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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王函嗤之以鼻:“他都死了,我怕什么!可怕的永远是活人,不可能是死人的。”
    “为什么?”王汀笑着问妹妹,“人不都见了死尸吓得腿软么。”
    王函大笑:“多傻啊,死人永远无能为力。除了凶手可能做贼心虚惶惶不可终日以外,其他人根本就不应该害怕啊。只听说过人杀人害人的,谁见过鬼杀人啊。”
    王汀点了点头,轻声道:“那这两人自相残杀的可真不错。”
    “是不错啊!”王函相当放肆地挑起了修得整整齐齐的眉毛,声音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两人的厌恶,“真讨厌,要是他们自己没鬼,至于为着个到底谁给谁戴绿帽子就朝对方挥刀子嘛。鬼知道他们做了多少缺德的事儿。”
    王汀叹了口气,突然间搂紧了一些妹妹,安慰道:“他们罪有应得,做坏事终将都会遭到报应的。即使他们不自相残杀,只要他们做过的坏事被查到,都会受到惩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犯罪,没有谁能够真正逃脱法律的制裁。”
    王函有点儿不服气:“真的没有吗?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奇案悬案?”
    “因为社会上所有的法规制度都是滞后,只有事情先发生了,后面才有相应的技术跟规章跟上,再进行处理。正义追赶邪恶的过程虽然缓慢,但终究能够赶上。否则为什么坏事会被称为见不得人呢。你看,这两年是不是破了不少悬案。只要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然后终将被人发现。”王汀轻轻地探口气,“除了天眼以外,还有很多人的眼睛。人是社会性生物,人的一生都会跟其他人产生联系,所以任何人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在他们不在意的时候,被另一双眼睛所看着。”
    王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抽了抽鼻子,嫌弃道:“姐,你说的好渗人噢。总觉得有人的眼睛盯着我一样。”
    王汀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只要你不违法犯罪,怕什么,人走在路上就是给人看的。”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疗养院门口。电动车正在跟旁边的电动门侃大山,然后得意洋洋地向王汀邀功:“你放心,我刚才跟所有经过的公交车还有电动车都说了。它们答应帮着一块儿找线索。不仅仅是固定资产噢,还有其他只要可能属于固定资产的东西的同物种,都会帮你找的。哼!我就不相信,我们会找不到那个带走小女孩的人。太坏了,怎么能够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王小敏开心坏了:“嗯!我们要一起努力,为了世界的和平!你加油啊,小车车。我主人下个礼拜还到江市来开会,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小函函,你也要加入我们。不能电动车跑在前面,我们手机反而落后了!”
    小函函委委屈屈:“可是电动车能满城跑,可以见到很多人很多事啊。我天天待在王函的身边,我又不会碰到很多人。”
    “你真笨!”王小敏一点儿都不客气,“你可以问其他手机啊。人会动会跑,装在他们身上的手机不就同样跟着跑,能见到很多人跟事情了嘛。咱们多留心一点,就能搜集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可惜虽然王小敏信心十足,但无论是郑妍到达江市的时候还是她被抛尸的时候,都正值晚上。不仅仅是人不会特意留心一个小姑娘,一路上的固定资产也差不多。等到王家姐妹抵达火车站时,王小敏跟小函函还有电动车,依然一无所获。
    王汀摸了摸电动车的座椅,示意再见,然后拉着妹妹取了车票进入候车大厅。她现在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回南城,索性带她回家过了上灯节再说。郭宇的家庭关系看上去实在有点儿奇怪,比起丈夫的温柔缱绻,做妻子的人似乎有种说不清的畏葸。
    按照常理来说,她不应该更加亲近依赖丈夫吗?王汀学的是临床医学,精神病学以及心理学不过是沾了点儿皮毛罢了。她想了想,给自己大学时代的精神病学教授以及心理学教授都发了微信询问。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王函打了个呵欠,毫无形象地往她姐的肩膀上一靠,跟姐姐抱怨起来:“都怪郭宇那小子啦,我午睡都没捞到。”
