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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鹿希甄这才明白,晏润林这厮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危险的如同一朵迷迭香,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同时还将自己伪装的十分好。蛰伏在暗夜之中,不动声色的瞄准了自己的猎物,只等着时机成熟,一招即中。想来,她就是那个傻乎乎上钩,让出自己的脖子给他咬的呆子了。
    卧房里晏军长正在想方设法的让小白兔乖乖投降,门外头鹿黎却被护兵拦住了。他许久没有见到姐姐了,贤义楼事件之后,受伤的姐姐他见不到,就连晏润林都捉不到影子。鹿黎每日按时上下课,无聊得很。他还记得晏润林答应过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报效国家的方式有很多种,那他也要学会用枪!
    “鹿少爷,军长才回来,需要休息。您有什么要紧事儿也等着军长休息了再说吧。”护兵们知道鹿黎的身份,客气的很。换了旁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鹿黎也是大家族出身,打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不能硬闯得有礼仪这些规矩他都明白。只不过,他不见军长,难不成见自己的姐姐还不可以么?下学回来的时候他去了姐姐的房间,却发现东西被搬得干干净净,一问才知道管家吩咐说是鹿小姐的物什都要送到军长的卧房去。
    这算是个什么道理?鹿黎知道姐姐和晏军长的关系非同一般,现下也不是过去的旧社会了,可好歹也要结了婚成了家,才能够举案齐眉,同一屋檐下生活吧?他姐姐思想许是在大不列颠受了很大的影响,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是鹿黎认为不妥。万一传出去,日后还要如何做人?
    尤其,是他姐姐身上还有家族联姻在,虽然父亲母亲都已驾鹤西去,这东西却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作废的。凭着晏润林权大势大,也不能强人所难!
    “我要见我姐姐。”鹿黎才不会轻易放弃。
    护兵为难的看着鹿黎,鹿军需官方才是被军长抱进去的,院子里的丫头小厮都被退了出来,现在怕是不太方便进去通报。鹿少爷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军长发起火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可承受不起。
    鹿黎抿唇倔强的立在晏润林卧房的小院门口,和护兵们大眼瞪小眼的,滑稽的很。单昱从陆军部赶回来,寻思终于可以不用再去布莱恩医生的诊所第二次站岗了,干脆就好好放松一下。泡个热水澡,吃个撑着,然后呼呼大睡他个一整天!反正总长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有什么吩咐了吧。
    碰巧晃过晏润林卧房的小院子,一打眼就瞅见了电线杆一样杵在那里的鹿黎。又是几日不见,小屁孩好像又长高了许多,瞧瞧这岁数的小孩子,长个子就跟雨后春笋般的,毫无征兆。单昱吧唧吧唧嘴,心里羡慕的很。
    心生逗意,贱兮兮的上前去撩拨两下鹿黎,纯当时解闷了。
    “下学了不去完成作业,给你姐姐和军长练习站岗呢?”单昱哈哈问道,顺便抬手还揉了揉鹿黎的头,还好,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个头长得再快总是也要比他矮些的。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瞬间觉得如沐春风。
    护兵们见单昱过来,就跟见到救星。单副官您行行好,赶快带着这位小少爷离开吧,军长那边不好交代啊!单昱眼里含笑,示意护兵们尽管去干自己的事情,这边他可以应付的了。
    鹿黎记得单昱,是晏军长的随从副官,听说枪法了得胆识过人。也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很得晏润林赏识,纪亭书跟了晏润迅去了海关总署之后,就由他来接班。这人也是广东军里的佼佼者,颇有势力,不能小看。
    其实晏润林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鹿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门不容易进,更不容易出。
    “哎呦?还不理我,怎么我说错了?”
    “没有。”鹿黎回答,又看了看卧房的门,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看来姐姐自己是见不到了。多说无益,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抬脚就要走,又被身后的人喊住。
    单昱笑嘻嘻道:“你要去哪里?”
