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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或许她们也不全是为了想学剑法,但是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性格温和的长辈,对他来说又是强大又要遥不可及的存在,她们自然也会想要与他亲近些,得他几分青睐,况且赫朗待弟子一向温和,对这些年轻弟子摆不出什么大架子。
    这几个女修,年纪不大,正是性格柔软的时候,当她们祈求的眼光投来时,赫朗便觉得头皮发麻,无法拒绝。
    蒋涵正早被几个拥上来的女修逐渐挤走了师尊身边的站位,见师尊露出为难之色,面上一直带着的温顺之意不知不觉地消散,变得冰冷起来,一把上去拉住了师尊的手腕,对几个女修道歉,“抱歉,师尊一般不轻易展示内门剑法。”
    不再看几个女修的面色,蒋涵正扬起微笑,微微仰头对赫朗道:“在外陪徒儿练剑许久了,师尊想必也乏了,咱们这就回洞府罢?”
    还是回到洞府中最好了,没有外人打扰,师尊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困扰。
    他日日夜夜修炼与辛苦就是为了追逐师尊的步伐,他的师尊哪里是谁都能靠近的?
    正当他想快些和师尊离开之际,不远处过来一个白衣女子,几个女修见了都恭敬地喊了声“师姐日安。”
    赫朗认出这抹窈窕娇影便是白凌芷,与她也算有一分交情,便对她投以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
    “在讨论何事?真热闹。”她看了几眼身边的师妹,便径直走到赫朗跟前,标准地行了个礼,亲切地喊了师叔。
    赫朗也应了下来,答她:“与弟子们聊些使剑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白凌芷点点头,习惯性地看向他的身后,果然看见了蒋涵正,只是他的表情稍微有些不同以往,平时那个老实巴交又纯良无害的人此时却看起来心情不太妙,垂着目光,抱着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正儿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赫朗弯唇,或许是不想他教别人剑法吧?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小徒弟,便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哄孩子一样在他耳边轻语,“师尊的所学,只认真教给你一人。”
    如此轻柔的嗓音来得猝不及防,蒋涵正的耳根一软,浑身如同一股细小的电流窜过,叫他自耳边开始的肌肤,全部都酥麻一片。
    蒋涵正这才终于舒坦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等那阵热意消退之后忸怩捏捏地多解释一句,“这些徒儿不敢过问师尊,师尊想要如何做,徒儿都是没有资格多嘴的……”
    他这番说辞似乎像是十分大度又明事理的,可看他的截然不同的神情,也已经掩盖不住他的想法,或许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识大体,甚至是意想不到的小气,也只敢在师尊与师姐面前显露出半分。
    白凌芷捂嘴偷笑,转身让师妹们先回去修炼。
    他看着蒋涵正,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一些有着收藏癖好与习性的灵兽,如若遇到自己心爱的收藏品,便要当做至宝一般时刻紧盯着,旁人不得逾矩半步。
    不过用这个比喻也不大相像,毕竟小正儿看起来像个软柿子似的,温温吞吞,怕是连脾气也不会发。
    赫朗见白凌芷手上拿着几本线装的书籍,恰好也有些兴趣,便问了几句。
    她将手中的书拿出来,展示了一番,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怀中,“平时师尊用不着徒儿,便自个儿修炼,看些闲书,并非什么高深的文典,师叔莫要笑话了。”
    赫朗摇了摇头,依旧带着一分兴趣,在这个娱乐匮乏的世界里,唯有书算得上可以消磨时光的东西,而且从书中可以得知不少他无法企及的世界与奇事,可以得到大量的世界观与消息,所以只要一闲暇,或是蒋涵正在修炼的时候,他就会看各种杂书。
