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我认为这一次曙光的攻击,就是我们表明自己的态度的适当时机。如果继续采取隐忍的政策,”他握紧了自己双拳,深吸一口气,“我个人认为,极是不合适的。”
自从被委派去做部落的军事指挥部筹备工作,郑铁的性格就变得更加稳重内敛。虽然此时他语气还算平静,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咬得极重,完全暴露了他自己内心激烈的情绪和想法。
所有人目光闪动,紧紧盯着简墨,等待着他做出最终的决定。
第191章 为了什么而战
尽管曾经写过那么多意淫天下争霸世界的小说,但是简墨从来都能够知道臆想和现实的区别。而且在这一点上,他也自认为不过是叶公一枚:让构思一套从草根到至高权位的小说情节,他随手能够拿出十几个不同版本出来。可如果涉及权利势力之争,他是哪怕连一个班长都没有想过去争的。
他所想,不过是能够活得自在一些——如果不是现在他万幸拥有在这个世界横行的某种资本,如果他不是在一开始被逼得连活路都没有,他说不定和从前一样,只是一个在幻想世界里自由驰骋而在现实世界里随遇而安的小市民,即便遇到些不公平也只会识时务的忍气吞声。
其实他现在依然可以过这种不争不取,平静安逸的生活——在他的造纸们的保护下,在他曾经建立起来的势力的支撑下,他并不是没有资格作壁上观,独善其身。他依旧可以过着每天码码字,幻想一下把他们写造成真人的情形,研究一下魂笔的新设计方案,记录一下新的研究数据,再不然和被简要严加看管的那两个贵族切磋一下魂力攻击的新方式,或者魂力防御的新办法,最不济还可以数钱玩,让无邪报一下最近又收入了多少,花了多少,他现在也算是迈入了钱只是数字的富人行列,有资格参与一种名为战争的游戏。
“为了什么而战?”面对众人的注目,简墨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有简要、郑铁这样很早就为了他个人而聚集在一切的人,也有像方御、灵犀这样后来因为纸人部落的发展而收罗的人才,还有纸人部落东平的负责人和几名主要骨干——这些因为纸人部落所倡导的宗旨而逐步走到一起来的人。
此刻这十几个人,几乎可以代表大部分目前简墨所拥有的势力的组成人员。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看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普通青年:依旧还是一个大学生的模样,目光温和而沉静,没有这个年纪常见的青涩,但也看不出什么大将风范或者领袖的姿态。只是挺拔的腰背后,只有一份接近任性的执着。
简墨也并没有打算要这十几个人给他一个答案:“为了不再受到欺负,为了不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为了过上和平的生活……原人和纸人,是不同的,但也是相同:都有生存的权利,都有过安宁生活的权利,都有受到尊重的权利。或许有很多人有不同观点,但是纸人部落就是为了那些愿意彼此和平相处,安然生活的原人们和纸人们所建立的一个群体。”
“现在部落受到了其他团体无理的攻击并且已经到无法容忍的地步。在有能力还击的情况下,我们必须给予还击。但是一旦还击开始,就意味着我们入局。”简墨的声音一直柔缓,“入局不要紧,这是迟早的事情。然而在此之前,我想说的只有一点:请大家在入局的时候务必记住——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
“一旦开战,必有死伤。这死伤的可能是你我不认识的人,也可能就是你我最亲密最珍视的亲人、朋友以及背靠背的战友——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情。然而当死去的人是你我最珍视的,心里必然会产生伤痛和仇恨。为了填补这伤痛和仇恨,我们会发动新的攻击,然后新的攻击又会引来新的伤痛和仇恨……如此往复,在未来的某一日,我希望在大家心有伤痛和仇恨的同时,还能记得我们今天是为了什么开战的——我们不是为了单纯打倒对方而战。我们只为能够保有一个安宁的生活之地,一个原人不歧视纸人,纸人也不仇视原人的地方。”
简墨从建立纸人部落最开始就知道,这样一个部落的攻击性都是不足的。它所倡导的东西太过柔和,太过包容,太没有侵略性。它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一个精神上的乌托邦,更多的是倾向自保而不是掠夺,它缺乏对外扩张和上进的动力。即便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取得了胜利,可如果按照纸人部落的宗旨行事,也无法获得像其他组织那样多的战争红利——地位上的优越又或者是权利上的优越。因此在激励人心上,纸人部落必定不如其他纸人组织。
可是战斗的士气是需要激励的,因为战争而受到伤害的人心是需要被抚慰的,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的如果回报不足以平抚满目疮痍的心灵,那它就难免走上歧路。在鲜血和仇恨的刺激下,纸人部落能不能始终如一承秉其初衷,它会不会因为被卷入战争后被动的应战,在一轮一轮战争的熏陶下,成为一个为战而战的角色?
