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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正文 第331章 蚕僵(22)
    刑如意上楼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木兮正全神贯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她的手中握着一只紫竹狼毫笔,伏在案上,一笔一划,细细地描着一张皮——人皮。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似含丹,颊染胭脂,光是远远的瞧着,就知道是一副好皮囊!
    “如意姑娘来了?请先坐,稍等一会儿,木兮即刻就好。”
    木兮说着,将人皮拿了起来,做过身去,细细的贴在了脸上。待她回过身来,又是一副如常的模样,倒是刑如意,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她的新面孔来。说是新面孔,也不尽然,与自己刚进驿馆时看见的那张脸,似乎区别也不大,但妙就妙那些细微的改动上。
    木兮描画人皮,就如同后世做微整一般,每次只需要调整那么一点点,你觉得变化不大,甚至是没有变化,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等你再翻看老照片时,会猛然发现,自己眼前这个自以为非常熟悉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一副面孔。”
    木兮见刑如意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淡然一笑,问了句:“如意姑娘觉得如何?”
    “很好!”
    刑如意思忖了一下,吐出了这两个字来。
    木兮笑了,笑容很灿烂的那种。她抬了抬眼,走到刑如意对面,坐了下来。
    “如意姑娘才刚进门时,木兮便已知姑娘绝非寻常之人。姑娘身上带着极重的妖气与鬼气,可偏偏,姑娘又只是凡人。木兮不明白,为何姑娘身上会有这许多种的变化,而姑娘你又为何没有被这两种气息所伤,竟能安然的活到现在?”
    “夫人的话,如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好。”刑如意也笑了一笑:“我的夫君来自青丘,算是妖神一族,我身上的这些所谓妖气,大半应该来自于他。但,我们尚未成亲,也没有夫妻之实。”
    刑如意的言外之意,木兮大约也是听懂了的。她俏脸儿微红,随后又变得苍白如纸。
    刑如意瞧着她的模样,心底也隐约猜出了七八分来,于是继续着自己刚刚的话说道:“至于这鬼气,其实也算不得是我的,只是眼下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夫人您解释。因为,如意自己都还没有弄明白。只是,夫人刚刚说的话中,有些也是不对的。如意并非没有被这两种气息所伤,只是伤里不伤外,夫人您并未察觉出来而已。”
    刑如意表面如常,实则体内气息混乱,若非狐狸、殷元以及李茂在一旁照看着,十有八九已经疯魔。好在,鬼丹与妖丹,狐狸都已经带了回来,只是狐狸还未曾拿出来给刑如意服用,而她也没有刻意的提过这件事情。今日,听了木兮的话,刑如意也不禁忧心起来。依照狐狸的脾气,若是丹药炼化完成,肯定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强迫着她吃下去,而如今,几天的时间都过去了,狐狸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漏,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摇摇头,将这些事情暂时摇到脑后,集中精力,应对着眼前的将军夫人木兮。
    “如意的事情夫人已经知道了,那么关于夫人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透露一些给如意。毕竟,将军的病情,多多少少的也与夫人您有些关系,是吗?”
    “既唤了如意姑娘上来,木兮便没有想要隐瞒,只是木兮的故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
    “那就随意一些,从夫人愿意讲的地方讲起好了。长夜漫漫,如意与夫人都有时间。”
    “那好吧!”木兮轻叹了口气:“木兮是妖,如意姑娘你大概也已经瞧出来了。可在很久很久之前,木兮也曾是个与姑娘一样的凡人。”
    “凡人?”刑如意的眼睛倏地亮了:“凡人也可以变成妖吗?”