    两人皆是喜欢看书的,聊得兴趣盎然,只不过白凌芷没有把一旁的蒋涵正忽略,时不时与他搭几句话,也与赫朗保持着距离,基本不会逾越半步,让蒋涵正贴着他的师尊。
    这番下来还算相谈甚欢,赫朗便提起了自己最近看的书,他所心心相念的菩提子便是这上面记载的。
    白凌芷显然也是阅览群书,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听他提起,立马灵光一闪,告诉他自己也知道菩提子的存在,并且也对相关的记载书有印象。
    赫朗正苦于无法寻找菩提子的下落,自然是多问了几句。
    白凌芷绞尽脑汁,最后勉强说了几本纪事的名字,只不过这些书门派内的藏经阁没有,得去山下才能寻到。
    赫朗立即开口要下山,被蒋涵正抿着嘴拉住了手。
    白凌芷露出轻松的微笑,“师叔莫急,这几本书虽然藏经阁没有,但是恰好师尊派徒儿下山为他采购东西,届时寻来了,必定第一刻便告知师叔,助您一臂之力。”
    赫朗松了心,与她告辞之后便回了洞府。
    如若在今年内能寻得这颗菩提子,蒋涵正或许就能够再度突破,达到与门派内修炼多年的师兄们一样的水平,才有实力去参加年底的门派竞赛。
    这个比赛的范围不小,优胜者能得到珍稀的丹药与符箓灵宠等众人趋之若鹜也想要得到的奖品,其中包含的东西也不乏可遇不可求的,连赫朗他也无法弄来,所以他还是希望提前让蒋涵正做好竞赛的准备,届时有机会能够拔得头筹。
    由于竞赛不限制弟子的出身,所以内门外门,甚至记名弟子,这泱泱数千人都在为此做着准备,可想而知这是一场不小的竞争。
    只不过往年以来,能够突出重围的大部分皆是内门弟子,或许也有极少数表现优异又勤奋刻苦的外门弟子,才有可能进行最后的角逐。
    依照蒋涵正的资质,顶多只能做个做杂务的记名弟子,但是如今,他的修为已经几乎要炼气后期,远超了大部分外门弟子不说,连在门派内待了几十年的内门弟子都被他的进展而感到了危机,想法也不得不发生变化,原来无上真人选弟子自有一套,而不仅限于灵根之分。
    如若蒋涵正能依照他的计划在近期突破,便成为了继前人之后,鲜少年纪轻轻便筑基的人之一。
    于是,蒋涵正的地位也算是水涨船高,毕竟谁的修为高谁便谁是值得敬重之人。
    也有不少人是目睹了他一路成长过程的,虽说他的确受了不少师尊的照拂,但是日日修炼的刻苦与努力也被被人看在眼中,当然,总会有人是因为嫉妒心而将这些尽数忽略,只能看到无上真人是如何待他好,为他花费了多少心血,从而认为他是一个空会浪费资源的草包。
    蒋涵正的正名让一向处于领头地位的柳易寒感到了威胁,他发现从前与他一起,想法子给他下绊子寻麻烦的人,近日却表现的言行不一了,偶尔还会冒出一句“这小子其实也没那么不堪”之类的话,惹得他大动肝火,与同门师兄弟也疏远了几分,内心对于蒋涵正更加扭曲。
    原本那日被无上真人忽略了之后,他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再去光明正大地为难蒋涵正,但是他却发现,他已经逐渐成为了自己的眼中的一枚钉子,如若不拔去,怕是时时刻刻都不能安心。
    无上真人以往深居简出,总是十分难得见他一面,如今他总算是时常来天山的练功场或炼药房了,他也能暗中多窥视他几眼,可是他的身边却总会出现那个碍眼的存在,让他愉悦的心情瞬间冷却下来。
    既然这小子有他的好师尊护着,那么他便另寻他法,在门派竞赛上狠狠将他推回现实的深渊,让他知道清楚地知道他与自己的差别,天山不是他这种人可以进来的,无上真人也不是他配称得起师尊的。
    一直追随着真人的,从始至终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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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衅
    蒋涵正并非感受不到柳易寒暗暗的敌意,只是面上不显露出半分,在门派中偶遇时,依旧若无其事地与他打行礼请安,恭敬地称呼他为师兄,如此,以免又惹得他哪里不快了,又要折腾些麻烦事来打扰到师尊前来。
    他享受师尊的爱护,却也知道不能恃宠而骄,更何况他莫名地不喜欢师尊与这人有接触。
