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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小小的脚趾头一个挨着一个,粉嫩嫩的,脚趾甲修正的很是干净,漂亮的像是女子的足。
    赵岘眼神闪躲,冷冷的留下一句‘快点’便逃也似的背过身去走向外头。
    “主子,您方才怎么了?什么再杀您一次?”清月替赵宁穿鞋的空挡,小声的询问,猜测她八成是被梦魇吓到了。
    赵宁的眼内还含着眼泪,脑子里乱哄哄的,门外冷硬的兵器碰撞声与那一夜身体被撞击的撕裂声交缠在一起,肆意又残忍。
    赵宁瑟缩着肩膀,忍不住抱紧自己,她咬着下唇,隐忍着、可眼泪不听使唤,一不留神间,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这么久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不要去回忆,重生的意义不就是随心所欲的活着么?何苦将上一世的痛苦带到这一世来?
    她想活着,真的很想开开心心的活着。
    可当他提着剑矗立在床前,那一日的场景彷如就在眼前,压在心里的憎恨与怨念一瞬间冲破禁锢的牢笼,疯狂的涌了出来,怎么压也也不住。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清月见她哭的隐忍又压抑,怕她憋出病来。
    她手伸到赵宁的背后,替她一下下的顺着气,哄着道:“主子,魔由心而生,您不去想,就不会有事,不哭了,王爷还在门外等着咱们呢。”
    赵宁吸了吸鼻子,抬起袖子蹭了把眼泪,哑着嗓音道:“我没事。”
    赵岘等了半响,屋外的打斗声仍旧激烈,赵宁却还没有出来,无奈,又重新返了回去。见她坐在床沿上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也没功夫细琢磨,索性直接牵起她的手,拉着人一道往出走。
    小时候,只要牵着她的手,赵宁就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十足的傻孩子,特别容易满足。
    然,此次,她却十分抗拒,使蛮力的往回拽胳膊。
    “别闹。”
    低低的一声训斥,赵岘自己都没察觉,此刻的口气要比往日柔软的多。
    打开房门后,赵岘一手持剑,一手将她护在身后,叮嘱道:“刺客人数较多、身手不凡,你跟紧我。”说罢,带着她快速向前院移动。
    赵宁抬眼,见着漫天血光里,早已分不清厮杀在一起的人是敌是友,这时才渐渐走出为自己设下的牢笼,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箭雨漫天飞,后怕的问:“刺客是什么人?”
    “尚不知。”话音刚落,一只利箭突然袭向赵岘,他快速的松开紧握赵宁的手,将人用力甩给护在他后头的凌越。
    “交给你。”
    旋即轻松一跃,直奔躲在树杈上放冷箭的刺客。
    一剑刺穿心脏,血液甚至还来不及喷洒,他已快速撤离,跃到一个带红袖标的刺客跟前,与之厮杀开来。
    赵宁站在原地,无意间,目光瞥见一个隐匿在房顶上的黑衣刺客,他手持长弓拉成满月,对着赵岘,一直伺机寻找着机会,奈何他与众人近身搏斗,人头颤动,根本没法一击必中。
    赵宁心中咯噔一下,一种难以隐喻的想法突然冒出了头,瞬间占满了大脑。
    那一刻,她竟有小小的兴奋。
    几乎是下意识,她冲着人群里的赵岘高声大喊:“哥哥,我怕。”
    赵岘一个慌神,被红袖标刺客手中的长剑挑破的衣袖,他被逼的连连后退几步后,闪身入府兵里,旋即侧冲出来,想要回到赵宁身边。
    也就是这时,躲于房顶之上的刺客终于找准了时机,冲着站在人群外的赵岘,‘嗖’的,放出了手中的羽箭。
    第20章
    羽箭夹杂着风声与厮杀声,直奔赵岘的胸口袭来。
    那一句‘别怕,我在’尚未说出口,羽箭已至。
    若不是凌越机灵的以碎银子为暗器将羽箭打偏,赵岘今夜必死无疑。饶是如此,他的肩膀也不可避免的中了一箭,擦着皮肉而过,隐隐有布棉的撕裂声。
    黑袍下的白色中衣快速的被鲜血染红。
    凌越提剑朝刺客追去之时,赵岘已到赵宁跟前。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眼目光闪躲的赵宁后,并未顾及自己是否受伤,抓着赵宁的手腕带着她迅速撤离,边走边道:“跟紧我。”
    赵宁呆滞的被他扯着往前走,目光游离的落在他牵着自己的那一只手上,黑色袖口下不断有血往外涌,顺着手腕,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像是一朵开到极致的大红牡丹,迷惑又妖娆。
    “赵岘……”
    她低低唤了他一声,声音里带着几许迷惘,像是迷失在大雾里的孩童。
    也不等人回应,似自言自语一般,又道:“你真的关心我么?”
    “什么?”赵岘突然顿住脚步,面色冷峻的回头问。
    赵宁站定,抽出自己的手腕,她重重的吐了口气,给足了自己缓冲的时间,旋即,高傲的仰起头,眼底是大片的迷雾,让人看不清又猜不透。
    “赵岘,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死。”最后那一个字,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看了什么话本子一样平静。
    言罢,她嫣然一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旋即绕开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赵岘也只是呆愣了一瞬,眸内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自己都不敢相信。
    心口闷疼,像是被钝刀刮着嫩肉一样。
    他双拳紧握,只一瞬,又松开。转身,快步追上赵宁,重新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又恢复到了以往,冷冰冰的道:“想挨揍是不是?”