    “不可以!”木兮摇头:“姑娘不必着急,听木兮讲完,姑娘自然也就明白了。”
    刑如意点点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却不禁想着,若是她也能变成妖,是不是就可以与狐狸永生永世的相守。
    这边,刑如意还在胡思乱想着,那边木兮却早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那时,还没有盛唐,我所在的地方名为北齐。我的爹爹,是一名小吏,虽官职不大,却掌管着北齐的钱粮。十六岁那年,由父母做主,我嫁入了陈家。陈家经商,在乱世之中,仍能盘踞一方,在双方长辈们的眼中,这桩婚事,也算是门当户对。
    所谓婚姻大事,全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膝下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们为我选的,自然是最好的。爹爹说,陈家的这位公子,虽不善言辞,却内藏学问,前途不可限量。娘亲说,她派人去瞧过这未来姑爷的相貌,与我十分般配,若是将来生个孩子,必定是个漂亮至极的人物。
    这样的话,听的多了,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君,自然也生出许多的好感与期许来。我甚至心心念念,巴不得早日与他成亲,做一对父母眼中极好的夫妻。
    成亲的日子选在初夏,我清楚的记得,院子中的梧桐树上已经有了蝉鸣,轻轻的嗅一嗅,便能在暑热中闻见浓郁的花香。我喜欢这样的日子,它可以让喜庆的礼服勾勒出我最美好的样子。
    经过种种繁琐的礼仪之后,我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进入了洞房。婆子在我耳朵旁叮嘱了我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规矩之后,便领着丫鬟出了洞房。我心中既是惶恐,又是紧张,然而在紧张之中,还带着一些小小的好奇。
    我悄悄的掀起喜帕一角,想看一看我的夫君是否也在,结果却只看到了一双脚。那双脚,高高低低,飘飘忽忽,随着走动,还能带过来许多熏人的酒味。他,显然是醉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噗通噗通的跳,于是赶紧放下了手,规规矩矩的坐着。我以为,他会走过来,将我的盖头掀开,然后用一双痴迷的眼睛看着我。要知道,那日出阁前,我是精心装扮过的。可他却半响都没有动,只是居高临下的,冲着我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从那声音里听出了嫌恶,听出了不屑,我很疑惑,不清楚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难不成,他是不愿意娶我?
    就在我百般揣测着的时候,他粗鲁的扯下了我的盖头,然后转身,脚步踉跄的出了卧房。本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我的夫君却撇下了我,独自一人睡在了卧房,而我则半是惊呆、半是不解,半是委屈的在房中独坐了一夜。
    洞房之后,我的身子却已然清白,这样的事情,我不知该如何与人去说,即便是我的爹娘,我都羞于开口。只寄希望于,日子长些,我的夫君他能对我好一些。
    可这些事情,我不说,却并不代表着旁人不去说。新婚燕尔,夫君却不愿意与我同房,公婆心中自是不瞒,字字句句都在数落我,说我不懂为人妻的规矩,说是我留不住自己的夫君。我满腹委屈,却只能听着,忍着,甚至还要不断的去向公婆认错。
    入门半年,他从不碰我,渐渐的,我也就习惯了。每日里仍像是未曾出阁前一样,只是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隔几天就去公婆的院子领回一顿指责和谩骂。
    那日里,他突然对我有了笑颜,甚至还允许我坐在他的身旁陪他见客。席间,他甚至还亲自夹了糕点给我。桂花做的,入口香甜,但舌间却又盘踞着一股奇怪的苦味。只是,我沉溺于他突然的示好中,压根儿就未曾想到,也不敢去想这其中竟藏着陷阱与猫腻。
    吃下那块糕点后不久,我就感觉自己胸口有些闷的慌,头也晕乎乎的。他低头看着我,脸上仍是带着笑,眼中却隐含着一丝厌恶与阴毒。我记得自己好像是张了张嘴,但头昏眼花的厉害,也不知道发没发出声音。我只记得,他离得我很近很近,近到我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鼻息中也是带着一丝鄙夷的。
    他说:就算你用尽了心思,也只能做一时的陈夫人!
    我虽然听不明白他的前半句话,但却很快就明白了他那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等我再次醒来,不是在卧房中,而是在陈家的祠堂里,我被五花大绑着,身边还跪着一个痛哭流涕的男人。那男人,我认得,就是我夫君当日宴请的那人,可此时,他竟指着我,口口声声的无赖我,说是我故意引诱他,做了下男女之间最不堪的事情。
    那时,我才明白,我被人算计了,而这算计我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夫君。
    可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对他仍存着一丝的希望,我用祈求的眼睛看着他,希望他能够当着陈家的长辈将真相说出来,希望他能够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可他只是淡淡的望了我一眼,说了句:“希望这桩丑事不要张扬。”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我不守妇道,与他人苟合,被夫君发现,被陈家以族制处理。我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死了,甚至死后连一处像样的坟穴都没有。不久之后,北齐灭亡,我的爹娘也死于战乱之中,而我的遗骸就更是无人敛葬。
    我的尸骨不能入土,陈家又将我除名,我彻彻底底变成了孤魂野鬼,终日在那片土地上游荡。直到几年之后,我的尸骨才被一个好心人收敛,埋进了黄土里,而我则阴差阳错的成了半妖之身。”
    木兮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来。
    刑如意看见那皮肤之下,显着的不是血管,而是藤蔓。原来,木兮是木妖,难怪她身上会有那种奇异的果木香。
    正文 第332章 蚕僵(23)
    “当年掩夫人尸骨的人,可是李将军?”