这就是简墨不愿意,也不敢让纸人部落早早加入战局的原因。
站在东平破碎的残骸中,简墨头一次这样明白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简要在他身后只是笑了一笑,没有说话。虽然他能说服简墨的能力,但是他觉得还是让简墨亲耳听一听其他人的心声更好。
“老板。”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东平的负责人,“真心加入纸人部落的人不会喜欢争执,更不喜欢战争。但我无法保证将来不会出现老板担忧的情况,甚至我觉得会这种情况是一定会出现的。因为人心就是易变的,而经历战乱的人心更易变。见过真正的死亡和鲜血后会背离初心的人,将来不只会出现在纸人部落。在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出现,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尽量未雨绸缪并且在整个过程中不断地纠偏,以保证部落主体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做出背离初衷的选择。”
“未来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方御微笑着表态,“但是我们不可能因为担心将来有可能出现的不好的事情,什么都不做,忍气吞声直到灭亡。”
与其他两人相比,郑铁的语气则要有刚硬得多:“老板无需杞人忧天。之前没有选择其他纸人组织加入,也没有去投靠造纸师联盟之类的,就说明他们更认可部落的行事风格。如果万一他们中间有人将来改变了主意,离开也不妨事。这也没有什么,队伍本来就是要在不断地淬炼和洗涤中变得更加纯粹的。老板只要保证自己的心意不改变就行了。”
……
“事实上你无需担心他们。”简要对简墨说,“他们是最直接面对各种问题和矛盾的人,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多次考虑过各方面的因素的。正如郑铁说的,只要你不改变,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会改变。”
简墨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想多了——东平现在情况如何了?”
简要简单地汇报了一下。
简墨捏了捏下巴,上面冒出来短短的胡渣有些磨手:“既然已经过了最紧急的时候,可以考虑还击了。无需等到东平自己恢复元气……从其他地方掉人手过来帮忙。外援一部分,东平有能力又想亲自复仇的也出一部分,趁对方还以为我们在恢复的时候就动手吧。”他放下手来,望着简要,这次眼睛里却没有平日的温和,“第一次主动出击,要赢,而且要赢得很漂亮——我们要的不只是震慑,而是碾压。”
在技术问题上,简墨从来没有对自己不自信过。
事实上,袭击东平的行动只是曙光以w市为据点向外扩张的众多打击点中的一个。曙光知道占据东平的是一个组织,并不是一群散兵游勇。只是因为这一群人向来表现的比较克制内敛,平常行事有点像纸人权益协会,总是喜欢以协商或利益交换的方式来处理彼此之间产生的一些龃龉,虽然手段也老练圆滑得叫人说不出话来,但一来而去,却难免让曙光有些看轻:光是嘴皮子利索又或者会使钱算什么,一轮武力碾压过去,不知道还能活几个。
虽然小瞧了东平的那些人,但因为上面的计划是打算武力威慑并快速占领为要,所以负责此项行动的总指挥鹿鸣派去东平的那一支队伍并不逊色于其他队伍,中间有好几个异级都是他想方设法从葛乔那个小气鬼手心里抠出的。
此番行动的队伍回来的七七八八,报损的报告也陆陆续续到了鹿鸣的手中。等看到东平那一页的时候,却是叫他皱起了眉头。与其他地方相比,损失在东平的人手倒不算醒目,只是与他的预估却有很大出入。一个从来显露过武力的团体在面对突然袭击的时候,居然还有本事折损他五分之一的人。这就让人很费解了。
