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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你等一下。”简意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个小药箱出来,“你手上的伤还是处理下吧。”
    明礼本来已经走到书房门口,听闻此言,他又转身回到书桌前,一屁股坐在桌上,眼角夹笑睇她:“你要怎么处理?”
    “用碘伏消下毒。”简意把药箱放在桌上打开,利落地从里面取出一**碘伏和一个一次性小口杯,拧开**盖倒进小口杯一些药水,再拿出一包棉签,抽出两根来捏在手里在药水里泡了泡,“你手伸过来。”
    明礼顺从地把右手递到她跟前,简意拿着棉签刚碰上他的手指,明礼夸张地抽了口气:“十指连心啊,麻烦轻一点,前女友。”
    陆天枪翻了个托马斯回旋720°大白眼,老大身上即使插了一把刀还能追着凶手跑三条街,医生给他拔刀时连哼都不哼一声的人,现在手上那点儿伤算是伤?
    请继续你的表演。
    陆天枪觉得自己身上有光,电灯泡的那种光,他拿起手机假装要接电话:“老大,我出去接个电话。”
    明礼斜他一眼,眼里尽是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
    简意小心地涂着药水,又说了声:“抱歉。”
    明礼睨着她:“冷冻杀不了菌,撑死抑制一些细胞生物的生长,但是你冰箱里的温度,非但什么都抑制不了,还会吸附很多微生物。”
    一本正经的知识科普口吻。
    “…………”简意垂头,一张小脸几乎趴在他手上。
    头发全束起来在头顶扎了一个丸子,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纤细白嫩,感觉一握就能掐断。
    明礼心头像是窝了只猫,挠的他难受:“韩冲是谁?”
    “什么?”简意抬脸,触碰到他的眸光,复又慌忙垂下头。
    “韩冲,和你一起拍着殷文秀的那个人。”明礼提醒道。
    “哦,他是我同事,平时我和他一组去跟拍采访。”简意蹙眉,继续涂着药水,“我拍殷文秀的时候,他边等红绿灯边和女朋友打电话,应该是没有看到殷文秀,你要问他吗?”
    同事,和女朋友打电话。
    “不用。”明礼收回手站起来,半眯着眼似笑非笑,“我信前女友。”
    *
    路边的迈巴赫里,烟雾缭绕。
    置物台上的手机用支架夹着,屏幕里是简意家门口的监控画面。明礼在家里待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顾哲背靠着座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湖城的秋天很美,尤其是今天,傍晚的云霞红彤彤悬在半空,游浮的云层里时不时划过几道闪电,有时是白,有时是红。
    他一会儿看看云,一会儿看看手机屏幕。
    终于,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根烟时,明礼和陆天枪从家里出去。简意没有出来送他们,是他们自己关的门。
    监控里的走廊恢复死寂,空荡荡一片。
    顾哲靠在椅背上又看了一会儿渐变的云层,待它们全部染成暗红时,他拿着烟灰缸下车。其实车里有垃圾桶,但他还是端着烟灰缸向前走了一百米,把一堆烟头倒进人行道上的垃圾桶里。
    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擦拭着烟灰缸,清理掉烟头的残留痕迹。然后,他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把脏了的湿巾和空空的烟盒一起丢进垃圾桶。
    他一手拿着一尘不染的烟灰缸,一手拿打火机点着烟。
    这几天他把明礼的档案查了个底掉,也没查出来他是什么来头。
    干净到不可思议。
    顾哲靠着垃圾桶静静抽完最后一根烟,拿着烟灰缸回到车上,摸出一条口香糖全剥了塞进嘴里,启动引擎,与天际的云霞背道而驰。
    第20章 .一两红豆20
    明礼和陆天枪赶到医学院的时候, 殷文秀还没有下课, 他们联系上殷文秀的辅导员了解她的情况。
    辅导员对殷文秀的评价很高,学习态度端正成绩优秀, 长得漂亮又洁身自好,没听闻过她有什么男女关系的绯闻。
