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啊……看样子不用来硬的了。
所以说,他遇到的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为什么天下间明理的人都在白教的高墙之外呢。
他捂住手腕,用沙哑的声音说。
“本……我被蛇咬了。”
第13章 第十三计(上半森)
车外细雨连绵依旧,山风呼啸,刮动着马车两旁的帘布,比起车外的恶风冷雨,车内却是暖意十足,彷如是一处独立于风雨之外的世外桃源。
接仇韶上车的青年二十出头,器宇轩昂,相貌英俊,看得出是位古道热心肠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边忙着擦拭自己身上的水迹,一边热情的递给仇韶一瓶温酒,满脸笑意的道:“这位公子,我们这儿有不久之前刚买的酒,还是温的,但酒一般,
你先喝喝暖下身吧。”
仇韶抬头看了眼青年,接过还带热气的酒壶,双手捧着,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多谢……叨唠了。”
“哪里,在家靠父母在外自然就靠朋友,能在这种天气相遇,怎么说都是很大的缘分呢,咳,还没有介绍一下,在下南宫忆泽,这是我妹妹南宫戈云……戈云?”
缩在马车另外一端角落的女孩一直沉默不语的注视着仇韶的每一个举动,像谨慎的小野兽捍卫着自己的地盘,与自己哥哥的善谈热情形成了天差地别的差距。
“啊……哈哈,公子别见怪,舍妹这是第一次出门,一定是害羞了吧……”
说出来就连自己都不说服不了的借口让青年尴尬的笑了起来,仇韶双手捧着酒壶,心里的愤慨也因为身上的暖意而平和下来:“在下仇……仇骅,南宫兄这是要去哪里?”
一直都笑意满满的和善青年马上愁云密闭起来,神情也变得异常黯淡:“不瞒仇兄,我们正要前往溪湖。”
既然如此的顺路,那当然要一路搭下去了。
“是去赏景么?今月大雨多,如果你早些时日来,溪湖的景色还不错,现在不是赏湖景的好时节了。”
仇韶与青年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起来,将那端敌视的视线彻底的忽视掉,南宫忆泽叹气道:“其实我们这趟来,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看样子,仇公子似乎也是这儿的人,必然知道白教吧?”
身为一教之主,对方的必然二字重重的取悦了他,的确,试问江湖中谁人不知白教呢。
仇韶心里有些微的膨胀,还算腼腆矜持的回答:“略有耳闻吧。”
“仇公子看样子是读书人?”
真正的高人都是不显山漏水的,被人误会成读书人的仇韶勉强应下:“算是。”
“难怪呢……”南宫忆泽自言自语:“那仇兄一定不知,近来溪湖这儿的热闹非常是因为武林大事吧?”
仇韶心里升起很不好的预感,头皮发麻,做出十分有兴趣的样子,询问青年:“那究竟是什么大事?我在这边还未听说过。”
青年从坐垫边上找出一本黑色封皮做成的册子,交给仇韶,示意他看。
仇韶接过,一看书皮就觉得非常有亲切感,因为这也是他每月必看的书籍之……不,没有之一。
《江湖轶闻》是仇韶每个月都会留意的读本,不光他,可以很肯定的说,每个身在江湖中的人,身上都不可避免的会必备几本《江湖轶闻》。可以说《江湖轶闻》是目前江湖中最有权威的行动指南。
虽然自己是一心习武的世外之人,但也免不了会在茶余饭后,对江湖八卦产生点点好奇,当然其中很大的原因也是江湖中每月总有许多新起之秀拔地而起,必须给予充分的注意才行————每一个高手的背后,总会倒着这样那样各具特色的对手,这是仇韶总结出来的,永扑不灭的真理名句。
每月的《江湖轶闻》都内容丰富,里头不仅有各类排行,诸如江湖新人龙虎榜,叱咤风云美人榜,金戈铁马兵器榜……等等不甚枚举,每期排名的小小变换背后都有可能是一段段腥风血雨……
马车突然的颠簸起来,仇韶手拿册子,觉得这书里头的字也随着群魔乱舞起来,而旁边的青年似闲聊一样为他解释着。
“溪湖白教,最近正要举行比武招亲哩……”
“这……就是南宫兄所说的武林大事?”