    王汀捏了下她的鼻子:“说的好像你有午睡习惯一样。昨晚打游戏打到几点钟了?我一不在家,你就要上天了。”
    王函嘿嘿地讪笑着,赶紧闭上眼睛躲避姐姐的唠叨。她的眼睫毛很长,在眼眶上投下了两道弯弯的阴影。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隔着眼睫毛跟眼皮,王汀也找不到通往自己妹妹内心深处的捷径。谁都有秘密,也许她看着长大的这个姑娘已经不愿意再跟她这个姐姐分享一切小秘密了。
    王汀微微皱着眉头,反复思考着郭宇一家人看着有点儿说不出别扭的关系。郭宇为什么非要拉王函来看望自己的母亲,他跟他母亲之间的那些对话到底是别有深意还是她反应过度,不过是普通的母子对话而已。
    她看了眼微信,两位教授都很快就给了她回复。抑郁症患者到了后期,的确会逐步丧失跟外界的正常交流能力。他们的自责意识非常强烈,也许患者自觉拖累了丈夫,又害怕丈夫终究有一天会不耐烦。所以即使丈夫对她非常温柔体贴,她依然会害怕。既然她的娘家有背景,那如果丈夫对她不好的话,她完全可以向娘家人求助。
    王汀盯着微信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像两位教授都道了谢,然后将微信内容转发给了周锡兵。紧接着,她又简单解释了今天在疗养院的所见所闻。她觉得别扭,即使从医学跟心理学角度上都能解释郭母的反应,可她还是觉得别扭极了。
    周锡兵的回答非常迅速:“嗯,我知道了。我会找人查的。你放心,王函也是我妹妹,谁想当咱的妹夫,都要好好把把关。”
    王汀迟疑了一下,还是敲下了几行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怕他接近王函别有目的。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能从王函身上得到什么。”
    救火车到的时候,郭母为什么会突然念车牌号码?那句反过来了,是w不是m,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还有那个突然间纵火的女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放火的。按照大楼的说法,她是在他们刚离开郭母的病房,就偷偷摸摸跑去了楼道放火。难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他们回头?
    王汀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甚至有点儿后悔逼着王函一定要坚持完实习了。其实,既然王函不想当老师,自己给她托托关系,找个学校开上一纸实习证明也不是完全做不到事。
    周锡兵安慰了女友一句:“别怕,搞不清对方的底牌时,以不变应万变就是策略。对方如果有所图,那就肯定不会一直佛系地等下去,肯定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只要对方一动,那就必然会露出马脚。”
    王汀回复了一个“嗯”,然后推醒了妹妹,喊她检票上车。
    当动车开始启动时,周锡兵也匆匆忙忙地出发了。刘老四出现了,那个向郑二透露了郑妍并非郑东升女儿的刘老四重新回到了安市。他压根没让警察再大费周章的找,因为他自己先大摇大摆地去找了郑二,要求对方分他几个钱花花。
    “哎,郑二。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了。好歹不能你吃肉,都不让兄弟我喝口汤吧。”他伸手捶了一下郑二的胸口,笑得暧昧极了,“你说,要是没兄弟透露那么重要的消息,你哥的财产可不得被那个潘金莲跟野种给占了么。现在多好啊,我在外头都听说了。潘金莲跟野种都是不得好死的命。你看现在她们不都死了么。你大哥的钱不归你还能归谁啊。照我说,那潘金莲就是太贪心了,要是早点儿认清了自己是怎么回事,还不至于中邪,死的这么惨。”
    第137章 雪人(二十四)
    郑二报了警。
    他满心恼怒。本以为兄长死了, 又没有留下个儿子,那么多家产肯定要跟着郑家人姓。结果那个浪货小嫂子居然伙同着律师骗人, 翻出了一张他大哥好几年前写的遗嘱, 他死后的所有财产全都归吴芸跟女儿郑妍所有。
    郑二一心指望着靠大哥的遗产还债翻本,却碰到了拦路虎。他想着女儿三十似狼四十如虎, 他大哥走了,吴芸那么个浪货哪里守得住。于是他准备曲线救国, 先拿下了这小嫂子,只要睡服了她, 还怕没钱花?结果吴芸将计就计,居然设了局报警,让他在派出所待了好几天。
    吴芸跟郑妍的死讯传来时,郑二刚好才被放出来。他仰天大笑好几声,直喊着苍天有眼, 兴匆匆地想着这些钱财总算归他了。没想到吴芸那个贱女人, 临死了都不忘算计钱, 竟然将他大哥所有的财产又转给了前任嫂子梅丽管理。这不是有毛病么?一小三二.奶的角色, 居然敢把脸硬生生地凑到大老婆面前去讨打,简直就是嫌人家打脸打得不够痛快!
