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王汀母亲冷笑:“这事儿可真难讲。”
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人的玩什么的没有?前几年不还有小学校长跟官员带着小学生开房的案子发生吗?只是再这么想下去,就太恶毒了。王妈妈虽然讨厌老郑的妻子,却也不愿意对个孩子继续说三道四。她皱着眉头催促两个女儿:“快点回家去,外头冷。”
王家父母领着孩子进门后,王妈妈又赶紧收拾起给女儿带去男友父母家的东西,这是要跟给他们带回南城的吃食分开了放的。王汀与周锡兵大年初四都要值班,他们就初三下午直接从周锡兵家往南城赶了。
大女儿现在也算是有自己小家的人了。王妈妈给她准备的东西多到王汀不得不劝母亲别再拿了。再拿下去,冰箱里头都塞不下了。
“行了,这个香肠跟咸鱼都可以放在外头晒着或者拿个缸存着,能吃几个月呢。我还不晓得你们,肯定是没心思灌香肠晒咸鱼的。这个蒸了炖着吃都行,又简单省事,香的很。”王妈妈的手上不停。为了方便女儿跟准女婿拿东西,她还特意准备了行李箱装着,好让他们直接拖着走。
母女俩在厨房里头放东西的时候,王妈妈突然间叹了口气,抬起眼来看着女儿。她脱了手套,给王汀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道:“在外头自己小心,注意身体。工作都是做不完的,不要太好强。跟小周相处,脾气放软和一点儿。他当警察忙,肯定不太能顾上家里头。你要多包容点儿,别老是给人冷脸。”
王汀嘴上“嗯”着,接过了母亲收拾好的箱子。
王妈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了一下,感慨万千:“才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王汀鼻子有点儿酸,眼睛也湿润了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抿了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王妈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那宽厚带着茧子的手心让王汀的头皮感受到了一阵酥麻。其实隔着头发,她应该什么都感受不到,可是那温暖却像是能够穿透头发一样。
王函喝了杯热水以后,脸色好了不少,已经有心情凑到厨房门口好奇母亲究竟都给姐姐准备了哪些吃的了。这直接影响了她去姐姐家蹭饭的频率。她们的母亲微笑:“你别担心,我也给你准备了吃的。”
王函傻笑:“那你得准备能直接放在面条里头煮着吃的,不然我估计还是塞在冰箱里头不动弹的命。”
当妈的人正要敲小女儿的脑袋时,门铃又响了。这一次,王函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原本捧在手里的水杯都差点儿掉到了地上。
王汀握住了妹妹的手,跟没有发现她的恐惧一样半是安慰半是嗔怒:“让你多穿点儿衣服你非不听,看你手冰的。走,回房加衣服去。”
其实人在家中,客厅里头暖和和的,进门脱了大衣服都不打紧,哪里需要额外再加衣服呢?王函却乖乖地跟着姐姐朝楼梯口走。
房子大门开了,门口是张依稀熟悉的脸,来人正是老郑的前妻梅丽。她跟王家妈妈关系倒是没有随着与老郑的离婚而冷淡下来。大年初一的下午,她就拎着一桶泥鳅过来了:“哎哟,你们姐妹都回来啦。刚好,我从我娘家村里头带回来的泥鳅,野生的,让你们妈妈给你们烧汤喝。”
王家爸爸有些尴尬,生怕梅丽跟老郑后来的妻子打个脸碰脸。
王妈妈道谢,接过了泥鳅,感慨道:“你也真是的,大老远的还给我送这个。”
梅丽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样子:“就是让孩子尝个鲜而已。刚好他们出去玩抓了不少泥鳅,吃不完不是浪费了么。”
王妈妈拿了自家的桶来装泥鳅,招呼丈夫赶紧泡茶待客,嘴里头也不含糊:“你碰到那个不要脸的没有?我的天啦!这都是什么人啊,她小孩找不到了,居然跑到我家来纠缠。我家是学校还是我是保姆啊,给她看孩子,多大的脸啊!”
梅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们两个连你们也吵?呵!昨天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老王八蛋一句佳佳的事情都没问,劈头盖脸就说他小女儿。合着我们离婚这么多年了,我还得给他跟那块烂肉看孩子?原来发疯还发到你们家里头来了。”
第100章 下雪天(十)
王汀带着妹妹跟梅阿姨打完招呼以后, 就往楼上去了。王函踩上最后一步台阶时, 忍不住轻声问姐姐:“那个小孩, 会去哪里了呢?”
