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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太太,您休息吧,剩下的事情老奴交代给六小姐就成了。”邢嬷嬷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许明茹停下了话头,再抬眼看了一眼阮绵绵,冲她笑了笑。
    “好孩子,你去吧,等你要出嫁的时候再来找娘,娘给你准备了许多嫁妆。三姨太是个聪明人,她会好好地照顾小八。”
    阮绵绵临走之前问了一句:“我可以带小八来看看你吗?他从出生就没见过您,也不知道娘究竟是怎么样的?您要是有时间喂他吃一碗饭吧,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谁不可怜?我不要见他,滚,你也滚!”
    阮明如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扔了过来,幸好她不是对准了阮绵绵扔的,否则这半杯热茶泼过来,肯定是要烫到的。
    ☆、第48章 048 太太嘱托
    “六小姐, 你没事儿吧, 太太气昏头了,她——”邢嬷嬷立刻走过来想要安抚她。
    阮绵绵摆摆手:“没事,太太没有对准了我扔。”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显然对于太太发火这件事儿, 并不放在心上, 而是冷漠地抬起头看着她。
    “这个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要靠维系才能持续下去的,否则就只能成为陌生人,母子亲情也不例外。二姨太说您有苦衷,嬷嬷也说你身体不好, 可这些都不可能成为我们亲情联系的纽带。如果不想见, 那就只是陌生而已,所有人都说我有娘生没爹教……”
    阮绵绵哽了一下,提起四姨太当初喝骂她的话,她依然觉得这句话简直诛心。
    “您告诉我, 究竟有什么苦衷。您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她频频追问。
    许明茹对上她逼问的视线,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要说什么, 最后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阮绵绵的心底涌出了无数暴躁和无奈的情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娘, 十年了。你入这佛堂整整十年了, 我想不通你既然不要小八, 又为何生下他?让他如此孤苦无依,无人教导。你躲在佛堂里,我身体不好更不知道能活到哪年,谁来庇护他?”
    “如果我能把他塞回肚子里去,当初是坚决不会生他的。”许明茹冷笑一声,面容猛地一变。
    整个人呈现出一副阴沉沉的状态,显然提到八少爷的话刺激到她,也更是她死待在佛堂的原因。
    “你走吧,邢嬷嬷会把东西给你。记住我的话,对谁都不要手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许明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背过身去,嘴里再次开始念诵起经文来,显然根本不想搭理她了。
    阮绵绵的心一再往下沉,她本以为太太主动要见面,就是存了心思的。
    哪怕不是要出佛堂,也至少会插手阮家的事情,只要母亲来了,她做什么事情也会有底气,但是并没有。
    “六小姐,你不要放在心上,太太她——”邢嬷嬷追上她,似乎想说什么话,却被阮绵绵打断了。
    “嬷嬷不用多说,我都明白,太太不愿出佛堂就不愿意吧。大不了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和小八都死了,她也不用出来了,反正没人记得她。”
    阮绵绵心中有火,说出来的话就毫不客气了。
    实际上之前她与许明茹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憋着情绪,不过之前见太太面色灰败,又想起邢嬷嬷的话,最终她还是忍下了,如今只想找一个发泄口。
    说完这话,她自己眼眶先红了,忍了忍还是把泪意给憋了回去,轻声道:“嬷嬷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我刚刚昏头了。”
    他从佛堂出来的时候,踏雪就等在外面,瞧见阮绵绵脸上的表情不好,也不敢开口询问什么。
    小姐来到这里之前,心里应该是带着无数的期待也希望。如今这副状态,不用问都知道是失望而归了。
    “小姐回来了,您喝茶。”春杏瞧见她回屋,立刻给她端茶断水,哪怕一旁的踏雪冲她使眼色,这丫头还是大着胆子开口了:“太太跟您说什么了?”
    阮绵绵没说话,只是把衣袖里藏着的东西,一股脑都递给了她。
    这些都是邢嬷嬷给她的,她也没仔细看,甚至因为心情不好,根本不想听邢嬷嬷说话,拿了东西就走。
    春杏眼疾手快地接过去,立刻打开来看,就听她惊呼出声:“小姐,这些都是太太给您的吗?好大的手笔啊,有了这些,这家里除了老爷,咱们谁都不用怕!”