    郑二自认为了解自己的这位前任嫂子, 自诩清高有骨气,其实是个蠢不可及的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 只要别人拿两句话一激, 就恨不得能将自己的手砍断了, 示意自己绝对不会看上任何人的钱财。
    郑二找梅丽的过程非常顺利, 果然没两句话,梅丽就气得面红耳赤,表示自己绝对不要郑家的脏钱。可惜的是,梅丽的女儿没遗传她妈的骨气,反而态度强硬地表示,她现在是她爸爸唯一的女儿。她爸爸留下来的全部财产就应该归她。
    没能顺利拿到钱,又在自以为能拿到遗产的当晚痛痛快快地输掉了好几万的郑二,哪里愿意看刘老四挤眉弄眼。要没有这家伙多嘴多舌,说不定他大哥还不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呢。大哥再无情也是大哥,不会真看着他被人砍死了不吱声。嫂子侄女儿就不同了,才不会把他当回事。追债的人威胁要在梅丽家门口砍了他的胳膊,他大侄女儿居然面无表情地叮嘱债主,别忘了接盆水冲一下血迹,干了就太麻烦清洁工了。
    郑二对刘老四没好脸色,认定了他的坏运气就是刘老四这么个瘟生给带来的。
    刘老四气得破口大骂:“当初可是你硬逼着我说的。我都说了,这事儿说出去以后保不准你大哥会被活活气死,而且西门庆跟潘金莲联合起来,可不是会要了武大郎的命!”
    郑二的脸上挂不住。他就是想着他哥留下来的遗产,也不能被人当面这样说。他一怒之下报了警。
    警察赶到的时候,刘老四还在数落郑二不是个东西。明明当初在牌桌上大家说好了的,谁有肉吃也别忘了给兄弟们喝口汤。自古以来,血脉都是重中之重,郑二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难道他大哥还没半点儿表示?
    人都被带去警局了,刘老四还横的很。他梗着脖子朝警察喊:“我犯什么罪了?我犯哪门子法了?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你们去找当天一块儿打麻将的人,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你们别看郑二在你们面前装的有多悲伤。我敢打赌,他哥死了,他比谁都高兴,做梦都能笑醒了!他一直都说他们老郑家的财运全被他哥使阴招给抢走了,不然他也是大老板的命!这些都是他哥欠了他的!”
    负责审问他的警察互看了一眼,敲了敲桌子道:“什么抢财运?你说说清楚。”
    刘老四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了,两团黑眼圈简直跟被人左右开弓打了两拳一样,又浓又重。他吸了吸鼻子,悻悻道:“郑二说他哥养小鬼,全靠小鬼招财运。所以郑东升的女儿失踪了,其实就是小鬼反噬,把人给抓走了。我听了好笑,这又不是郑东升的种,抓她有个什么用。我这才忍不住说了实话。嘿嘿,郑大老板就是个乌龟,白给别人养了多少年的野种。”
    这人形容猥琐,失了一身光鲜衣服,愈发模样不堪,得意洋洋的笑容落在人眼中,简直令人作呕。
    警察看了他一眼,等他一个人笑得尴尬了,才皮笑肉不笑地继续下去:“你倒是老实,不推三阻四地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刘老四立刻得意了起来:“这有什么好不能承认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说话哪能不算话。”
    从一个常年依靠坑蒙拐骗为生的人嘴巴里头冒出这话,真是说不出的讽刺。警察打断了他没人捧哏也能自嗨的吹嘘,冷声道:“谁告诉你的?你又都跟谁说了?”
    刘老四瞪大了眼睛:“哎哟,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戴着老眼镜看新人啊。我可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监狱里头的警察们可都说了,只要我愿意改过,你们警察第一个就重新接纳我们。”他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看到对面警察的脸越来越冷,才悻悻地转到了正题,“我没撒谎,真没撒谎,这就是老陶也就是陶鑫亲口跟我说的。那会儿我们在牢里头吹牛,我跟老陶上下铺。大家聚在一起说老婆孩子。斜对过的那个小四眼嘲笑老陶是个老童子鸡,没老婆孩子。老陶就说他睡的都是人家的老婆,而且人家还心甘情愿的帮他养孩子。”
    警察嗤笑了一声:“陶鑫会将这种事情摆在嘴巴上说?他吹牛的话,也值得你拿出去说?老实交代,别净鬼扯淡!”
    “啊哟,警察同志,你得让我把话说完哎。”刘老四不满道,“一开始我也以为他在吹牛。坐牢的人,张嘴就是日天日地日地球,哪个女人不能上床。我们就是哄笑了一回,没当回事。后来有天下暴雨,老陶为了救那个小四眼,掉进了烂泥塘里头差点儿没了命。我以前当过卫生兵,嗐,差点儿就当上了,被大队书记家的儿子挤了名额。我当过赤脚医生的,在牢里头也给狱医当助手。老陶当时高烧不退,快要死了。他面前只有我,拉着我的手说求我帮忙,等我出狱以后帮忙看一眼郑妍,然后去他妈坟前烧点儿纸钱,告诉他妈,他给老陶家留了根的。”
    警察静静地听着,等他讲完了以后才问:“陶鑫就这么跟你说了?”