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即使郑妍再不懂事,自己跑去亲友家玩,对方或者对方的家人应该会主动联系她的父母,将人给送回家。然而直到现在,郑妍依然半点儿消息都没有。即使王汀不愿意将一个小孩子的际遇往不堪的方向想,她也清楚, 郑妍的遭遇很可能不太妙。
王函自言自语一般开了口:“我当时是被抓走了半个月吗?那他们是什么时候问爸妈要钱的啊?”
王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安慰道:“别想这些了。警察会继续找郑妍的。说不定她是去朋友家了。虽然现在过年, 但也有可能留守家庭当中父母不在。我以前还看过新闻报道, 有个小孩在朋友奶奶家躲了一个多月, 老人压根就没有察觉。”
孩子之间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有的时候,他们本能地排斥成年人,拒绝跟他们做任何沟通。
王函点了点头,兀自说了下去:“嗯, 要是绑架的话,她父母肯定收到消息了。拿到钱,他们也会放人了吧。”
不是的!王汀心头一阵激荡。在妹妹被绑架后的十多年里,每次她想到这件事都心悸不已,后怕到半夜都会惊醒。一般绑架案如果是熟人作案,为了防止被绑架人被赎回之后指认自己, 罪犯即使收到了钱也往往会撕票。甚至, 在大部分类似的案件中, 罪犯会在得手的一开始就杀了被绑架对象,然后使用被绑架者的小手指以及录音来威胁对方的家人。
王函最终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王汀一直认为这是个奇迹。她不知道为什么老陶最终没有伤害王函。漫长的半个月时间,他始终没能收到钱,单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老陶暴跳如雷了。王汀不相信老陶是因为喜欢王函,拿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所以才下不了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根本就不应该绑架当年只有十岁的王函。
一直到上车往周锡兵家出发的时候,王汀的思绪还停留在多年前的那起案子当中。
那天一直到天黑透了,王汀才在邻居的催促下打电话询问王函的去处。她十分不愿意回想起当时的自己,因为那时候她甚至有种“你跑出去就别回来了”的厌弃心理。后来她无数次自我剖析,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如果当时她身上有钥匙进门,说不定她就随王函去了。
国际长途电话费用高,那时候老房子里头没有拉网线,她们姐妹与父母的联系基本上是一到两个礼拜才一次。她并不担心在父母面前无法交代妹妹的行踪。
“其实我爸的话并没错。那个时候,我应该是真的嫉妒甚至厌烦王函的存在。她让我觉得没有办法承受这样重的负担。”王汀靠着副驾驶座的椅背,苦笑着吁了口气,然后自我解嘲,“我当时太穷了。开一次锁起码得好几十块,可以够的上我们一个礼拜的菜钱了。我舍不得花这个钱,就只能在邻居家打电话。等到一圈电话都打完以后,我才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对。王函很懂事,她不会无缘无故跑出去,一点儿音讯都不留。”
前面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周锡兵停下车,脱了手套,摸了摸王汀的脑袋,安慰道:“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王汀长长地叹气,抿了下嘴唇,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个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我跑遍了整个筒子楼,问了无数人,谁都说没注意到。我打电话报警,警察说才不见了几个小时,现在立不了案。我跟警察在电话里头吵了起来,强调我妹妹才十岁。要是她被拐了,警察却不去找人,我就去投诉值班警察,他行政不作为。”
“对不起。”周锡兵有些难堪,“警方的工作还不到位。”
王汀笑了,摇摇头道:“哪行哪业都不会是十全十美。当时王函从家里离开的确只有几个小时而已,况且我们的情况很不好。父母不在身边,我这个姐姐又对她冷漠的要死。她完全有理由一言不合离家出走。”
她报警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当时她还没有满十八周岁,王函的监护人也不是她。警察反复追问她父母的情况,甚至让王汀到了难堪的地步。当年的监控远远不像现在这样星罗密布,老房子附近压根就没有监控。警察也不知道王函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老陶迷晕了王函,直接背着她走的。当时也是冬天,天冷的很。他用大衣盖在王函身上,自己又戴了帽子口罩,人家只以为是背着生病的孩子去看医生的父亲,根本没有多注意看。还是警察走访的时候,从附近收破烂的人嘴里头听到了情况。不过那个人当时没怎么留心,只知道他好像是开着辆车子走了。”