他怎么不知,武林中的风气竟然已经扭曲败坏到这种程度了。
青年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当然呀,仇公子有所不知,在江湖上走动的白教子弟虽然众多,但要说到溪湖本教,是鲜少会开门待客的,十分神秘。所以这次难得主动给武林各大派发帖邀请,这么好的机会,大家可都不想错过,要是幸运,说不定还能能见上白教教主……总之到时候各路高手都会汇聚一堂,场面必定壮观吧!”
“…………”
越说就越是激动亢奋的不能自己,估计也是第一次要去会群雄的青年献宝的从马车里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红木所制成的拜帖匣,匣子用料奢侈,光亮润泽。
青年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拿出一张做工精美的拜帖。
在看到那上头他熟悉的教徽图样时,仇韶就像被大冬天被人泼了凉水一样,全身都冷了。
“我们南宫世家,自然也是接到邀请的。”
青年不由的挺直了胸膛,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自信骄傲,但爽朗的笑容却没有丝毫能愈合仇韶此刻正在凋零的心。
拜帖后头是金粉印刷,而上面的字浑厚坚毅,严谨有力,所谓字如其人,仇韶几乎是一看,就知道是谁提笔写下这张贴的。
他跟那个人可是从小一块长大,一同习武读书的伙伴。
原来他们并没有慌乱着急,只是执着于他们认定的正确的事。
仇韶几乎不用回想,脑海里都可以立即浮现出好友端坐椅上,提笔挥毫的样子。
进石洞前自己明明都把话说的那么重了,他以为吴凌会感受到他的愤怒,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就算之前有些分歧也会因为他的发怒而妥协让步,虽然好友表面上一直都在严苛,但每次的关键时刻都会站在他这边。
可他都离开白教十天了,吴凌不过来寻他回去就算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写贴,看这些字一个个饱满漂亮,一定就是在气定神闲的时候写的。
好想撕掉面前这张碍眼的东西,可是仇韶明白,撕掉这一张,还有成百上千的帖子不知在何处。
旁边的青年却以为仇韶是看入神了,还不知死活的说:“白教真的是非常重视这次比武招亲,而且很一视同仁,江湖里只要有适婚女子的所有门派都接到了邀请,啊,仇公子反正也要跟我们同路,不如也去见识一下吧,反正白教说过会广开大门,包吃包住包赏景……”
“你说,你们南宫家也收到了邀请帖子?”仇韶目光如电的刺过去,因为酒气而泛起红的脸看不出明显的怒气:“那南宫兄也准备要去参加了?”
“当然呀,我们南宫家也是有适婚的人选呢。”青年理所当然的说。
仇韶神情一下子古怪起来:“难道说南宫兄尚未婚否?”
“啊,真的那么明显么……”青年神色又心事重重起来:“其实我这次去白教,不只是走走看看那么简单的,我还有重任在身啊。”
“…………”
第14章 第十四计
“啊,真的那么明显么……”青年神色又心事重重起来:“其实我这次去白教,不只是走走看看那么简单的,我还有重任在身啊。”
“…………”
“不光要参与,还要观摩学习……”青年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他跟仇韶坐的近,就升起了强烈倾诉的欲望:“我,我要学习观摩一场优秀成功的比武招亲究竟是怎么操办的……”
虽然很有动武的冲动,但面前的青年也算是他的恩人……仇韶不去看南宫忆泽,低头慢慢喝酒,又听青年很烦恼的说:“可无论怎么样,我是一定可以为妹妹寻到好夫婿的。”
仇韶一顿,诧异的看向青年:“妹妹?”
