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蛋壳，小鸟儿一对肉翼轻轻一拍，竟是蜷缩在慕烟华掌心，小脑袋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子，闭上了眼睛。
    气息变得悠长，居然就这么安心地睡了过去。
    慕烟华莞尔一笑，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掌，轻轻摸了摸小鸟儿脊背。
    “日后便叫你玄羽。”
    将小鸟儿小心地安置在袖袋里，慕烟华扫了其他人一眼，从石台上站起身来。
    她已是感觉到了，小千境正在显出特殊的波动，多半是禁制快要打开。
    “慕烟华！你——欺人太甚！”
    第三层五个石台之处，位于最左边石台的那名蓝袍男子愤而起身，怒视着慕烟华，眸底似要喷出火来。
    慕烟华瞧着眼前十七人，一个个虽是气息有所增强，便是之前实力最强的那名青袍男子，离着突破至筑基境都还差了一点，心下倒是有些明白缘由，却不打算任由人这般指责。
    略略挑了挑眉，慕烟华眸光淡淡，跟着蓝袍男子对视：“我做什么了？”
    蓝袍男子狠狠一噎，咬牙道：“小千境十成灵气，你一人独得五成五，你那只鸟得了最后半成——你说你做了什么！”
    慕烟华神色不变，轻轻点了点头：“怎么，宗门规定小千境内灵气要平均分配？”
    “你”蓝袍男子面如锅底，心头的窝火就不用说了。
    宗门怎会有这般规定？
    否则的话，如何来得十八个石台分四层？
    十八名弟子一道进入小千境，这本身就是一个考验。强者得到好位子，得到更多的灵气，弱者只能在效果差一些的地方，吸收剩下来的灵气。
    有幸得到小千境十八个名额之一，在场的人可说个个都是天才，进来之前被自家师尊耳提面命，自己同样是信心满满，认定小千境一年必然突破先天境大圆满，晋升至筑基境初期。
    万万没想到出了慕烟华这个怪胎，以先天境第七重天对上他们中实力最强一人，一招取胜夺得第一层唯一一个石台的使用权。如此也就罢了，谁想得到慕烟华吸收灵气之狠，一人足可抵得上他们十七人，到了后来所有灵气都被她拉扯过去。
    他们十七个先天境大圆满进来，这是要出去十七个先天境大圆满！
    蓝袍男子完全可以想象出，其他天魔宗弟子会有的反应。
    十七个人，十七个笑话。
    但他能怎么办？将慕烟华揍上一顿？
    不说他没有这个本事，甚至连着道理都不在他这一边。
    蓝袍男子心底冷哼，暗道行事这般张狂，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最好能一直得意下去，不然早晚要栽跟头。
    “师兄何必着恼？”慕烟华轻叹了一声，慢慢地道，“倘若易地而处，师兄有本事做到像我那般，你做是不做？”环视了一周面色不善的众人，“包括其他师兄，要是你们处在我的位子，会放过这般好机会？”
    原就是各凭本事，自己技不如人，却还怨别人能力太强？
    慕烟华就不相信了，这些人但凡有一丝半点机会，会将大部分灵气留给别人？
    谁这么做谁就是傻子。
    道理人人都懂，不过轮到了自己头上，难免心有不甘罢了。
    蓝袍男子一时语塞，呐呐不得言。
    其他人不约而同面上微凛，错开慕烟华看过来的目光，垂下头去。
    “行了！没本事还要找借口，这就是宗门教给你们的道理？”早先跟着慕烟华对战那名青袍男子肃着脸，视线一一看过众位弟子，在蓝袍男子身上顿了一顿，“也不怕让烟华师妹笑话！”
    青袍男子转过身来，面对着慕烟华：“横阳峰洛修然。来日晋升筑基境，百战榜上定会邀师妹再战！”
    百战榜？
    慕烟华心下疑惑，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深深看了青袍男子一眼：“洛师兄有此意，烟华自当奉陪到底。”
    原来他就是横阳峰洛修然。
    横阳峰为九大主峰之一，排名较为靠后。
    洛修然两年前加入天魔宗，初入宗门之时十六岁，先天境第七重天修为，被横阳峰之主看重收入门下，成为横阳峰峰主座下众多亲传弟子之一，两年工夫突破至先天境大圆满。
    祁蓝衣曾经提过一两句，在他们没有来之前，这洛修然在新近弟子中排名前列。
    说话间，小千境内特殊波动愈发明显，十八个石台散发出隐约的银白色光芒，其上勾连出一幅繁复玄奥的图案。
    银白色光芒包裹住石台上的人，一阵剧烈的闪动。
    天旋地转。
    眼前一阵炫目的白光过后，慕烟华身周环境已是变了样，出现在当初进来的那个山脚。
    剩下的十七人几乎不分先后，接二连三显出身形。
    “发生了何事？离着一年之期还有一个多月，怎么就出来了？”
    小千境的变化自然瞒不住人。不过眨眼工夫，当日亲自将弟子送来的一众峰主长老纷纷现身，寻到了各自的弟子。
    “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怎么——修然、泰宁、还有陆离，你们怎么都？莫非小千境出了变故？”
    “楚峰主，你看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十七个先天境大圆满进去，竟然没有一个突破至筑基境，一众峰主长老不淡定了，转向这一次开启小千境的负责人楚君狂。
    楚君狂定定看着慕烟华，却是朗声大笑：“诸位大约忘记了，小千境提前开启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