报告上还说,虽然一开始东平的人表现得很措手不及,行动也十分慌乱,但是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冷静下来了,有条不紊地疏散躲避,而且到后面居然还构建起了一道的防线。那防线虽然粗糙简单,但对他们也起了些抵抗效果。
鹿鸣拿着报告脑子里有了两点定论:能够做到这一点,首先表明对方平常是受过一定的战时训练,第二东平这个团体至少拥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组织人员,甚至是一套简单的人员管理指挥体系。当然具体情况是怎么样,还是让他先见见这支队伍的领队再说吧。
他看完手所有的报告,将需要重点关照的都圈出来,然后开始拨内线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鹿鸣很满意对方接线员的效率:“让去东平的领队来——”
话没有说完,一声震得他脑子发麻的巨大轰鸣猝然在耳边炸开,接着他自己感觉到地面有些轻微的震动。等到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办公室地面和墙面出现的龟裂的纹路。
这是地震了还是?
鹿鸣耳边轰鸣的余音还没有消失,却已经看见自己的亲卫焦急地冲了进来,嘴巴一张一合向他喊着什么。可他耳边还是一片杂音,什么也听不清,只能疑惑地看着他们。
亲卫们看见鹿鸣丝毫没有反应,也不管不顾,抓过鹿鸣的胳膊就将他架了出去。
五六秒之后,鹿鸣刚刚还在的房间,已经化为齑米分。
郑铁站在这片新的废墟上,看着房屋的残骸的高度比东平还低些,稍稍露出一些满意的表情,然而当他身边的通讯员告诉他一则新的消息的时候,脸色又变得紧绷起来。
“跑了?”他似笑非笑地说,“运气倒好。不过少爷说了,要赢得漂亮,跑了头犯怎么能算赢得漂亮。”
以郑铁为中心的,在看不见的视野里,有一圈十二人的组合十分醒目。他们的衣着和其他出战的部落战士并无不同,只是表情和动作一致,因为显得十分出挑。这是第二造纸研究所创作的一支区域作战团体:十二人如同十二个点,成时钟时点状分布于被攻击区域的周边,点与点之间拉出五经五纬并一个外周。那块区域便如被经纬线分割的沙盘地图:上面的人员流动,车辆流动,建筑物分布,尤其是异能波动便如同过网的鱼虾,清楚地被感应并传送回来。
能够视听远方某处实时发生的事情的异级并不少见,然而无论这异级异能如何超凡脱俗,所能视听的范围通常都不会太大,郑铁中这十二人单独使用异能也是如此,但当他们联合起来能够发挥的效率却是远大于十二人相加的效果:首先,十二人能视听的范围远超是普通十二个异级能视听范围的单纯相加。联合异能效果最初的雏形便是以行政大区的面积作为设计基础的。
其次,当十二人的经纬网一旦成型,不但能够清楚地察觉敌方和我方人员的主要异动,还能够根据经纬坐标,进行异能传输:当情报人员在监听的电话中听到敌方负责人鹿鸣的声音时,就确定了他所在的大略坐标,他将这个坐标范围传递给指挥中心,便由指挥中心下令,让一位能够进行小范围轰炸攻击的异能通过十二人中的一人,将异能传递到这个坐标。异能传输的效果,就如同发动异能的本人站在这个坐标发动这个异能一般,但异能发作的效果却是产生在坐标处。
这样做的优点是,即便敌方有能够探测异能波动的异级,但在被袭击地点是无法通过波动来找到发动的异级。这样水准的异级团队,对付这样一小片区域,完全是杀鸡用牛刀。如果不是实在想让第一仗赢得好看,郑铁也不会如此奢侈。
“天罗,这可是你们第一次实战,虽说说练手的对象是差了些,但可不要松懈。”郑铁对这支命名为“天罗”的十二人指示:
“封锁区域!别让敌首利用异能跑出去了。”
“另外,可以开始地毯攻击了!”