    刘老四连连点头,举着手发誓:“这是我要是说了谎,那就天打五雷轰!绝对是陶鑫亲口说的。我判的年份比他短啊,他个老小子在牢里头老怀疑有人要害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当时忙的要死,医生去看其他人了,就一个在边上。他说他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了,就托我帮个忙去看一眼。”
    “他为什么怀疑有人要害他?”警察敲了下桌子,皱着眉头道,“陶鑫没有前科,而且也不是混道上的,他在牢里头有什么仇家呢?”
    刘老四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这我可不知道。”
    警察冷笑起来:“我就不信你们不好奇。”
    刘老四脸上全是苦笑:“哎哟,警察同志,我们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可他不说,我们总不能真撬开了他的嘴巴吧。再说了,不是有句话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隐匿的城么,谁还能没点儿故事,没点儿秘密呢。”
    监控室里头,老李看着画面中挤眉弄眼的刘老四,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瘟生东西,难怪能骗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瞧瞧那样儿,他还以为是诗朗诵呢!”
    周锡兵没有吭声,只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女友跟妻妹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快到安市高铁站了,可惜他现在却不能抽身过去接人。他在手机上迅速地敲下了几个字,跟王汀道歉,然后继续观察着审讯室里头的刘老四。
    刘老四在警察的冷眼下,总算结束了他叹咏调一般夸张的诗朗诵,乖乖回归了正题:“有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老陶有点儿精神过敏。他老怀疑有人害他,其实我们都没觉着到底有谁针对他。就说那次掉进泥塘里头吧,他说是有人想让他死,可实际上他因为见义勇为救了小四眼,监狱还给他报了功劳,他这才减刑的。”
    这些内容,专案组的警察们已经从监狱方面调了宗卷详细地调查过了。原本他们怀疑陶鑫提前出狱是幕后人想办法运作的。但经过了反复调查走访之后,他们基本上确认陶鑫的减刑的确是有章可依,他的立功表现也没有找到作伪的表现。简而言之,警方未能发现在这件事上有背后的力量运作的证据。
    警察敲了下桌子,提醒刘老四:“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人的确在针对陶鑫,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
    刘老四这回头摇的挺坚定的:“真没有。在牢里头无聊嘛,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老是这么疑神疑鬼的,我们牢房里头的人就商量好了,偷偷盯着看。一个人看漏了没话说,整个房里头的人都不会全看漏了吧,我们盯着看了足有好几年的功夫,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是有点儿什么小摩擦,这坐牢呢,又不是上大学,有什么好奇怪的。”
    警察等他嘀咕完了,才追问:“也就是说,陶鑫一直处于精神过敏状态,害怕自己会遭遇不幸?”
    刘老四点了点头:“是有点儿那个意思。他一时说什么真是生不如死,一时又念叨着说不能光他一个人倒霉,人家吃肉,他连汤都喝不到。我们也追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其实是替人顶缸的,背后还有人。他不肯说,还说是为我们好,省的我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们这才不多嘴了。嗐,不瞒您们,您们也用不着我瞒着。这大人物犯了事情,找个替死鬼出来顶缸的多了去。古今中外,不胜枚举。他就是替人顶了罪,也没什么稀罕的。”
    警察放下了手中的笔,目光落在刘老四的眼睛上:“你们不问?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
    刘老四咧嘴笑了,语气中带了点儿自嘲:“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不是我们能碰着的人跟事情,我们才不往上头凑。”
    警察也笑了:“这得多大的人物,你们才这么识相,坚决不凑上去?”
    刘老四神秘地一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能上新闻的那种,对,就是那个新闻。”
    “陶鑫说的?”警察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
    刘老四立刻摇头,得意起来:“陶鑫也不想死,他还绷着劲儿想翻身呢!我们每天都要看新闻接受教育的。我就盯着陶鑫看,有一次是个什么大会,这老小子就冒了一句,改命换运果然有用,看看,这不就上去了么。反正被踩在脚底下的都是底下人。我当时心里头就有数了,陶鑫说的那人就在这个会场当中。不过他没说到底是谁。能上那种大会,哪里还是一般的人物啊。这种人物啊,除非是有比他高或者起码同等能耐的人搞他,不然就是你们警察查到了,上头一道命令下来,你们还得放人。这当管家的,哪有抓主人的道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警察冷下了脸,面无表情:“国家的主人永远都是人民。”
    刘老四一张脸快要皱成包子褶儿了,他咧着嘴巴怪笑:“对对对,反正人民总是被代表。”
    “好好说话!”警察警告性地瞪了眼刘老四,“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当时新闻上播的又是什么会议?”
