来缘去终有水,花开花落终有时!你二人……自悟吧!”
世上最苦的是,看得破,逃不开,求不得!
可怜这两个聪明女子,都看破了,却逃不开,自然想求……就难!
有些事,得让她们自己放下,别人是帮不了的。
佛法再高深,亦一样有化不了的东西,若不然,他又何必苦苦跟自己的本性相斗,执着于苦修?
看着浮枷大师从妹妹身边走过,谷令则有一刻的慌乱,她不知道,卢悦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了多少……
卢悦慢慢踱过去。
她相信,以谷令则的聪明,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火盆里的气息不对,里面的那丝血气,那样熟悉,几乎不用想,她都知道那是什么,当初在冰雾山,她就用精血,抄了近十万的往生经。
她往里面接着添纸钱时,轻轻捏了道禁制,箍住整个刑堂。
“谷令则,你说轮回是什么?”
“……”
“应该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吧?”
卢悦叹口气,“在重启另一种生命的时候,应该没有彷徨、没有悲伤、没有欺骗、没有伤害……,喝下孟婆汤的时候,会放下所有的渊源和冤缘愿怨……”
谷令则抖了抖唇,非常想捂住她的嘴巴,或者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她又万般的想知道……想知道,妹妹那不可触的——曾经!
“……我做过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梦!”
卢悦闭了闭眼睛,到底无法把曾经的血淋淋,就那样,暴露在看样子,异常柔弱的姐姐面前。
浮枷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谷令则已经因为种种猜测,落下心病,她不能让姐姐的那份心病,成长为魔!
“梦里,我死在这里,只有十三岁。”卢悦尽量简洁,却又在她面前,放大自己的心魔,“我十一岁的时候,‘她’十三岁,我一百岁的时候,‘她’还是十三岁,我马上就要两百三十三岁了,‘她’还是只有十三岁。”
谷令则的眉稍骨,忍不住抖了抖!
十三岁,是洒水国国变的时候,是……是爹一个人,逃回灵墟宗的时候。
她看着摆在曾经刑桩上的无数祭品,心下某个地方,塌了一大片,疼得异常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