第192章 反击的后续
对于纸人部落的第一场反击战,各方的评价都是不一的。
交战的一方曙光当时军事最高负责人的评价无疑是最郑重的:“纸人部落如果不是事先对曙光东二十六区的军事分布有所刺探,又怎么可能让整个行政大区除w市外的军事力量瞬间分崩离析。从对他们恢复东平秩序、出军的速度、对指挥中心的了解深度,包括指挥官位置判断的精准程度判断,我们可以笃定的说,纸人部落是一个极具威胁性的军事组织。此前一直保持隐忍的姿态让我们完全小觑了他们的军事实力。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会将纸人部落列入我们的头号关注序列,并重新评判他们的一切……”
纸人独立运动游击队,简称独游的军事首席指挥官也没有保持缄默:“……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我一直在默默关注这个团体的发展状况,但始终也无法对其真正的实力做出预估。因为每当我认为我已经对它有足够认知的时候,它又会用新的举动打破这个认知——包括现在,我也依旧不敢说对纸人部落实力的评估是准确的。我只能说,这是一个需要重视的对手——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交手,并且,我对他们未来表现拭目以待。”
一向被认为与纸人部落行事风格最接近的纸人权益协会在自己的官方网站上也发表了观点:“……他们的所作,出乎人们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作为一个没有军事力量的组织,我们恐怕无法评价对纸人部落的实力做出正确的衡量。但是从道义上来说,我们认为他们的这一次反击是正义的、合理的……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此战之后,纸人部落是否会开始走向与此前不一样的另一个方向。”
素来唯恐纸人内部不乱的造纸管理局的官方评论这次罕见地没有出来搅混水,只是对这场战役做了一个客观的报道,并从数据上分析了这场战争上双方的实力对比:“……纸人部落在这场局部战役上展示出来的实力高过曙光在东二十六区部署。但如果从整体军事实力对比上看,毫无疑问,曙光仍占优势。”
葛乔拿着几分报纸看完这几分评论,不由得嗤笑一声:“一个个说得振振有词,就好像自己多了解一样。”说完把报纸拨在一边,低头对着面前一盘已经从热变温的燕麦粥,自言自语道:“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有没有受到一份关于天远的情报。何谈知道里面损失有多少?”
“鹿鸣手上拥有多少,这些只有总指挥部清楚。”周敏说。
他手边的黑色笔记本无风自动,翻到其中一页。周敏扫了一眼,道:“但从我们所知的数据上看,至少有十八个大队没能从鹿鸣设在天远市的指挥部逃出来。按照一个大队是五十个人的满员配置,也就是说有至少九百个人折在了天远。”
这九百人九成以上都是异级。
葛乔手中白瓷汤匙轻轻翻转了一圈:“九百人——这大概是曙光有史以来在一场战役中损失的最高人数了。”
“准确的说,”周敏补充,“是在被偷袭中。毕竟部落与我们没有正面作战。”
葛乔冷笑了一下:“你不用安慰我。异级纸人之间的战斗,正面作战和偷袭又有多少区别,谁又会真等对方做好准备了再动手。要说毫无准备,之前人家东平被鹿鸣攻击那可才叫做偷袭呢。天远好歹也是军事指挥部,日常防御也不是摆设。只能说对方的实力更高杆。说到底,还是咱们轻敌了。”
这个地方,他用上了“咱们”两个字,可见纸人部落这次的表现同样也超过了他心中的预估。不难想象,葛乔在这件事情后难免不会想象如果被纸人部落反击的对象是自己话,结果后是怎样的?又或者纸人部落一不做二不休,出了天远的指挥中心外,连同w市的曙光也当成了打击报复的对象,结果又是怎样的?