车子已经上了大路,周锡兵打断了王汀的回忆:“好了,都过去了的事情,你别再多想了。”
王汀点了点头,没有特意再提起郑妍的事情。郑妍的母亲疯成了这样,可见他们真的已经想方设法只差掘地三尺了,但还是没有女儿的任何线索。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家中消失了。也许此刻她正在某个地方悠闲自在地吃着东西玩着游戏。也许她现在已经遭遇了不幸,等待着警方跟亲人发现她的踪迹。
从王函被绑架到现在,差不多十一年多的样子。现在,又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家中消失了。时间的变化,有的时候就跟日出与日落一般,定格在静态的照片中,根本分不清其中的区别。
大年初一的下午,街上的车子川流不息。有人急着去拜年,有人急着往家赶,来来往往,各有各的去处。高速公路的入口也忙碌的很。周锡兵排队等着上高速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他“唔唔”了几声,道了声谢,挂断了手机。
车轮重新滚动之前,周锡兵伸手揉了下王汀的脑袋,安慰了一句:“别担心,派出所那边已经找到线索了。”
王汀“啊”了一声,从往事的回忆中挣脱出来,茫然地看着周锡兵。对方无奈地笑了,像是指责一般:“说好的不管这事儿呢?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年老陶为什么没有伤害王函?”话一出口,她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我所说的伤害是人身伤害。王函被找回来时,除了发烧昏睡以外,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一个大男人,到底哪儿来的耐性花半个月的时间去照顾个十岁的小姑娘?”
这件事,王汀曾经在脑海中回忆过无数次。每次她都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可她依然忍不住,将事情从头到尾拆分开来,一遍遍地反复回忆分析。跟一般的绑架案不同,老陶是直到王函被掳走以后三天,才隐晦地寄了封信。收件人写的是王汀,收件地址也是王汀所在的高中,信却是写给王家爸爸的,里头只有一句话:人我带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
“我爸急急忙忙地从国外赶回来,看到那句话都快疯了。当时他拼了命四处借钱,可是一个生意失败的商人,根本就借不到钱。”王汀看着高速入口处的收费站,声音平板板的,没有任何起伏,“我不明白,一直没有收到钱,老陶是怎么忍住不伤害王函的。”
周锡兵轻声安慰王汀:“不要想这么多了。以后王函应该也会留在南城发展。她不想再见到那些人,那就不见好了。”
王汀点了点头,像是回过神来,开始追问郑妍的事情:“你说警方有线索了,是怎么回事?”
案子还在侦破中,周锡兵说的含混:“她是自己主动离家的。警方走访了她的同学朋友,技术员又破解了她的电脑。她不是通过q.q之类的聊天工具跟网友联系的,而是在游戏平台上跟人私聊。”
王汀皱了下眉头,疑惑道:“她跟她妈吵完架不就气鼓鼓地走了吗?还有心思登录游戏跟网友聊天?”
周锡兵笑了笑,语焉不详:“对方在之前就说她可以随时过去找他,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去找人了。”
王汀转过脸看周锡兵,不可置信地问了句:“该不会是福利姬吧?”
“差不多。”周锡兵跟着前头的车子上了高速,语气平静的很,“从双方的聊天记录来看,有点儿这样的性质。”
警方破解了郑妍的电脑,发现她经常玩一款类似于养芭比娃娃的游戏。小女生们需要自己掏钱给游戏中的小女孩换漂亮衣服。一套衣服几十块钱,看着不贵,可是能够供挑选的衣服实在太多了,越好看的衣服越贵。小姑娘的虚荣心在自己的零花钱承受不起的时候,自然就有人钻空子了。
不少有特殊癖好的成年男人盯上了这款游戏,利用小女孩的虚荣心,以帮她们给游戏中的人物更换新衣服为诱饵,引诱小女孩发裸.照或者跟他们裸.聊,甚至还有人会约在线下见面,趁机猥.亵女童。
警察越看越心惊胆战,完全理解不了这些小姑娘的想法。能够有时间有条件玩游戏,这些孩子的家庭环境肯定不至于穷到吃不上饭。仅仅为了几套虚拟的游戏人物服装,她们就能够对着屏幕那头的人裸.露自己的身体?即使对方的引诱蛊惑罪无可恕,这些小姑娘自己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责任?