    木兮神思缥缈的望了一眼窗外:“木兮也希望是他,只可惜不是!”
    “那将军是……”
    “木兮前世今生唯一的夫君!”木兮说着,苦苦的一笑:“如意姑娘也觉得很吃惊是不是?木兮的命运何其相似。前世为人时,嫁的便是他,结果受尽了冷眼与算计。今生遇见他,本是怀着一颗报恩的心,却不想重复着的还是前世的路。难不成,木兮欠他的很多很多吗?需要跨越百年,受尽这两世的冷眼。”
    “夫人您……”
    刑如意握了握手,不知道这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去问。好在,木兮自个儿开了口。
    “木兮转生为妖时,人世的种种差不多都给忘了。所以今生遇见将军时,木兮并不认得,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男人有些顺眼,便莫名其妙的被他给吸引了。那一夜,恰逢木兮度劫,而将军他竟出手救了木兮。如今想来,他当日的举动,也有些莫名其妙,那样一个两耳不管天下事,一心只求战场搏杀的男人,竟出手救了我这么一个被天雷毁去了大半容貌的女人。也是因为他的那一救,让木兮动了报恩的心思,为了能够早日见到他,木兮跪求山神爷爷,讨要了这换颜的法子。”
    木兮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至于木兮的这张脸皮,如意姑娘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这张脸,本属于将军曾经的未婚妻。只是,取这张脸皮的时候,木兮也不清楚这里头的事情。只能说,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木兮说完,又深深的看了刑如意一眼,“姑娘可知,这脸皮的主人,前生又是何人?”
    “是那个陷害夫人的人?”
    “如意姑娘你,果然十分聪慧。没错,就是他。”木兮抬了眼:“这件事,还需从我与将军成亲那日说起。”
    山神庙中,李言因为受伤,一整夜都是噩梦连连,而那个时候的木兮,尚未记起前世的种种,只知道李言曾在她渡劫时救过他。出于报恩的心思,便尽心守护。
    到了后半夜时,山神庙中忽然阴风骤起。李言的未婚妻,竟拖着残破的身躯寻了过来。木兮当时,并不知道这女鬼与李言之间的纠葛,以为她是来向自己讨要脸皮的,于是一番缠斗之后,又将女鬼逼回了她的坟穴之中。
    封棺时,木兮看见了新郎胸口的护心镜。那护心镜,本就是染了血的煞物,用来克制恶鬼最好不过。于是木兮便施法将李言未婚妻的魂魄困在了这护心镜中。为防有人再次将这恶鬼放出,便将铜镜稍作改造,随身带着。
    一夜安眠,李言的身体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木兮觉得这倒是个机会,便借着照看李言的名义,一路将他护送回军营。
    回到军营时,恰逢营中破伤风肆虐,而李言的病症与破伤风又有些相似,军医便也按照破伤风进行治疗。木兮虽是妖,却并不懂医理,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一旁细细的照看。
    “那夫人您,又是什么时候得知将军他所患的并非破伤风?”
    “将军回营之后,人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与坟墓旁发生的事情有关。直到那日,我偶然间听见几个人在密探,密探的内容似乎与将军有关,便躲起来听了个仔仔细细。这才知道,将军的伤并非破伤风,而是感染了棺中女尸的尸毒。
    我当时虽未记起前生的事情,但仍对这种算计人的把戏深恶痛绝。暗中将那几个人处理了之后,便匆忙回到营帐,将将军的病情与军医说了。军医虽暗医道,却也不懂这尸毒该如何医治。无奈之下,我只得自己四处打听。”
    “若只是单纯的尸毒,治疗起来也不难。所谓深为疽,浅为痈。大为痈,小为疖。这尸毒,在民间也被称为疽痈。只需要选用甘草、忍冬、夜交藤、大蓟根、黄芩、牛膝、黄连、白芷各15克,再取远志、黄葵花、蒲公英等12克,最后加龙胆10克、皂针10克,五碗水煎为一碗温服即可。至于这外部溃烂的地方,则需要用明矾、白矾、硼砂各60克煎煮后清洗,少则七八日,多则十几日,便能见到好转。”
    “若是那时便能遇见姑娘就好了。如此简单的治疗方法,木兮寻它却用了近连个月。好在,用过药之后,将军的情况渐有好转,而木兮在众人的撮合下,也与将军成就了百年姻缘。”
    “夫人与将军可曾圆房?”