    刘老四的眉毛快要飞上天了,得意得鼻毛都翘出了鼻孔,笑容毫不掩饰满满的恶趣味:“警察同志,你也相信吧,陶鑫他就是给上头的大人物顶了缸!”
    警察冷笑:“合着你戏还不少啊?要不要我们敲锣打鼓,给您专门安排一座戏园子啊!”
    刘老四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赶紧又一副积极接受改造的模样,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那可不敢麻烦警察同志。我哪里还记得清这些啊。谁喜欢天天看新闻联播,我们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到。等他说完了以后,我们再去看,已经是下一条新闻了。”
    “第二天复播新闻的时候,你们就没有再找找吗?”
    警察的提问让刘老四笑了起来,带着种说不清的嘲笑的意味:“警察同志,我们是蹲大牢的啊!蹲大牢!谁会让我们看复播的新闻啊!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警察冷冷地看着刘老四,追问道:“你们就没有再问陶鑫?完全没问过?”
    刘老四笑出了声:“有什么好问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跟我又没关系的事情,我问个什么劲儿。我才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照我说,陶鑫就是这回不死。就他那样半截子说甘心又不甘心,下不了狠手还想着能偷偷捞点儿好处的,人家也会想办法宰了他。死人才可靠啊!”
    “是啊。”警察唇角朝上翘了翘,似乎笑一般,“这不是拜您所赐,死人最可靠了吗?”
    刘老四连忙摆手:“这可跟我没关系,谁知道郑东升会这么发疯啊。多大点儿事,要想生活过的去,头上总得带点儿绿。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婆是个什么出身。”
    “跟你没关系?”警察冷笑起来,“你没事特地跑到人家耳朵边上去说这些?照你说的,陶鑫那是相信你,才告诉了你他最大的秘密。你转手就把他给卖了?”
    刘老四的眼睛迅速地眨了两下,又换了一套说辞:“他自己都不承认这事儿啊。他抢救成功活过来以后,完全不承认这回事,还说我听错了。他明明就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才念叨他妈妈的,根本就没什么女儿。人家都不承认的事,我拿出去吹个牛而已,多大的事情。”
    “ 你这牛逼可真够会选人选地方吹的。”警察看着刘老四,突然间转换了话题,“你那网贷怎么样了?还有人追着你讨债不?”
    刘老四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费劲儿地搓了搓脸,开始支支吾吾。
    警察不做声,就冷眼看着他,突然间冒出了一句:“我看有些网贷合法性有待商榷啊?也不知道经警他们查不查。”
    刘老四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国家是不允许放高利贷的!这是非法的,专门坑骗无辜的老百姓!”
    警察不接他的话茬,只冷冷地盯着他看。刘老四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咬咬牙,狠下心来:“我说。我跟老陶吵了一架,我有心找他不痛快!”
    他骨碌碌地灌下了一杯子水,鼓足了勇气说了下去:“老陶减刑了,跟我前后脚出的监狱。说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可谁会把蹲过大牢的人当人看啊!我们要活出个人样子来,就得找门路。我跟老陶说,他不能给人白顶缸。既然他老娘都死了,这世上也就是光杆一个,没什么好怕的。十几年的牢房都蹲了,还不如豁出去搞回大的。他不是上头有个大人物么,找人家去,人家是如来佛,手指缝里头漏出点儿来,就够我们吃香喝辣的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大领导,还养不活几个工程了?”
    警察朝旁边的书记员示意了一眼,后者过去帮刘老四续了杯水。刘老四二话不说,骨碌碌地又全都喝了下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陶鑫拒绝了刘老四的要求,还嘲笑他说,什么吹牛的话都当真,真是傻了。
    刘老四发狠:“他这明显是蒙人的。他跟我们又不一样,是在社会上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上了歪道的。他以前就是个老板,好端端的绑架朋友的孩子,还没勒索到钱,就被抓了。这可笑不可笑啊,他要是背后没什么目的,除非大白天见鬼。你们警察居然也就这么结案了,都懒得往下头多想想。行了,我接着说。陶鑫不肯带我一起干,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这人没能耐。他都不把我当回事了,他有房子住也不肯留我一块儿住,我干嘛还给他脸,我就是要让他不痛快!”
    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刘老四,突然间笑了:“看来网贷跟高利贷还是两回事,不能放在一起看啊。”
    刘老四的面上慌里慌张的,他几乎快要哭出声,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我真的没撒谎。我就是不痛快,也想让陶鑫不痛快。这王八犊子看不起我,我也让他尝尝叫人看不起的滋味。”