老话说,男娃贪吃要欠债,女娃贪吃要吃亏。其实,无论贪什么,人类的贪婪之心一起来,都会容易沦为被犯罪分子盯上的目标。十一岁的小姑娘,个子已经有一米六,如果还说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信息爆炸的当下,真的很难站住脚跟。从大学生裸.贷门到中学生援.交案再到福利.姬,社会在某些负面上的发展足以让成熟的社会人心惊胆战。
警察通过游戏公司提供的客户资料,又甄选了郑妍在游戏里头跟对方的聊天记录,才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方位。由于游戏可以语音,此人非常狡猾地没有选择打字告诉郑妍自己的地址。
让警方大吃一惊的是,郑妍的这位游戏好友家住的位置压根就离郑妍家的小区不远。警察甚至怀疑在他们大张旗鼓寻找郑妍的时候,这个人就在边上围观,甚至嘲笑这一切的发生。
警方一开始推测对方是个单身宅男,等找上门才发现此人不仅有妻子,而且儿女双全。派出所的民警找上门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准备出发去岳父母家拜年。
面对警方的质问,这个名叫徐远的工程师一开始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跟郑妍有任何关系。后来警方将证据摆在他面前,徐远才脸色惨白地要求警方保证绝对不会透露给自己家里人知道,勉勉强强承认了他确实见过郑妍。
“我是做网络测试,开发app的。进那个游戏,我就是为了搜集客户数据,为开发新的app做准备而已。”徐远说的冠冕堂皇,完全不提他在游戏当中以点卡诱导小姑娘跟他裸.聊的事情。这些人在聊天使用的都是暗语,直接视频又不留录像。这种事情除非被逮个正着,否则警方压根就没证据。
根据徐远的交代,腊月二十九当天下午,与母亲大吵了一架的郑妍主动登门找了他。
警察敲了敲桌面,正色道:“一个小姑娘跑上你们家门找人,你老婆就不奇怪吗?”
三十多岁的男人狼狈地扶了扶眼镜,镜托完全没办法停留在油汗上头,一个劲儿往下面滑。他不得不摘下眼镜,拿面纸擦了擦脸,这才勉强让眼镜重新停留在脸上。徐远轻咳了一声:“我有个工作室,她是上我工作室去找的人。”
警察冷笑:“狡兔三窟,你倒是会安排工作跟生活啊。人呢?赶紧带我们去你的工作室。”
徐远大吃一惊:“她早就回去了啊!大年三十当天下午,我急着回家过年,给了她两百块钱,让她自己打车回去了啊!”
办案民警变了脸色。徐远的反应不像是撒谎。他家所在小区的视频监控的确显示他从大年三十当天下午返回家中之后就没有单独外出过。今天一早又带着妻儿一道去自己父母家拜了年,正要再去岳父母那头。
徐远始终不承认他对郑妍有不轨的举动。什么裸.聊、索要裸.照之类的统统都没有。就连私底下约小姑娘见面,都被他说成了想要劝一劝准备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她应该多体谅一下父母的不容易。这般清新脱俗的恋童癖变态,真是全身心充满了对世界的爱。
游戏中存在的弊端与漏洞,由专门的部门人员去负责跟进了。民警反复盘问徐远,他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说任何谎话,还一再强调:“小丫头原本是想出去旅游的,我好说歹说才说服了她回家。我要是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就由着她去了。”
警察跑了徐远在另一个小区租住的工作室。通过调看附近的监控视频还有走访附近居民,证实了徐远在送走郑妍这件事上的确没有撒谎。当然,按照附近居民的话,郑妍在他们面前时,到了徐远的口中就变成了他的侄女儿,寒假作业不会写,过来问叔叔的。
按照徐远的指认,警方找到了小区附近他们分手的地方。当时徐远的老婆一直打电话催促他,徐远就直接给了郑妍两百块钱,让她自己回家去了。至于徐远本人,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走,没有送郑妍。
警察在徐远的工作室里头取到了几根郑妍的头发,但没有发现郑妍受到性.侵犯的证据。加上监控中,郑妍离开时表情颇为平静,他们姑且只能教训了徐远一顿,就放人离开了。也许他猥亵了这个女孩,然后拿钱财解决了对方。但即使如此,除非郑妍站出来指控对方,否则警方也不能做什么。
只是这个早熟的小姑娘到底会怎么做,警察也不知道。她身上有了钱,却没有在大年三十当天赶回家,而是在这座城市中又失去了踪迹。警方调看了徐远跟郑妍分开地点当时的监控,发现郑妍并没有上附近的车子,而是自己抬脚朝前面走了。
附近的监控录像一直持续到不远处的商场。郑妍进去后,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自己买了条小丝巾。她心满意足地戴着丝巾出去了,在假山喷泉附近失去了踪迹。