    由于太过惊吓,她的眼睛都瞪圆了。
    阮绵绵一怔,立刻伸过头去看,才发现里面卷了一叠东西,有地契、房契,还有成卷的纸币。
    “小姐,这里还有一封信。”
    阮绵绵接过,上面的字迹十分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看到其中几个简单的字时,只觉得异常熟悉,眼神有些恍惚。
    当初她刚启蒙的时候,是被太太抱在怀里的,她稚嫩的小手被太太握住,拿着钢笔一笔一划地开始写。
    “我。”
    她用小奶音跟着读:“我。”
    “小姐,太太说了什么?”春杏见她出神,不由低声提醒了一句。
    阮绵绵立刻低头看,信上交代了这些房契和地契具体有多少,以及给她的几家店铺,还有蛰伏在阮家能用的人手,以及几房姨太太身边不安分的因素,从人到钱,一应俱全。
    前面大篇幅的都是交代,唯有最后一句话是出自母亲对女儿的安抚。
    “绵绵莫怕,娘的手中还有一些资产,足够为你风光备嫁,这些就当给你耍着玩儿。你在阮家折腾,成龙成虫全看你自己。万事小心,切记切记!”
    阮绵绵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太太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对她究竟是冷眼旁观,还是心疼居多。
    但是她已然没有退路,看着摆了一桌子的东西,她觉得胸口有些透不过气来。
    当初哥哥去世,太太与大姨太对上,在她的记忆之中,是大姨太吃亏居多的。如今太太把在阮家的人手给了她,也是另一种保护,至少四姨太再来叫嚣的时候,她就能让四姨太有去无回了。
    “收起来吧,都是太太的一番心意。四姨太身边是不是有个叫秋桂的丫头?”
    春杏边收东西边轻声回答她:“有的,秋桂与奴婢一起进府的。当时奴婢去了三姨太身边,她去了四姨太身边。但是她——”
    春杏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她两年前就死了。”
    阮绵绵眼皮一跳,立刻询问:“怎么死的?”
    “跳井,还是死在前院的井里,老爷说晦气,让人把那口井给封了。”
    阮绵绵蹙紧了眉头,她手里只还有太太留给她的那封信,信里太太提了一句,要想弄四姨太,最好从她贴身丫鬟秋桂入手。
    太太虽说进佛堂,但是对阮家的事情知道的绝对不少,秋桂死了她肯定也清楚,不过依然点出这里,证明秋桂这件事真的是四姨太的命门了。
    “为何跳井?”
    春杏摇头:“奴婢不知,当时其他人给出来的说法是秋桂偷了四姨太的东西,怕连累家人索性跳井死了。但肯定不是这样,秋桂最是死心眼的人了,她性子忠厚死心塌地跟着四姨太,四姨太让她往东她不会往西的,四姨太让她去偷别人的东西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偷主子的。”
    阮绵绵拧眉,细想了一番冷笑道:“既然她那么听话,那四姨太让她去死,她就真的死了。”
    春杏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惨白着一张脸想了片刻之后,斟酌着语气道:“奴婢跟秋桂一起进府的,也是一起在嬷嬷手下熬过来的,所以关系比较好。奴婢之前发现她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不敢确定。”
    “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支支吾吾的了。”阮绵绵抬眼瞪着她。
    “她被老爷收用过。”春杏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是想来肯定是不好的。
    阮绵绵一怔,“她在四姨太身边被收用?”