事实上,葛乔自己也拿不准。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这次天远市袭击的全面情报,不过至少有一点他确信:如果当时对方胆大包天到敢向他的w市伸出爪子的,他一定不会像天远市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盯死天远市,这次事情老大不会善罢甘休的。”葛乔冷肃了表情。
周敏应了一声,随后道:“纸人部落说起来也是纸人组织。之前偷袭东平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说不知情,现在如果想要收复天远市,舆论上我们不太占便宜。上面有什么计划吗?”
“舆论上不占便宜,那就让想办法改成占便宜。”葛乔开始专心解决自己的早餐,“曙光如果对什么人都心慈手软的话,也发展不到今天这个规模。如果纸人部落没有那个实力,那就得让出道来。要成就大业,是不能让那些吃斋念佛的小团体挡道的——他们那种白日梦一样的组织理想,注定早晚是要破灭的。”
李家大宅。
“您的这位长孙倒真是个深藏不露的。”穆司令此刻一身便装,坐在李德彰的书房里。脱去戎装的他此刻像是一位成功商人,颇有气势的坐在书房主人的对面,口中说的话是夸赞,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夸赞的意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
李德彰只是专心对着茶海,袖手等着炉上的水滚。
穆司令看着李家目前这位最高掌权人的皱纹满布的脸,嘴角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您别不说话,好歹给我个底:这位长孙殿下的势力我该怎么处理呢?他们以前一直安安分分什么都不做,我看见了也只当是没看见。可如今他们是浮出水面了。将来如果要同曙光、独游他们一样与政府的军队对上了,属下是打是不打呢?”
李德彰不紧不慢地抬眼看了穆司令几秒:“微宁想做什么的事?你不会不清楚,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和谁杠上的。说起来,他想要维持原人和纸人的和平相处,不正是政府倡导的吗?我看不出你们会有什么理由对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只可能是你们被第三人挑拨利用了。”
“哈哈,政府倡导的?”穆司令好不掩饰讽刺的意思,大笑几声,“可实际上如何呢?还不是偏向原人——不,准确的说,是偏向造纸师这个阶层,偏向你们这个造纸之父家族。所谓的和平相处,不过是是讲起来光鲜好看,又能够让你李家王朝长治久安。可惜你们这种偏心的政策,又怎么可能真的实现长治久安……罢了,不在这种无用的话题上讨论了。李愿,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什么立场我清楚,不用你提醒。”
站在李德彰身后的李愿默默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如今东二十六区除w市外,最大的势力就是纸人部落了。按照您的意思,我们是该过去接受这块蛋糕,还是退避三尺呢?”穆司令终于说出此来的目的。
东二十六区天远市。
“现在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政府军要求我们退出天远市,我们答应是不答应?”郑铁问。
简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退出如何?不退出又如何?”
郑铁莫名感觉被噎了一下。
简要笑了一笑:“郑铁,你没懂少爷的意思。你要知道曙光是叛军,独游是叛军,我们可不是叛军。”
郑铁也不是个蠢的,一瞬间就恍然了,但是依旧有些担心:“我明白了。可是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政府军他们也会对我们视若无睹吗?”