警方不得不调看更多的监控来判断她的方位。大年三十的下午,不少人都匆匆忙忙地朝家中赶,好吃上热乎乎的年夜饭。这个小姑娘却像是还没有消气一样,坚决不肯朝家的方向走,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查看监控花了警方大量的时间,一直到大年初二的凌晨,他们才确定郑妍最后出现的地址是双龙街附近的梧桐大道附近。她在那里晃悠了足足有一刻钟,然后失去了踪迹。
累极了的警方不敢松懈。郑妍当时身上的钱应该都花的差不多了。大年三十当天气温极低,郑妍离开了徐远,肯定需要下一个目的地。最起码的,她不能在街上活活冻死。大半夜的,警察又跑到了双龙街,在梧桐大道附近查找近一步的信息。双龙街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也过来协助调查,提供了一个信息。这附近有不少黑车会等着带人做生意。
警察等不及天亮,按照同事找来的几个常在此处兜揽生意的人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一开始所有人都说不记得没印象,还有人矢口否认自己非法载客。后来还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连拍带哄,强调了孩子父母都急疯了,找到了小孩肯定有重谢,其中有个人才吞吞吐吐地承认,他好像带过一个差不多的小姑娘。
“那小孩脾气大的很,上了车就开始各种嫌弃。我看她年纪不大,才不跟计较的。本来好好的,结果开到半路上的时候,我跟旁边一个卖菜的车子擦了一下。大过年的,这人却不依不饶,非得跟我扯皮拉筋的,拽着我不肯放我走。哎哟,那些外地人跟乡下人就是这样,不讲理的很!我被拽的都没办法了。那个小丫头一开始很不高兴,一个劲儿催着我走。我倒是想走哩,实在走不了。后来她烦了,威胁我她要下车走了。卖菜的又拽着我不松手,她就走了。”
警察追着这个黑车司机问细节:“她当时是自己走的?”
“哪个花你啊!是她自己走的。我一开始就收了她五块钱,亏本买卖的很呢。我好不容易才从卖菜的手里脱身,她已经自己走了。我看看天也不早了,就没再做生意,直接回家吃饭去了。”
一路奔波着的警察又找到了黑车司机跟郑妍分开的地方。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警方再次调监控,又询问了周围的居民,确认的确有这场争吵发生。至于郑妍的去处,谁还关心一个小女孩啊。对黑车司机最有利的一件事是,监控拍到了郑妍怒气冲冲从黑车上跳下来的场景。最后黑车开走的时候,车上的确只有一位司机。
这个小姑娘,竟然又一次从大家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警方反复看当时的监控,愣是没看到郑妍究竟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周围几个路口的监控视频也被调过来看,警察却没有在里头发现郑妍的身影。她好像一下子长出了翅膀,直接飞走了一样。
第101章 下雪天(十一)
一直到大年初二, 王汀跟着周锡兵去他爷爷奶奶家拜年时, 才从与母亲的电话中得知了郑妍还没找到的消息。王妈妈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气性也太大了吧, 这都多长时间了,好歹跟家里人说一声啊。”
王妈妈没有往绑架的方向想, 因为郑家父母到现在也没收到勒索电话或者信件。要真是求财的,这都几天功夫了,早该要钱了。
王汀大吃一惊:“还没找到?!警方不是已经有线索了吗?”
王妈妈叹了口气:“不晓得哎。反正现在人还没到家, 她那个妈跟疯了一样, 一会儿纠缠梅丽一会儿又往我们家跑。函函被她给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王汀皱起了眉头, 心中满是对郑妍父母的嫌恶。她理解父母失去子女的心情,可他们缠上自己家就毫无道理了。民警都调查的那么清楚了, 郑妍是主动跑出去找网友的,关他们家什么事。
周锡兵刚跟亲戚们打完招呼,到房间里头去找她, 见她眉心微蹙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柔声道:“怎么了?”
王汀挂了电话,简单地说了一句:“郑妍还没找到。”
这回就连周锡兵都惊讶了,他本以为昨天下午郑妍就能回家了。这个小女孩虽然极为任性不懂事,但这并意味着她应该遭遇不幸。她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他掏出了手机,往墙角处走了几步, 然后拨打了电话。
王汀站在了原处, 没有跟上前。王小敏这只好奇宝宝则是竖起耳朵听小兵兵那头的动静, 实时跟她汇报:“王汀,王汀,她从黑车上下了车以后,就突然间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天啦!她不会是又跑去找另一个网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