    明礼诱导着问殷文秀在校期间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吸引眼球的事情, 他特别强调此处的“出格”是个中性词。
    辅导员想了想,说了一件事。
    大一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时,全班同学没有一个敢上前,是殷文秀主动站出来做了示范。据同学们说,她当时拿刀的手抖的不行, 想必也是害怕到极致, 但是解剖过程堪称完美,老师更是对她夸赞不已,还让她发表感想。殷文秀说了她奶奶病逝的事情,当时班里女生都听哭了。
    档案里显示,殷文秀的奶奶死于09年9月, 正是因为奶奶的死她才成为孤儿继而被李思录得知并一直资助她到现在。
    明礼问:“关于她奶奶的死,殷文秀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当时不在场, 也是听别人转述的,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辅导员回忆说,“殷文秀说她当时刚升入初一,有天放学回家正常吃过晚饭写作业, 奶奶说有点儿困就先去睡了。殷文秀写完作业洗漱后爬到奶奶床上和奶奶一起睡, 一直到第二天吃早饭时喊奶奶起床, 发现怎么喊都喊不醒,后来医生说,奶奶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故去了。”
    想起上次他们见殷文秀时,她娇弱文静像个受惊的小白兔,再配合着这个故事,陆天枪眼睛就有点儿酸。
    明礼皱了下眉:“据我们调查,同学们并不知道殷文秀是孤儿。”
    辅导员点头:“学校出于对学生个人的**保护,不对外公布学生的家庭情况资料。如果院里没有殷文秀家乡的同学,她自己不主动提及的话,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也是可能的。”
    明礼忖了会儿,又问:“学校知道演员李思录长期资助殷文秀上学读书的事情吗?”
    “李思录?前几天意外死亡的那个明星吗?”辅导员很吃惊,“我个人不知道他资助殷文秀这件事,我也不记得档案资料里有写这回事。你们稍等,我把她的入学档案调出来。”
    五分钟后,辅导员看着她的档案摇头:“没有记录她受资助这件事。”
    明礼看了下时间,再有十分钟殷文秀下课,刚好可以去教室门口堵她,遂告辞。
    辅导员送他们的时候,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问:“警察同志,殷文秀和李思录的死有关系吗?”
    “不用紧张,例行调查。”明礼道。
    *
    “收收你一见着个长得还凑合的女的就心鼓雷动的小心脏。”明礼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在讲台上请教老师问题的殷文秀,一口气地对陆天枪说道。
    陆天枪:“爸爸,你见着我另外一个爸爸时,也会心鼓雷动吗?”
    明礼:“爸爸是心不动身动。”
    陆天枪:“……爸爸你牛逼。”
    殷文秀注意到教室门口的动静,偏头看过来,神色一凛,匆忙结束问题后,拿着书本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
    阶梯教室里零零散散有几个准备离去的学生,明礼径直走到殷文秀面前:“问几句话,不耽误你吃晚饭。”
    教室里几个学生好奇地望过来,被陆天枪挥手轰走:“请女生吃饭,没见过?”
    本来有个对殷文秀好感的男生想要过来,听陆天枪这样说,他抬头去看明礼,明礼恰回头,目光还未落到他身上,他脊骨就是一凉,感觉前方压过来一股无形的力量。
    男生愣了下,双脚像是长了指南针,带着他一个急转身就往教室门口走。
    这个男人太可怕,他想要吃饭,十个殷文秀都不够他塞牙缝。
    明礼靠坐在殷文秀座位前排的课桌上,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她出现在桥上的那张照片,手机屏幕朝向她:“10月16号下午2:42分,你解释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殷文秀咬唇看着照片,瞳孔剧烈收缩了下,握着书本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屏幕变黑的时候,明礼收回手机。
    殷文秀垂头,声如蚊呐:“上次撒了谎,对不起。”
    明礼沉声道:“在这里说还是回警局说?”