    “那个时候是没有的。”
    木兮此话也算是间接了承认了,她与李言此生的确是做了夫妻。
    “我与将军之所以能够成亲,一来是将军感念我多日的照看,二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说没有丝毫情愫,也是假的。三来,是军中总还有些挂念将军的人,也都略微知晓他的那些往事,见我一心一意的对他,便有意从中撮合,而我那时,尚未记起往事,将军既是我的恩人,又是让我惦念之人,所以成亲一事,对他对我,都像是顺理成章。
    那时,他的病情才刚有好转,我自知是妖,也恐伤他,所以成亲之日,并无任何亲密之事。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又是大半年的光景。将军的病,在我的细心调理之下,也渐渐的好了起来。他虽不能亲自领军上阵杀敌,但稳坐后方也可保得战局,那半年下来,竟又大胜了一些小仗,随后边关也就渐渐的安稳了下来。
    八月十五,月圆人圆,他难得高兴,便与众将士把酒饮欢。直到子时过后,才跌跌撞撞,醉意朦胧的回到房中。我当时抬头看他时,便隐隐的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可惜尚未想个明白,他便欺身压了上来。酒气夹杂着寒气,竟一时让我迷了心神,恍恍惚惚间便与他做了真正夫妻。
    想到我是半妖之身,与他成就夫妻之好,心中也有些担心。第二日,我特意比他早醒了一些,待仔细查看过之后,才放下心来。见他酒意未消,估摸着还需要大半日的时间才能醒来,我便放心的将脸皮取下,细细的描摹,只希望他醒来时,看见的是一张最好的颜。
    女为知己者悦,这原本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我低估了他。我没有想到,他竟会那么快的醒过来,竟会那么柔情万种的从身后拦住我,竟会轻轻的抬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他……”
    木兮说到这里,竟微微颤着身子,将眼睛也闭得死死的。
    “我听见他发出的叫喊声,忙将头转了过来,着急慌忙的将脸皮贴了上去。再回身看他时,他看我的目光,便如同见了鬼魅一般。我见他靠在床畔一动不动,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我原本想要对他解释的,可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我的喉咙中像是塞着一团棉花,胸中犹如堵着一块石头,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所能做的,就是打开门,迅速的从那间房子里逃出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木兮这些话的影响,刑如意竟也觉得这房中有些沉闷。她推开窗子,只见原本的小雪已经变成了大雪。簌簌落着的雪花,将院中的人也染了一身的白。刑如意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发现除了原本就在院中当值的官役外,还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旁人,而是常泰。
    自刑如意上了二楼,他便一直站在院子里。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这院中粘贴的黄符,让他有些担心如意的安危。
    “常大哥?”待辨认清常泰的模样后,刑如意直接站了起来:“你傻不傻啊你,这么大的雪,还站在院子里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将自己变成个雪人?”
    “常大人他,应该是在担心你吧?毕竟,我这么无缘无故的将你唤了上来,又说了这么大半天的话。”
    木兮在刑如意身后说着。
    “我知道!”刑如意一边冲着常泰摆手,让他赶紧站到廊檐下去,一边回应着木兮的话:“常大哥对如意的好,如意心中明白。只是如意已经有了心上人,对于常大哥的好,只能装作不知道。不然,夫人告诉如意,如意该怎么办?”
    “姑娘说过,姑娘的心上人来自青丘,属于妖神一族。妖神,妖神,尽管也带着一个神字,可终究也还带着一个妖字。人妖殊途,岂能是桩良缘。姑娘既已见过木兮与将军的种种,何不就此止步。或许,楼下的那位,才是姑娘的良人。”
    “感情的事,没有知道,也没有应该。就如同夫人你,既已经想起前世的事,又知将军他不肯接纳你,为何还要苦苦坚守,宁愿以身伺药,也要守在他的身边,看他的冷眼,听他的冷语。
    将军今日的病痛,或许与夫人有关,可夫人前世今生的种种遭遇,也与将军的所作所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究竟谁才是受害者,只怕将军自己都说不清楚。”
    木兮听了刑如意的话,稍稍沉默,半响之后才开口道:“其实,将军他从未怪罪过我。”
    正文 第333章 蚕僵(24)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那鬼魂怎会从铜镜中跑出来,而铜镜又怎么会遗落在驿馆外头?”
    “此事说来话长。将军他是见过我的,也曾见过我的那张脸,就在我渡劫的那日,还是他请军中的军医帮我诊治,又让军医暗中帮我出了军营。所以,他当时的那一声低喊,应该不是惧怕,而是他没有办法将我的那张脸与现在的这张脸重合到一起。亦或者说,他以为他看见的那个人并非将军夫人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