    “你说了,下学了不去完成作业,留在这里干什么。我现在回去做功课,单副官有兴趣?”鹿黎歪着头,一脸的天真无邪。
    单昱最害怕面对这样人畜无害的小天真了,总感觉自己像个坏哥哥,带着小弟弟们胡思乱想,不务正业。本来是要逗逗这小子,却被反将了一军,了不得,日后是不是还要提防着不中了他的圈套?
    “做功课是你们小孩子的事情,我怎的能有兴趣?走吧,我送你回去。”单昱摆摆手拒绝鹿黎的反攻,只要一想起过去在学校里受到的待遇,他就全身的起鸡皮疙瘩,谁要是再跟他说做功课,他真的会翻脸。
    只说这边鹿黎被单昱送回了屋捡了课本老老实实复习功课,那边晏润林露出老虎真面目,扑倒了鹿希甄这只后知后觉的小白兔。对比起来,布莱恩的诊所里倒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易靖卓命人打了盆冷水过来,两条帕子交替着给柳云时物理降温,病房里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四周安静的连两人的心跳都听得分明。易靖卓的心砰砰跳的厉害,他凑到柳云时脸颊边,贴了又贴,觉得温度降了不少。再看脸颊上的潮红淡了又淡,浅浅的红晕映衬着白净的脸,更加的可爱纯真了,瞧着竟是有了生气。
    易靖卓这么近的盯着柳云时看,真是眉目如画,温润如玉,一丁点的瑕疵都没有。
    蓦地觉得唇上一片温热的柔软,回过神来才察觉原来是亲到了昏睡之中柳云时的嫣红唇瓣。因为高烧的缘故,连同嘴唇都那么的火热了。还好,柳云时不晓得自己亲了他,不然又会是红着脸的一番质问,为何要如此轻薄了他。
    哎,他多喜欢稀罕他啊,怎么能是轻薄非礼呢?这小东西的心思看上去大条迷糊,实则细腻敏感,敢爱敢恨的性子十分讨他的欢心,在银行见他的第一眼,易靖卓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喜欢别人了。这个家伙的机智聪颖旁人一星半点都比不了,易靖卓想,没有人比柳云时更好了。
    易靖卓经常想,若是那晚没有去傻傻守着,只想着可以跟这人近近的,只隔着一堵院墙。想必就不能撞到李祺瑞那个杂碎,更加看不到柳云时的倔强要强,决绝的宁愿抛开一切,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或许,到现在他们之间还是隐隐约约的间隔着,那朦胧的窗户纸。
    他把这个人困在自己的公馆里,哪里都不许去,说什么上班回家统统不允。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时时刻刻的见到他,易靖卓就没有了安全感,没有了一种拥有了这人的实感。害怕一觉醒来,梦幻的泡沫一触即破,毫无征兆。
    这个小东西怕苦,不愿意吃药,闹着脾气还要绝食。他大发雷霆,亲自上阵,最终也是惨败而归,这样的搞不定这样的难对付,果然是他的克星了。可是,多好啊,这样的克星,他喜欢他愿意,他巴不得!