    陆天枪拿出录音笔和笔录册,神色颇为严肃:“你最好如实说,都不是法盲,做假口供要承担的法律责任不用我念给你听吧?”
    殷文秀开始掉眼泪:“网上说李老师要在理工大录制节目,那两天正好是周末,院里好多同学都去理工大围观过。我本来是不想去的,16号那天下午去图书馆看了一会儿书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警察突然二度来访直接揭穿她的谎言,慌张惊愕之下,她还能边哭边条理清晰地叙述来龙去脉,要么是心理素质超出常人,要么是早有准备。
    明礼:“思前想后,思的什么前,想的什么后?”
    殷文秀咬唇,难为情道:“我想找李老师借些钱。”
    “当面借钱?微信上转账动动手指的事,而且据我所知,你并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你和李思录的关系,贸然去找他,不怕被有心人发现端倪?”明礼问。
    “我给他发微信,他没有回。”殷文秀眼睛始终盯着课本,“录制的那档节目有和学生互动的环节,我想着以学生身份和他接触,就算别人看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你以前找他借过钱吗?”
    “大一时借过一两次。”
    “具体多少次?总共多少钱?”
    “前后借了三次,一次五千,两次三千。都是微信上借,然后他约我出来当面给的现金,他说转账有记录,怕被人知道了麻烦。”
    肖君说他们夫妻二人的财务分开管理,她没有在意过李思录钱的去向,就算被她知道曾转过几次额度不超过一万的账目,想来肖君也不会过问,更何况是资助殷文秀的钱。
    那么,李思录怕的那个麻烦不是肖君,应该也不会是媒体。
    明礼拧眉:“上次你给我看的记账本里没有这几笔钱。”
    殷文秀小声道:“那个记账本里记的是李老师主动资助我的钱,我借他的钱有另外记。”
    明礼:“说一说你16号见李思录时的情况。”
    “李老师他……”殷文秀迟疑,“事关李老师的**,我怕传出去对李老师的声誉有不好的影响,我……如果我说了,你们警方会保守秘密的吧。”
    殷文秀相当聪明,她简单一句话既解释了她上次为什么会撒谎,又把她的嫌疑先给摘了出来——她发现了李思录的某个**或者碰见了某个人,如果他真的是死于他杀,那么应该是跟他的**或者那个人有关,不关她的事。
    “死者没有**权,但是死者的名誉权依然受法律保护。”明礼硬邦邦说道。
    陆天枪好心地提醒她:“你要现在不说,就只能跟着我们回局里说了。”虽然他也不能保证在她说了后老大会不会把她拷到局里。
    殷文秀抬头看了眼明礼,又看了看陆天枪,这才犹豫着说:“16号那天我给李老师发微信说想借一千块钱,李老师说他们节目组在鸿卫酒店吃饭,给了我地址让我去找他。我去到的时候酒店门口围了好多粉丝,场面很混乱,酒店安保人员堵着门不让进,我就想着从地下停车场再乘电梯进去,刚进去停车场,就收到李老师的微信,他说节目组已经离开了鸿卫酒店,让我第二天再去找他。”
    殷文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虽然被我删了,但是你们警察应该可以恢复数据吧。”
    陆天枪收起她的手机:“我们会交给技术组。”
    殷文秀见陆天枪今天对她的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她索性不再兜圈子,直接说:“我刚要离开时,看到了李老师的车,就想着过去看一看。我走进了后发现车窗上贴着膜,看不清里面,但是……但是车……车身在晃动。”
    明礼和陆天枪对视了一眼:“当时是几点钟?”
    “我没看时间。”殷文秀顿了下说,“差不多在李老师给我发微信后不久。”
    明礼问:“车里的人是谁?”
    “我不认识。”殷文秀说。
    “不认识,也就是说你看到了她。”明礼双眸似鹰盯着殷文秀,“只要你看到了她的人,警方会根据你的描述画出肖像。”
    “……不用画。”殷文秀咬着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拍了张照片,就在手机相册里,没有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