    众位峰主长老神色突变，求证似的转向自家弟子。
    小千境内所有灵气消耗殆尽，引得禁制提前开启，将一众弟子放了出来？
    一众弟子苦着脸点头。
    慕烟华！
    峰主长老们怔了一怔，齐刷刷看过来。
    楚君狂宽大袍袖轻轻一挥，将悬浮在传送阵上空的玄色令牌收起，一道无形气劲裹住慕烟华。
    “小七儿走，去外门十二宫。”
    众人瞧着楚君狂师徒离开，默默回想楚君狂一言，忽而如梦初醒，腾身而起向着外门十二宫而去。
    有弟子冲击外门十二宫不是新鲜事。
    每一个筑基境以下的天魔宗弟子，都有三次机会冲击外门十二宫。为了闯关成功之后奖励的青木之气，几乎所有弟子都会选择将三次机会全部用去。
    然楚君狂的亲传弟子慕烟华，初次冲击外门十二宫，便以先天境第五重天境界强闯前七关，如今瞧着距离筑基境仅仅半步之遥，再闯外门十二宫会是何种光景，他们却很想知道。
    三百年前，楚君狂成功闯过十二关，虽然只是正常难度一半，却也在天魔宗掀起极大轰动。
    不知慕烟华能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君狂并未刻意隐瞒，事实上想瞒也瞒不住。带着慕烟华抵达目的地这段时间，慕烟华要再闯外门十二宫的消息已是跟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天魔宗。
    除了闭关的与外出的，该知道都知道了，有兴趣的自然前往观看。
    “乔老儿，快将塔门打开，让我这徒儿进去！”楚君狂刚一落地，便扬声喊道。
    一名老者须发皆白、身着灰色布衣，不知从何处转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了楚君狂一眼：“原来是楚小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顿了顿，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你方才说什么？你身后这女娃娃要进去——哎呀！我记得你！我说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半步筑基境？好好好！”
    布衣老者的视线落在身上，慕烟华整个激灵了一下，差点忍不住暴发出真气。
    所幸他的目光一触即退，重新转向楚君狂：“跟你当年一般难度？”
    楚君狂看向慕烟华：“小七儿你说。”
    慕烟华淡淡一笑：“师尊、前辈，弟子想试试正常难度。”
    第134章 破
    “慕烟华再闯外门十二宫，不知这一回会止步第几关？”
    “我猜是第十关。九十个先天境大圆满的石像,那慕烟华又没有三头六臂,纵然再是天才绝世,也不可能过得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慕烟华小千境近一年闭关，修为自先天境第七重天至先天境大圆满，如今离着筑基境初期仅仅半步之遥。要不是为了外门十二宫，恐怕我天魔宗早早多了一名筑基境初期的天才弟子。”
    慕烟华踏进外门十二宫片刻工夫,高塔外面便聚满了人。长辈们有不少亲自到来，跟着楚君狂与那名布衣老者站在一处,关注慕烟华闯关进度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洛修然十七人到了之后,很快就被众位弟子团团围起，七嘴八舌询问着慕烟华在小千境中之事。
    风肖飒、简宁、宇文麟等新近弟子听到消息,有空闲的几乎全部来了，却被太多人挤在后面，根本没办法靠得再近些。
    “烟华师妹绝世天才，我等确实多有不及。”洛修然摊了摊手，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了，“你我何不瞧上一瞧，看看烟华师妹能否比得过楚峰主当年？”
    众位弟子纷纷点头应是，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慕烟华身上。
    十二层高塔散发着隐约的黑光，墙壁呈半透明状，慕烟华的身影清晰可见。
    这一会儿工夫，她已是势如破竹连冲五六关，目前身处高塔第七层，六十三个先天境第七重天的石像，没有一个是她一合之敌。
    惊月剑不曾出鞘，没有运转太多的真气，更没有威力强大的秘技辅助。
    一双肉掌，简简单单的直拳。
    不能再轻松。
    “怪不得楚峰主亲自来了，甚至惊动了这许多宗门长辈。”
    一众弟子看着瞧着，不是没有比慕烟华修为高深之人，也不是没有闯过外门十二宫。正因为几乎人人闯过，大部分人还闯了不止一次，这才对冲击外门十二宫的难度心知肚明，愈发心惊于慕烟华的闯关速度。
    “若非对慕烟华有绝对信心，楚峰主如何会现身此地？”说这话的弟子语声压抑着激动，面上微微涨红，“倘若慕烟华真个——我、我们都将是见证人！”
    真个什么？自然是真个闯过外门十二宫！
    那名弟子话音刚落，身周众人反应过来，看向慕烟华的目光不觉带了些兴奋。
    天魔宗立宗超过万年，外门十二宫何时存在已是不可考，第一个闯过的是谁更是无人知晓，但这不妨碍他们对慕烟华的期待。
    三百年前楚君狂闯过外门十二宫，他们无缘得见当时盛况，今日楚君狂最小的亲传弟子慕烟华，能否为他们带来奇迹？
    高塔第七层，慕烟华一拳击碎最后一个石像的脑袋，吸收了六十三个青木之气光团后，一步迈进第八关。
    片刻后，第八关破，至第九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