    每当师尊出现时,他的眼神就会变得炙热起来,周围一切皆黯然失色一般,一直缠在师尊身上不分离一刻,别人与他言语他怕是也听不进半分,甚至一向高高在上的神情也会变得谦卑起来,温顺而有礼……说起来,他自己又如何不是这般呢,只是他不喜的是他一副对师尊已经觊觎已久的态度,像是他与师尊熟识已久,应该站在师尊身旁的是他。
    蒋涵正讨厌这种感觉,也让他对柳易寒敬而远之,宁愿好生尊敬着他,也半分不想与他有更深的瓜葛。
    但是柳易寒岂能不发现他的态度怪异?被他明里暗里欺侮了几次,蒋涵正不仅毫无怨恨,还如同没事人一般对他恭敬有礼,被他有意无意堵着时,便送上寥寥数语的问候,一套说辞滴水不漏,让他半分错都找不到,然后带着笑意离开。
    他知道蒋涵正不愿与他纠缠,可偏偏如此,他更是要得寸进尺,不仅是因为不甘心,更是因为他发现了,凡当他与蒋涵正要纠缠起来之时,无上真人的目光便会投来他们这边,或许是担心自己的小徒弟又会再次被他欺负。
    多少次张望与等候,他都无法等到那个人的凝视甚至是回眸一眼,寥寥几次百年前的见面也只是对他不经意地一瞥,便吝啬地收回了目光,但是此时他竟然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他的注意,柳易寒对蒋涵正嫉妒的同时,心底却又是升腾起一丝丝如愿以偿的快感。
    是像是微微扭曲一般,柳易寒的行为举止便更加过分,似乎要他更加多注意自己一般,趁着无上真人就在不远处时,他甚至就按捺不住地开口找事,“原来现在的师弟们一个个都如此高高在上,见了师兄也不知道上来请安。”
    除了蒋涵正之外,旁边路过的几个新人也面面相觑,立即上前嘘寒问暖。
    心知这所谓的师兄又要想法子刁难他,蒋涵正无奈叹了口气,还是上前。
    柳易寒敷衍地应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双眼上下将他扫了一遍,然后装作饶有兴趣地发问道:“听闻师弟也有意参加门派竞赛?”
    蒋涵正一副没有脾气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回答,“全凭师尊做主,若是师尊所愿,自然要前去的。”
    也不知道他提起无上真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柳易寒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不少,语气刻意,“不知师弟是看上了哪些奖品啊?无上真人赐的法宝还不够多吗?”
    他说得随意,但也掩盖不住其中透露出的不忿。
    蒋涵正无奈之中,也心知他是嫉妒,心下是有一丝欢喜的,姿态不由得也虚假一分,“因为我的天资愚钝,师尊总是为我费心,实在惭愧,此次竞赛机会难得,我虽修为低微,也想为师尊挣一分光彩。”
    听着他前半句,柳易寒实在难以不咬牙切齿,只恶毒地想,怕是届时他上场,得的不是光彩而是羞辱。
    他早已从各种各样无上真人的消息中得知他待自己的徒儿有多么无微不至,各种资源法宝毫不吝啬,但是这番话从蒋涵正嘴中亲自说出,又有了不同的意思。
    柳易寒原本就心眼极小,被他如此含笑说出,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热,太阳穴微跳,像是被他嘲笑一般,一时口无遮拦,将心中想法尽数倾吐,讽刺道,“呵,是非突破的速度是可以称之为神速,只是用丹药堆积出来的修为不见得扎实到哪里去,怕是丹田虚空,实则修为或许堪堪过炼气初期罢了。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继续补充道,“你初来乍到,或许不知道竞赛中有多少前辈分分钟可以让你瞬间灰飞烟灭,你修炼甚至不足十年,根本没有资格在竞赛中角逐,还是回去多修炼上几十年再出来谈光彩一事吧,别丢了我无上真人的面子。”
    蒋涵正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纠正道,“真人是我的师尊,师兄如此言语怕是不合适。”
    未等柳易寒动怒,蒋涵正便先行告辞,让他有话无处可说,“那就拭目以待师兄的精彩表现了,师弟须勤勉修炼,就不再陪您寒暄了。”
    柳易寒的一番话蒋涵正没有全部听进去,却也没有全数忽略,虽然他对自己不怀好意,却也是实话实说。
    他的脑中始终无法忘怀几年前自己的困境,即使如今自己已经不同以往,但他还是提醒着自己,千万不可因为师尊的宠爱与众人的羡慕而为之冲昏了头脑,若想要稍微跟上师尊的步伐,还任重道远,需戒骄戒躁。