    vip卷 第七十五章 原来,我也害怕过
    只要可以把这个人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手段他都可以用的出来,只要这人愿意跟他在一起,叫他做什么又有何不可呢?可是……一意孤行的后果就是,这人中了枪,受了伤。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身下蔓延开来的血迹好似曼珠沙华,摇曳着下一秒就要夺了这人的命去。
    他害怕了,他妥协了,他后悔了。要是这人可以活过来,好好的一如当初,就算是离开他,他也是会放手的了。易靖卓活到现在都还没有后悔过,可是现在他后悔的就是喜欢了柳云时,想要把他占为己有。那样的迷恋吞噬了所有的理智,或许自己再坚持一会儿,所有的等待和付出就不再是辜负。
    是的,这人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还是有气无力的时候,就捉住他的手与他说,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老天,易靖卓激动的都快要流下泪来,这大概是这辈子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了。他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还有什么样的事情比两情相悦更叫人难以自拔的呢?在这个世间,有很多地方是无法到达的,可是这个人的心,易靖卓进去了,到达了,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易靖卓摩挲着柳云时的脸颊,感受着他的热度,内心柔软的化成了一汪春水,片刻的宁静也能荡漾出一层一层的光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静谧黑夜悄悄离去,冬日里的暖暖阳光接了班爬上了千家万户的窗台。易靖卓竟是一整夜没睡,痴痴盯着柳云时想起了过去,又盼着将来,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个人做。陪伴病人的过程是冗长烦闷无聊的,易靖卓换了无数次帕子,不晓得时间如何过去了,只觉得混沌之中,恍若隔年。
    迷迷糊糊之间,隐约听到了病床上的柳云时,似有若无的发出了一声嘤咛。只这么微弱的一点声音,就唤起了易靖卓的精气神,他直起身子,迫不及待的唤了声,“云时!”
    柳云时转了转眼珠,耷拉着的眼皮久久没有睁开,只觉得疲惫极了。听到了易靖卓的声音,才有了力气,挣扎着睁开一条缝,说道:“我……”话还未说完,就低低咳嗽了起来。昏迷了许久,又是高烧之后,嗓子干的要冒起烟来,沙哑的如同砂纸挂墙有些刺耳了。
    “你别着急说话,我给你去倒水润润嗓子。”易靖卓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茶几旁边兑了杯温水,折身回来见柳云时还不方便起身,又担心水滴到了身上不舒服,只得小心询问柳云时,“我喂你?”
    柳云时微微扯动嘴角,露出笑意轻声说道:“劳驾你,不然我也喝不成了。”
    易靖卓大喜,也不管柳云时是如何理解的我喂你,自顾自的仰了脖子喝了满满一口,俯下身子就逮住柳云时的唇,口对口的喂到了柳云时的嘴里。
    柳云时瞬间不晓哪里来的力气,双眼蓦地睁大,盯着自己上方的易靖卓竟是忘记了抗拒推脱。喉咙的确干的烧起来一般,稀里糊涂的竟然也就喝了易靖卓喂的这一口。
    “云时,一口是不是不够,咱们再喝一口吧。”易靖卓不等柳云时开口,如法炮制又是连续喂了好几口,等着他觉得差不多才停下嘴来。
    柳云时被易靖卓折腾的,也不知到底是喝水还是亲吻了,微微喘气梳理这才醒来还没有清醒就又是一团浆糊的脑子。
    易靖卓得意洋洋的,占了便宜还卖乖,他没有想到柳云时这般的依着自己胡闹,心花怒放的快要在病房里转起圈圈,傻的要认不得自己是谁了。情不自禁的抱住柳云时,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嗡声说:“感谢天,感谢地,你没有事情。你知道我多害怕你醒不过来么?我那么担心你啊,云时,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
    “好端端的,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了?”
    “怎么?你发烧了,还烧得厉害,要不是及时送来了盘尼西林救命,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云时,你现在感觉如何?”易靖卓没忍住,又吻了柳云时的脖子,感受他的喉结滑动,是生命力的象征啊。
    柳云时一手拦住易靖卓的头,一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全身无力,疲乏不已。还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见不到你了。”
    “傻瓜,怎么会呢?我在这里,岂会让你出事。”易靖卓享受着和柳云时的浅淡情意,这般就已很好了。不管怎的,醒过来了就是大吉,易靖卓又往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大狗。这里没有外人在,由着他胡闹了。
    气氛渐渐微妙起来,两人的心跳清晰可闻,柳云时的脸又是烫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打紧,并不是因为伤口感染,而是不好意思和易靖卓这般温存亲昵,不过才互相表明了心意,这般黏在一起实在是不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