“他们有什么理由对我们发动攻击呢?”简要不以为然,“不说立场上,我们的宗旨本来就是为了维护原人和纸人的和平共处。就从实际上来说,与我们维持良好的关系,总比在再加一个敌人来的要好吧。”
要知道独游和曙光的血库并不好对付。虽然说是有些功利,但是不能不说,血库的效率比起造纸管理局的那一套要高得多:编原文的编原文,写造的写造……分工合作,流水线造纸,保证了高阶纸人的输出量,也保证了纸人的等级。而造纸管理局,还有李家旗下的,造纸师联盟旗下的以及其他的造纸师,虽然造纸师等级都极高,但是哪个造纸师甘愿成为造纸流水线上的一员,就如同一名廉价的抄誊文员一样工作。如果造纸管理局敢下令让他们这么做,恐怕第二天自尊心极强的造纸师们就要造反了。
“那就看看造纸管理局的态度吧。如果他们愿意和平相处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锱铢必较。但是如果他们咄咄逼人的话,那说不得要给他们一个教训。”郑铁斩钉截铁地说。
可问题是,这世界上真有那看不清楚形式,想要从中捞点什么好处的人。
“为什么要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武装力量不管,我们应该防微杜渐,趁他们还没有势大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李微言叫道,一副不敢置信地表情。
“打他们?”穆司令将打火机往桌上一扔,“什么理由?什么罪名?他们冲击了诞生纸档案库,还是袭击了政府军?人家没招你惹你,你拿什么立场打人家?要说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的武装力量,泛亚多了去了。别的不提,正和你爹谈判的雇佣局就有几十上百个,你都去杀一杀?你到底是政府还是土匪啊?”
李微言顿时无言辩驳,只是眼底仍有些想不服的神色,在那里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司令抽了两口烟,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圈,眼睛半眯着,嘴上哄着李微言,心里却像:这位小爷真是蠢得没救了。不管李家老三怎么拉拢,有这么脑子不清醒又刻薄寡义的接班人,谁都不要指望有好日子过。李微生虽然现在看起来势弱一些,看着倒像是个知情识趣的主——或许他可以考虑一下?
说起来,纸人部落的那一位也算是李家人,不过那一位看起来倒是一个主意大的。放着李家大好资源不沾,宁愿自己白手起家,本事大是真,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他身边早有一套班底,自己此刻就算腆着脸巴结,人家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李家最大的优势,说白了,就是势。从第一个纸人诞生以来,几十年来积累下来了,蔓延在各个领域的人。上到政府机关,下到黑社会小混混,你不知道到底哪个角落没有李家的眼睛和人脉。包括穆司令他自己,也一样是李家的人——尽管因为性格和能力,他总是嘴上喜欢和李德彰挑衅一番,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自己的立场。这个立场或许他本人并不喜欢,但是他却无法违背,因为这是他安身立命之本。有李家作背景做后台,他能够位高权重,能够呼风唤雨;一旦离开李家这个后台,他的天赋纵然和现在一样不变,但实际上什么都不是了。
穆英相信,和他一样的李家的人很多,想要摆脱李家的控制和摆布,但是却不能。离开李家不一定会死,但是他们将面临的处境,已经会与原来有天壤之别;背叛李家的话或许也不一定会死,但一定会感觉生不如死。
时间不早不迟,在天远市被纸人部落占领的第五天,造纸管理局来人了——是一位态度和蔼的政府官员,他表情真挚地称赞纸人部落是“义举”,将叛军驱逐出天远市是“合情合理并且值得赞扬的”,并且对政府没有及时保护东平的居民表示歉意,然后承诺如果在重建工作上需要他们协助的,一定不要客气的开口。
不管对方这番话说得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明面上大家都过得去。郑铁也没有刁难他们,干脆地撤去了天远市的防御,放政府军进来。
实际上郑铁派遣占领天远市的基本以异级为主,一支只有异级的武装队伍,撤与不撤防御与传统战争相比来说,影响程度并不算很大。原人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异级组成的武装力量,可以随意位移,可以随身携带武器、军粮、通讯设备、医疗设备等各种物资。他们可以随时占领有利的地理位置,可以快速地转移人员,只要受过比较严格的军事训练,听得懂命令和安排,打起仗来真的不要太方便。如果政府军进来之后想要反悔,对部落有所举动,郑铁马上就可以重新布置起战场。
不过,即便现在造纸管理局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郑铁也不可能真的单纯到将已经到手的天远市完全拱手相让。原来占据这里的曙光离开了,部落的势力自然而然会接管。他留下一部分纸人,让他们化整为零地潜入到天远市的各个角落,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造纸管理局就算知道也没有用,他们总不可能对一群在天远市正常工作生活的纸人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