    她以为四姨太应该是独占老爷的,没想到还能让给自己的丫头。
    “是,是四姨太主动要她去伺候老爷的,她不愿意也就作罢了。后来老爷喝醉了正好撞上她,就把她收用了。那次之后,四姨太和老爷都会偶尔叫她去。奴婢只知道这么多,再问她她死活不肯说,但是投井之前的一段时间,她曾经找过我大哭一场,一直问我怎么办,但是我问她她又不说原因,只是不停地哭,像是天塌下来一样。”
    春杏回忆起当初的事情,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阮绵绵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个秋桂的死真的是个突破口。
    ***
    阮富回府之后,就被大姨太派人请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阮富身上带着酒气,显然是喝多了。
    “老爷这话说的,没什么事儿就不能叫您过来吗?”大姨太拧了拧眉头,对他这种不耐烦的语气有些膈应。
    要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她一直是以阮富真爱自居的,要不是许明茹家境太好,现在阮家的当家主母就是她了。
    “能,不过今晚不行。刚刚酒席上有人送了一对翡翠镯子给我,我记得铭心戴这种镯子最好看,我得给她送去。”
    阮富说话的时候还大着舌头,双眼迷离却一心想着三姨太,这可把大姨太给气炸了。
    “铭心铭心,叫得这么亲热,人家还指不定怎么——”她想说恶心两个字,但是阮富喝醉了容易撒酒疯,没必要惹得自己心烦。
    “她怎么我?就算再讨厌我,也是我的女人,呵,上了床都一样。”阮富眯起眼睛看她。
    大姨太憋下心头的火气,沉声道:“今日六小姐又去佛堂了,还是邢嬷嬷送她出来的,我总觉得不一般。许明茹那贱人肯定又要兴风作浪了。”
    “去就去呗,她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去太太那里,难不成还来你这里?你少给我草木皆兵,家里最近鸡犬不宁,这里头有你多少手笔,我都记着呢。等哪日踩到我底线了,有你受的!”阮富不耐烦听她说这些,警告了一句,站起身就走了。
    大姨太被气得心肝都疼。
    ☆、第49章 049 仇人相见
    “什么东西!”大姨太看着他踉跄着走路, 也要赶到四姨太那里去,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
    她气了片刻, 就把站在一旁的丫鬟招了过来, 低声问道:“你瞧见邢嬷嬷塞给六小姐什么东西?”
    那丫头正是半夏, 她立刻走近了两步,低声回道:“昨儿晚上, 邢嬷嬷赶到六小姐房里的时候,恰好被奴婢撞见了。踏雪送她出来的, 就听到她让踏雪提醒六小姐明日去佛堂。六小姐就起了大早赶过去,出来之后, 邢嬷嬷塞给她一叠厚厚的东西, 瞧着像钱。”
    大姨太面露狰狞, 厉声道:“许明茹那个短命鬼给她那么多钱作甚, 难道要□□不成?还有六小姐,与她娘一样, 成天病殃殃的, 装得一副菩萨心肠, 实际上心黑得狠。”
    她又是不停地喘,似乎是被气狠了。
    “把窗户打开,怎么如此沉闷?邱嬷嬷不在, 你们就全称了瞎眼的。”大姨太皱皱眉。
    立刻就有丫鬟去开窗,半夏试探性地提议:“要不您再跟老爷说说?老爷对太太可是有心结的。”
    “心结个屁!有心结他还能追到佛堂里, 让许明茹怀孕, 生下小八那个小杂种?”大姨太暴躁得很, 几乎是暴跳如雷地吼道。
    半夏立刻低下头,根本不敢说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对家里的女人,都是床上百般好,床下冷如霜。许明茹那个贱人,为什么还不死,还不死!佛堂里的人没有能收买的吗?毒死她,她只要活着一天我就日夜难安!”
    大姨太一直诅咒太太去死,而且早有下死手的意思,只可惜凑不到跟前去。
    “佛堂里还有老太太在,人手都是老太太信得过的人,根本无法收买!”半夏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个老不死的,养了一堆刁奴,全部眼高于顶,也不知道老货许了他们什么好处。不如一起毒死了拉倒。”大姨太几乎目眦欲裂。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大姨太想动佛堂不是一日两日了,但是阮家两代主母住在里面,带的又都是亲信之人,所以佛堂被围得跟铁桶似的,而且佛堂里单独辟出小厨房,根本无从下手。
    “不行,我得去一趟佛堂,否则今晚就睡不着了。”她边说边起身,匆匆就往外走。
    后来又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立刻让人给她梳洗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