    *
    凌越满身血腥味的回来时,大夫正在为赵岘清洗伤口。
    箭伤不算太深,不过流了不少血,黄铜盆子里的清水换下去好几盆。
    庆幸的是,箭头上并没毒。
    “怎么样了?”赵岘瞥了眼凌越,问道。
    “抓住的几个还没等带下去审问就咬碎嘴里的毒自尽了,我检查过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印记,完全查不出是什么人。”凌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道:“能悄无声息潜入王府,又能养得起这么多的死士,想要刺杀王爷的人,放眼北燕,到底能是谁?”
    赵岘静静的道:“或许不是北燕人。”
    “啥?”
    此时,大夫已清洗完伤口,正准备替他包扎。赵岘挥手挡开,瞅了眼坐在八仙桌前低头不语的赵宁,道:“你来。”
    语气冰冷到刻薄,像是对待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清月探寻的目光在赵岘脸上停留了一瞬,见他棱角分明的面颊上像是镀了一层白霜,忙轻轻推了一下垂头不语的赵宁,眼神朝赵岘那头示意。
    “手臂因你而伤,自然你来包扎。”说罢,也不等她应下,置还在往外冒血珠的手臂于不顾,又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刺客身上均有一个特点,身材魁梧、且颧骨极高,模样立体又鲜明,这是北齐人的相貌特征。”
    凌越不解的问:“北齐使臣不是刚走没多久,这是闹哪样,难不成要开战?”
    “不是。”赵岘直接否定,“箭上没毒,并非想至本王于死地。”说到此,他话音一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旋即,目光毒辣辣的瞥向赵宁。
    此刻,赵宁还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原处,并没打算管他。听了他的分析后,八成也猜到了此次刺客是谁派来的。
    若猜不错,十有八九是那位北齐公主,想要试探赵岘是不是如传闻一般,若跟太子一样草包,她还有何理由选他?
    赵宁到底是有些心虚。
    机会只有一次,她失败了。若再不乖点,兴许又丢了小命。
    在赵岘发火之前,乖乖的蹭了过去,坐在床前的杌子上,拿起巾布替他包扎伤口。
    “呵”赵岘冷冷一笑,垂眸睨着她的发顶,问:“太子殿下不防猜一猜,北齐此番意欲何为?”
    “本宫向来是个草包太子,天下谁人不知,康平王莫要难为本宫了。”赵宁打哈哈,极为敷衍。
    “不若本王分析个二三,太子来判断对与不对,可否?”
    赵宁实在受不了他阴阳怪气的口吻,只想着赶紧包扎完好遁走,于是,手上的力道也没个轻重,打结时,力气大了些,勒的赵岘‘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
    她吓的一哆嗦。
    方才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早过了,这会儿方才知道后怕,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怎么能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对不起。”赵宁咬着下唇小声道歉。
    赵岘拧着眉宇,一只手艰难的穿衣服。赵宁见状,立刻狗腿的上前帮忙,小心翼翼的帮他穿好,事毕,讨好一笑,道:“康平王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息,本宫就不叨扰了。”说罢,逃也似的想要往门外冲。
    “慢着。”
    赵宁权当听不见,眼瞧着再迈一步就能摸到门把手,不想身后疾风一样的黑影袭来,瞬间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后转了个身,面对面的抵在了门扉上。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他气息渐重、上挑眼尾处的红晕逐渐加深。
    生气前的征兆。
    赵宁忙别开眼,眼不见心不怕。
    “看着我。”说着,赵岘双指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黑如点墨的眸子盯着她似有闪躲的目光,冷幽幽的问:“为了躲我,竟然与男人一起钻狗洞,我有那么恐怖?”
    赵宁:“……”吓尿了啊,还以为要找她算方才失心疯时骂他去死的帐。
    她嘿嘿一笑,小幅度挣扎着,将自己的下巴从他温度的指肚下解脱出来,插科打诨道:“皇兄乃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王八见了生二胎的全康州城最善良、勇敢……”
    “讲人话!”
    第21章
    许是赵岘方才的动作太过突然、话又问的急,所以俩人均未注意,此刻,彼此间的距离不过五寸,近到连脸上的柔毛都清晰可见。
    早已超出了熟人间可接受范围。
    暧昧的气息像是填了发孝粉的面团,逐渐胀大到不可控到地步。
    赵宁轻咳了一声,伸手推了推近在咫尺的人。她面色不算好看,隐隐有要发脾气的趋势,八成顾及到自己有错在先,所以忍下,不过此刻,也没了继续应付赵岘的念头。
    她别过脸,口吻不算和善的道:“本宫乏了,康平王若是无事,不若也早些歇着。”
    赵岘向后退了一步,他双手垂在身侧,五指慢慢收拢,盯着她侧对自己的脸颊,小巧而精致的下颚线条柔和、珍珠般大小的耳垂圆润润的,小巧又可爱,有些心猿意马。
    赵宁生气了,因为俩人靠的太近?
    那她与骆言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时,可曾有过这种嫌恶的表情?
    赵岘在心中叹息: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啊?
    想到此,心口猝然一痛,像是有虫子撕咬着他的嫩肉似的,那种不可言说的撕裂感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阵阵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