这么说,原来他只是供太子读书的伴读而已。
刚刚自己倒是误会好人了。
“是啊,我妹妹戈云生性纯良,单纯可爱,斯文又有礼,可为何所有人都要退婚……天理为何可以如此不公呢!”青年沮丧的把温柔的视线移到车厢角落那儿。
青年的妹妹还保持着缩成一团的姿势,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仅仅是露出的一张脸就很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仇韶收回眼,他现在隐隐明白,懂得客套,也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令妹一定会觅得佳婿的。”
仇韶从前其实是去过南宫家的。
在他即位不久的时候,当时江湖中有许多宵小对白教虎视眈眈起来,以为失去了正值壮年的教主,白教就会变成一堆散沙,不堪一击。
为了树威扬名,他去遍了所有的名门大派,无一败绩,从此再无谁敢轻易得罪白教。
只有输赢才能证明实力,武力永远是让人臣服最好的方法。
南宫家实力不俗,实在不行就用武力给这位天性纯良的小姐找位夫婿好了,若拉不下脸,为报青年的遮雨之恩,他也很愿意帮他们一把。
都是做兄长的,相比起面前可以颠倒黑白疼爱妹妹的哥哥,吴凌简直是差劲透了。
等马车行到下一个小镇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天空变得比往常更清透彻蓝,这个小镇靠近溪湖,镇上许多土地都属白教所有,自然而然也在白教的保护范围之内。
“太好了,仇兄肯定也累坏了吧,前头就有家客栈,今天就现在那儿休息好了。”
仇韶视若无睹的坐在靠窗那边,他先是卷起了帘布,微风吹入,带着青草气息的湿润空气也扑入鼻中,他的手托着卷起的帘子,挣扎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如果把帘子撩高,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巡逻的教徒发觉自己就在这儿。
落下的帘布遮住了小窗,隔绝了大部分的阳光,车厢里的亮度也随着低暗下去,仇韶盘着腿合着眼,表面上沉静如常,心底的焦躁却怎么也止不住。
好像他自己在做贼心虚似的,就算卷起来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他堂堂一教之主,还怕被教徒发现不成么。
就算被发现——
哈,区区几个教徒就想哄骗他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买卖。
吴凌和长老殿一天不来哀求他回去,他就一天呆在这儿。
仇韶相通了这层关系,心里就通亮通亮的,他又将帘子堂堂正正的卷得高高的,用钩子稳稳勾住。
随即他挺直了背脊,姿态潇洒,畅快的呼吸着这熟悉的空气。
马车悠闲缓慢的行驶在青石小路上,雨过天晴之后,摆摊的也陆续多了起来,路上逐渐热闹起来,南宫忆泽第一次下江南,对这儿的一景一物都极有兴趣,趴在另一旁的窗上看得津津有味。
而仇韶就像平日坐在教主宝座时一样,不放松丝毫,威严更胜。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蹊跷。
按照平日,溪湖旁的每个镇上都会配有一定量的白教巡逻教徒,而马车在主街上都走了好一阵了,入眼的都是衣着普通的老百姓,竟看不到一个身着白教教服的弟子。
何等懒惰,何等的玩忽职守!
放在腿上的手不由紧握起来,气的颤抖,当然他生气不是为了自己的事,纯粹就是因为教内这种懒散的风气和敷衍的态度。
“咦,仇兄你脸色真不好,肯定是淋雨淋坏了吧……那么大的雨,真是难为你一个读书人了。”
停好马车,青年让车夫先去休息,二十四孝的扶妹妹下来,再忙前忙后的吩咐小二准备上房饭菜,仇韶独自屹立在客栈门口,紧蹙眉心,观察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仇兄快进来吃饭啊,我叫人去给你准备衣服了,仇兄是要先换衣,还是要先吃饭呢?”
南宫忆泽过来拉人,拉了好几次仇韶都不动如山的,两眼死死的看着外头,过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的说。
“吃饭。”
掌柜的一路殷勤的将他们上二楼,这个时候吃饭的人不多,大多空着,仇韶就直直的朝能看到街道的桌子走去。
掌柜的忙说:“公子,我们那边还有雅间,这儿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