    赫朗其实也知晓两人之间的谈话,虽说柳易寒有些过分,但是当做徒儿的一番警醒也未尝不好,而且说起来,柳易寒是掌门师兄的爱徒,他也不好意思将他如何置办。
    现如今徒儿已经完全吸引到了柳易寒的注意,之后的竞赛上说不准他还要如何针对于他,如若徒儿不能在短期之内突破,就完全没有可能有与柳易寒一博的机会。
    思及至此,赫朗又生出了一分担忧。
    所幸,白凌芷很快就为他们寻到了菩提子的踪迹。
    未等得及她上门,赫朗就带着蒋涵正登门拜访,让白凌芷受惊地出门迎接。
    她从山下搜集到了一本破旧的古书,名为《混沌纪事》,泛黄书页粗糙,上面的文字古老且难以辨认,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修复出完整的模样,阅览出其中的内容。
    此书上记载了几百年前至十年前的趣闻奇事,作者佚名,其中便有菩提子的来源与功效。
    据闻,释迦牟尼四处游历,在青曲山上的毕钵罗树下,经跏趺坐,冥思顿悟之时不慎扯断一串菩提子,落下数枚,被无知的山民捡拾到之后当做宝物拿到城中典卖,最后四处流落,已经不知去向。
    旧地或许还有遗落的一两枚,只是也极难寻找,幸亏瓜兔也助了一臂之力,告诉了他们肯定的答案,于是赫朗便打算即日启程亲自去寻。
    白凌芷对他这毫不犹豫的决策而感到疑惑,“菩提子失落多年,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寻到,师叔,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赫朗没有回答得详细,眼中闪过一丝神秘之色,唇角微弯,“师叔自有妙计。”
    白凌芷识趣地没有再问,师叔想做的事情自然都能够在他运筹帷幄之中的,心底也敲定了师叔一定能成功寻得宝物,便好奇地问了起来,“师叔用了菩提子之后,假以时日肯定能够得道升天,到时候小正儿该怎么办?”
    空气一瞬间静了不少,白凌芷心直口快,完全没有注意到蒋涵正的神色一变,望向赫朗的眼神,似乎泫然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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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宠
    白凌芷的一句问语让赫朗无奈,再看向已经把下唇咬出了血痕的小徒弟,更是抿了抿嘴,心知他们已经误会了。
    赫朗摇头,“不是我用,他用。”他指了指身旁的小徒弟,拍了拍他的脸颊,让他莫要再这般愁眉苦脸。
    他想寻菩提子当然是为了小徒弟,只是他没有提前告知与他,就怕他又要连连推辞一番,不肯去寻。
    听到赫朗的回答,白凌芷也有一分惊讶,久久无法回神,反应过来之后才不满地撅起嘴,心中由衷地生出一分羡慕。
    这菩提子哪是法宝灵石可比拟的?师叔不辞辛苦为此奔波,还打算出山寻找,就是为了给正儿用?这……这未免也太过宠他了,她是从未见过哪个师父会为了徒弟做到这个份上的,再联想到自家一日到晚都如同顽童般四处游玩的师尊,不禁开口:“我家师尊一日到晚只会使唤人,戏弄人,我也想要如此疼人的师尊……”
    白凌芷小声说完,盯着老实巴交的蒋涵正,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日与那几个师妹在一起的事情,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样地戏弄他,“小正儿,师叔待你是不是十分好?”
    蒋涵正闻言,猛地点头,表示极力的肯定。
    “师尊待我当然是极好的。”
    “那师姐待你好不好?你看,师姐还为了你的菩提子,特地下山查了几日书籍。”
    蒋涵正犹豫半分,思及师姐对他的处处维护与提拔,也肯定道:“师姐待我不薄。”
    白凌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转过身,背起两只手,脸色故作严肃,“可是呀,师姐也想要一个好师尊,所以把你的师尊让给师姐好不好?你肯不肯?”
    虽然白凌芷逗弄的语气十分明显,但是蒋涵正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深深地皱起眉头,一瞬间如临大敌,目光也变得锐利不少,心中万般否定,立即脱口而出,“师尊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